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太一!前幾天我遇到了永瀨的母親啊。」
早晨母親突然這麽說。會是什麽事呢?心裏這麽想著,同時也有一股不祥的預感。
「對不起,今天也要早點到學校才行。早餐就不吃了!」
先問過永瀨之後再想要怎麽應對好了,而且是真的沒時間。
「要吃早餐啊太一!」
「哥哥!周末假日也都不在家,到底是在做什麽啊……」
妹妹,莉奈提出抗議。
「等、等一下啊!不要不理我嘛!?」
裝作沒聽到的太一離開家門。回家之後一定又會是場風暴。造成這種情況,事後的處理會很辛苦,但學校那裏也有場風暴在等著我。可惡。能夠令人安心放鬆的場所越來越少。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急忙趕往學校。
搭到各站停車的列車,實在令人心急不已。
一大早就得知很可怕的消息。
哪怕是一秒也好,都想盡快確認情況。
抵達二年級的教室,在那裏看到永瀨、桐山還有栗原,於是便向她們搭話。
「怎麽樣?大澤呢?其他田徑隊的女生呢?」
「好像還沒到。」永瀨的回應難掩焦急的心情。
「太一……沒問題的對吧?美咲……她沒事吧?那一定……不是真的對吧?」
微微顫抖著,桐山向太一問道。
栗原則是凝視著玻璃窗,一動也不動,就像是端著裝滿水的容器般,深怕稍微移動,水就會溢出來似的。
接著稻葉和青木也來到學校,大家都呆站在走廊的盡頭。
今天早上,從栗原她們口中得知了某個消息。
某個令人害怕的消息。
然後,大澤美咲也到了。
那個四肢修長,短發中性的女孩。
早啊!她開朗的向大夥打招呼,從走廊的另一頭走過來。
「小唯、伊織……是說文研社的大家都到齊啦!」
大澤表情有些訝異,很快的又露出笑容。
「早安。」
那是十分柔和且無邪的微笑。
「美咲。」
栗原,同為田徑隊又是最好的朋友栗原雪菜叫著她的名字。
「啊啊,栗原同學早安。」
應該用『雪菜』來稱呼自己好朋友的大澤,居然叫她『栗原同學』。
這簡直是與以往不同的世界,不知什麽被改變後的世界。
「這不是真的……騙人我不要……討厭討厭討厭討厭!」
陷入混亂的栗原,一邊哭一邊向大澤逼近。
「和以前一樣叫我『雪菜』啊美咲!這種像是回到一年級的叫法……太傷人了!」
「等、等一下啦,你怎麽突然……」
大澤十分慌張。
「我知道了,以後會叫栗原同學雪菜的……有點不好意思耶!」
她像是第一次直呼同社社員的名字,露出害羞的樣子。
而她身上展現出的閃耀光芒,反而使得陰影更加絕望且黑暗。
大澤美咲失去了與現象相關的記憶,以及現象中和其他四個女生所擁有的回憶。
雖說她失去記憶,但也不是完全不認得,對於自己和她們讀同所學校,屬於同一個社團的認知還在,不過卻忘記了四人間相處的一切,目前的狀況就是這樣。旁人看來,隻會覺得她有點奇怪,但不會深究也不太引人注意,也就是和太一與桐山在『幻想投影』時,一時失去同伴記憶的情況類似。
星期六,大澤所隱瞞的『什麽』被發現了,剛開始非常狼狽,接著變得冷靜,當時並沒有特別在意。
很顯然的,在那之後又發生了什麽事。
得知大澤的狀態後,其他處於『人格轉換』現象的四人,完全沒辦法回教室上課。
「真的……令人不敢置信……!」「記憶被消除了嗎!?」「這絕對和『人格轉換』有關係……對吧……」「美咲……美咲……」
「大家先冷靜……」桐山用微弱的聲音說道。
「怎麽可能冷靜啊!你在開玩笑嗎!?」
「我懂……我都知道,大家先過來吧!」
在永瀨的帶領下,所有人來到被認為是安全地帶的文研社社辦。即使是上課時間,桐山和永瀨還是盡力陪在一旁安撫。
已經不得不放棄上課這日常生活中的義務。
中途,太一問了栗原有關大澤的情況。
「發生什麽事了?你知道什麽嗎?」
「……美咲,禮拜六的時候就看起很煩惱而且低落。然後,從禮拜天中午就沒辦法取得聯係。那時就覺得是不是發生了什麽壞事……非常擔心。不過,晚上打過去的那通電話,她有接……隻是,突然變得很開朗。」
栗原一邊哭,卻又一邊笑著。
「而且,她表現出……我打電話給她好像很稀奇的態度,還叫我……『栗原』同學。」
昨天中午到晚上的這段時間,在大澤身上發生了些什麽,而導致她喪失記憶嗎?
