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範子在心中呢喃。


    ————不夠不夠不夠不夠不夠!


    範子在心中大叫。


    不行,還不夠,還贏不了,還看不到。


    一切……都還不夠。


    這樣下去,這樣保護不了學長。雖然殺了一個冒牌貨,但其他的行動全都被阻撓了。


    敵人的強大超乎想象。現在支撐我的武器……學長的刀也失去了。


    力量不夠,武器不夠,這樣下去,我完全沒有勝算。


    力量不夠,有什麽東西不夠。


    不夠不夠不夠不夠不夠!


    「……不夠!」


    範子嘴裏咒罵著,穿行在森林中。在那之後,範子跑進了學校的後山,一味地在裏麵彷徨。


    她分開樹叢,踏過雜草。


    被血打濕的裙子貼在腳上,讓走路變得十分艱難。


    失去的血連內褲都完全濕透,同時從範子身體裏奪走了體溫。即便如此,範子還是不在乎,隻是一心一意地繼續在樹叢中行走。


    追兵一定會趕來。


    但範子不能被抓住。


    範子還沒有完成她非做不可的事情。在殺掉那個名叫空目的男人,徹底守護八純的意誌之前,範子不能被抓住。


    範子要守護八純。


    然後,要去和八純同樣的世界。


    範子現在正看著與八純眼中相同的世界。她自毀左眼,打開了八純能看到的,自己以前無法看到的另一個世界。


    八純就是用看不見的左眼看著這個世界。


    如今,範子明白八純的心情了。


    恐懼與激動,一直侵襲著範子的意識。還差一點,還差一點,一定就能夠到八純所在的地方了。


    *


    『————知道麽?畫也被用於心理學的治療體係』


    有一天,八純一邊畫著那個惡心的畫,一邊這樣說道。


    『咦?不知道……』


    『是麽?讓精神病人畫畫,對畫出來的畫進行分析的那種書或電視節目,一次也沒看過麽?』


    經這麽一說,感覺確實存在那樣的東西。


    『啊……』


    『畫是反映人心的鏡子。在什麽也沒有,如同鏡子的白紙上畫喜歡的畫,就能看到作畫之人的內麵』


    『……』


    『那個人潛意識中所懷的東西,全都會出現在畫上』


    聽到這番話的範子,指向了八純當時正在畫的“畫”。


    『……就像這樣麽?』


    『這個嘛……』


    八純露出微笑,說


    『我現在畫的畫,大概是就是我心中原原本本的“恐懼”』


    『恐懼…………?』


    『不仔仔細細地看著對象,就沒辦法畫畫對吧?可是人很難去直麵恐懼啦心靈創傷啦這之類自己內心的黑暗。因為討厭得不得了,不論如何都會在無意識中移開視線。但因為那樣的關係,有時候也會在連自己都搞不清楚的時候瘋掉』


    『………………』


    『在那種時候,畫就派上用場了。畫這種東西,源於我們心底。能將我們自己注意不到的東西,不想直麵的東西,一點不剩地刻畫出來。我們可以通過哪種方式來直麵“那些東西”。


    ……我呢,有害怕的東西。雖然說不能說那是什麽,但我正在為克服它為畫這幅畫……也不對,應該是已經克服了,所以在畫吧。不管怎樣,我的畫不論現在還是以前,都展現的是我所看到的景色————』


    畫……不能掩飾本質。


    八純這樣說過。


    八純的那句話不是比喻。畫中世界,就跟他所看到的一模一樣。


    他一直用幾乎看不到的左眼看著另一個世界。範子想看到八純眼中同樣的世界,於是想到了那個方法。


    於是,範子決定讓自己變得和八純一樣。


    她敲碎鏡子,將小小的碎片紮進了自己的左眼。


    那是她從美術室將八純的美工刀帶出去之後的事情了。


    範子回到宿舍的寢室,將自己的鏡子在地上砸碎,然後從散落在地的無數碎片之中選擇了一塊指甲蓋大小的尖銳碎片,將它拈了起來,然後大大地張開眼睛,用指甲翻開眼皮。


    瞳孔漏了出來。


    眼珠暴露在空氣中,感到針紮一般的刺痛。


    然後,範子就這麽將小小的碎片靠近裸露的眼珠。尖銳的尖部,以及拈著碎片的手指靠近眼珠。最後東西離得太近而變得模糊,接觸到了眼珠。


    噗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範子放聲大叫,碎片刺破柔軟卻又堅硬的表麵,隨著劇痛陷進眼珠裏頭。眼睛周圍開始發燙,大量的淚水流了出來。眼珠劇烈地抽出,刺進眼珠內的異物感到處滾動。


