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x日 晴天


    不太對勁,肯定有問題。學長姐們的樣子不太對勁、不太對勁……話雖這麽說,但思考起整體而言到底是哪裏又是怎樣的不對勁時,卻完全沒有頭緒。


    該怎麽辦才好?


    如果有自己能辦到的事,實在很想幫忙,而且希望學長姐們恢複成往常那樣。


    所以我試著詢問原因,充滿幹勁地想著,這次一定要鼓起勇氣行動。


    但這次也一樣幫不上任何忙……無所謂啦,因為我早就知道,自己根本什麽都辦不到……這樣不行!快停止這種消極的思考!下次、下次一定要……


    說是這麽說,但實際上隻能當個旁觀者而已。啊啊,嗚嗚。


    這麽說來,感覺千尋同學最近也有點改變……該說他好像變得很強,或是很了不起的樣子嗎……或是遇到某人且獲得了什麽呢?


    宇和千尋的家庭——宇和家是個非常平凡無奇的家庭。


    父親、母親、千尋和弟弟構成的四人家族,住家是用二十五年貸款購入、三ldk的分售公寓。父親是上班族,收入還算可以。雖然不能過得太奢侈,但隻要沒被炒魷魚,應該不用擔心貸款或教養費的問題,也就是一個相當平均的中產家庭。


    早晨,餐桌上並排著簡單的沙拉和土司,父親、千尋和弟弟三個男人坐在餐桌前,母親正在廚房準備兄弟兩人的便當。


    千尋將土司抹上奶油,張口晈下。


    三人沒有什麽對話。


    父親邊喝著咖啡邊看報。弟弟昨天大概又因為上聊天室或打電玩到很晚才睡,隻見他半眯著眼睛,慢吞吞地吃著早餐。


    隻有電視發出來的聲音空虛地回蕩著。


    這是已經重複好幾次、好幾十次、好幾百次,一如往常的早晨。


    父親為了整理儀容,起身離開餐桌。他從學校畢業後就一直在目前的公司工作,今天也一樣要上班。


    千尋一直認為,自己將來同樣會變成這樣吧。自己一定也會踏上跟父親一樣的道路,踏上這世上某種程度的人大概都會到達的道路。


    千尋並沒有什麽不滿。這是十分普通,倘若考慮到日本整體的所得構成,甚至能說是勝利組的人生,對此有什麽好不滿的呢?


    千尋知道人上有人,但並非自己希望就能成為人上人,所以他不會憧憬,也不會羨慕。那些龍爬到頂端的人,打從出生時就已決定好。那些人打從一開始就擁有某些東西——例如才能、地位或是金錢。


    這世上分為擁有者與匱乏者,兩者間充滿決定性的差異。這是純粹的事實。


    在空手道場看到桐山唯這個天才時也一樣。


    那名少女宛如鶴立雞群一般,而且練習結束後,總是麵帶笑容、開朗且活潑,看起來彷佛每天都過得很幸福一樣。雖說練習不輕鬆,但少女並沒有努力到吐血或吃過什麽苦頭,而是靠著天生的才能留下輝煌的成績;而且她跟其他女生一樣,也享受著空手道以外的事物,再加上外表條件不錯,很受男生歡迎,簡直完美無缺。


    千尋不曾想過要贏她或是跟她一決勝負,隻是把少女當成不同次元的人,從遠處眺望對方。即使表麵上看來,兩人似乎距離很近而且感情很好,但實際上遙不可及。


    然後某一天,唯忽然再也沒來道場。因為彼此就讀的學校不同,他們再也沒見過麵。


    然後又是某天,唯回到道場,兩人開始上同一間學校。


    真是奇妙的宿命。


    話雖如此,但唯畢竟已好幾年沒碰空手道,而且聽說跟以前相比之下,唯變得保守許多。因此,千尋以為唯大概是落魄了吧。


    但是,唯卻變得比以前更加燦爛閃耀。


    實在太犯規了。就連空手道也是,經過一段時間後,她便找回敏銳的直覺。


    誕生在這世上時擁有什麽,決定一個人絕大部分的人生。


    千尋並非想責備那樣的世界,也並非想改變那樣的世界。


    因為這世界就是那麽一回事,千尋知道這點,也認清自己的本分。跟那些隻會作愚蠢的夢、犯下愚蠢失敗的愚蠢家夥們不同,他走在正確的道路上。


    ——千尋原本是這麽認為的。


    「那我出門了。」


    父親對著餐桌和廚房這麽說道,離開房間。


    「嗯,路上慢走。」母親回應。


    弟弟一言不發地站起身,前往洗手間。他大概是像平常一樣,準備花時間替頭發弄造型吧。


    弟弟的盤子上還剩下沒碰過的番茄,這是家常便飯。母親也該學乖了吧,既然知道弟弟不會吃,別在弟弟的沙拉裏放番茄不就好嗎?