「煩惱……她在煩惱什麽呢?」
「……這……對不起。」
栗原好像知道什麽,卻不願意告訴太一。
如果說是我們太大意了,也隻到這裏為止。
因為在我們身上沒事,所以表現出一派輕鬆的樣子,因為到目前為止沒有任何問題,所以就認為即使發生人格轉換也沒什麽關係。
那種蠢事根本不應該存在啊!
更何況〈風船葛〉之前不是才和太一他們說「現象最多持續一、兩周」嗎?一個星期過去,像這樣結束也是有根據的。
理論很清楚,但卻無法理解和接受。
大澤美咲突然忘記了現象,以及與現象發生的相關一切。
這不就是〈風船葛〉口中所說的,那絕對要避免的最壞情況『強製結束』嗎?
我們或許已經造成不能挽回的失敗也說不定。
更可怕的情況像是連鎖反應般發生。連鎖?不,單純隻是那些家夥開始行動了而已。
「那個,太一學長……」「學長!」
休息時間,千尋和圓城寺兩人來到社辦門口。
「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嗎?」
「是有關一年級……發生『欲望解放』現象的那些人。」
「像是〈風船葛〉的家夥……也在那、那些同學麵前出現——」
〈三號〉在一年級的男生麵前現身,他們的『欲望解放』故事,現在才要揭開序幕。
□■□■
午休時間,文研社七個人在田徑隊的社辦開會,因為他們的社辦現在是田徑隊的女生們在使用,同樣有得到栗原她們的許可。
疲憊的稻葉歎了口氣,接著發號施令。
「……來確認現況吧!首先是栗原她們。」
永瀨率先回答。
「是,雪菜她們目前正處於『人格轉換』現象中。然後……其中一人,美咲的記憶……消失了。完全忘了現象和關於同處現象的同伴間的事。會不會複原還不知道,這恐怕就是所謂的『強製結束』。」
「是說……『強製結束』竟然是個別發生啊!不是全部的人一起喔?」
青木表達自己的意見,稻葉做出回應。
「好像是啊。不過要是個別發生,對於其他人造成的動搖也太大了吧……而剩下的人,在撐到最後又會受到怎樣的對待呢?反而是先被『強製結束』的人會記得其他同伴嗎……?」
如果不是完全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如果有人會被消除卻也有人被留下的話,是否表示就有將記憶再奪回來的希望。
「……怎麽樣都覺得對我們沒有好處耶!之後再把所有人的記憶都消除……感覺那些家夥還是會照自己方便做事。」
「不要說那麽恐怖的話嘛稻葉……雖然你說的或許是事實……那個……總之美咲喪失記憶這件事……讓其餘四個人嚴重動搖。照這情況下去,說不定又會有人遭到『強製結束』失去寶貴的記憶了……」
「……發生『欲望解放』現象的一年級生呢?」稻葉的視線投向千尋和圓城寺。
「今天早上,〈三號〉好像依附在不相關的二年級生身上與他們接觸了。」
「所、所說的內容……跟田徑隊的學姊們聽到的一樣。」
「那些人終於能夠理解,我們之前講的『突然無法忍耐的狀態』是一種異常的『現象』了。他們本來以為『欲望解放』是要跟誰戰鬥,或是自我的舉動可以獲得女生的好感,在精神層麵當然很辛苦……但完全不相信什麽『現象』或是〈風船葛〉的話。」
「不過當事實擺在眼前,他們倒變得十分害怕,問些『不用去精神病院嗎?』或是『我們會怎麽樣呢?』之類的話。」
「那邊也不能放著不管了啊……再來,就是我們的記憶了。」
關於這點,太一開了口。
「瞬間忘記同伴的狀態還在持續著。之前的接觸所帶來的影響還看不出來,唯一的抵抗手段『留下記憶的方法』有在實行,但沒什麽太大進展……是說,根本不知道有什麽幫助。」
