辭舊迎新,隨著除夕的到來,一年的紛紛擾擾終於也要落下帷幕。這天一大早的,葉氏等就帶了子女進了祖屋,老太太也已經穿戴整齊,臉上掛著和煦笑容,瞧著濟濟一堂的各房,繃不住的喜悅外放。


    畢竟是除夕,晚飯吃得早,檀香浮動,一屋子其樂融融的聚在一起吃了團圓飯,飯後長輩們給小輩們一一發了壓歲錢與新年伊始的禮物,瑞哥兒抱了滿滿的小物件心滿意足的由楊媽媽領著去外麵放煙花子玩。


    老夫人年歲大了,不曾真正守過除夕,便笑著讓小輩們盡興,拉著頭一回在國公府過年的新媳婦冷氏問起話來,其餘幾房皆是在明絮苑陪著,向來開明的趙老夫人趕了幾個孩子出來,讓他們自個守歲,實則是怕孩子們跟他們這群大人一起死氣沉沉,沒了年夜的新氣兒。


    趙文宛心中亦是歡喜,她今年想與大哥一起守歲,待來年閨閣出嫁,怕是再也沒得機會了。兩人依偎了炭灰的爐子烤手,窗戶半支著,白玉蘭的香氣悠悠縈繞,人家都還未住進來呢,動作這麽快就在院子裏種下了某人最喜歡的花,這份情感真是羨煞旁人。


    趙元禮瞧出妹妹那玩味的神色,掩唇輕咳了一聲。


    兄妹兩人早就心意相通,不再言語這些,說了些家常話,尤其是趙文宛今日愈發想要知道生母沈氏的事情,趙元禮也難得話多,就與她一起講小時候的事情,待說道最後,趙元禮微仰麵頰,瞧著窗外,眸中有光影晃動。


    趙文宛同樣感慨萬千,不知不覺竟過去了半年,去年除夕……好像是在出租屋裏吃著泡麵心酸過的,如今卻是不同。


    忽而窗外有煙花炸開,那一瞬的絢麗動人點綴夜空,流光轉影,伴著隱隱傳來的嬉鬧歡呼嘈雜聲,想也可見外頭街上的熱鬧。


    “大哥,快看!”趙文宛似是受了感染,揚著興奮小臉拉起趙元禮去外麵瞧。


    趙元禮溫柔寵溺的一笑,隨之起身,兩人站在庭院中一起眺望遠處墨黑的夜色,開滿了燦爛星光。


    遠處大梁宮中似乎敲響了除夕的鍾聲,綿綿不絕,輕音繞耳。屋簷下掛著的大紅燈籠隨風搖曳,映得雪地一片紅亮,如外頭傳來的歡聲笑語般,透著歡快的氣息。


    “願我妹妹宛宛年年皆如今日這般,歡喜無憂。”


    趙文宛對視莞爾,“也願大哥年年如此。”


    夜深瀾靜,兄妹兩人相視而笑,火樹銀花的絢爛終會落下,化作塵埃,但今日的記憶卻會在他們心中一直綻放……


    正月這一場雪,從紛揚之勢,漸成遮天謎地,為此太和門聽政暫休幾日,趙宏盛和趙元禮能得以閑賦在家,一塊兒品詩論文,過了個輕鬆年。而葉氏也緩了帶女兒家們出去串門的行程,隻待風雪過去。


    湘竹苑,積雪壓低了枯枝,聽著外頭簌簌的雪聲,趙文宛穿著雪白狐裘,捧著熱乎乎的蜜茶暖手,一邊看寶蟬帶著裹成了個白色圓球的瑞哥兒在院兒裏堆雪人,寶蟬也還是小孩兒心性,兩個倒能玩得到一起,嘻嘻哈哈的笑鬧聲充斥著,給肅冷的苑兒裏添了生氣。


    雪雁端著一碗雞絲粥和一碟包子走了進來,見趙文宛蜷著腳兒跟老僧入定的模樣,眼底掠了笑意,“今兒這雪總算下得小了些,估計過兩日就能放晴了。”


    “唔。”趙文宛堪堪應了聲,有些困倦地打了個嗬欠,手裏的掐絲琺琅花鳥圖案的暖爐往下滑了滑,眼角那一絲迷離睡意愣生生帶出少許不經意的媚態來。“昨兒個什麽動靜,我怎麽聽著有人在哭來著?”


    “是五姑奶奶,帶著越哥兒和霜姐兒昨兒夜裏到的府上,一到就直奔了老夫人的苑兒,今兒一早老夫人就著人收拾了新苑兒出來,想是要小住一陣。”


    趙文宛聞言愣了愣,正月裏的不在自個兒家忙活著,又逢著大風雪,哭著回娘家……不會是跟姑丈爺鬧翻了罷?


