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脆弱的。


    同時,又是堅強的。


    這一點,在柯昭亭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


    眼見他都不行了。


    誒,過了一天,他又活了過來,甚至連icu都不用住。


    遺憾的是,活了,但隻活了一部分。


    剩下的那部分,不聽使喚了。


    這個結果,讓柯昭亭終於是感受到了害怕。


    有句話很有道理,人隻有在生病的時候才明白,自己到底有多麽的脆弱和無助。


    也隻有在生病的時候,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麽需要家人。


    錢真的不是萬能的。


    一個有錢但生活不能自理,也沒有家人管著的人,隻會是待宰的羔羊。


    千萬別低估了人性的惡,花錢請來的人,你賭不了他的良心,現代版的吃絕戶,柯昭亭是親眼見過的。


    護工虐待沒人管的老人,那是真的沒人管。


    這個時候,哪怕有個混賬家人在旁邊撐著,時不時的來看一眼,那也是一種威懾。


    想到這裏,柯昭亭真的是五味雜陳。


    平時捧著自己,順著自己的老婆和大兒子,結果都想弄死自己。


    反而是這個平時冷言冷語,對自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女兒,在最關鍵的時候能站出來。


    她甚至擔心自己出問題,連事情的真相都要瞞著自己。


    如果換做自己是她,那個時候一定會對自己大肆譏諷,說著“你也有今天”才對。


    實際上,柯欣瑩現在也是五味雜陳。


    看著這個曾經不可一世,對自己動輒打罵,讓自己恐懼了多年的父親,現在躺在床上,連口水都控製不住的模樣。


    她突然覺得,很多東西似乎變得沒什麽意思了。


    追求的、向往的、執念的,在歲月的摧殘下,也失去了它的吸引力。


    人最珍貴的,到底是什麽呢?


    柯欣瑩沒有答案。


    想到這裏,她伸手掖了掖柯昭亭的被角,又順手拿起了床頭櫃上那兩份厚厚的,已經簽好了名的《財產贈予協議》放進了自己的包裏。


    協議上,柯昭亭名下的各類股份,房產、車、珠寶首飾等一係列估值近32億的資產,無償贈給了柯欣瑩。


    另外,他還贈予約10億的資產給柯天寶,由柯欣瑩代為保管,18歲之後,分批次給他。


    而劉念珠和柯明成這邊,一分沒給。


    實際上柯明成不用給,他自己已經有不少資產了,如果他這次能順利從局子裏出來的話,也夠他當個富家翁了。


    至於劉念珠,柯天寶以後或許會養著她,就像柯欣瑩現在養著她親媽一樣。


    除此之外,柯昭亭自己留下的,隻有那棟住了大半輩子的別墅,以及他卡裏的那大概一億的現金。


    老柯或許是在賭。


    賭柯欣瑩的人品。


    他想通過利落爽快,一步到位的方式,去賭柯欣瑩會照顧自己的餘生。


    好在,他賭對了。


    這些東西要是給了柯明成或者劉念珠,那倆是真的不會管他。


    給了柯欣瑩,柯欣瑩雖然也不會天天守著他,但至少會用心安排醫療康複團隊把他照顧好,會時常去關注他的情況。


    說不定過幾年,他還能被照顧的恢複自理能力。


    當然,也有可能是柯昭亭真的想通了。混賬了一輩子,到了這個階段,想要補償家人。


    不過,不管老柯是怎麽想的,他的時代,在這一刻算是徹底落幕了。


    現在站上舞台的,是小柯。


    還有在病房外的走廊盡頭,透過窗戶看晴雪的小徐。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小徐突然感覺自己的腰被人從後麵摟住。


    緊接著,一個柔軟的人兒貼了上來。


    感受著她的頭貼在自己脖頸間的磨蹭感,徐希羽伸手蓋住了,那雙摟在自己腰前的柔荑,輕聲問道:“搞完了?”


    “嗯。”


    “心情不好?”