「〈風船葛〉或是〈三號〉的動作呢?」青木接著回答這個問題。
「就像剛才千尋他們說的,〈三號〉雖然在一年級的男生麵前現身,卻沒有其他動作。當然〈風船葛〉、〈二號〉、〈三號〉也都沒在我們麵前出現。」
「這就是現況啊……」
雖然都已經確認過了,但在稻葉提案下,太一他們再度整理各自擁有的情報,重新報告一次。如果不這麽做,還是缺乏現實感,很難以現實的問題來做考量。因為太過異常,根本無法進到腦袋裏。
「還有什麽想說的事嗎?」
麵對稻葉的提問,桐山回答。
「美咲的記憶……沒問題吧?我是這麽相信的啦……」
「很難說。沒有人知道。」
「那我們的記憶……『紀錄』真的、真的會……」
與期望相反的關於『紀錄消除』的現實感,不停膨脹,逐漸成為一種恐懼,向太一他們襲來——
外麵傳來敲門聲。有人到訪。
他是在學生會擔任書記的男同學。
「啊,果然在這裏啊!那個……會長想請你們過來一趟。」
就像這樣,又有別的問題妨礙著太一他們的前進。
「喂!文研社,事情真的很奇怪啊?」
學生會長香取讓二站在太一正前方。
雖然是要二年級全員到齊,不過當然不可能這麽聽話。桐山和永瀨回到文研社辦陪伴田徑隊她們,千尋和圓城寺則為了幫助『欲望解放』的一年級男生們回教室去。出發的,就隻有太一、稻葉和青木三人。
已經沒有什麽餘裕了,但對象是一直透露出『好像知道些什麽』的香取,當然不能坐視不管。
「奇怪是指?」
稻葉麵不改色的反問。
「真會裝蒜啊,當然是指田徑隊的女生們還有一年二班的四個男生啊!」
香取一下就說中了發生『人格交換』和『欲望解放』現象的幾個人。
太一他們就這樣站著與學生會長對峙,香取也沒請他們坐下。
「他們怎麽了?」
「他們午休以前不全都蹺課了嗎?你們文研社也是。」
蹺課這件事光用看的就知道。所以香取會注意這點……也是合理的?
「身為學生會長,應該有權利問大家在做些什麽吧?」
在香取身旁的副會長和書記頻頻點頭,這次似乎也不打算參與議論。
不過太一自己也把場麵全都交給了稻葉。
「學生會長有那種權利嗎?」
「少跟我扯那些,我隻是想要保護學校的同學而已。」
那份心情,或許是真的。
「所以文研社,把你們知道的都說出來!」
但為什麽會把矛頭指向文研社呢?為了得到情報?難道沒有其他意義或是目的嗎?
「如果你先說明一開始就找上我們的理由,或許可以考慮一下?做個交易。」
「不行。保護情報提供人隱私是理所當然的。」
「不能公布才奇怪吧?」
「跟你說沒用啦!喂!八重樫,你下一節該不會也想蹺課吧?最好找個正當的理由啊!」
「抱歉啊香取,有些事我必須去處理!」
現在連慢慢試探出妥協範圍的時間也沒有。
「青木!」
「真的有事啦!」
「你們這些家夥,這裏是學校耶!那種行為是能夠被原諒的嗎?」
「因為是會長,因為是學校,我看你倒挺會使用權利跟威勢的嘛!」
稻葉的這句話,讓香取的眼神變得銳利。
「開什麽玩笑啊!我不會手下留情的!」
毫不留情麵,令人震懾。
「正合我意,你就試試看啊!」
「哈,真是廉價的挑釁啊!」
香取先是嗤之以鼻,接著又豎起警戒。
「目的到底是什麽?」
「……這句話我才想問你呢,香取!」
是香取站上風呢?還是稻葉?
不過在最後關頭稻葉選擇後退一步。
「……我承認我們的行動確實有些奇怪。之後我會盡可能跟你說明,但這次請先放過我們。」
「辦不到,因為你們已經是我們的敵人了。」
正式宣告是『敵人』,已經沒有任何轉圜餘地了嗎?
