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賜福沒有給我一個準確的回答,打機鋒或許是這種人的通病,他們不會把話的太死,我感覺他們吃這碗飯的人都很聰明,有一點本事,但是更大的本事是抓住人的心理,直擊人心裏最薄弱的地方,說一些似是而非的話讓人自己聯想,讓人相信。不過現在明顯不是糾結宋賜福是否有真本事的時候,他跟我一起回了家,三叔跟宋賜福關係還算可以,說了下情況之後宋賜福點了點頭道:“ 我明白,試著跟石頭叔說一下吧,不過石頭叔的脾氣,你們應該比我要清楚的多。”


    宋賜福這一次的路數跟上一次差不多,上香,祈禱,然後閉上眼睛做出竅神遊狀,我家人就在旁邊看著沒有去出聲打擾。過了有一會兒,宋賜福睜開了眼睛叫道:“ 石頭叔,你又何苦讓家人為難呢?現在沒回來的總歸是不會回來的啊!”


    下一刻,宋賜福睜大了眼睛,他站了起來,盯著還趟在床上的爺爺遺體,隻是看了一眼,他就趕緊跪了下來,聽起來聲音異常的恐懼:“ 石頭叔,我知道了,都知道了!”


    宋賜福一連串的磕了好幾個響頭,這才敢站起身,三叔走了過去問道:“ 宋哥,怎麽回事兒?”


    宋賜福也不知道怎麽了,臉色看起來異常的蒼白,他看了一眼我家裏人道:“ 石頭叔不同意,他一定要那個沒有回來的人回來。” ――說完這句話,宋賜福朝著爺爺的遺體走了過去,按照停靈的規矩,雖然遺體是要放在家裏停靈,但是遺體之上肯定要蓋上一塊白布,宋賜福此刻走了過去,解開了爺爺身上蓋著的那個白床單道:“ 你們自己看吧。”


    我家人都走了過去,順著宋賜福手指的方向,我嚇的一個哆嗦。


    本身爺爺是吊死的人,死狀就十分的猙獰,但是在把爺爺遺體抱回來的時候我們做了一個簡單的整理,可是就在這個時候,我們發現,爺爺那本來緊閉著的眼睛,此時竟然睜開。


    爺爺的眼睛如同那一幅世界名畫一般,不管你從什麽角度看過去,都會感覺他似乎是在盯著你,盯著你詭異的看著。


    “爸的眼睛!” 這時候,四叔驚叫了一聲。


    爺爺的眼睛睜開誰都可以看到,四叔叫的,是爺爺眼睛的顏色,這也是我感覺最為恐怖的地方,爺爺的眼睛不知道什麽時候變成了墨綠色! 這如同是一雙妖瞳一般,看著人就讓人感覺到冰冷。


    三叔沒有說話,他走了過去,蓋上了那塊白布,看著那雙眼睛,跟不看那雙眼睛,感覺就是兩個世界一般,我這時候才感覺到我的後背都被冷汗給打濕。


    “眼睛變成這個顏色,可能跟石頭叔身體裏爬出來的那條蛇有關,但是無論如何,我剛才跟他談了,他說了,在家人到齊之前,他寧願趟在這裏。江海,這事兒我管不了了。告辭。” 說完這句話之後宋賜福轉身告辭,似乎剛才跟爺爺的交流,爺爺的發怒讓宋賜福受了損傷,我看他走路的身形都有點踉蹌。


    “三哥,這事兒怎麽辦啊!” 四叔似乎還有點驚魂未定的問三叔道,四叔是家裏最小的,一直以來他跟三叔的關係也最親,最聽三叔的話。


    此時三叔抽著煙,皺著眉,不得不說,三叔的確是當的起眉宇軒昂四個字,特別是沉思皺眉的時候,有一股子別樣的魅力,他掐滅了煙頭道:“ 老四,你去租個水晶棺回來,富貴,你不是說你有你見過你二叔嗎?去找一下,盡快把他找回來。”


    富貴是我哥的名字,石富貴,這是我爺爺當時起的名字,說起我哥哥富貴,其實一直以來,爺爺疼我哥比疼我多,因為哥哥是長孫,剛有哥哥的時候爺爺幾乎天天帶著我哥,而我哥也是一直出入爺爺的那個小院最多的,比我要多的多,當然,倒也不能說爺爺偏心,隻能說,我哥跟我爺爺走的更為親近一些。隻是到了後來我哥初中畢業之後就出去打工很少回來,我學習好讓爺爺認為我是那個他一直等的貴人,才算是親近了一些。