    就像短針一樣的碎片,隻有尖部刺了進去。


    那東西紮在眼珠上到處亂擺,一次次地碰到翻開眼皮的手指。


    眼皮要求著眨眼,也不住地抽搐。可是縱然大量的眼淚把眼珠弄得特別滑,僵直的手指還是一直按著眼皮。


    不可以就此放棄。


    還什麽都……“看”不到。


    眼珠和胃袋劇烈地翻湧。範子一邊反複進行著接近嘔吐的呼吸,一邊將手伸向下一塊碎片。


    噗滋……


    噗滋……


    噗滋……


    噗滋……


    銳利的碎片刺破眼球表麵,鑽進堅硬的內部,隨著卡啦卡啦的粗澀感覺,深深刺進眼球裏麵。


    這一次,眼球變得十分灼熱,就像臨死掙紮般抽搐起來。


    範子蹲在地上,忍受著令人發瘋的疼痛。


    她指甲抓在地板上,胡亂地抓撓散落在地的碎片。眼淚、油汗還有口水流了出來,把即將沉淪的意識又拽了回來。


    還差最後一步工序,必須做完。


    她用手指拈起眼皮,蓋住了變得就像針山的眼球,然後————用力敲打自己的眼睛。


    就在這一刻,隨著碎皮深深刺入的眼球的觸感,範子暈了過去。


    等她醒過來的時候,她卻確實明白,自己身上發生了變異。


    「………………」


    範子在散落著鏡子碎片的地板上緩緩起身。


    雖然感覺昏迷了很久,但似乎不過幾分鍾左右。


    左眼之中紮進了無數碎片,裏麵存在著明確的異物感。感覺臉頰打濕了,血就像眼淚一樣流下來,但不可思議地感覺不到疼痛。


    但是,範子立刻察覺到了。


    左眼看不見了,甚至連睜都睜不開了,但剛才打上的烙印,讓她眼中的世界煥然一新。


    作為一個畫畫的人,範子會習慣性地仔細觀察周圍。


    但這樣的範子也從未如此看到過世界如此鮮明。


    影子更加濃重,色彩十分鮮豔,可是距離和遠近感十分模糊,感覺世界就像一副巨大的畫。


    現實感被置換成浮遊感,身體十分輕盈。


    意識也很輕盈,恍如在夢境之中。


    沒有疼痛的特點,也像是在做夢。世界看起來就像一場鮮明的夢。


    「………………」


    發你張站起身來,走向自己的桌子。


    她脫掉拖鞋,腳隻隔著襪子踩在鏡子的碎片上,但她完沒有放在心上。


    她從桌上的包裏取出八純的刀,看著刻在上麵的八純的名字,緊緊握住刀柄,直直地凝視著被顏料弄鈍的刀尖。


    「…………」


    睜開的右眼,然後還有閉上的左眼,同時看著刀尖。


    這……應該就是八純眼中的世界。


    這……應該就是力量吧。


    「…………」


    範子直直地凝視著刀。


    不久,範子的心激揚起來。


    這把刀對於範子來說,就是刻上神之名的魔法師之劍。範子覺得有了這個就能夠戰鬥了,然後嘴上露出笑容,轉向了寢室的房門。


    地上的碎玻璃乒呤作響。


    範子的頭發和裙擺在誇張的動作之下飄揚起來。


    範子將美工刀收進了裙子的口袋裏。刀太大沒能完全收進口袋,刀柄露在了外麵,就像收入鞘中的劍,在口袋裏搖搖晃晃。此刻,範子為了尋找“敵人”,衝向了學校。


    *


    …………於是,範子的聖戰失敗了。


    現在,範子逃進山裏,沒頭沒腦地在林中到處亂走。


    身體還是那麽輕盈,完全沒有疼痛,唯獨內心被惋惜與憎惡染成一片漆黑。


    ————還不夠,還不夠!


    還要更多更多等多,足以戰勝那家夥的“力量”!


    範子渴求著,在心中不斷呐喊。她瘋狂地渴求著能將“敵人”那邊叫俊也的護衛犬打倒的方法。


    力量還不夠。


    還不足以守護八純。


    範子一個勁地放聲大叫。


    瘋狂地喊著「不夠」「不夠」。


    ————不夠。


    但對於範子而言最不夠的,是“八純的身影”。


    八純最想要的,是消失在鏡中的八純的臉。她相信,隻要和八純一樣擁有看到鏡中怪異的力量,就能夠再次找到八純。為此,範子把一切都忍耐了下去。


    她忍耐了戳瞎眼睛的劇痛。


    她忍耐了用撿東西刺入眼睛的那種駭人觸感。


    可是,這樣還是不夠。


    範子還看不到八純。


    ————不夠不夠不夠不夠不夠!


