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石大師嗎?”


    那人抬起頭來,是一個二十六七歲的年輕人,身上穿著一套破舊的衣服,腳下是一雙塑料涼鞋,鞋底沾著很多泥土。


    雖然我們店裏開著燈,可是因為隔著門,所以光線並不算是十分明亮,我很奇怪自己視線是在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好的。


    很明顯,他在看到我的相貌以後,覺得我隻有二十歲不到,和大師這個稱呼不是十分相符,所以語氣裏便有一些遲疑。


    我知道他一定是來找二叔的,點頭道:“我是姓石,你要找的,應該是我二叔吧。”


    年輕人聽到我不是他嘴裏的石大師,便從台階上站起身來道:“哦,剛才我給石大師打過電話,他讓我來店裏等著。不知道石大師什麽時候會回來?”


    你問我二叔什麽時候會回來?我還想知道呢。


    我給二叔打電話,電話又處在無法接通狀態,我也不知道這老家夥到底是幹什麽,天天不接電話。


    我把店門打開,讓年輕人進屋子裏休息,告訴他二叔出去辦事了,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回來。


    年輕人似乎十分失望,皺眉道:“石大師今天晚上回不來嗎?那可怎麽辦呀?難道說我們家的事,就沒法解決了嗎?”


    我聽了青年人的話,心裏不由一動,二叔自己不在家,還讓他來店裏,不會是想讓我去幫他吧?


    昨天下過雨,年輕人腳上有許多泥,看樣子應該是趕了很遠的路,從家村過來的。二叔絕對不可能把他誆過來,讓他白跑一趟,我覺得自己猜得不錯,看來二叔是想讓我試試身手了。


    於是我告訴年輕人不要急,有什麽事可以先告訴我。


    年輕人告訴我,他來自洛陽東邊三十裏的一個小村子,村子叫周家村,住著一百多戶人家,全部都姓周,沒有外姓。


    他叫周大民,今年二十五,結婚三年,有兩個孩子,大孩子四歲了,是個男孩,第二個孩子是女兒,今年兩負。


    結婚三年,孩子四歲,很顯然是結婚前就生了兒子,這在當地農村很普遍,為的就是躲避計劃生育政策,多生一個孩子。


    因為自己村子都是同姓的,不能通婚,所以周大民的妻子是鄰村的,姓鄭,叫鄭小花。


    他們兩個是別人介紹的,所以也談不上什麽愛情,這幾年在一起,沒有大吵大鬧,但是平時一些小矛盾也是有的。


    在結婚前,兩個人其實隻見過三麵,第一次是相親,第二次是周大民到鄭小花打工的城市去看她。


    第二次見麵以後不久,鄭小花就告訴周大民自己懷孕了,問他要不要生。


    周大民感到有些奇怪,自己去的時候,倒是真的和鄭小花睡在一起了,當天晚上兩個還那個了。


    活動一開始,周大民就聞到被窩裏有一股血腥味,問鄭小花她是不是來大姨媽了,鄭小花卻是扇了他一巴掌,說自己是處女,才會出血,根本不是來大姨媽了。


    聽到自己的對象是處女,周大民心裏別提多高興了,哪裏會想那麽多,更加心疼鄭小花了。


    後來,過了幾個月,鄭小花就生了孩子,然後住到周家,兩個到年齡以後,辦了結婚手續,又生了一個女兒。


    但是周大民卻老是有種感覺,自己的老婆鄭小花平時對兒子明顯要好過女兒,一開始他覺得妻子是受農村重男輕女思想的影響,便經常說她,兒女都一樣,不能有所偏愛。


    但是隨著孩子一天天長大,村子裏的人都開始說,兒子的長相既不隨周大民,也不隨鄭小花,而且當時兩個剛談對象,鄭小花就懷孕了,所以這個兒子一定不是周大民的。


    周大民自己也開始懷疑,畢竟兩個在一起久了,做得多了,他對女人的事也了解得多了。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和鄭小花在一起的時候,自己才碰到鄭小花,就聞到了血腥味,怎麽可能是處女血呢?鄭小花當時一定是來大姨媽了,又怎麽可能會懷上孩子?


    但是這樣的事,對於一個男人來說畢竟不是那麽好開口的,所以周大民一直忍著 。


    畢竟不管怎麽說,後麵這個女兒確實是自己的,而且這幾年鄭小花一直呆在家裏,也沒有再出去打工,就算她以前犯過錯誤,現在也好好過日子了不是?