    這一想法也就快速地過了下腦子,別人的家事,趙文宛沒得閑工夫操心,看著外頭倆個玩瘋了的,出言提醒了道,“帶瑞哥兒回去換身衣裳,雪化了濕冷,這會兒顧著玩不覺著,萬一給凍著就不好了,順道煮些薑茶備著,還有他愛吃的點心。”


    “是。”


    雪雁得了吩咐去到了外頭,跟寶蟬說了什麽,後者吐了吐舌頭一臉俏皮地牽著瑞哥兒跑了,還能聽見雪雁在後頭急吼吼地喊了句慢些,透著無奈。


    趙文宛噙著笑地搖了搖頭,用起了朝飯。雞絲粥熬得香滑軟糯,顏色嫩綠的蔥花粒兒和蝦肉丁相得益彰,配著醬香味兒十足的牛肉包子,令人胃口大開。


    正吃著,眼角餘光就瞥見了一道身影從外頭頂著寒氣入了廳裏,趙文宛抬眸,詫異地喚了一聲,“靖遠表哥?”


    許久不見的少年郎身量似乎更高了,皮膚曬成健康的小麥色,也顯得愈發壯實有力,在軍營裏的曆練讓人一眼就能瞧出效果,不知怎的就聯想到了同樣被送去軍營的趙元晉,就不知道回來是否也能這麽意氣奮發的模樣。


    賀靖遠自進來就一直盯著趙文宛,這會兒瞧見她臉上的怔忡神色,更是黯下了眸子,思及自己來的目的,有些躊躇著如何開口。


    “表哥去過祖母那兒了?”趙文宛覺著這人比以前似乎不愛說話了,便找了話道。


    “去過了。”


    “……”這沒什麽情緒起伏的調子,也讓趙文宛失了交流的念頭,索性捧著瓷碗,慢慢用著自己的朝飯。


    終究是少年人沉不住性子,那視線在少女纖細的手腕上轉過一圈後,豁地問出了口,“我送你的那隻鐲子……”


    趙文宛目光凝向他,指尖摩挲了下手上的春紫鐲子,微頓了一下,隨即笑吟吟地起身讓他稍候片刻,就去了屋子取了隻匣子出來,“表哥上次走得匆忙,中途沒尋著機會還,這趟兒正好,這禮太貴重,還是物歸原主的好。”


    “你可知道……”賀靖遠臉上的神色變了幾變,帶著驚訝,像是想不到趙文宛會這般做似的,正要說些什麽就叫趙文宛打斷了話。


    “大抵是因為那時候的誤會,表哥覺著虧欠想要補救,表妹我也不是那麽小氣的人,這麽好的東西該留給未來表嫂才是。”趙文宛像是沒瞧見賀靖遠此時的臉色似的,執意將匣子推到了他麵前。


    先前隻是沒想到,後來跟顧景行那麽一攪和,每次看到首飾盒旁邊擱著的匣子,就覺得這事兒拖著並不妥當,今兒個正是個機會,也該說明白了。


    賀靖遠想說的話哽在喉嚨裏,隻直愣愣地瞧著趙文宛,心裏轉來轉去的是她已經知道這鐲子的意義還是不知,被她拿話那麽一堵,少年人也要臉皮子,愣是沒再問出口,卻又帶了一絲不甘心。


    “……宛表妹可是有喜歡的人了?”


    趙文宛的笑意僵了片刻,腦海裏卻不自覺蹦出個不合時宜的畫麵來,端了茶杯抿了口茶作掩飾地哼了聲,算作應答。


    賀靖遠麵上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心中不免嫉妒,更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晦暗情緒。“喜歡到連我親手為你而製的弓箭都能相送,表妹真是做的一手好人情呢!”說罷就揣了匣子奪門而出。


    被扇回來的關門響動帶著離去之人的怒氣,顫動了兩下,也驚著了喝茶的趙文宛,半晌還摸不著頭腦。


    弓箭?想到收禮時西平侯夫人所說……趙文宛隻覺得一個頭兩個大了,鬧了大誤會了。賀靖遠定是在哪兒瞧見方子墨使用認出來了,難怪瞧著今兒進門就有點怪怪的,可那時候的自己也不知道……


    良久,趙文宛歎了口氣,想這誤會是結下了,任誰這麽糟蹋自己的心意都會不高興,罷了,等什麽時候有機會再見時好好解釋罷。


    隻是這事兒扯了方子墨,好像還連累了人,不知表哥那性子會不會為難了人去。


    ***


    初□□的光景,天公作美,終於放了晴,屋脊、樹梢、地麵白皚皚地鋪上了層寒霜,從糊了欞紗紙的窗欞映進來的光線比平常明亮了很許多,屋子裏透出一種晶瑩的清輝。


    老夫人抹額上鑲著鴿子蛋大小的碧璽石,身上穿著石青色刻絲通袖襖,手指撥動著一串沉香木念珠,聽著屋子裏的說話聲,捧著青花瓷紋的茶盞一口口抿著。


    “母親,你瞧,榮姨娘這肚子尖尖的,像不像是男孩兒,我記得我那會兒懷了越哥兒也是這麽個模樣。”林夫人挨著榮姨娘坐著,一身絳紅色金銀刻絲對襟直襖,頭上斜斜綰了一支鑲暗紅瑪瑙平花銀釵,瞧著極是喜氣。