    範子一邊到處亂衝,一邊將手伸進口袋,從裏頭抓出之前塞進無數個的小東西。那些東西在口袋裏微微地發出硬質的聲音,刺進範子的手中。那些東西是鏡子的碎片。


    無數指甲蓋大的鏡子碎片。


    範子如同把點心放入嘴巴裏一樣,將抓出來的鏡子碎片非常自然地塞進了左眼之中。鏡子碎片被紛紛塞進睜不開的眼皮之下。就像是往自動售貨機裏投硬幣一樣,一個接一個地塞進去。


    不夠。


    還不夠。


    每插進去一塊碎片,塞滿眼窩的碎片就會咯吱作響。眼皮下麵達到飽和,碎片相互磨碎。


    她在林中穿來穿去的同時,不停地、不停地重複著那樣的行為。


    太陽已經下山,黑暗開始籠罩周圍,可範子就像根本不在意黑暗一樣,隻是繼續彷徨。


    她在黑暗中彷徨。


    在夜色中行路。


    沒有止境地走下去。


    就好像永遠都會繼續下去一樣,單調而異常地行走著。


    可是————


    嘩、


    範子突然穿出了樹叢。


    「……!」


    她無意識地穿出了森林,一時間呆呆地愣在了原地。


    那裏是夜晚的學校,有黑暗,也有燈光,卻沒有任何人。


    那裏在學校院地的外麵,是上下水道和配電設備集中的地方,隻有一座遊泳池,十分冷清。


    隻有用於保護設備的冰冷建築和防護網豎在那裏。


    然後,泳池的更衣室等主要建築,在路燈下照亮。


    「…………」


    範子為了逃避追兵,沒頭沒腦地在山裏亂走。可是她兜了個大圈子,又回到了學校。


    所見之處沒有人影。


    範子猶豫了一會兒————不久在黑暗中衝了起來,開始攀爬防護網。


    她也想過回到山裏,但光逃跑也無濟於事。範子還有其他目標要完成,而最好辦法就是藏在校內。


    她決定翻上防護網,藏進更衣室。


    她全身的重量壓在防護網上,金屬網被弄得哐哐作響。


    沒過多久,她翻了過去,跳到了泳池的院地中。照範子平時給人的感覺,完全想象不到會做出如此敏捷並大膽的動作。


    泳池周圍鴉雀無聲。周圍一絲風也沒有,水麵沒有一絲漣漪,一片昏黑。


    路燈的燈光映照在水麵上。此情此景,讓過季的泳池看上去就像一麵巨大的鏡子。


    ————鏡子。


    此時,範子開始注意泳池。


    整個泳池看上去儼然就像一麵鏡子。那水麵完全維持水平,讓人難以相信那是液體。


    那無機質的平麵……感覺敲上去會鏗鏗響。


    就像緊致的寂靜……將水固定了一樣。


    寂靜隨著黑暗充滿整個空間,唯獨範子的呼吸聲在空氣中震蕩。這是此處唯一可以聽到的聲音。


    「…………」


    範子就像著了魔一樣望著水麵。


    望著路燈在上麵反射的光,不久左眼痛了起來。


    「!」


    那種感覺,就像左眼的眼窩中有小石子在翻滾。那顯然是眼中的鏡子碎片造成的,範子禁不住捂住左眼。


    已經分不清是淚還是血的液體從眼睛裏流出來,滑過臉頰。


    滾燙的液體落在冰冷的臉頰上。


    「唔……」


    範子呻吟著捂住左眼。碎片生澀的觸感,隔著眼皮傳到了手指上。


    就在此時,範子的眼睛映出了會動的東西。


    她感覺在水麵之上瞬間看到了那東西。她看到白色的,但絕非光反射製造的東西,模模糊糊地映在水麵上。


    那肯定不是明確的東西。


    可是,範子呢喃了起來。


    「————八純學長?」


    她說完靠近池邊,俯視水麵,然後看到了裏麵映出的東西。


    她從泳池的外緣將身子探過去,凝視水麵。倒映出那片黑暗的墨色之水中,正倒映這那東西。


    那是自己的臉。


    蒼白的,沾滿血的,自己的臉。


    這樣看,確實沒看過,但卻無比相似。


    在街頭燈光的照耀下,範子的臉鮮明地浮現出來。


    血、表情、凝視著水麵的右眼,就連那隻眼眸中映出的東西,都可以非常明顯地看到。


    臉在墨色的水麵上倒映出來,那張臉在眼眸中倒映出來。當注意到這形成一種對鏡的時候,範子完全明白了。


    「八純學長…………」


    一定是那樣。


    八純就在裏麵。


    失去了一隻眼睛後,烙印已經打在了上麵。然後,隻是消逝在了裏頭。


    「八純學長!八純學長!」


    範子呼喊過去。


    由衷地露出笑容。


    瞧,這不就映在眼中麽。


    不是沾滿血的自己的臉,完完整整的八純的臉!


