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家小詞長大了,有心事了,是姐姐錯了,姐姐不應該把你當做小孩子看,竟然都沒察覺,我應該早點跟你談談的,不過,小詞有了苦惱知道來找姐姐,這讓我很高興,能得小詞這麽信任,姐姐很開心啊。


    至於……媽媽……咳,你看,其實讓我突然喊一個陌生人為媽媽,我也不是馬上就能接受的,但我在努力讓自己適應,人與人之間的感情是相處出來的,我相信隻要我真心付出,她真心待我,用不了多長時間總能喊順溜,你不能讓兩個沒有相處的人之間的關係馬上就親近起來不是,我都有這樣的苦惱,小詞會有所糾結,實屬正常。


    其實不光是我們不自在,適應不了,咱們的媽媽她也跟我們一樣啊,我們起碼還有個適應期,心裏有所準備,知道她的存在,可是她的生活卻是整整空白了十八年,她的記憶還停留在十八年前,卻突然讓她接受長大了的我們,她雖然是大人,但是她也會惶恐不安,也會忐忑,她是病人那,現在都還在做複健,我們是不是應該讓著點她,給她一些時間適應,同時也給我們一些時間適應。


    她已經在努力了,雖然沒有明說,但是她的態度裏能看出來,對吧,她看向小詞你的目光沒有反感,隻有不知所措,小詞那麽聰明,肯定看出來了,她不直接跟小詞說明,那是因為她有所顧忌,可若不是在意的人,會有顧忌嗎?你拿一個陌生人試試去……


    老太太的話,你不要在意,天下父母心,她會那樣要求,也情有可原,我們身為晚輩不要跟她計較好不好,換位思考一下,其實她那麽做也沒有錯,如果換做是姐姐與老太太陽起了衝突,小詞你會向著誰那?


    會向著姐姐對不對,這便是親疏有別,你看你都沒有辦法做到公平,又怎麽能要求別人一視同仁!


    不管怎麽樣,小詞你要記著,你還有姐姐,試著讓自己放開心胸,試著去接近,至於我爸那裏麽……你如果不介意的話可以與我一起喊爸爸,如果你不喜歡,你喊伯伯也可以,其實我爸雖然不喜你親爸,但是對你卻很喜歡,並心存內疚,他總覺的是他當初說話刺激你爸刺激過頭了,這才讓他那般對你,造成了你接下來的悲劇,但是我卻慶幸,如果不是這樣,小詞就不會是姐姐的對不對,我很高興那,小詞,你會不會覺的姐姐很自私……”


    艾九九唇間勾著一抹無奈的苦笑,垂頭拿著枯枝有一下沒一下的扒拉著路過的螞蟻,她的聲音一開始還帶著笑意,漸漸的變的低沉暗啞,一副很難過的樣子。


    孔詞心思通透,其實跟姐姐訴完苦後整個人就輕鬆了不少,他本就不是一個存的了心事的,不然他早就死在孔家了,那裏還會有現在光景,再由艾九九在一旁勸說,由因著艾九九拿自己做例子,換個思緒方式,換個立場,孔詞其實已經不再介意,不再傷心了,又因為最後艾九九的話對葉勳產生了一絲親近,其實以前他跟葉勳打過不止一次照麵,葉勳從來不給他甩臉子,還曾給他買過早餐,寬厚而溫暖的大手也曾很欣慰的拍過他肩膀,他手中一些機械方麵的用料,市麵上沒有的,他也能給他搞來,其實葉勳真的對他很不錯,比之孔清馳來百倍不止。


    眼見自己的問題竟引的姐姐傷心了起來,孔詞頓時慌了,他想安慰她,可是卻詞窮的不知道要說什麽,憋了半天,才道,“我喜歡跟姐姐在一起,我不喜歡孔家,不喜歡那個人,不要讓葉伯伯內疚了,其實他跟本沒錯,媽,媽媽也沒錯,姐姐也沒錯,姥姥也沒錯,從始至終錯的就隻有那個人……”


    艾九九從來沒有瞞過他當年的那些恩恩怨怨,各種版本的他也聽了不少,在很久很久以前,他還小,剛知道要爸要媽的時候,就曾經被喬家那個女人拿他的身份刺激了他不止一次兩次,雖然到了那個人那裏又是另外一番說詞,但是他有自己的思緒,能分辨,他三觀雖說不能有多正,但有低線的。