    榮姨娘叫她的熱情弄得有些束手束腳,不知該往哪兒擺,又怕自己瑟縮惹了五姑奶奶不高興隻得陪著笑的,伸手摸了摸自個兒肚子。


    “這般大的,幾個月了?”


    “出了正月就六個月了。”榮姨娘臉上帶了一絲做母親的溫潤光芒,對腹中孩兒也滿是期待。


    林夫人瞧見掩唇嗬嗬笑了起來,“這孩子啊越到後頭長得越快,看你兩頰都沒多少肉的,該是好好補補。”


    “老夫人對奴婢很是照顧,已經補很多了,這陣兒也不怎麽吐了,衣裳都有些穿不下了。”榮姨娘連忙道。


    “多補點好,趁著天晴兒在苑兒裏走動走動曬曬太陽,對孩子好的。”


    老夫人側耳聽著,亦是點了點頭,補了一句,“等開了春,天氣暖和些,現在這下雪路滑的,還是當心著點好。”


    “是,奴婢明白了。”榮姨娘恭敬應了下來。


    林夫人見老夫人發了話,曉得自己一氣之下跑回娘家的舉動惹了她不喜,可又實在沒辦法,見這會兒對自己不像昨兒個黑臉,遂扮乖道,“盼三哥的孩子盼了這麽多年,母親終於可以心想事成了,瑞哥兒在府裏也好有個伴兒。”


    趙老夫人覷了她一眼,淡了笑意,卻也是點了點頭,顯然也是喜歡多子多孫的。


    正說著話的,趙文宛披著青蓮絨的灰鼠鬥篷走了進來,叫屋子裏的暖氣一熏,臉上帶起一絲潮紅,隨手解了鬥篷帶子,露了裏頭的流彩暗花雲錦裙,襯得膚白勝雪,給老夫人請了安。


    趙老夫人這時才真真切切露了高興笑臉,忙是招了人過來坐,捂了一把她涼著的手,揣了給暖著。“瞧著沒少穿,怎麽手還是這麽涼,什麽時候有空老婆子去宮裏討個方子,給你祛祛寒氣。”


    趙文宛順勢坐在老夫人榻旁的黃花梨細雕八腳凳上,素齒朱唇,眉間一點清冷,叫人驚豔地挪不開眼。聽了老夫人的話,乖巧應了個好字。


    這截然不同的待遇叫林夫人看著好不嫉妒,曉得母親偏疼趙文宛,這也偏得太過了罷,全然忘了是自個兒先做了不對的事兒,老夫人才不樂意看一眼的。


    趙文熙隨後施施然而來,由綠雲攙扶著,能瞧出腿腳不便來,進門就落了林夫人眼裏,當下關心道,“哎呀,文熙的腳是怎麽了?”


    “姑姑,是年前去寺廟祈福,不小心崴的。”趙文熙乖巧答了,心裏也急的,這腳傷拖了有一陣了,幸好大夫診了說沒傷到骨頭裏。想到隻是一點點的小傷,卻因著婆子那一出和那夜裏……才變成了現在這嚴重模樣。


    趙文宛察覺到趙文熙投過來的視線,望了過去,就看到後者嘴角綻了抹笑,襯著那一身月白色鑲金線滾邊素色褶裙,生生看出一絲慘淡來,後頸莫名一涼,卻也回了一抹笑。


    “腳傷著且得好好養,我記得我那兒有很好用的藥膏,一會兒著人給你拿過去。”林夫人讓人在自個兒身邊坐下,顯了長輩關懷道。


    “謝謝姑姑,一陣兒沒見祖母,就想著過來瞧瞧,這傷也該快好了。”趙文熙麵露羞澀道。


    這般柔順乖巧的態度才叫人看了舒坦,林夫人心裏如是想道,再看老夫人嘴上埋怨趙文熙不注重自個兒,卻也慈愛地看著,就曉得這個也是老夫人心頭的寶,刻意親近了幾分道,“過了年兒,文熙文宛都有十五了罷?瞅著就及笄能嫁人了!”