    瞧,看得見。


    就像麵具一樣被切下來的八純的臉,在笑。


    八純的世界,就倒映在那一邊。


    不,那不是倒映出來的東西。那是水鏡的“另一邊”極端異樣的,恐怕就跟八純眼中相同的世界…………


    看到那東西時,範子呢喃起來。


    「————學長」


    那是仿佛將心中的所有傾吐出來一般,非常非常充滿愛意的呢喃。


    範子如同親吻一般,慢慢地將臉靠近泳池呃鏡麵。


    隨後——


    一雙煞白煞白的手,從鏡子裏朝


    她……靜靜地伸了過去————


    …………………………


    ………………………………………………


    2


    事件過去一晚。


    第二天,水內範子變成了一具詭異的遺體,校內的遊泳池被發現。


    發現者是警察。搜索逃走的範子的警察,在早上再次展開搜查,隨後沒過多久便發現一名身穿製服的少女伏麵飄在泳池中。


    早晨沒有風。


    就好像時間靜止了一般,範子漂浮在猶如鏡子一般沒有一絲漣漪的池水上,紋絲不動。


    朝陽之下的水麵,以漂浮在水麵上的屍體後背為對稱線,倒映著周圍的景色。


    那就像一幅將半截人體放在一麵大鏡子之上的超現實風景畫。屍體沒有浮沉,沒有搖晃,就像緊貼著水麵靜止住一般,這情景就像假的一樣,非常的不切實際。


    那是完美的寂靜,仿佛碰一下就會徹底壞掉。


    然而聚集過來的警察準備拖起屍體的時候,那樣的印象得到了證明。


    警察將長杆伸進水裏,泛起的波紋一碰到屍體,就像之前本應是固體的東西瞬間變成了液體一樣,屍體一下子沉進了水中。


    均衡被打破的瞬間,屍體恢複了浮在水麵上的正確姿態。


    然後在這一刻,屍體周圍的水就像是停止的時間開始流轉一般,眼看著開始染成紅色。


    吃驚的警察將屍體拖了起來,此時是一副令人不寒而栗的情景。


    範子的屍體隻留下了最開始看到的一半,另一半就像被水麵切下來了一樣,消失了。


    *


    範子製造的殺人傷人事件,過去了一個晚上。


    「————是麽……果然不行呢……」


    這天早上,亞紀在留有慘劇血腥痕跡的美術室裏這樣說道,然後微微歎了口氣。


    亞紀和空目、俊也,然後還有菖蒲一起被芳賀叫到美術室集合。房間的地上全都是紅黑色的痕跡,空氣中充滿與帶著腐臭的昨日不同的血腥味。


    大夥都避過地上的血跡,分別在房間裏找地方站著。


    地麵差不過一般被血跡覆蓋,大夥站的位置十分分散。


    就是在這種的情形下,亞紀說出了前麵那句話。一開始從芳賀那裏得到關於裕子的說明時,其內容便不出所料,所以亞紀愁容滿麵地呢喃了聲『果然』。


    「……哎,不過看上去也不是能得救的樣子呢…………」


    在昨天事件發生當時就能想到,裕子已經沒救了。


    急救隊從這個房間裏把裕子送出去的時候,裕子似乎已經因腹部動脈損傷失血過多而死。


    亞紀總有那種感覺。


    不管怎麽說,殘留在地板上的這些血跡,基本全都是從個子絕不算大的裕子身體裏流失的。


    雖然早已料到,但心情不可能好受。


    沒能救到人的俊也在聽到這個消息的瞬間,將打著繃帶的胳膊砸在了牆上。


    「可惡……」


    沒有人向開口咒罵的俊也搭腔。愁眉苦臉的芳賀,左臉貼著紗布的空目,一邊觀察著大夥的臉色對血跡毫不在意的菖蒲,都站在不同的地方,隻是默不作聲。


    「…………」


    亞紀他們為聽取芳賀對昨天的事情做時候說明,聚集在了這裏。


    隻不過,棱子和武巳今天也不在這裏。


    在事件發生之後,棱子便暈倒過去,送進了醫院。武巳去看美術社那邊的情況。那兩個人在情報方麵差了很多,為了事情好辦也是這麽做的理由之一。


    因此,包括芳賀在內的這些成員,再一次像現在這樣聚在了現場。


    今天也要上課,但美術室所在的專用教室以事件調查和處理為由進行了封鎖,樓禁止學生進入。


    明麵上的理由自然是一方麵,但美術室裏沒有任何調查人員,反而是芳賀和亞紀他們在裏麵,所以很明顯還有其他理由。


    芳賀說道


    「————於是,事情最終演變成了這種情況」


    臉上疲勞之色日漸濃重的芳賀,將昨天事件的發展,擴報亞紀他們已經知道的事情一起向亞紀他們進行了說明。


    昨天,範子逃亡之後,學校裏出現了前所未有的混亂。


    這是因為,範子逃亡時身上淋到了大量的回濺血,而且她擺著非常可怕的表情以那副模樣在校內狂奔過。她這樣的舉動讓騷動急遽擴散,等警車和救贖車趕到的時候,騷亂已經發展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當時美術室前麵擠滿了學生,亞紀他們將門關上,牢牢頂住據守在裏麵。教職員的製止沒有發揮作用,再說他們自己都不清楚發生了什麽。


    在這種情況下,急救隊趕了過來,但根本進不了被圍觀學生擠得水泄不通的專用教室樓。等教職員、警察和急救隊將學生驅趕出去,從美術室將裕子他們運出去的時候,已經是救護車到達後過去半個多小時的時間了。