「這句話說得太過分了吧……」太一呢喃著。
「不,你們的態度讓我無法接受。這步如果讓下去,隻會越來越無法無天。給我好好守規矩,過正常生活吧!」
「守規矩……」「過正常生活……」
青木和稻葉兩人若有所思的碎念。
這關鍵字,讓太一回想起某個畫麵。
〈風船葛〉的身影、〈二號〉的身影、〈三號〉的身影。
這是警告嗎?
「我不得不這麽做啊!」
香取看著左右的學生會會員。
「是說,正常情況,應該已經要由老師出馬了,他們卻不為所動。你們應該知道為什麽吧?」
最後,香取諷刺地直指他們是不是知道原因。
「可惡,我自己也知道我們的行為很誇張啊!」
離開學生會辦公室回到文研社的路上,稻葉像這樣透露。
「稻葉……不過正如我們所預料的,香取已經把矛頭指向我們了。」
做出挑釁某部分是為了引開對現象中的田徑隊和一年級男生們的注意。我們當標靶沒關係,如果是處於現象中的他們被注意,就會有被發現的危險。說什麽都要避免『強製結束』的後果啊!
「但香取說得沒錯……」
青木做出思考的動作,用右手抵住下顎。
「拿『身體不太舒服』當作借口,馬上就能休息不用上課,我們學校真的有這麽鬆嗎……那些家夥該不會做了什麽吧?」
令人厭惡地推測,不斷的擴大。
完全不見事件結束的征兆。
午休結束前,太一和永瀨回去教室一趟,想確認班上的情況。如果不想讓別人起疑心,還是要注意出席率才行。
「你們在搞什麽啊~同社團的一起蹺課~」
回到教室,太一立刻就被宮上纏住。
「唉,不可抗力……」
「什麽不可抗力啊!」
「……怎麽樣?是不是做了什麽色色的事情啊?」
他小聲詢問,隔著圓形眼鏡露出不懷好意的眼神。
太一應付著宮上,他的意識卻飄向離自己有段距離的永瀨。
「前陣子隻要一下課就不見身影,算了,那也是你的事。但身體沒有不舒服卻一直不上課就太超過了。」
永瀨也被二年二班的班長瀨戶內薰逮到,被說了一頓。
「對、對不起……」
「但我個人在意的是~」
用大音量突然插話進來的,是雙馬尾女孩中山真理子。
為了讓有些距離的太一和永瀨都能聽到。
「雪菜她們田徑隊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啊?」
心髒突然糾結了起來。
「這我也想知道。」
還有另一個聲音。今天的午餐也吃得很飽,漫畫研究社的曾根摸著自己的肚子說道。
但曾根散發的氛圍卻不像平時那樣和緩。
「而且跟你們……有關係嗎?」
不知不覺的,宮上也收起開玩笑的態度。
被發現了嗎?被抓到破綻了嗎?
今天的集體蹺課果然太顯眼了,這也成為致命傷。
雖然已經來不及了,但還是對誤以為現象發生在我們身上的那段時間感到懊悔。若是能早點發現,掩護栗原她們,就不會造成今天這個局麵。
如果大家知道這件事是所謂的『現象』,會怎麽樣呢?被認定為『大事』,然後連栗原她們都會變得和大澤一樣……
「啊,還有啊,聽說一年級的也有發生類似情況。」
瀨戶內像是突然想到似的說著,永瀨一臉緊張的追問。
「在哪裏……又聽到些什麽?」
「傳聞一年級生之中,有幾個人也經常不上課。是從學妹那裏聽來的。」
果然,一年級間也有同樣狀況。
太一慢慢的向永瀨接近,接著說。
「……永瀨。」
「有點不太妙耶。」
「事不宜遲。」
「嗯。」
目前必須采取行動。這並不是為了逃離現場所做的借口。我們在戰鬥,奮力戰鬥,而這是最終結果,就隻是這樣而已。
太一和永瀨互看了一眼,接著拔腿就跑。
「抱歉!」「先走一步囉!」
「喂!」「要去哪兒啊!?」「午休要結束了耶!」
此起彼落的叫喚聲,太一都裝作聽不見。
一定會造成反感的。再這樣下去肯定會被班上的人孤立。
早晨母親突然這麽說。會是什麽事呢?心裏這麽想著,同時也有一股不祥的預感。
「對不起,今天也要早點到學校才行。早餐就不吃了!」
先問過永瀨之後再想要怎麽應對好了,而且是真的沒時間。