    “沒有想象中的好。”


    “早猜到了,你就是這麽個糾結的人。”


    “我忽然想起你在《愛的遊學》填的那首《西江月》了。”柯欣瑩頭在他脖子上又蹭了蹭道。


    “忘了吧,隨便寫的,都不合轍。”徐希羽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當時在節目裏,自己這群嘉賓被帶到了陽關,其中有一個環節,就是要坐著驢車前往陽關城外。


    驢車要收費,收的不是錢,而是詩詞。


    徐希羽當時硬填了一首《西江月》,節目播出之後還被很多觀眾誇過。


    被誇倒不是說他的詞到底寫的有多好,而是對比其他嘉賓寫的那些個不知所謂的東西,他這首《西江月》就顯得有些突出了。


    “我發現你說的很有道理,舊離今別終未變,更應惜得眼前。”柯欣瑩說話間,摟著徐希羽的手,更緊了。


    徐希羽腦子裏,也在此刻浮現出了自己填的那首詞。


    【黃風沁迷新客,駝鈴似奏古謠;陽關城外歎桑田,歲月塵沙一片。


    七八盞辭行釀,兩三條忘回言;舊離今別終未變,更應惜得眼前。】


    這首詞的第一句,還藏著呂沁瑤的名字呢。


    想到這裏,他轉過身來,把柯欣瑩摟進懷裏道:“說起來,我是不是還沒寫過歌給你啊?”


    “我又不會唱歌。”


    “寫給你,又不一定非得你來唱,我唱給你聽不就好了。”


    “真的?”柯欣瑩說著抬起了頭,眼神裏露出了一絲期待。


    有些事不說還沒關係,一說起來,她確實覺得有點不對了。


    自家男朋友那是有名的音樂創作才子。一首專門寫給自己的歌都沒有,這說得過去嗎?


    呂沁瑤內娘們都有好幾首呢。


    “當然是真的,你給我點時間,讓我想想該寫一首什麽樣的歌給你。”徐希羽若有所思的說道。


    “一首?那不行,你不能厚此薄彼呀!”柯欣瑩或許也是想換個心情了,故意耍起了小性子。


    “有道理,這樣,我現在就唱一首給你聽,剩下的以後慢慢寫。”徐希羽低頭打趣道。


    柯欣瑩眼神裏的期待更強了,她沒有回複,而是安靜的等待著徐希羽唱歌。


    “豬,你的鼻子有兩個孔,感冒時的你還掛著鼻涕牛牛;豬,你有著黑漆漆的眼,望呀望呀望也看不到邊。”


    “????”柯欣瑩眼神裏的期待化作了疑惑。


    很快,這個疑惑在徐希羽的“哈哈哈哈哈哈”的笑聲中,變成了惱怒。


    見過小拳拳捶你胸口嗎?


    柯欣瑩現在就在踐行著這個行為。


    但徐希羽沒讓她錘。


    而是一溜煙的跑了,柯欣瑩見狀本來也想跟著跑,但考慮到這裏是醫院走廊,不好喧嘩,隻能憤憤的在原地輕踱了兩下腳。


    踱完這兩下腳後,她又忍俊不禁的笑了起來。


    陡然間,她發現自己那壓抑的心情已經消散了,剩下的都猶如窗外的晴雪一般明亮。


    帶著這個明亮的心情,她拿起手機給已經跑了老遠的徐希羽,發了條語音道:“姓徐的,我跟你說,你要是寫不出讓我滿意的歌來,我就咬死你!”


    幾秒後。


    徐希羽的語音回了過來:“你說的這個咬,到底是合著念,還是分開念的。”


    這話讓柯欣瑩臉色瞬間開始發燙,有些話在床上說說倒也罷了。


    在醫院裏說,這讓她忍不住左右看了看,隨後才按著錄製鍵,壓低聲音嬌嗔了一句:“臭流氓~~”


    罵完這句俏後,她剛打算再來一句,手機卻響了起來,屏幕上清楚的顯示著【孟成明】三個大字。


    看到這個名字,柯欣瑩知道,這位仁兄是買完了自己的股份後,打算裝逼來了。


    但她沒打算給孟成明裝逼的機會。


    有這功夫,還不如陪自家渣男多聊幾句情侶間的騷話呢,和這個姓孟的扯什麽蛋?


    於是乎,她直接掛斷了電話。


    電話那頭,本來笑容滿麵的孟成明聽到電話被掛斷後,笑容直接僵在了臉上。


    他媽的?


    我台詞都想好了,你不接電話?


    沒關係,山不就我我就山。


    反正我已經到醫院樓下了,本來也沒打算在電話裏跟你裝。


    賣乖當然要當麵賣才有意思。


    想到這裏,孟成明收起電話,推開車門,仰頭看著麵前這棟高大的醫療建築看了十多秒,才腳步輕快的抬腳往裏麵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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