    當時在場的所有人姑且都運離了學校。


    除了裕子當場死亡之外,俊也右臂被挖開,空目左臉被割傷,棱子目睹慘劇後立刻暈倒,奈奈美陷入近乎精神錯亂的狀態,亞紀在控製奈奈美時也被抓傷了。其他三個人陷入精神恍惚的狀態,為了保險起見也送去了醫院。


    在那之後,學校停課了。


    學校命令所有人回家,警方車輛陸陸續續到達學校,一下子呈現出了發生重大事件的場麵。


    根據血跡和目擊證言得知,逃亡的範子逃到了山裏。停課不隻是因為要進行搜查的緣故,也考慮到範子傷害其他學生的危險性。


    然後由搜查員組織的搜山行動,與現場查驗同步開展。可是搜索一直持續到深夜,不知為何就是找不到範子。最後,搜山行動就暫停了。


    之後,範子不知所蹤,直到第二天早上變成一具異常屍體被發現,完全沒有發現任何蹤跡。


    然後今日一早,便有了現在的情況。


    在第一節課開始前,亞紀他們被召集起來。


    “怪異”果真沒有結束。裕子的死,“怪異”的再次開始,一切都在預料之中,卻令人很不愉快。


    「…………為什麽會這樣啊」


    亞紀呢喃起來。


    「總之……這樣一來,就不能再將八純君死亡視為結束了呢」


    芳賀一臉愁苦地說道。


    至少,範子以與八純以相同方式怪死,這表示她“感染”的是一樣的東西。既然如此,接下來的問題便是,原因是什麽,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不過,原因倒是有頭緒。


    亞紀的目光落在堆放在中央桌子上的畫上。


    「『鏡中的七大不可思議』麽……」


    那是之前不知什麽時候被掛在美術室前麵的,八純創作的那個“係列”。雖然總算控製在手裏了,但大夥都不知道該怎麽處理。


    那些是描繪七個“怪異”的一組畫。


    穩坐在最上麵的,是塗滿顏料顏料的一塊鏡子。


    「果然,這個就是“原因”所在了呢……」


    亞紀的眼神就像在看著無法理解的東西,看著那個“作品”。


    隨後,麵無表情的空目打開回答這一點


    「……這種可能性應該很高」


    「這樣啊……」


    「恐怕圍繞著這麵鏡子的“怪談”中存在“真貨”」


    亞紀點點頭,空目淡然地說明


    「我認為,八純學長因為這麵鏡子破碎,以一隻眼睛為代價讓“靈能”顯現出來。然後學長聽說了圍繞“鏡子”的怪談,於是就被“感染”了」


    「……」


    「由於圍繞那麵鏡子那些怪談本來就很出名,他說不定在“覺醒”之前就已經知道了怪談。然後水內範子過分地想要死去的學長,獨自覺醒了“靈能”。她對學長異常執著,以極為相似的手段得到了“靈能”。那是與她對學長的執著,非常相宜的手段」


    聽到空目的說明,亞紀皺緊眉頭。


    「…………相宜?」


    空目答道


    「我們在這裏看到她的時候,她弄瞎了左眼」


    「……啊」


    亞紀發覺了。


    「她多半是把自己弄得跟八純學長一樣,我想她應該是親手把鏡子的碎片放進了自己的左眼之中」


    「…………」


    亞紀想象那個行為,皺緊眉頭。


    「選擇那種合不合適我不知道,但至少她成功了。八純學長似乎也是如此,通過古代司祭用的相同手段來窺視“異界”,後來就被那個“異界”抓過去了吧」


    空目說完,向芳賀看去。


    「……我們對此意見相同」


    芳賀說道


    「所以慎重起見,這些畫————尤其是這麵“鏡子”希望由“我們”來處理。不過,事情還是有些地方令人費解。就算把“我們”跟你們的情報綜合起來,可還是怎麽也也無法掌握事件的全貌」


