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武義巷,乃慶國世代武勳所居,集結了慶國大半的將門世家。


    與之相隔一條街的翰墨巷,則多是朝中文臣居所。


    朝中文臣武將大多尿不到一個壺裏去,兩條巷子的官宦子弟從小到大沒少打架。


    當年是李承宗他們一輩,如今都輪到了比他們更小一輩的孩子。


    慶曆三年,三月十九。


    這天一大早,一陣齊整整的馬蹄聲踏破了武義巷的安靜。


    皆是將門之家,隻聽聲音就知道是軍中行伍,而且軍卒必定不凡。


    打開門一看,果然不出所料,是定王府的血衣衛。


    看著高頭大馬從門前經過,好事的孩子當即跑了出來。


    其中一個瞧著七八歲左右,長得胖乎乎的孩子,領著一大群小蘿卜頭,朝李承宗興匆匆的喊道:“表叔公,你這是要去揍人嗎?”


    這小胖子是秦家旁支子弟,叫秦嶽,雖家中門檻不高,隻是一個四品將軍,但靠著一身肥肉,打遍兩個巷子無敵手,成為了武義巷的孩子王。


    “對,去周德旺家。”


    “周家啊,狠狠打那狗日的。”


    周家本是武將世家,結果卻從了文,在武義巷的人看來,他們就是叛徒,可以說整個巷子裏老老少少多少都有些周家人不順眼。


    “趕緊回家吃飯去,當心你娘揍你。”


    李承宗朝小胖子揮了揮手,騎著馬帶著血衣衛朝周家而去。


    這些小蘿卜頭可不是那麽好趕走的,自然沒聽李承宗話,結伴跟在了大部隊後麵,一邊走還一邊聊著天。


    “周家怎麽得罪三殿下了?”


    “不知道,反正肯定是周德旺那小兔崽子惹到三殿下了唄。”


    開口的小屁孩才五六歲左右,張口閉口就叫周德旺小兔崽子。


    不過這貨按輩分算,叫周德旺小兔崽子也沒毛病。


    他是周家當家主母,也就是周德旺母親的同父異母的弟弟,徐國公家的小少爺,周家年輕一輩中的小舅舅。


    “三殿下的護衛真威風,我看陛下的禁軍都沒這個氣勢。”


    “那當然,我表叔公的護衛可是血衣衛,血衣衛你們知道嗎,血衣軍就是他們組建的。”


    “秦嶽,你說三殿下會不會把周家給砸了?”


    “哼,我爺爺說,周家人就是叛徒,不配呆在我們武義巷,砸了最好。”


    讓一眾小屁孩很失望,李承宗並沒有直接砸門,而是叫人去敲了門。


    李承宗帶著血衣衛大張旗鼓的來周家,周家人自然也知道,所以這會兒周德旺很慌。


    之前他是想報複李承宗來著,可報複一個皇子,即便是個廢物皇子,那也是皇子,自然需要好好謀劃一番。


    結果沒等他想出完善計策,就聽說李承宗踏浪賦詩,一下從廢物轉變為神人,才學驚人不說,關鍵還是一個九品高手。


    當然,也有說是八品的,反正不管九品還是八品,都打不過,所以立馬沒有了任何報複的想法。


    隻是他怎麽也沒想到,李承宗竟然主動找他來了。


    “娘,現在怎麽辦?”


    周家家主周興祖去上朝了,如今周府上下的主心骨是周家主母,周德旺期盼的望著老娘,生怕自己會被交出去,畢竟誰也不知道李承宗會對他怎麽樣。


    周夫人是徐家獨女,徐國公的掌上明珠,可謂從小到大都被捧在手心裏,性子有些囂張跋扈,可她再怎麽囂張,也知道得罪不起這位三殿下。


    九品高手,還是皇子,別說周家,就是她娘家徐家也不敢得罪。


    一時間,周夫人也沒有什麽好辦法。


    “母親大人,要不我先出去瞧瞧,看看能不能讓三殿下消消火。”


    “好,二弟你先去瞧瞧,我偷偷出去躲躲。”


    於是乎,當周府大門打開後,李承宗隻看到了一個十四五歲的俊秀少年。


    “小弟拜見三殿下,多年不見,殿下風采更勝往昔。”


    李承宗每年都會去秦家走親戚,和周德耀也認識,關係不差。


    這貨和周德旺不同,周德旺自持是文人,喜歡和對麵巷子的人一起玩,但奈何家在武義巷,又不敢得罪武義巷的人,所以從不參與兩個巷子的爭鬥。


    周德耀不同,兩個巷子打架,從不缺席,專朝那群文臣子弟下陰招,算是武義巷的軍師,也是周家人中為數不多能讓武義巷的將門子弟接納的人。


    李承宗坐在馬上,擺擺手:“周德耀,你怎麽出來了,你哥呢?”