「要吃早餐啊太一!」
「哥哥!周末假日也都不在家,到底是在做什麽啊……」
妹妹,莉奈提出抗議。
「等、等一下啊!不要不理我嘛!?」
裝作沒聽到的太一離開家門。回家之後一定又會是場風暴。造成這種情況,事後的處理會很辛苦,但學校那裏也有場風暴在等著我。可惡。能夠令人安心放鬆的場所越來越少。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急忙趕往學校。
搭到各站停車的列車,實在令人心急不已。
一大早就得知很可怕的消息。
哪怕是一秒也好,都想盡快確認情況。
抵達二年級的教室,在那裏看到永瀨、桐山還有栗原,於是便向她們搭話。
「怎麽樣?大澤呢?其他田徑隊的女生呢?」
「好像還沒到。」永瀨的回應難掩焦急的心情。
「太一……沒問題的對吧?美咲……她沒事吧?那一定……不是真的對吧?」
微微顫抖著,桐山向太一問道。
栗原則是凝視著玻璃窗,一動也不動,就像是端著裝滿水的容器般,深怕稍微移動,水就會溢出來似的。
接著稻葉和青木也來到學校,大家都呆站在走廊的盡頭。
今天早上,從栗原她們口中得知了某個消息。
某個令人害怕的消息。
然後,大澤美咲也到了。
那個四肢修長,短發中性的女孩。
早啊!她開朗的向大夥打招呼,從走廊的另一頭走過來。
「小唯、伊織……是說文研社的大家都到齊啦!」
大澤表情有些訝異,很快的又露出笑容。
「早安。」
那是十分柔和且無邪的微笑。
「美咲。」
栗原,同為田徑隊又是最好的朋友栗原雪菜叫著她的名字。
「啊啊,栗原同學早安。」
應該用『雪菜』來稱呼自己好朋友的大澤,居然叫她『栗原同學』。
這簡直是與以往不同的世界,不知什麽被改變後的世界。
「這不是真的……騙人我不要……討厭討厭討厭討厭!」
陷入混亂的栗原,一邊哭一邊向大澤逼近。
「和以前一樣叫我『雪菜』啊美咲!這種像是回到一年級的叫法……太傷人了!」
「等、等一下啦,你怎麽突然……」
大澤十分慌張。
「我知道了,以後會叫栗原同學雪菜的……有點不好意思耶!」
她像是第一次直呼同社社員的名字,露出害羞的樣子。
而她身上展現出的閃耀光芒,反而使得陰影更加絕望且黑暗。
大澤美咲失去了與現象相關的記憶,以及現象中和其他四個女生所擁有的回憶。
雖說她失去記憶,但也不是完全不認得,對於自己和她們讀同所學校,屬於同一個社團的認知還在,不過卻忘記了四人間相處的一切,目前的狀況就是這樣。旁人看來,隻會覺得她有點奇怪,但不會深究也不太引人注意,也就是和太一與桐山在『幻想投影』時,一時失去同伴記憶的情況類似。
星期六,大澤所隱瞞的『什麽』被發現了,剛開始非常狼狽,接著變得冷靜,當時並沒有特別在意。
很顯然的,在那之後又發生了什麽事。
得知大澤的狀態後,其他處於『人格轉換』現象的四人,完全沒辦法回教室上課。
「真的……令人不敢置信……!」「記憶被消除了嗎!?」「這絕對和『人格轉換』有關係……對吧……」「美咲……美咲……」
「大家先冷靜……」桐山用微弱的聲音說道。
「怎麽可能冷靜啊!你在開玩笑嗎!?」
「我懂……我都知道,大家先過來吧!」
在永瀨的帶領下,所有人來到被認為是安全地帶的文研社社辦。即使是上課時間,桐山和永瀨還是盡力陪在一旁安撫。
已經不得不放棄上課這日常生活中的義務。
中途,太一問了栗原有關大澤的情況。
「發生什麽事了?你知道什麽嗎?」
「……美咲,禮拜六的時候就看起很煩惱而且低落。然後,從禮拜天中午就沒辦法取得聯係。那時就覺得是不是發生了什麽壞事……非常擔心。不過,晚上打過去的那通電話,她有接……隻是,突然變得很開朗。」
栗原一邊哭,卻又一邊笑著。
「而且,她表現出……我打電話給她好像很稀奇的態度,還叫我……『栗原』同學。」
昨天中午到晚上的這段時間,在大澤身上發生了些什麽,而導致她喪失記憶嗎?