    說著,他向空目看過去,問道


    「……那麽,你怎麽看呢,空目君?」


    這感覺是在懷疑空目有所隱瞞,又感覺隻是個別無他意的普通提問。


    空目直白地答道


    「不知道」


    「這樣啊……」


    「但疑點確實存在」


    但空目又這樣說道,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交抱雙臂。


    「此話怎講?」


    「水內範子稱赤名裕子為『冒牌貨』。這句話弄不明白」


    「……」


    「從狀況判斷,應該是指真貨失蹤之後,回來的是冒牌貨…………為什麽會說出這種話,這一點令人在意」


    芳賀聽到空目說的話,微微皺緊眉頭,呢喃起來


    「冒牌貨,是麽……」


    「是。應該認為被其他人頂替了麽?」


    空目問道


    「遺體已經調查完畢了?」


    「……嗯。可是沒有什麽異常,就是一具普通的被殺者屍體」


    芳賀將目光落在了手中的文件上。


    亞紀覺得被殺的情況已經夠異常了,但並沒有多嘴。芳賀他們“黑衣”所說的異常,不過是對通常人力所不及的“怪異”。


    「…………果然異常之處不是一眼便知呢」


    芳賀粗略地讀了下資料,說道


    「死因明顯是美工刀所致,屍檢中也進行過身份識別,完全不認為被人進行過頂替」


    至少從屍檢報告上完全看不出赤名裕子不是本人的可能。


    聽到這話,亞紀忽然想到了某件事。然後亞紀試著把想到了問了出來


    「那麽,會不會是裏麵被換成了其他人?」


    「……裏麵……是麽?」


    「沒錯。不是身體,而是人格」


    芳賀顯得無法理解。亞紀對他說道


    「會不會是像之前棱子那時候一樣,人格被換掉了?」


    「……啊,原來如此」


    「這樣的話是可以當做『其他人』的呢」


    亞紀說完,芳賀露出深思的表情,呢喃起來


    「……從“異界”回來的人,身體、人格發生調換的情況確實存在……這也就是說,問題在於『神隱』後回來的人究竟還是不是原本的人格呢」


    「!」


    芳賀此言一出,除芳賀和空目之外的所有人,表情全都一下子繃緊起來。


    這句話跟空目直接相關。包括俊也,也包括身為『神隱』的菖蒲,都一下子臉色發白,表情呆滯。


    「原來如此……」


    但是,不知芳賀究竟發覺到沒有,他接著往下說


    「以《遠野物語》中的寒戶婆婆(※注2)為首,確實有不少神隱之後判若兩人地歸來的例子」


    芳賀又補充道


    「更直接地說吧,還有發瘋後回來的例子,有的還會獲得『神力』回來」


    「…………」


    聽到這番話,空目表情毫無變化地向芳賀問道


    「……那個『神力』可以跟“靈能”劃等號是吧」


    空目的態度看上去,毫不在意亞紀他們的不安。


    芳賀答道


    「是的,沒錯」


    空目進行確認


    「而且那兩人已經做過測試了」


    「是的,根據“Δ測試”結果,兩人均未覺醒。如果相信這個結果的話呢」


    空目微微顰眉


    「……這麽說,也有不能相信的情況了?」


    「是的」


    芳賀坦然地點點頭,說


    「結果當然不是絕對可靠,也會出現錯誤的判定結果」


    不過芳賀還是接著說了下去


    「不過,“異障親和性”若是活性狀態,基本毫無疑問會測試出來。雖然存在非活性的測試者檢測出陽性的結果,但反過來卻幾乎沒有」


    「…………」


    「那是利用催眠誘導的測試,在性質上被檢測者很難自己去操作結果。因此基本是可以相信的」


    可是空目繼續問道


    「即便這樣,是不是還有可能進行操縱?」


    「非常困難」


    芳賀搖了搖頭,說


    「隻要具備人類的大腦和視聽功能就非常困難。就像催眠和光誘發性癲癇發作等現象,人的大腦可以極其簡單地通過外部刺激來操縱」


    「是麽」


    「當然,如果不是人類的話就另當別論了」


    芳賀是打算開玩笑,他的嘴角揚了起來


    「…………但如果不是人類的話,通過屍檢就一清二楚了呢」


    然後芳賀微微哼了一聲,眯起了眼睛。


    ※注2:寒戶婆婆出自柳田國男《遠野物語》第八話,這是個關於神隱的故事,文中敘『鬆崎村有一戶人家,他家年少的女兒在梨樹下留下一雙草鞋後消失無蹤,三十年過去,某日正逢家裏親友相聚之時,她竟老態龍鍾地歸來。自她住過一晚之後,每年逢她歸來之時必會掀起狂風暴雨』。