    一如往常的光景,在宇和家上演著。


    但實際上有了劇烈的變化。


    托〈風船葛〉的福,映照在千尋眼裏的世界改變了,因為他改變了。


    如今千尋不得不承認,雖然自己誇口說他明白這世界的道理,也認清自己的本分,結果根本沒有放棄過。


    千尋一直在內心深處期盼有機會從天而降、希望機會降臨到自己身上。


    自己跟其他大多數人不同。


    自己有權變成擁有者。


    自己比其他人更具備存在的價值。


    現在自己真的已成為理想中的模樣。


    □■□■□


    「你們知道嗎?好像有班級為了運動會在練習競賽項目耶。」


    換教室的課程結束後,在回到自己班上的途中,下野這麽說道。


    「真的假的?八成是二、三年級的吧?」


    畢竟這間學校在某些方麵異常熱血—千尋一邊應聲,一邊這麽心想。


    「不,聽說也有一年級生在練習哦!好像是受到二、三年級的影響。」


    「怎麽會——」


    「怎麽會有那種蠢事!」


    多田蓋過千尋的話,從旁插嘴,順便將手臂繞到千尋的肩膀上。


    「對運動會充滿幹勁是隨便他們啦,但特地練習實在教人不敢領教啊!這樣我們輸定了嘛~最近又悶熱得要命~」


    「你會熱的話把手移開啦,這樣很熱耶。」


    千尋冷淡地試圖拉開多田的手,這時下野指向操場的方向。


    「喂,你們看那個。」


    有七、八個學生穿著製服,在操場上練習接力賽的交棒。


    「拜托,還有大約三個禮拜吧?他們是多想贏啊?」下野說。


    「就是說啊,如果是從兩、三天前開始練習也就罷了。」


    千尋表示讚同並這麽低喃,於是多田吐槽:


    「如果是我們班,大概連前一天也不會練習吧?」


    「不,就算是我們班……發生奇跡的話……前一天應該……嗯,不會吧。」


    「結果還是不會嘛!」


    下野和多田互看對方,「哇哈哈哈」地笑著。那笑聲聽起來有點像是為了打圓場,才勉強笑出來的。


    這時,千尋注意到圓城寺紫乃茫然地眺望著操場。她抱著課本和筆記本,柔軟蓬鬆的褐發似乎是被風吹亂,但她沒有特別整理。


    不知為何,真的沒有什麽特則的原因,千尋故意放慢腳步,跟原本並肩行走的下野和多田拉開距離,然後在走到圓城寺身邊時停下腳步。下野和多田似乎沒有發現千尋脫隊,仍繼續向前。


    「你在看什麽啊,圓城寺?」


    「啊、是!啊,千、小千……不對!那個,宇和同學。」


    「喂,你本來想叫『千尋同學』,發現苗頭不對想硬轉回來時,反倒變成永瀨學姐叫我的稱呼啦。」


    她該不會私底下都偷偷叫自己「小千」吧?


    「對、對不起,那個……因為習慣……不小心就會叫錯。」


    圓城寺垂著頭,吞吞吐吐地說道。


    千尋歎一口氣說:


    「算了,你在教室也叫我『千尋同學』吧。要你看情況換稱呼,好像太過勉強。」


    「嗯,對不起。以後我會小心不要叫錯,在開口前先深呼吸,做好準備之後,再叫你『宇和同學』……咦,我可以直接叫『千尋同學』嗎?」


    「你是故意的嗎?」


    之前好像也發生過類似的對話,這是她常用的梗嗎?


