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久走後,米凡每天反而笑得更多了,總是嘻嘻哈哈的像是有什麽喜事一樣,但是尾巴卻不會隨著擺動。


    白天笑得太累,等回到家,孤單單一人躺在床上,臉上就一點表情也沒有了。


    她開始做夢,雜亂無章,各個時間段的記憶都參雜在夢中。但是加萊的麵容總是模糊不清。


    這讓米凡覺得不詳,她試圖說服自己,這隻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而已,可她擔心什麽?不是已經告訴自己加萊不會有事嗎?


    她站在櫃台後,嘴角掛著模板一樣的笑,眼神卻是渙散的。


    魯香香戳了她一下,說:“米凡!米凡!”


    “嗯?”


    “你說過你是從圖盧卡來的,是吧。”


    “……”


    見米凡沉默,魯香香不滿地說:“我是看你天天也不關心,才專門過來告訴你的,圖盧卡被弗拉人接手了,你知道嗎?”


    “不用告訴我這些。”米凡煩躁地扭過臉,“反正我隻會呆在佩吉。”


    魯香香哼唧了一聲:“連母星都不關心啊,元族人敗得一塌糊塗,死了一大半,也就逃出來一部分貴族,說起來那些弗拉人也算是好運了。聽說元族人挺那啥的,所以米凡你不願意離開佩吉了?喂,米凡?”


    “死了……”


    “什麽?你在嘀咕什麽?”


    米凡猛地搖了下頭,抓住魯香香的衣領問道:“你剛剛說有部分貴族逃出去了?是真的嗎?!”


    “呃……大、大概是真的。”


    “到底是不是啊!”米凡抓狂地搖著比她高了兩頭的魯香香。


    “冷靜冷靜!我再幫你打聽一下!”


    昔日驍勇善戰的元族人,最終還是順應了萬物有生有滅的規律,邁入了繁華頂峰後的衰亡。數種不利因素相交,在能源供應被切斷的最後一重打擊之下,他們終是不敵,慘敗,落腳之地也無。


    還活著的元族人,隻能狼狽地從敵對聯盟的清掃中逃到遙遠的宇宙角落。


    “已經不成氣候了,所以對方也沒有追殺,現在正忙著分贓呢。”


    米凡腦中都是白天魯香香說的話。


    她不關心元族的成敗,她隻在意加萊——是隨著逃了,還是……死在了戰場上?


    米凡忽然覺得自己在夢中,太假了啊,這兩天她經曆的這些都太虛假了。


    加萊明明說過會來佩吉找她的,他明明答應過的,不然,兩年半來她等的人是誰?


    她——還是被拋棄了,認識加萊後最害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騙子!他是個可恥的騙子!她不會像他的,她會信守她對他的承諾,一直一直等下去!


    總能、總能等到一個結果……


    米凡一臉的淚水,哭得無聲無息。她握著酒瓶,顫抖著手撬開瓶蓋,仰起脖子往下灌。


    酒是辣的,淚是鹹的,心是苦的。她撐著頭,癡癡地笑。


    “來找我呀,我在普羅小鎮等了你好久啊,每天每天都在等……”她低聲喃喃,聲音越來越低,酒瓶摔在地上,沒碎,咕嚕咕嚕地滾遠了。


    米凡醉了一整天,醒過來的時候,芙拉正在床頭照顧她,見她醒來,忙坐到她旁邊問道:“醒了?頭疼嗎?”


    腦子還混沌著,米凡輕輕地晃了下頭。


    芙拉說:“你沒來上班,我爸爸擔心你出事,就讓我來看一眼,果然讓我發現你醉成了一灘!你失戀了啊,嗯?把自己弄得這麽慘。看你的臉色!”


    “沒有……”米凡輕飄飄地說。


    “那是怎麽了!”


    米凡靜默了片刻,忽然恍惚著笑了。


    “我的耐心太不夠了,他一定是去了很遠的地方,暫時不能回來。”


    芙拉皺了下眉,魯香香把那天和米凡的談話告訴她了,從今天米凡的反應來看,她大致猜到了一些,卻不忍心說,有幸活下來的元族人,真的不多。


    “嗯……”她猶豫了一下,說:“可、可能吧。”


    米凡收了笑,沉沉地看著天花板。


    因為天空上掛著兩個太陽,所以佩吉的陽光很燦爛,一年中的大部分時光都沐浴在陽光中,植物長得格外高大,綠油油的樹葉能當桌布。


    天也是藍的,風是涼爽的。


    米凡站在小商店的櫃台後麵,看著外麵一棵樹上開的花從枝頭飄落在了櫃台上。


    魯香香打了個驚天動地的噴嚏。


    “一年開兩次花,每次都讓我過敏,回頭我要把那棵樹給砍了!”