    “殿下,我哥怎麽得罪您了?”


    “他造我的謠,前兩年還聯係錢、孫、黃、王、馮家的小兔崽子想要算計我,準備給我一個教訓,你說他怎麽得罪我了?”


    “您打算怎麽處置他?”


    李承宗還沒開口,一個血衣衛押著周德旺走了過來。


    “家主,他準備跑,被我們給抓住了。”


    “嗯,放開他。”


    血衣衛放開周德旺,周德旺當即就跪了下來。


    李承宗嗬嗬一笑:“周德旺,本王先禮後兵,已經給足你周家麵子,你卻給臉不要臉,是想死嗎?”


    “殿下饒命,我從未得罪過您啊。”


    “是嗎,可本王怎麽聽說你在京都勳貴子弟中傳揚本王蠢胖如豬?”


    “殿下,都是誤會,誤會啊。”周德旺快哭了。


    “你覺得本王沒有實證會來找你?”


    李承宗跳下馬,朝著周德旺就是一腳:“本王現在給你一個機會,你周家乃武將世家,你又自持是個文人,隻要你在才學和武藝任何一項勝過本王,本王便對你既往不咎。”


    論才學,隻是一首鳳求凰便讓無數讀書人追捧,不用想也知道隱藏十多年的三殿下必定才學過人,自然不是他這個讀書兩天曬網三天打魚的人能比的。


    至於武藝就更不用說了。


    他一個連品都沒有入的人,怎麽可能是李承宗的對手。


    “殿下,我認輸,我認輸,您可否饒我一命。”


    “我本來也沒想要你的命。”


    李承宗很失望,一點報複的快感也沒有,甚至覺得有些悲哀。


    要知道,周家雖然棄武從文了,但好歹也是源於武將世家,作為武將世家的嫡長子,全力培養的對象,骨子裏竟然一點血性都沒有。


    太讓人失望!


    太悲哀了!


    不僅李承宗失望,看戲的一群小蘿卜頭也很失望。


    “周德旺,你真他娘的慫,都敢算計三殿下,你咋不敢跟三殿下幹一架呢?”


    “就是,周德旺,趕緊上,別認慫。”


    “周德旺,你真他娘丟我們武義巷的臉。”


    “表叔公,拆了周家,他們周家不配住在我們武義巷。”


    聽到這話,李承宗朝秦嶽小胖子招了招手。


    小胖子給了同伴們一個得意的眼神,笑嗬嗬跑到李承宗身邊,“表叔公,叫我啥事?”


    李承宗直接一巴掌扇在了小胖子腦袋上,笑罵道:“還拆了周家,你小子咋不上天呢,你去拆一個我看看。”


    “我人小,拆不動。”


    “你還真想拆啊?!”


    看李承宗一瞪眼,小胖子頓時慫了。


    “不想,不想,耀哥還是不錯的,得給個麵子。”


    李承宗點點頭:“確實應該給個麵子,但周德旺這小子嘴太臭,竟說我蠢胖如豬,你說該怎麽辦?”


    “要不賞他幾巴掌?”小胖子試探性地問道。


    “嗯,把他的臉給我扇腫了,治治他嘴臭的毛病,還有他想跑,打斷一條腿吧。”李承宗看向押著周德旺的血衣衛淡淡道。


    隨即,周府大門外就響起了啪啪啪的聲音。


    等到周德旺兩邊臉頰腫了一大片,頓時又響起了一聲淒厲的慘叫。


    掃了眼躺在地上昏迷過去的周德旺,李承宗一巴掌拍在周德耀的肩膀上,笑道:“德耀,等你爹回來,告訴他一聲,好好教育兒子,不管文人武人,都應該有點血性,堂堂侯府小侯爺,連個四五歲的孩童都不如,真是廢物,讓你爹以後培養你得了,你還是挺對我胃口,走了!”


    看著李承宗翻身上馬,周德耀趕忙躬身行禮:“多謝殿下讚譽,小弟恭送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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