    「對、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那麽,呃……我想想,啊,你問我在看什麽吧?」


    「你還記得我問你的事情啊。」


    圓城寺似乎隻是反應遲鈍、處理速度比較慢而已,並非頭腦不好。


    「那個……」


    圓城寺再次麵向操場。


    「伊織學姐和太一學——唔哇哇!」


    圓城寺想用手指,結果弄掉了筆袋和筆記本。


    訂正,她的頭腦果然不好。


    千尋眺望操場。在四男四女的團體中,可以看到永瀨伊織和


    八重樫太一的身影。永瀨拿著接力賽的棒子。


    他們現在正聚集起來討論事情,好像有人說了什麽有趣的話,有些人笑到身體往後仰,有些人彎腰抖動著身體。這距離明明聽不到聲音,卻彷佛能清楚聽見笑聲一樣。


    內心深處騷動起來。


    「他們兩人在表示……那是二年二班嗎?」


    千尋低喃著無關緊要的事。


    「感覺很厲害呢。」


    圓城寺低聲說道。


    「……哪裏厲害?」


    「是哪裏厲害呢?」


    圓城寺歪了歪頭,曖昧地笑著。她似乎隻是想掩飾臉上的表情,但也像是在說「如果是你應該知道吧」,要千尋自己思考。


    千尋感到有些焦躁。


    「你不覺得很棒嗎?」


    「哪裏棒?」


    「是哪裏棒呢……」


    千尋知道圓城寺這次隻是在掩飾自己的發言,她似乎莫名地感到害羞。


    千尋再次將視線移向操場,見永瀨將手臂向前伸直,比出「向前看齊」的姿勢,讓大家整隊。太一似乎說了什麽傻話,一個高大的女生戳了戳太一的肩膀。


    「千尋同學,你——」


    圓城寺似乎太過激動,換氣時沒換好,話斷在奇怪的地方。


    「什麽事?」


    「我想,如果是千尋同學,說不定能夠了解……呃……就是……」


    圓城寺仰望千尋,千尋則用俯視的角度,稍微瞪她一眼。她要是對自己抱有奇怪的同伴意識,那可就傷腦筋。


    「沒……沒什麽……沒事。」


    圓城寺沮喪地抿嘴,喪氣地垂下眉毛,眼眸染上灰心的色彩,這讓千尋莫名火大。


    自己為什麽會在這種地方和圓城寺交談?