    2


    淡墨色的愁雲一到中午便開始籠罩天空。


    好不容易升上中天的太陽也被遮了起來,中午的空氣開始一點一點寒冷下來。到了這樣的午休時間,棱子這才終於來到學校。


    她肩上背著一個運動包,獨自穿過校門。


    從正門望去,學校的景色被變陰的天空薄薄地罩上了一層影子。


    那層淡影喚來微微的涼氣,令景色沉浸在平靜的單色調中。在此情此景之中,學校的喧囂禦風而來。


    「…………」


    棱子在暗淡的喧囂中,形單影隻地與來往的學生不時擦肩而過,默默地走在校園裏。


    在這段午休時光,同學們的談笑聲充滿整座校園,沒有任何不正常,一切如故。


    這樣看上去,學校完全跟平常一樣,從這個樣子完全想象不出昨天竟然發生過那樣的事件。


    可是那起事件確確實實地發生過,而且大夥在學校裏都在談論。棱子從周圍的喧囂中,隱隱約約能夠感覺到,那起事件變成了傳言,已經完全傳開。


    「…………」


    直到不久以前,棱子一直都在醫院裏。


    她是今天早上醒過來的,但直到之前就在接受警察的詢問以及精神科的檢查。


    棱子似乎在事件發生後立刻昏迷過去,隨後被直接送進了醫院。之所以是『似乎』,是因為前前後後的記憶十分模糊,那些情況是後來聽說的。


    棱子在醫院裏醒了過來。


    然後首先接受了警方的事發詢問,然後因為昏迷的時候畢竟狀況刺激,所以進行了一番心理谘詢。


    由於情況要是不好可能或留下精神外傷或閃回效應,心理谘詢是應對處置。據說不僅僅是棱子自己,奈奈美、衝本還有那個一年級學妹在昨天都已經接受過了那樣的處置。


    由於攜帶有失眠等症狀,還施用的少量了安定劑。


    然後,醫院建議住院休養,但棱子按自己的意願拒絕住院。


    她覺得與其自己一個人待著,還是更大夥一起更好。於是棱子回了趟宿舍,到中午就來上學了。


    棱子先行打電話聯係了武巳。


    武巳還是老樣子和美術社的人在一起,現在似乎在食堂。


    另外,他沒有和其他大夥一同行動。武巳這個人似乎不會對這種事吐露半句怨言,但武巳對此也沒有提過任何想法。


    「…………」


    棱子前往食堂去見武巳。


    食堂還是老樣子,在這個時段熱熱鬧鬧的。


    棱子在裏麵找到了武巳,然後靠近武巳坐的小桌,盡量開朗地向武巳打了聲招呼


    「————早上好,武巳君」


    「……啊?啊啊」


    武巳的反應比想象中要遲鈍。


    武巳聽到棱子的聲音轉過頭,以略顯憔悴的表情向棱子看去。然後衝本以一副更為憔悴的表情,跟武巳臉對臉地坐在對麵。


    兩人雖然都點了東西,但基本沒怎麽動的樣子。筷子插在烏冬麵裏,沒有往嘴裏送,隻是漫無目的地晃。


    兩人都一副有話想說的樣子,似乎是講到一半被打斷了。


    棱子想要為此道歉,可是開口之後卻先提出了疑問


    「……咦?其他人呢?」


    周圍不見其他美術社的人。


    坐在這裏的,隻有武巳和衝本兩人。就在棱子不禁向四周張望的時候,武巳回答了棱子


    「她們啊……在醫院」


    「咦?」


    「兩個女生在醫院,說是今天不來上課」


    「……」


    聽到武巳的回答,棱子頓時語塞。


    奈奈美和一年級的學妹似乎受到的衝擊很大,還在以住院的形式進行修養。棱子之前暈了過去,反而不用受到太大的精神刺激。


    棱子思考著該說什麽,最終隻短短地應了一聲


    「這樣啊……」


    她們之中有受害者,也有加害者,都是一個社團的朋友。


    因此,他們所受的打擊應該比棱子所承受的要大得多。然而,棱子卻一個人先暈了過去。


    棱子覺得非常丟人,非常過意不起。


    棱子發自這樣的感情,問了一聲


    「……奈奈美她……沒事吧?」


    棱子一邊這樣問衝本,一邊在武巳身旁坐了下去。


    「……」


    武巳感到有些坐立不安,稍微扭了幾下,將身體從棱子身邊移開。衝本輕輕歎了口氣,開口說道


    「哎……其實……」


    說的話吞吞吐吐。


    「剛才就是在談這件事啊……」


    衝本就像有什麽難以啟齒,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跟武巳相互看了看。


    「咦…………出問題了麽?」


    衝本就像呢喃一樣說道


    「不,不是那樣的……」


    然後衝本總算把話說了出來。但那話卻非常的耐人尋味。


    「奈奈美她,總感覺好奇怪」


    「咦……那麽,果然是昨天……」


    「不是,不是那種事啦。不是昨天,是在更早之前」


    棱子本以為是事件後遺症之類的情況,但衝本打斷了棱子。


    「……咦?」


    「怎麽說呢……失蹤回來之後的那段時間開始,她就有點怪了」


    衝本一邊說,一邊皺緊眉頭。


    「怪?」


    「有哪裏不對勁……又不太對,反正就是很怪啊」


    「…………」


    「再說了,搞不懂的其實是我麽…………見鬼」


    衝本呻吟起來。棱子猶豫著不知該如何應答,這時衝本煩惱不已地把手放在了額頭上。


    棱子看了眼武巳,但武巳也一副傷透腦筋的樣子聳了聳肩。他肯定一直在聽衝本說著相同的事。


    就算聽過那些支離破碎的話,也還是讓人一頭霧水。


    棱子問武巳


    「……怎麽回事?」


    「這個嘛…………我也不是很明白……」


    武巳也一副困擾的表情向苦惱的衝本看去。


    「雖然衝本這麽說,可我完全搞不懂怎麽回事啊……」


    武巳一邊說一邊苦思,想要解釋這個情況。


    「其實…………衝本他啊,從昨天起就沒怎麽跟大木同學說過話。可畢竟情況特殊,衝本也因為八純學長的事情非常吃不消,所以我也沒覺得怎麽奇怪。可是今天,衝本突然就說出這種話了…………唔,怎麽說好呢…………」


