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榮回到遺風苑裏,聽聞丹陽公主遣人送了禮物過來,溫榮打開了嵌寶紅木盒,是一支九玉雕逐毬紋賞玩月杖。


    原來丹陽公主命尚舍局工匠打造了三支玉杖,丹陽、琳娘與自己一人一支。


    禮重情意也重,溫榮笑命綠佩妥當收拾好了。


    丹陽公主選擇了今日不聲不響將禮物送入府裏,而非待到明日眾人麵前相送,如此可知丹陽公主是真心結交的。


    溫榮、謝琳娘、瑤娘都接到了丹陽公主的探春宴邀帖,故明日三人將隨丹陽公主坐於曲江畔杏園前席。


    探春宴德陽公主亦是要過來了,為免叫人挑出差錯,溫榮特意選了身碧藍廣袖袒領羅紗襦衫,配月白結雀羽牡丹長裙,百合髻單簪赤金鑲白玉雙蝶金步搖。


    這番打扮,即端莊華貴,又不會將公主的風頭蓋了過去。


    曲池外立了數名宮婢接迎溫榮,今日自曲江往杏園,並非走的水廊,丹陽公主早安排了油檀畫舫在江畔等候。


    溫榮有幾分好笑,丹陽公主也是個排場大的。


    確也怨不得前日瑤娘吵著乘畫舫,畫舫中欣賞那曲江春景,可謂花浮彤影,日照瑞鮮,又是另一番醉人的景致。


    溫榮抬眼遠遠望見曲江南麵的芙蓉苑與紫雲樓,心尖一顫。


    紫雲樓主亭與四座精巧闕亭間由玉石拱橋相連,玉樓大殿高聳,美輪美奐。


    溫榮已記不清,那世她是何時上的紫雲樓。僅依稀記得憑欄俯看時,目光之下的山翠芳洲和綺陌曲水,還有詩人題的‘十二街前樓閣上,卷簾誰不看神仙’……


    畫舫才靠岸,彩衣宮婢迎上前,扶著溫榮落了畫舫,引著溫榮往上席走去。才轉過花苑小徑,溫榮就已聽見前席裏的嬉笑聲。


    不想丹陽公主、琳娘、瑤娘都已到了,丹陽公主一身桃紅廣袖金盞花襦衫,綴寶石瓔珞高腰鬱金裙,披霞影絹雲軟披帛。很是亮麗。


    溫榮與丹陽公主見禮後,款款入席。


    丹陽公主命茶娘子奉了茶湯與溫榮,笑著說道,“先才瑤娘與我下賭,就賭了你幾時能到,我早說了你必會給我麵子。辰時中刻會到,可瑤娘不信,偏說你如關宴那日。要辰時末刻。”


    溫榮看了眼宮婢捧著的秋葵黃玉丹鳳紋沙漏,抿嘴一笑,望著瑤娘說道,“不知瑤娘與公主下了何賭注。”


    這局自是瑤娘輸了。


    “一會就能知曉了。”丹陽公主與琳娘皆嗤嗤笑了起來。


    丹陽公主話音剛落。溫榮就瞧見宮婢捧了一盤新放杏花過來。


    溫榮捂嘴笑道,“這全簪上,瑤娘豈不真成花婆子了。”


    今日席上可是沒有女娘簪花的。


    “若我輸了,我必心甘情願認罰。”丹陽公主爽快地說道。


    瑤娘鼓著臉,求救地望著溫榮,旁席上的韓大娘與張三娘,皆是一臉看熱鬧幸災樂禍的神情。礙於丹陽公主,不敢上前找瑤娘和溫榮的麻煩。


    韓大娘與張三娘是得了德陽公主邀貼的,可不知德陽公主為何遲遲未到。


    溫榮知曉瑤娘的顧忌,遂與丹陽公主說道,“這杏花瑤娘要簪,隻是太過淩亂了,不若與我做一隻花環。”


    丹陽公主不過是好玩,斷不會真去為難瑤娘,遂命婢子將杏花與溫榮,一眨不眨地瞧著,不知榮娘的巧手又會玩出何花樣。


    江南春日最不缺的就是姹紫嫣紅的顏色,溫榮幼時在杭州郡常用萱草柳條、簌簌花絮做銜草花環。


    溫榮得了準後,盈盈走入花叢中,正低頭尋是否有合適的細草,卻忽瞧見銀錦緞麵雲靴。


    “三哥、五哥,你們如何才過來,叫我們好等。”丹陽公主歡快的聲音響起。


    溫榮忙後退兩步,斂衽深蹲拜見了二位皇子。


    三皇子與五皇子一襲玉白平金紋蟒科袍服,束嵌玉銀冠,一人腰間玉帶係寶藍絲絛,另一人是靛青宮絛。


    李奕嘴角漾起一汪淺笑,“溫四娘請起,你是丹陽邀請的貴客,無需與某等多禮。”


    “你掉了東西?”李晟先才自花叢轉角而來時,便瞧見溫榮似乎在找尋什麽,遂好奇問道。


    丹陽公主早已自上席走來,挽著溫榮笑道,“非也,榮娘不曾掉了東西,是瑤娘輸了賭約,榮娘在找軟草替瑤娘做花環。”


    李奕笑容更深了些,“丹陽與溫四娘好興致。”


    五皇子遞了枝柳條至溫榮跟前,“這可得用。”