    和圓城寺交談有任何理由、價值或意義嗎?還有,眺望太一他們也同樣沒意義。


    太一他們所在的那個世界,和圓城寺等人所在的這個世界——自己甚至跳脫這些框架。


    千尋邁出步伐、橫跨中庭,想要早點回到教室。


    「啊……等、等我一下,千尋同學!」


    千尋保持沉默,繼續前進。就在這時,他偶然撞見桐山唯和青木義文兩人獨處的場麵。他們似乎沒有注意到千尋。


    千尋放慢腳步,豎起耳朵聆聽。他在有點距離的位置,觀察兩人的側麵。隻要他們不轉向這邊,千尋就不會進入他們的視野當中。


    「你昨天毀約了呢。」


    唯用帶著怒氣的語調這麽說。周圍沒有其他人,因此聲音聽得很清楚。


    「咦,約定?」


    「你想裝傻嗎?你這個……還是算了。」


    唯丟下這句話,打算離開現場。


    「等一下啦!我不懂你的意思!」


    青木大聲說道,但唯徹底無視。


    「唯也一樣啊……雖然現在暫時解除了……但之前的命令根本莫名其妙。」


    「命令?你在說什麽?」


    唯察覺到千尋的視線,轉頭看向這邊。兩人對上視線,千尋輕輕地點頭致意,於是青木也發現千尋的存在。


    唯有些不好意思地輕輕舉手致意,然後離開現場。青木也露出苦笑並舉手致意,然後走向其他方向。


    自己引起的事情,在跟自己無關的地方,製造出更激烈的衝突。


    一種交雜著恐怖和興奮的奇妙感覺,填滿千尋的心。


    千尋親身體驗到自己的新世界。


    「——哎,千尋同學。」


    這聲音一把抓住千尋的心髒,讓千尋全身發寒,


    明明是圓城寺的聲音,但感覺她那清澈透明的聲色,彷佛會映照出所有真實。


    千尋僵著一張臉轉過頭去。


    「你不覺得學長他們……最近有點奇怪嗎?」


    圓城寺窺探著千尋的雙眼,彷佛想找出蘊含在其中的色彩。


    「哪裏奇怪?」


    「我說不上來……應該說他們的關係好像很緊張嗎……」


    「誰曉得。聽你這麽一說,好像是有這麽一回事。或許是因為運動會快到了,情緒跟著激動起來吧?」


    「是這樣嗎?看起來不像是那樣呀……那個,我在想,該不會是……」


    圓城寺低下頭,將頭頂對著千尋。


    就在千尋受不了圓城寺瞹昧不明的態度,打算丟下她自己先走時,圓城寺拾起頭。兩人對上視線,在圓城寺的雙眼中,可以看見火炬燃燒起微弱的火焰。


    「我在想,該不會是——」


    千尋的大腦發出警報。直覺告訴千尋,不能讓她說下去。


    「所以說,你到底想做什麽?」


    在被質問前先提出質問,暫時回避眼前的危機。


    「咦……我想……做什麽?」


    這個問題讓圓城寺凍結在原地。


    雖然不太清楚是怎麽回事,但機會來了。隻要趁現在加把勁,就能敷衍過去。


    「沒錯,你到底想做什麽?」


    「我……那個……我是……」


    圓城寺眼中正要變強的火焰消失無蹤,變成一片漆黑的黑暗。她像是沒了生氣一般,忽然消沉下來。很顯然的,千尋可以不用在意這些事了。


    「我先回教室羅。」


    「……嗯。」


    圓城寺沒有再從後麵追上來。


    □■□■□


    夜晚,千尋躺在自己床上思考著。


    獲得「幻想投影」這個能力的代價,是將那五人弄得有趣點——雖然〈風船葛〉這麽說,但千尋隻覺得茫然且困惑。根據從〈風船葛〉那邊問出來的情報,倘若那五人的感情發生劇烈變動,那家夥似乎就會覺得「很有趣」。不過這隻是推測,缺乏確切的證據。那家夥說:「關於這些……希望你能自己思考……」


    要動搖五人的感情,最單純且有效的方法,應該是摧毀五人看似完美無缺的關係。之前〈風船葛〉為了詢問進度而現身時,他的感想是「嗯……這方法應該不錯吧……」,千尋認為這就是正確答案。


    摧毀文化研究社的五角形,破壞五人的羈絆。崩壞,消失。


    千尋有時會忽然感到害怕,捫心自問犯下這種罪真的好嗎?


    不過,最後總是得到一樣的答案。


    ——這是無可奈何的。


    〈風船葛〉跟千尋約好,倘若千尋能高明地將五人弄得有趣點,他會讓千尋可以將「幻想投影」的能力用在五人之外的人身上。


    假如能對所有人使用「幻想投影」,自己究竟能創下何等豐功偉業?