    武巳自然而然地撓起了臉。


    「我果真也搞不清楚。抱歉……」


    「…………」


    果然不得要領。


    「唔……」


    棱子很傷腦筋。


    雖然和奈奈美說過話,但沒有覺得她很奇怪,而且還覺得她是個很容易引起共鳴的好人。雖然隻是在食堂裏說了會兒話,但說她『奇怪』,棱子實在不太明白。


    當然,衝本和奈奈美交往很深,所以說不定能夠發現某種重大的差別。


    可是通常來看,什麽也看不出來。


    武巳看來對此也是相同的感覺,所以他才會對衝本說的話覺得不知所措吧。


    棱子說道


    「可是…………看不出有什麽奇怪呢」


    武巳也點點頭,說


    「所以說……沒有那種事啦」


    衝本一直苦惱著該怎麽表達如何將自己心中的不協調感。


    然後衝本所選擇的語言,是這樣的


    「那確實是奈奈美……但又不像奈奈美本人。臉、體型、舉言談舉止,全都跟奈奈美一模一樣。可是啊,就是有哪裏不對。形態上明明是奈奈美,但我不覺得她是奈奈美。總覺得……總覺得有哪裏不對。打個比方…………就像是奈奈美的孿生妹妹在扮演奈奈美…………那樣的不對勁」


    衝本繼續說道


    「果然是因為奈奈美消失了一段時間的緣故。見到回來的奈奈美時,我從那時起就一直覺得不對勁。那確實是奈奈美,可感覺又不是奈奈美。這麽一想,我隻能覺得『出問題』的是我自己了……」


    說完這些,衝本像是想不出繼續還能說什麽了,完全沉默下來,開始攪起已經冷掉的烏冬。


    「…………」


    棱子和武巳相互看了看。


    「『冒牌貨』……?」


    棱子呢喃了一句,沒有繼續說下去。


    那是範子昨天在美術室叫出來的話。範子當時確確實實地對範子大喊過「我才不聽你這冒牌貨說話!」。


    棱子……多半武巳也想起了那件事。


    範子管離奇失蹤後回來的奈奈美和裕子兩人叫『冒牌貨』。


    無法判斷這是怎麽回事。雖然想到是指真正的奈奈美仍然處於失蹤,回來的奈奈美是冒牌貨,但這種想象讓人完全無法接受。


    冒牌


    貨,這怎麽可能。


    首先,那是用什麽,怎麽做到了?


    現在,棱子的想象力在這裏已經耗盡了。棱子不管怎麽想,心中都無法得出奈奈美是冒牌貨的結論。


    雖說這麽想有些俗,不過棱子首先懷疑是衝本變心了。


    棱子覺得,衝本可能不喜歡奈奈美了,所以這樣來找借口,或者是他自己沒有發覺,所以說出的這種話。


    可是說出這番話的衝本,看上去卻充滿苦惱。


    棱子總感覺,他的苦惱不像是假的————棱子至今為止,那種預感幾乎沒有出過問題。


    那麽,這是怎麽回事?


    不覺得奈奈美失蹤前後有什麽不一樣。


    「可是……失蹤前後,奈奈美不都是奈奈美麽?」


    棱子說道


    「隻是記憶稍微少了一塊,奈奈美本人沒什麽奇怪的啊」


    「……!」


    但說出這話的瞬間,武巳擺出大吃一驚的表情,向棱子看去。


    「…………咦……怎麽了……?」


    武巳的這個反應讓棱子很吃驚。


    武巳臉上頓時沒了血色,隨後擺出搞砸的表情,眼睛從棱子身上移開。


    「咦……怎麽了?」


    棱子連忙向衝本看去,但感覺衝本也不明白武巳為什麽露出那樣的表情。


    「咦…………我說了什麽奇怪的話麽?」


    「啊……不,什麽也沒有」


    武巳慌慌張張地搖搖頭,但看那蒼白的臉色顯然是在動搖。


    「還是說,你身體不舒服?」


    棱子準備把手放在武巳的額頭上,但棱子總感覺那麽做會被討厭,就把伸出一半的手收了回去。武巳沒發覺棱子片刻的遲疑,隻是搖搖頭。


    棱子狐疑地呢喃起來


    「武巳君……?」


    然後她權宜考慮,試著對武巳說道


    「這件事是不是告訴魔王大人比較好……?」


    「啊…………嗯……」


    「我是覺得沒關係,不過說不定能弄明白什麽……」


    「嗯…………」


    雖然棱子這樣說了,可武巳的反應還是很遲鈍。


    「…………」


    棱子也不是很清楚,但總感覺武巳不想跟空目見麵。


    棱子開始不安,但害怕繼續被武巳討厭,所以沒辦法追問。


    到了這個時候,棱子心中才開始產生各種各樣的疑惑。


    可是棱子卻無法再多說任何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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