    如果事情就這樣下去,周大民準備把兒子的事瞞一輩子。


    可是就在前幾天,在外打工的他接到妻子的一個電話,讓他回家一趟,在電話裏,鄭小花還告訴他,自己最近老是做夢,夢到那個人,那個人告訴鄭小花,自己想要鄭小花去陪他。


    夢裏的那個人,全身血跡,臉都幾乎看不出原來的麵貌了,整個人冰冷無比,就好像是一塊冰疙瘩,抓住鄭小花就要拉著她走。


    如果隻是做一次這樣的夢,鄭小花也不會害怕,可是接連三天,都是一樣的夢。


    鄭小花害怕了,想讓周大民回家陪自己。


    周大民從心裏還是十分疼愛自己這個長相漂亮的妻子的,如果不是這樣,也不可能咽下還沒結婚,就被人戴了綠帽子,自己還把人家的兒子養大這個事實。


    聽到鄭小花這樣說,周大民就在廠子裏請了假,回到家裏。


    可是回家以後,他並沒有看到妻子,聽父母說,就在前一天,鄭小花告訴家裏人想回趟娘家,然後帶著兒子就走了。


    鄭小花的娘家就在鄰村,兩個村子相距不過四五裏路,以前鄭小花回娘家從來也沒有過過夜,可是這次當天晚上卻沒有回家。


    周大民的父母本來以為兒子兒媳在電話裏鬧別扭了,因為他們看到鄭小花在離開家的時候,臉色很不好看,有些發青,而且整個人的身上有一股說不出的冷氣,兩個老人沒敢多問。


    在電話裏,鄭小花根本沒給丈夫說自己要回娘家的事,而且她知道第二天丈夫就要回家了,也不可能在頭一天回娘家還不回來,直覺告訴周大民,自己的妻子應該出事了。


    於是周大民就騎車去丈母娘家,卻發現鄭小花根本沒有回娘家。


    周大民把鄭小花在電話裏告訴自己的那個夢講給丈母娘聽,丈母娘聽後臉色大變,對周大民道:“那個……畜牧早就死了,而是被人砍死的,小花不會是讓那個死鬼給弄走了吧?”


    周大民這才知道,原來鄭小花以前確實跟過別人,而且自己的嶽母一家都知道這事,隻是瞞著自己。


    不過現在他也沒有心情去管這些,就問嶽母對方是哪裏的,他想到對方家裏看看是怎麽回事。


    嶽母告訴周大民,那個男人是鄭州的一個什麽大哥,當時看上鄭小花的美貌,霸占了鄭小花。


    可是在得知鄭小花懷孕以後,那個大哥也玩弄夠了她,給了她一些錢,就拋棄了鄭小花,所以鄭小花才會跟上周大民。


    周大民要去找那個大哥,嶽母一家攔著他不讓去,說那人被人砍死了,在電視上都放過新聞,而且對方活著的時候,手下有許多小弟,如果周大民去的話,說不定會遇到什麽危險,還會連累他們家。


    周大民放心不下自己的妻子,不管以前她做過什麽錯事,他都已經原諒了她,所以輾轉打聽到二叔的名頭,想讓二叔替他看看,自己的妻子是不是真的如別人說的那樣,被鬼給弄去當鬼妻了。


    周大民絮絮叨叨,足足講了近一個小時,我終於聽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能看出來,其實周大民並不相信一個比他還要小上好幾歲的年輕人,能幫他找到自己的妻子,他隻是想要找個聽眾,把自己心裏的話倒出來,這樣也輕鬆一些。


    果然,說完上麵的話以後,周大民如釋重負,喝完我倒給他的水,雙手抱頭,靠在店裏的沙發上。


    我問周大民,他有沒有去報警,周大民說報警了,派出所的人告訴他,他們會想辦法尋找周小花的。


    在他離開派出所的時候,有一個老民警告訴他,從他的講述來看,隻怕這事和那東西有關,如果想要盡快找到自己的妻子,最好來找石大師。


    我想不到二叔的名頭


    竟然已經傳到了警察的耳朵裏,找人這事,難道說不是警方更有辦法嗎?


    周大民一直問我二叔什麽時候回來,讓我給二叔打電話,隻要能幫他找回鄭小花,花再多錢他都願意。


    我又給二叔打了幾個電話,最後雖然接通了,但是他卻沒有接,隻是回了一個信息:“事情我知道了,你去就行。”


    靠的,你會算嗎?這就知道周大民的事了?


    不過既然二叔這麽說,我也想試試這些日子自己修煉陰陽訣的成效,就決定自己去幫周大民。


    我告訴周大民,今天晚上已經很晚了,不可能去他們家,明天天亮以後,我會和他去他們家看看,能不能找到關於鄭小花的線索。


    周大民雖然焦急,但是很顯然真的累了,很快就在沙發上睡著了。


    我坐在桌前,把周大民的話前後捋了一遍,覺得最重要的,是先弄清鄭小花原來的那個男人是誰,他是怎麽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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