    最近對於年齡檻兒特別敏感的趙文宛驀地抬眸,機警地瞥向了林夫人,她這個姑姑哪有那麽好心來操心她的婚事,估摸是藏了什麽別個心思罷。


    “上回聽聞瓊花宴上文宛可是大出風頭,奪了魁首,這想要上門求娶的定不少。”林夫人嗬嗬笑著說道,暗暗瞧了一眼老夫人,見她臉色愉悅,便接著說道,“光是向我打聽的就不少,這一個個的要排起來,怕是要到城門口了。”


    趙文宛抿著唇,淡笑著並未吭聲,女兒家的提到婚事總歸要矜持一些,她雖然不介意這些,可該守的禮儀還是要守的。


    “這話我可沒摻水分,不過文宛呐,聽姑姑一句,這婚姻大事是一輩子的事兒,得好好挑,依著咱們文宛的家世才貌,必然要挑個各方麵都出眾的,才配得上。”林夫人今日對此好像特別熱情。


    楊媽媽端了新茶進來,趙文宛端了一杯,悠悠品著聽她掰扯,臉上始終噙著淡笑,仿若聽得仔細,倒沒急著出聲。


    林夫人見狀以為有戲,便更是來了勁兒道,“我瞧著那平南王世子就不錯,樣貌長得俊俏不說,家世顯貴,文韜武略,難得的一表人才!”


    趙文宛聞言微微抖了茶水,明眸裏騰起沉沉情緒,很快又斂了去,語氣輕快,“姑姑這說辭,怎麽聽著這麽像替世子來作媒的?”隻投過去的視線,透著與語氣不符的淩厲。


    “這……”林夫人叫她這乍然一看給震住了,支吾了下,惹得老夫人也看了過去,隻得硬著頭皮道,“這不前一陣兒剛巧遇著長公主,她同我詢起你,似乎很是中意。我想平南王世子配文宛,也不差了去,就想著見著你就問個意思,姑姑可是為你想的。”


    剛巧……趙文宛盯著她眸子裏的閃躲可是半分不信,倒覺得依著她虛榮心極強的性子指不定拿了人什麽好處,又或者上趕著巴結長公主更有可能。


    趙文熙坐在一旁捧著茶水暗暗聽著,心道趙文宛若是能嫁給平南王世子,就沒有人與自個搶顧景行了,於是茶水喝的愈發舒暢,淡淡瞥向林夫人,眸中閃過一絲她能說動趙文宛的期盼。


    趙老夫人對文宛的親事向來上心,一直想看著宛丫頭風光出嫁,自從上回知曉了孫女的心意,便多留意了顧景行。其實說來老夫人對適齡的世家兒郎都一一托人早打探過,平南王世子那品行是萬萬配不得自個孫女的,有些不滿,未得吭聲,要是擱在平時,趙老夫人定是比林夫人還要多說幾句的。


    林夫人迫不及待的又問了一遍,“文宛覺得姑姑的提議如何,都是自家人,不用羞澀,若是你真的喜歡,姑姑定是要多替你走動的。”


    趙文宛聽林夫人那一鼓作氣的問法,掩了一絲不耐。隨即抬首,瞧見林夫人關切望過來的神色,還帶了一絲錯過這村就沒這店的意味,一挑眉梢,隨後蹙著眉凝向了祖母。


    “宛丫頭的婚事自有她的主母和老婆子操心,倒是你嫁人了也不讓老婆子我省心,唉。”老夫人也是想斷了平南王世子這茬,不著聲色的轉了話題。


    林夫人麵露微窘,委屈的瞧過去低低的喚了一聲母親,似是再說這般人都瞧著呢,給自個留幾分麵子罷。


    趙老夫人一聲哼氣,顯是對自個女兒也是無可奈何。


    既然老夫人都發了話,平南王世子的事隻好暫時閉嘴不提,林夫人隻在心裏暗暗叫苦,自己跟人保證的,若是最後不成,可怎麽是好。


    趙老夫人擺了擺手,早就知道了女兒靠不住的事實,想到前些時日特意上門拜訪的顧景行,眸裏轉過幾分深思。


    “祖母,文宛還不想這麽快地離開您,您就再養我幾年,我能給您逗趣解悶兒,陪您嘮嗑。”趙文宛膩在老夫人身旁,不掩心思地認真說道。一邊自我消遣的想到長姐先嫁,隻要自己一天不出閣,趙文熙豈不是也得留成個大姑娘,隻這麽一想的心情都好了起來。


    “傻丫頭,就曉得哄婆子開心,變成老姑娘沒人要了可怎麽辦?”


    “那就一起陪著祖母慢慢變老唄。”


    趙文宛很快接話道,就看到老夫人笑著的眼眸漸漸泛起了點水汽,良久,才聽得她開口道,“隻是祖母怕陪不了你那麽長時間,你終歸還是要找個好歸宿。”


    稍後察覺自個兒失態似的斂了眸子,重新漾開了笑臉道,“不止是宛丫頭,熙丫頭也得著緊著點,趁著婆子眼未花耳未聾,都給挑門好親事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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