    我哥點了點頭,二叔當年與我爺爺斷絕父子關係老死不相往來的時候我還小,我對二叔的記憶最多是來自於家裏的老相框裏的照片,但是那時候我哥要大一點,記得二叔的模樣,我哥在最開始輟學的時候沒有去遠方,就在洛陽打些小零工,當年聽他提起過,在他做事的那個小區,他曾經多次見過我二叔。現在三叔的意思就是讓他去找一下,找不找的到是一回事兒,起碼算是尊重我爺爺的意見,死者為大,臨終的遺願都要遵守,更別說是現在這樣的情況。


    四叔去縣城租了一個水晶棺回來把爺爺的遺體放了進去,此時爺爺的遺體很是恐怖,特別是那一雙眼睛,這一忙碌就忙碌到了晚上,家裏人一起吃了一個飯,吃完飯之後,三叔直接把碗往桌子上一丟,道:“ 電話上三言兩語說不清楚,現在說說吧,爹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那幾天發生的事情,老爹似乎並不願意多提,指了指我道:“ 石墨,跟你三叔四叔說一些,那幾天到底發生了什麽。”


    我就說了那幾天發生的事兒,吳一手的到來,最開始讓他們回來起的衝突都沒有隱晦,也沒必要隱晦,該讓他們倆知道的事情,總歸是要讓他們知道,而且也瞞不住,現在村子裏沸沸揚揚的議論的都是我家的事情。


    三叔在聽完之後瞪著我老爹直接就拍了桌子,大叫道:“ 我說石老大!你是真的不知道爹的脾氣?! 出了那麽大的事兒你不跟我說?那塊墳地爹那麽看重,二哥都不能碰,被碰了你就想不到他絕對接受不了?!”


    我爹抱著腦袋,一言不發,沒有照顧好爺爺,讓爺爺自殺了,這是我老爹這幾天最大的愧疚,也就是這幾天,我明顯的感覺到我老爹瘦了一圈兒,他一直在抽煙,一根接一根的抽,他的自責不需要去想,就寫在臉上。


    “三叔,你不要怪我爸了,我爸那幾天都受了傷,都是我不好,是我沒攔著爺爺,也是我跟人打賭,才讓人動了咱家的墳地。” 我看著三叔道。


    三叔瞪了我一眼,冷哼了一聲:“ 以後再跟你算賬。”


    “老三,你口口聲聲說知道爹的脾氣,我現在告訴你,我可以感覺到他那幾天不對勁兒,你既然了解他,就應該明白,他真的想不開,想死,我攔不住。” 這時候我老爹幽幽的開口道。


    三叔一把拍到了桌子上,不停的喘息,四叔趕緊拉著,三叔掙脫了四叔的手,張了張嘴巴,他最終還是沒有說話,我老爹說的沒錯,我爺爺那個人,他決定做的事情,沒有人能改變,就算是我老爹也攔不住他。


    “那條蛇是怎麽回事兒?怎麽會從爹的肚子裏鑽出來?” 最後,三叔問了這個問題。


    老爹搖了搖頭,表示他不知情,而我看著蹲在門口的虎子,有些話,這幾天我一直憋著沒敢說,因為我怕挨罵,在爺爺自殺的最後一天晚上,我跟虎子在門口看到了他的詭異景象。


    我之所以不敢說,是因為我那天晚上沒有告訴我老爹,如果說了,或許爺爺就不會死,所以三叔最應該責怪的人,是我。


    “石墨,你有什麽心事,你說。” 三叔點了一根兒煙看著我道。


    “我。。” 我張了張嘴巴,卻無法開口!


    “讓你說你就說!你知道點什麽?!” 三叔瞪了我一眼,怒喝道!


    我幾乎是哭著把我那天晚上看到的東西說出來的,現在想想,爺爺在出院,在知道那條蛇被殺了之後就已經開始了準備了死,焚香祭祀了七天,在第七天晚上選擇了自殺。


    那條蛇,不是在爺爺死後爬進爺爺的肚子裏的,而是在爺爺活著的時候鑽進去的,這也許是爺爺自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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