    欲望低喃著,邪念期盼著。自己並非被牽著鼻子走,而是自己牽動著全部,不會錯的。因為自己跟平凡的人類不同。


    要爬得更高,能爬得更高,必須爬得更高。


    他們是讓自己往上爬的踏板,反正他們的友情又不會永久存在,終究隻是限定在高中時代的回憶。就算崩壞的時間稍微提前一點,他們也能因此認清現實,並非什麽壞事。


    隔天在學校時,千尋看準稻葉一人獨處時下手。


    「【稻葉姬子絕對不會違抗的人】。」


    「喲,太一。」


    即使是這樣的條件,稻葉仍把千尋誤認成八重樫太一。雖說這結果在意料之中,但還真是沒有創意。


    稻葉麵帶笑容飛奔過來,不過在她的笑容中,隱約可以看見陰影,應該是千尋最近幹了不少壞事的影響。


    「稻葉學姐,我們找個地方兩人獨處好嗎?」


    千尋【太一】這麽說道。


    「兩、兩人獨處……你、你是說現在嗎?」


    稻葉漲紅了臉,移開視線。其他人在場時,稻葉明明會像在炫耀似地顯現兩人的恩愛,但跟太一獨處時……卻會變成充滿少女情懷的害羞女孩。


    倘若冷眼旁觀,會覺得稻葉是個相當做作的女人;但自己也沉醉其中的話,或許會覺得她是個可愛得不得了的女友吧。


    「沒錯,就是現在。」


    猶豫一陣子後,稻葉點頭同意。


    於是,千尋【太一】將稻葉帶到社辦大樓的某個房間。那個房間大小隻有他們社辦的一半,室內擺著老舊的桌椅和書架。千尋已經確認過這房間平常無人使用,而且能從裏麵上鎖。


    「竟然有道種房間……」


    稻葉有些佩服地低喃,她穿著白色長袖上衣、裙子、黑色及膝襪的背影,看來十分苗條,而且異樣地性感。


    千尋【太一】在稻葉之後進入房間,並且悄悄從裏麵上鎖。


    「那麽,你特地帶我來這裏,究竟有什麽事——」


    「稻葉學姐,你可以脫掉農服嗎?」


    千尋【太一】這麽說道。


    稻葉僵在原地,像是難以捉摸這番話的意思,然後漲紅了臉。


    「你、該、該、該、該、該不會想在這裏進行初體驗吧!」


    她慌忙地東張西望,揮動著雙手。


    「那個,等


    等,怎麽,你是突然無法忍耐嗎?色、色情漫畫裏確實有很多類似的發展……」


    看來太一跟稻葉似乎真的在談一場純純的戀愛。還有稻葉是色情漫畫讀者的事實,沒想到會以這種形式揭曉。


    「我想看你的全部。」


    千尋試著稍微放入感情,語調不小心跟著變化,明明沒這個必要。


    「你怎麽突然這麽說……這……」


    倒不如說,這種情況下……


    「啊……你、你隻是想看嗎?你、你隻是想看吧!初體驗還是該挑個正式的地方比較好嘛!」


    隻要自己有那個意思,應該能衝回本壘吧?


    「不過……這種特殊的情境,的確也讓人很感興趣啦……」


    這家夥到底在說什麽?


    「隻要脫掉衣服就可以。」


    「就、就算你這麽說,但我該從何下手……」


    「總之,請你脫到隻剩內衣吧。」


    千尋【太一】這麽說道,他認為稻葉應該不可能突然脫個精光。


    「內、內衣?你、你是叫我脫到隻剩胸罩和內褲嗎?」


    「唔……就是那麽回事。」


    稻葉非常認真地說著「胸罩和內褲」,讓千尋【太一】差點笑出聲。


    「如、如果還穿著內衣的話……就很多種意義而言應該不算數……好吧,那、那麽……你可以先轉過去嗎?」


    「喔,好。」


    雖然不打算特別在意,但千尋也不禁緊張起來。雖然覺得可能性近乎零,但萬一有人試圖從外麵開門,情況會相當不妙。


    可以聽見稻葉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她衣服脫到哪裏了呢?


    「啊……襪子應該穿著比較好嗎?」


    「噗!」


    這記攻擊來得太出乎意料,讓千尋【太一】笑出來。


    「咦?啊,對,請你穿著襪子。」


    千尋不禁這麽請求,但這絕對不是自己的喜好。


    「不過,突然命令別人脫衣服的強硬態度,要求脫到剩內衣時也要穿著襪子的變態程度,還有暴露狂的傾向……大概隻有我能勝任你的女友吧,真是的。」


    說真的,這家夥到底在說什麽啊?多虧她這番愚蠢過頭的發言,讓自己的腦袋冷靜下來。


    「啊,是、是,真是一對相配的情侶呢。」


    千尋【太一】有些自暴自棄地說道,但在稻葉聽來,應該會自動轉換成甜言蜜語。


    然後,衣服摩擦的聲響停止。


    「可、可以羅。」


    稻葉用顫抖的聲音低喃,她應該非常緊張吧。


    千尋緊張地吞一口口水,感覺身體逐漸發燙……自己在緊張什麽?這隻不過是個作業罷了。他才不會輸給那種低次元的欲望,變成傻瓜。自己跟那種低俗的家夥不一樣。


    千尋【太一】轉過頭——倒抽一口氣。


    這個空間飄散著老房間特有的灰塵味。在窗戶也緊閉起來的密室中,有著纏繞在身體上的悶熱。有個黑發的苗條少女站在這樣的房間裏,按照自己的要求,隻為了自己存在。少女穿在身上的,是黑色胸罩、黑色內褲、黑色及膝襪和樂福鞋,隻有這樣而已。全身有八成的白皙肌膚,一絲不掛地暴露在外。穿著日常服裝的非日常姿態,場所是校內、封閉的空間。陽光從窗外射入,照耀著少女的肌膚,製造出影子。這裏沒有其他人,隻有自己和少女。秘密的空間、秘密的姿態,這是多麽不道德啊。但正因不道德才美麗,且惹人憐愛。


    稻葉將手交叉在背後,紅著臉低下頭。


    千尋差點以為自己要喪失理性。


    但自己會克製住。


    「如……如何?」


    「非常漂亮哦。」


    千尋【太一】這麽說道,有一半是真心話。


    男人和內衣裝扮的女人麵對麵,真是異常的空間。


    這也意味太一和稻葉之間異常的關係。


    也可以說,他們就是一對單純的笨蛋情侶。


    「我……我可以穿上衣服了嗎?」


    稻葉雙手抱胸遮掩著,開口這麽問道。


    「不,還不行。」


    「難……難道你想更進一步……接著想叫我脫掉襪子嗎?」


    你稍微閉上嘴吧——千尋【太一】這麽心想,轉移到下個階段。


    「請讓我拍幾張照片。」


    千尋拿出手機,準備拍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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