    想通了之後,其實他比誰都豁達。


    “小詞,你也沒有錯,明白嗎?不管是抱怨也好,生氣也好,還是心裏不舒服……這些都沒有錯,沒有情緒才是不正常的,我很開心你的轉變,你不知道剛剛認識你的時候,你連表達自己的意思都不知道,就隻知道哭要姐姐,然後一整天一整天的不說話,隻悶頭做自己的事,誰都不肯接近,我曾為了此苦惱了好久,一直想讓你放開束縛,不要恐懼,不要害怕,認識生活,但實際上,我很忙碌,忙到顧不上你,甚至都沒有帶你出去認真玩過,小詞連遊樂園都是小冉帶著去的,我很自責,我做一點也不夠好……但就算是這樣,我也不想放棄小詞,誰也別想從姐姐身邊搶走你,小詞,我會努力的,努力變成一個合格的姐姐。”


    看著麵前的這個孩子如此的信任自己,依賴自己,艾九九心裏突然難過了起來,這次不是假裝的,是真的難過,她突然覺的自己其實也挺過份的,她忍不住在心裏檢討了一百遍啊一百遍。


    就像艾九九說的那樣,孔詞已經有了很大的轉變,也許因為接近他的人都帶著善意,不管是林冉也好,還是徐朝陽、江越他們……這讓他不再懼怕,他從一開始試著與人接觸到現在可以主動與人交談,並且獨立結交朋友,其進步比他呆在孔家十幾年的跨度都要大。


    但要認真說起這功勞不算艾九九的,孔詞卻不認同,因為如果沒有姐姐,他連轉變的機會都沒有,如果他依然逃不出孔家那個牢籠,誰知道他現在又是什麽樣,會不會變成一個沒有機器的怪物,誰又能知道那!


    孔詞:“姐……”


    小家夥一副眼角含淚的模樣讓艾九九忍不住想要使勁的往臉上揉搓兩把,但是她還是止住了這一想法,怎麽還哭上了那?


    她不是準備開解小家夥的嗎,怎麽還說哭上了……


    擦,艾九九突然回過神來,裝一下而已,怎麽反把自己給繞進去了,她不是這種性子啊,她更不想把唯一的弟弟養成一個憂鬱性子啊,使勁的抹了一把臉,艾九九從大石上跳了下去,手中的枯技很用力的投向了遠方。


    她很有活力的在原地跳了兩下後,將手伸向了孔詞。


    “噓……陽光如此之好,小詞你真的就打算這麽虛度下去嗎,這種先有雞還是先有蛋的問題,嘖,糾結得出結果麽,我們各自有理,誰也說服不了誰,那還說什麽,悲傷秋月不應該是我們的風格啊,咱們不是出來早練的嗎,你抬頭看,太陽都出來了好麽,咱們可還一步都沒跑那,這樣的效率可不行,幸好今天不是正式訓練,等回到市裏,你立馬的就給我操練起來,到時候我可不會放水……”


    絮絮叨叨,不著調,帶著些許笑意的話,像是有著魔力一般,消除了這一方小天地裏所有的負麵情緒,孔詞還保持著剛剛的姿勢表情,但是卻再也傷心不起來了,望著陽光下鮮活,帶著無限朝氣像是沐浴在金色晨光中的姐姐,他笑著將自己的手搭到了她的手中,然後身體一輕,便被拉了起來。


    “跑起來知道嗎?因為我們耽誤了時間,跑的速度要加快,懂了嗎,不會的話會耽誤早飯的時間,你不想讓長輩們等我們吃飯吧?”


    “是!”


    孔詞的聲音雖然沒有什麽氣勢,但是很堅定,艾九九與小家夥相視一笑,兩人並排向著山上跑去。


    道觀距離山頂有個好幾裏地的樣子,要是接著艾九九的腳程,用不了多長時間就能跑個來回,但是帶上個孔詞,速度肯定是不能與往日同語,孔詞從一開始跟艾九九並排到後來落後一步,兩步,十步,雖然跟的很辛苦,但是卻依然堅持,艾九九並沒有停下來等候,隻不動聲色的放緩了速度,但是孔詞依然是越落越遠,眼看日頭已經越掛越高,時間也已經不早了,艾九九隻跑到半路中間涼亭處便開始回返,回到道觀別說累了,硬是連滴汗都沒落,如此訓練硬度跟本不達標,也不符便艾九九往日的風格,但是艾九九依然很高興,很欣慰。


    因為全程孔詞都堅持了下來,沒有叫苦,半路一步未停,這讓她對於以後訓練孔詞教他練武的事情更添信心。


    艾九九高興了,孔詞卻痛苦了,口幹、耳鳴、喉嚨疼,腳像是灌了鉛一樣的到了最後他完全是在憑著意誌在硬撐著,中間要是他放鬆那怕一星半點隻怕都堅持不下來,等到他終於看到道觀那扇大門的時候,腳下一個軟,整個人就往地麵上撲了過去,幸好艾九九接的極時,不然他這臉著地,隻怕瞬間就會麵目全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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