    米凡微微一笑,說:“那顆樹是芙拉小時候親手種的。”


    魯香香倒抽了口涼氣,連忙改口:“怪不得花開得那麽香!以後我天天給它澆水施肥!”


    “說什麽呢!”芙拉走過來好奇地問。


    米凡看著魯香香使勁衝她使眼色,忍不住撲哧一笑。


    “你心情是不是好些了?”看見她笑,芙拉寬慰了許多,但還是說道:“要不我讓我爸爸給你放幾天假,這兩年來你一次都沒離開過普羅小鎮吧?”


    “不用了,我已經好了。”米凡笑著拍拍胸脯,說:“我要留在普羅,如果出去的話他可能不容易找到我。”


    芙拉頓時露出了糾結的神色:“你還……”


    米凡坦然地說:“是,我相信他還活著。”


    芙拉輕歎了一口氣,米凡嘿嘿一笑,上去拍了下芙拉的肩膀:“不要一副‘這人無藥可’的表情啦,沒見到他屍體前我是不會死心的。”


    ……如果死了一定是變成納米級顆粒飄散在太空裏,當然見不到屍體啊。芙拉在心裏默默地說,卻見米凡忽然一怔,看向了她身後。


    哎?芙拉隨著扭過頭,看見她小時候種下的那棵樹底下站著一個銀發的年輕男人。


    長得還不錯,隻是臉上的表情……


    加萊擰著眉,一臉複雜地對米凡說:“自個兒過得挺開心的嘛,那還哭著求我快點來找你。”


    “加、加、加萊!”米凡結巴著說,呆呆看了他一會後,尖叫一聲,像顆炮彈一樣向加萊撞去。


    加萊抱住她,被她的力道撞得連連退了好幾步,眉頭皺得更緊了。他的手覆在她背上,摸到她突出的蝴蝶骨,眉毛動了動,還是舒展開來。


    “早知道你這麽自在一點也不傷心,我就不那麽急的趕過來了。”


    “沒有!”米凡把他扒得更緊了,“我傷心死了……哎?你怎麽找到我的?”


    加萊把她扯開,抓著她的肩膀看了她一會兒:“我前天晚上聯係的你,你哭得連話都說不清楚,隻聽見你說你在佩吉,要我來找你,哭得那麽厲害,我還以為你有多慘……原來你不記得了?”


    呃……米凡忽然覺得尷尬了,原來那天她痛苦地以酒澆愁的時候加萊聯係上她了?那時候喝醉了完全不知道啊!


    所以她白哭了?果然喝酒誤事!


    芙拉拉著魯香香好奇地湊過來,仔細打量了加萊一番:“你是米凡的男友呀?”


    加萊一怔,嗯嗯啊啊了幾聲,終於清了下嗓子,別別扭扭地承認:“算……是吧。”


    米凡覺得,兩年多來,她的心第一次落到了實處,無比地踏實。她可勁地用額頭在他身上蹭,忽然聞到了一股血腥味。


    “加萊!”她急忙鬆開了他,“你受傷了?”


    ……


    米凡租的那間小房,走了一個,又來了一個。


    加萊在撤離中途和其他族人分離了,逃至了一個隻有一個飛船基地的星球,幾經波折,才來到佩吉星。一下地,他便和米凡聯係,隻是米凡喝醉了,自言自語地答非所問。


    來得匆忙,最後一戰中負的傷尚未痊愈,米凡見他時那一撞,傷口裂了,才讓她聞到了血味。


    加萊在米凡這裏住下來,開始養傷。


    米凡請了假,好照顧加萊。雖然加萊表示他沒那麽嬌弱能吃能睡幾天後就完全好了,可是米凡還是願意盯著他看上一整天。


    “加萊……”她眼也不眨地看著他說:“你以後有什麽打算?”


    他垂著眼係好繃帶,扣上扣子,口氣極淡:“隨你。”


    “隨我?不是,”米凡小聲說:“你……會不甘心嗎?”


    加萊抬起眼,明白她說的是圖盧卡的事,他隻是輕搖了下頭,說:“就算沒有敗,我們也不會繼續留在圖盧卡了,勢必要尋找新的星球。成王敗寇是自然的事,我們不斷輾轉征戰,總該有一次被打得屁滾尿流才正常。”


    他輕笑了一聲:“說報應倒也不過分,若還有希望,我倒還會盡一份力,但是既然已經到如今這樣了,還是算了。”


    米凡盯著他,加萊雖在笑,但眼底深處還是有失落神色。


    “唔……那麽,你就暫時在家做主夫吧,我工作養你!”米凡咧嘴一笑,豪氣萬分地拍了拍胸膛。


    加萊抽了下嘴角,慢慢道:“風水輪流轉,那我以後就靠你養活了。”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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