「煩惱……她在煩惱什麽呢?」
「……這……對不起。」
栗原好像知道什麽,卻不願意告訴太一。
如果說是我們太大意了,也隻到這裏為止。
因為在我們身上沒事,所以表現出一派輕鬆的樣子,因為到目前為止沒有任何問題,所以就認為即使發生人格轉換也沒什麽關係。
那種蠢事根本不應該存在啊!
更何況〈風船葛〉之前不是才和太一他們說「現象最多持續一、兩周」嗎?一個星期過去,像這樣結束也是有根據的。
理論很清楚,但卻無法理解和接受。
大澤美咲突然忘記了現象,以及與現象發生的相關一切。
這不就是〈風船葛〉口中所說的,那絕對要避免的最壞情況『強製結束』嗎?
我們或許已經造成不能挽回的失敗也說不定。
更可怕的情況像是連鎖反應般發生。連鎖?不,單純隻是那些家夥開始行動了而已。
「那個,太一學長……」「學長!」
休息時間,千尋和圓城寺兩人來到社辦門口。
「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嗎?」
「是有關一年級……發生『欲望解放』現象的那些人。」
「像是〈風船葛〉的家夥……也在那、那些同學麵前出現——」
〈三號〉在一年級的男生麵前現身,他們的『欲望解放』故事,現在才要揭開序幕。
□■□■
午休時間,文研社七個人在田徑隊的社辦開會,因為他們的社辦現在是田徑隊的女生們在使用,同樣有得到栗原她們的許可。
疲憊的稻葉歎了口氣,接著發號施令。
「……來確認現況吧!首先是栗原她們。」
永瀨率先回答。
「是,雪菜她們目前正處於『人格轉換』現象中。然後……其中一人,美咲的記憶……消失了。完全忘了現象和關於同處現象的同伴間的事。會不會複原還不知道,這恐怕就是所謂的『強製結束』。」
「是說……『強製結束』竟然是個別發生啊!不是全部的人一起喔?」
青木表達自己的意見,稻葉做出回應。
「好像是啊。不過要是個別發生,對於其他人造成的動搖也太大了吧……而剩下的人,在撐到最後又會受到怎樣的對待呢?反而是先被『強製結束』的人會記得其他同伴嗎……?」
如果不是完全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如果有人會被消除卻也有人被留下的話,是否表示就有將記憶再奪回來的希望。
「……怎麽樣都覺得對我們沒有好處耶!之後再把所有人的記憶都消除……感覺那些家夥還是會照自己方便做事。」
「不要說那麽恐怖的話嘛稻葉……雖然你說的或許是事實……那個……總之美咲喪失記憶這件事……讓其餘四個人嚴重動搖。照這情況下去,說不定又會有人遭到『強製結束』失去寶貴的記憶了……」
「……發生『欲望解放』現象的一年級生呢?」稻葉的視線投向千尋和圓城寺。
「今天早上,〈三號〉好像依附在不相關的二年級生身上與他們接觸了。」
「所、所說的內容……跟田徑隊的學姊們聽到的一樣。」
「那些人終於能夠理解,我們之前講的『突然無法忍耐的狀態』是一種異常的『現象』了。他們本來以為『欲望解放』是要跟誰戰鬥,或是自我的舉動可以獲得女生的好感,在精神層麵當然很辛苦……但完全不相信什麽『現象』或是〈風船葛〉的話。」
「不過當事實擺在眼前,他們倒變得十分害怕,問些『不用去精神病院嗎?』或是『我們會怎麽樣呢?』之類的話。」
「那邊也不能放著不管了啊……再來,就是我們的記憶了。」
關於這點,太一開了口。
「瞬間忘記同伴的狀態還在持續著。之前的接觸所帶來的影響還看不出來,唯一的抵抗手段『留下記憶的方法』有在實行,但沒什麽太大進展……是說,根本不知道有什麽幫助。」