    是銀葉白柳。


    銀葉白柳在曲江南岸才有,原來二位皇子其實早到了曲江,隻不過是去了芙蓉苑。


    芙蓉苑是皇家禁區,溫榮等人是不能隨便進去的,這柳條做銜環再合適不過。


    溫榮望著五皇子感激一笑,不想五皇子還有折柳的興致,不知五皇子是否知曉,長條折盡減春風這一說法。


    溫榮璀然笑容如碧空的雲朵,飄忽悠然,叫人心不自覺地開闊了起來。


    隻是那雲朵明明舉目可望,似近在咫尺觸手可及,卻不知真正離了有多遠。


    李晟才舒展的眉頭忽又蹙緊,溫榮雖笑得純粹,可雙眸裏分明閃過一絲狡黠,想來自己折柳贈柳皆是無心之舉,絕無送別離愁之意。


    李晟就差沒伸手將已送出的柳條要了回來。


    丹陽見榮娘和五哥不過是對望了幾眼,麵上神情便已百般變化,詫異地問道,“這可是佛祖裏說的‘拈花微笑’?”


    溫榮聽言顰眉,知丹陽公主是無心,卻也覺不妥,收回目光垂首讓至一旁。


    李晟麵色頗為不自然,轉頭看向煙嫣浩渺的杏花雲海。


    李奕微微一笑,“丹陽莫要胡言。”


    丹陽眨了眨眼。牽著溫榮跟在三哥、五哥身後回席。


    席中眾人起身相迎行禮,韓大娘直直地望著李奕,李奕亦是轉頭衝韓大娘清淺一笑,真真比那杏花還要美上幾分。


    瑤娘的神情卻是黯淡了下來。


    二位皇子落座於另一席,很快便同席上皇親勳貴飲起酒來。


    溫榮借五皇子贈的垂柳,將杏花連起,編做花環。花環綴著層層疊疊的粉色杏花,十分精巧漂亮,席上女眷爭相傳看,嘖嘖稱歎了一番,才還於瑤娘。


    過了一陣子。二皇子與德陽公主姍姍來遲。


    二皇子直言說了他是在紫雲樓裏,為陪聖主說話,故才遲了這許多的,主動自罰了數杯。


    德陽公主走至丹陽公主身旁,笑著與席上娘子說了幾句場麵話,目光落在瑤娘佩戴的花環之上。挑眉說道,“這飾物可是別致好看。”


    丹陽公主喜不自禁地將事由始末說了,德陽公主將溫榮招至跟前。牽起溫榮的手嫵媚笑道,“真是一雙討人喜歡的巧手。”


    德陽公主身著銀紅織金袒領大袖衫,那襲藕絲衫裙薄如蟬翼,低開的袒領露出大片春光。溫榮紅著臉,垂首謝過了德陽公主。


    德陽公主身上所用蜜蘭香裏夾雜了淡淡的檀香,約莫那傳聞是真的了。


    今日德陽公主並非自公主府而來,而是留宿在城郊的德光寺。


    德陽公主染著蔻丹的長長指甲,不經意地輕劃過溫榮嫩白如玉的手背,留下淡淡的粉紅。


    待賓客來齊,席上熱鬧了起來。十二教坊歌伎彈奏琵琶、箜篌助興,清澈弦動之音如行雲流水般縈繞席間。


    新科進士郎裏也推舉出了兩街探花郎,探花郎人選是毫無懸念了,無非是林子琛與趙淳罷了。


    探花使需訪遍盛京園林佛寺,采擷名花異卉,雖說如此,可折得牡丹、芍藥與及第杏花即可回席。


    二位才俊少年郎,舉起瑪瑙纏金絲酒樽,敬過席中皇親權貴後,翻身上馬而去。


    丹陽公主滿眼喜意地望著二位郎君背影,期期地說道,“不知會是誰先回來,輸的那人必是要受罰。”


    溫榮聽言好笑,丹陽公主的性子與瑤娘真真有幾分相像,皆是要玩愛鬧的,不知丹陽公主會如何罰輸了的探花郎。


    ……


    睿宗帝今日親自駕臨了紫雲樓,王淑妃與韓德妃一左一右陪於聖主身側。


    睿宗正遠遠望著熱鬧的杏園。


    瞧見聖主目光落在正與藤王談笑的李奕身上時,韓德妃攏了攏簪著累絲嵌寶銜珠金鳳正釵的高髻,鳳目盈盈地看向睿宗,嬌聲綿綿說道,“三皇子可是體貼陛下,知曉陛下因朝政之事操勞憂心,特意命人用白玉髓做了暖枕送與陛下。”


    王淑妃掩唇淺笑,很是端莊嫻淑,知曉韓德妃在替奕兒說話,可她卻並不開口多言。


    睿宗眼裏流露出一絲柔軟,卻是板著臉搖了搖頭,“比之那些玉枕禪香,倒不若將心思放些在朝政上,也能幫襯幫襯他大哥。”


    王淑妃聽言斂笑惶恐道,“待妾回宮了,定好生勸奕兒,不叫他隻知玩樂。”


    韓德妃則在一旁笑道,“三皇子天資聰穎,有姐姐在旁督促,想必三皇子定是能為陛下分憂的。”


    王淑妃揭開茶蓋,輕輕吹著茶湯上的浮沫,淺淺吃了一口茶,自己還未向聖主求賜婚詔諭呢,韓德妃就已迫不及待了,她那侄女與她一般是又蠢又心急的……王淑妃抬眼望向那片繁華地,眉心花鈿微閃著光……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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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應該還有一更,但會比較遲,超過十一點半沒更,大家就明天再看,尤其是靜靜媽,早點休息啊,嗚嗚~我這個手速幾百字的殘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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