「〈風船葛〉或是〈三號〉的動作呢?」青木接著回答這個問題。
「就像剛才千尋他們說的,〈三號〉雖然在一年級的男生麵前現身,卻沒有其他動作。當然〈風船葛〉、〈二號〉、〈三號〉也都沒在我們麵前出現。」
「這就是現況啊……」
雖然都已經確認過了,但在稻葉提案下,太一他們再度整理各自擁有的情報,重新報告一次。如果不這麽做,還是缺乏現實感,很難以現實的問題來做考量。因為太過異常,根本無法進到腦袋裏。
「還有什麽想說的事嗎?」
麵對稻葉的提問,桐山回答。
「美咲的記憶……沒問題吧?我是這麽相信的啦……」
「很難說。沒有人知道。」
「那我們的記憶……『紀錄』真的、真的會……」
與期望相反的關於『紀錄消除』的現實感,不停膨脹,逐漸成為一種恐懼,向太一他們襲來——
外麵傳來敲門聲。有人到訪。
他是在學生會擔任書記的男同學。
「啊,果然在這裏啊!那個……會長想請你們過來一趟。」
就像這樣,又有別的問題妨礙著太一他們的前進。
「喂!文研社,事情真的很奇怪啊?」
學生會長香取讓二站在太一正前方。
雖然是要二年級全員到齊,不過當然不可能這麽聽話。桐山和永瀨回到文研社辦陪伴田徑隊她們,千尋和圓城寺則為了幫助『欲望解放』的一年級男生們回教室去。出發的,就隻有太一、稻葉和青木三人。
已經沒有什麽餘裕了,但對象是一直透露出『好像知道些什麽』的香取,當然不能坐視不管。
「奇怪是指?」
稻葉麵不改色的反問。
「真會裝蒜啊,當然是指田徑隊的女生們還有一年二班的四個男生啊!」
香取一下就說中了發生『人格交換』和『欲望解放』現象的幾個人。
太一他們就這樣站著與學生會長對峙,香取也沒請他們坐下。
「他們怎麽了?」
「他們午休以前不全都蹺課了嗎?你們文研社也是。」
蹺課這件事光用看的就知道。所以香取會注意這點……也是合理的?
「身為學生會長,應該有權利問大家在做些什麽吧?」
在香取身旁的副會長和書記頻頻點頭,這次似乎也不打算參與議論。
不過太一自己也把場麵全都交給了稻葉。
「學生會長有那種權利嗎?」
「少跟我扯那些,我隻是想要保護學校的同學而已。」
那份心情,或許是真的。
「所以文研社,把你們知道的都說出來!」
但為什麽會把矛頭指向文研社呢?為了得到情報?難道沒有其他意義或是目的嗎?
「如果你先說明一開始就找上我們的理由,或許可以考慮一下?做個交易。」
「不行。保護情報提供人隱私是理所當然的。」
「不能公布才奇怪吧?」
「跟你說沒用啦!喂!八重樫,你下一節該不會也想蹺課吧?最好找個正當的理由啊!」
「抱歉啊香取,有些事我必須去處理!」
現在連慢慢試探出妥協範圍的時間也沒有。
「青木!」
「真的有事啦!」
「你們這些家夥,這裏是學校耶!那種行為是能夠被原諒的嗎?」
「因為是會長,因為是學校,我看你倒挺會使用權利跟威勢的嘛!」
稻葉的這句話,讓香取的眼神變得銳利。
「開什麽玩笑啊!我不會手下留情的!」
毫不留情麵,令人震懾。
「正合我意,你就試試看啊!」
「哈,真是廉價的挑釁啊!」
香取先是嗤之以鼻,接著又豎起警戒。
「目的到底是什麽?」
「……這句話我才想問你呢,香取!」
是香取站上風呢?還是稻葉?
不過在最後關頭稻葉選擇後退一步。
「……我承認我們的行動確實有些奇怪。之後我會盡可能跟你說明,但這次請先放過我們。」
「辦不到,因為你們已經是我們的敵人了。」
正式宣告是『敵人』,已經沒有任何轉圜餘地了嗎?
「這句話說得太過分了吧……」太一呢喃著。
「不,你們的態度讓我無法接受。這步如果讓下去,隻會越來越無法無天。給我好好守規矩,過正常生活吧!」
「守規矩……」「過正常生活……」
青木和稻葉兩人若有所思的碎念。
這關鍵字,讓太一回想起某個畫麵。
〈風船葛〉的身影、〈二號〉的身影、〈三號〉的身影。
這是警告嗎?
「我不得不這麽做啊!」
香取看著左右的學生會會員。
「是說,正常情況,應該已經要由老師出馬了,他們卻不為所動。你們應該知道為什麽吧?」
最後,香取諷刺地直指他們是不是知道原因。
「可惡,我自己也知道我們的行為很誇張啊!」
離開學生會辦公室回到文研社的路上,稻葉像這樣透露。
「稻葉……不過正如我們所預料的,香取已經把矛頭指向我們了。」
做出挑釁某部分是為了引開對現象中的田徑隊和一年級男生們的注意。我們當標靶沒關係,如果是處於現象中的他們被注意,就會有被發現的危險。說什麽都要避免『強製結束』的後果啊!
「但香取說得沒錯……」
青木做出思考的動作,用右手抵住下顎。
「拿『身體不太舒服』當作借口,馬上就能休息不用上課,我們學校真的有這麽鬆嗎……那些家夥該不會做了什麽吧?」
令人厭惡地推測,不斷的擴大。
完全不見事件結束的征兆。
午休結束前,太一和永瀨回去教室一趟,想確認班上的情況。如果不想讓別人起疑心,還是要注意出席率才行。
「你們在搞什麽啊~同社團的一起蹺課~」
回到教室,太一立刻就被宮上纏住。
「唉,不可抗力……」
「什麽不可抗力啊!」
「……怎麽樣?是不是做了什麽色色的事情啊?」
他小聲詢問,隔著圓形眼鏡露出不懷好意的眼神。
太一應付著宮上,他的意識卻飄向離自己有段距離的永瀨。
「前陣子隻要一下課就不見身影,算了,那也是你的事。但身體沒有不舒服卻一直不上課就太超過了。」
永瀨也被二年二班的班長瀨戶內薰逮到,被說了一頓。
「對、對不起……」
「但我個人在意的是~」
用大音量突然插話進來的,是雙馬尾女孩中山真理子。
為了讓有些距離的太一和永瀨都能聽到。
「雪菜她們田徑隊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啊?」
心髒突然糾結了起來。
「這我也想知道。」
還有另一個聲音。今天的午餐也吃得很飽,漫畫研究社的曾根摸著自己的肚子說道。
但曾根散發的氛圍卻不像平時那樣和緩。
「而且跟你們……有關係嗎?」
不知不覺的,宮上也收起開玩笑的態度。
被發現了嗎?被抓到破綻了嗎?
今天的集體蹺課果然太顯眼了,這也成為致命傷。
雖然已經來不及了,但還是對誤以為現象發生在我們身上的那段時間感到懊悔。若是能早點發現,掩護栗原她們,就不會造成今天這個局麵。
如果大家知道這件事是所謂的『現象』,會怎麽樣呢?被認定為『大事』,然後連栗原她們都會變得和大澤一樣……
「啊,還有啊,聽說一年級的也有發生類似情況。」
瀨戶內像是突然想到似的說著,永瀨一臉緊張的追問。
「在哪裏……又聽到些什麽?」
「傳聞一年級生之中,有幾個人也經常不上課。是從學妹那裏聽來的。」
果然,一年級間也有同樣狀況。
太一慢慢的向永瀨接近,接著說。
「……永瀨。」
「有點不太妙耶。」
「事不宜遲。」
「嗯。」
目前必須采取行動。這並不是為了逃離現場所做的借口。我們在戰鬥,奮力戰鬥,而這是最終結果,就隻是這樣而已。
太一和永瀨互看了一眼,接著拔腿就跑。
「抱歉!」「先走一步囉!」
「喂!」「要去哪兒啊!?」「午休要結束了耶!」
此起彼落的叫喚聲,太一都裝作聽不見。
一定會造成反感的。再這樣下去肯定會被班上的人孤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