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在看到徐麟等人那麽招風的時候,曾經想過做一個拉風的陰陽師,可是當時二叔告訴我,陰陽師是那麽好當的?是誰想做就能做的?


    我當時嘴巴上沒有說,但是心裏還是很不服氣的,什麽陰陽師捉鬼人的,不就是跟當和尚一樣,頭發一剃就行了?又或者上山去找一個道館出家就行了,這還有誰能當不能當的?莫非還要跟小說裏麵寫的,我看你天資聰慧跟我有師徒之緣走吧跟為師去進山修道吧。


    二叔之前的意思是我不行,但是在現在卻說,我要教你做一個陰陽師。


    “怎麽這個時候忽然說起這個?”我問二叔道,雖然說,我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內心還是非常亢奮的,就在醫院的時候我還發誓我要得到絕對的力量,這個力量是什麽力量?


    在這種未知而恐怖的事情麵前,九兩的父親身居要位,不是還是無能為力?所以這個力量,說的玄乎一點,還是要強大的法術。


    “這還是命。”二叔又對我說了這麽一句話,一說出來,就搞的我非常的鬱悶,我都說過我最討厭這個好不好?命運的安排我根本就無力反駁?


    二叔說完,就不再說話,我看著父母的房間,有點不敢往裏麵進,那一個豔麗的紙人,是我老娘的樣子,但是這種紙人紙馬之類的東西,一般都是出現在墳地上,燒給死去的人用的。讓我感覺異常的冰冷。


    我在兩天時間內,在親情方麵,經受了兩次的大起大落,這才是我無法麵對她的原因。


    “二叔,我媽媽到底是怎麽回事兒?”我實在的忍不住問道。


    “等你父親醒來,你去問他。具體出了什麽事兒,也隻有他自己知道。”二叔說道。


    ――可是父親要到什麽時候才能醒過來,這我也不知道,現在我著急著從醫院裏跑回來,所能做的似乎隻有一件事兒。等,除了等還是等。


    ――父親是在下午的時候醒過來的,當時沒有人在房間裏,所以誰都不知道他在睜開眼的時候看到我母親變成了一個紙人是什麽反應,當時我們都在院子裏,禁閉著大門兒,生怕有人來探訪。


    父親就那樣推開了門,在看到他的一瞬間,九兩就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而我在一瞬間,淚流滿麵。


    父親一夜之間,滿頭白發生。


    我張了張嘴,卻不知道如何去安慰這個不知道他真實想法的男人。


    “都坐著幹嘛?小凡,你妙可嬸兒呢?去給爸做點吃的,我餓了。”父親竟然對我擠出一個笑臉道。


    我擦掉眼睛裏溢出來的淚水,趕緊跑去了廚房,人隻要吃飯,那就好,人是鐵飯是鋼,我最害怕的是父親受到打擊跟奶奶一樣一蹶不振。


    因為太多的事兒,家裏也沒有什麽菜,我隻能用僅剩下的菜一股腦的全給煮了,最後我一看這樣不行啊,稀湯寡水的這怎麽吃?又放了點麵條進去,這才像是一碗飯,冒著熱氣端了過來。


    我又跑回房間拿了一把扇子,看著父親對著那晚大雜燴一樣的麵條狼吞虎咽,我在旁邊給他扇著風,父親之前並不是一個可以讓人熱血沸騰的偉岸人物,隻是一個平凡的父親,但是他一直在默默的扛著很多,這是第一次,我發現滿頭白發的他竟然已經蒼老了,蒼老到需要我來照顧的地步。


    我們三個都這樣默默的看著父親吃東西,直到他一個人幹掉了那碗我做的飯。抬起頭看了看我們幾個,道:“我臉上有花兒?”


    看著他這樣的反應,我一下子又難受的不行。對著他叫了一聲:“爸!”


    一個人家裏出了這麽多的事兒,同床共枕了二十多年的老婆忽然變成了一個紙人,老娘因為驚嚇進了醫院,他還能表現出這樣的淡定,那隻能是偽裝,必須是偽裝。


    “你要是想哭,就哭出來吧。“我對他說道,雖然我知道,一個兒子這麽對父親說話,絕對的不合適,可是我真的不想父親明明在一夜之間白發卻要表現出一副我沒事兒我一頓還能吃三大碗飯的淡定與從容。


    他伸出滿是老繭的手摸了摸我的腦袋笑道:“傻孩子,爸就是哭,也不能當著你們這麽多人的麵不是?這麽大歲數的人了,怎麽好意思?但是當著你們的麵,我也把話說清楚了,難受,我不是超人,那是真難受,但是打垮我,一個老爺們兒的,家裏出點事兒就說垮了垮了未免也太過矯情,昨天晚上我夢到小凡他媽了,她對我說,孫子她是沒機會抱了,以後尿布什麽的,我來洗,別嫌髒別嫌一個男人洗尿布丟臉,因為那一份兒,是我替她做的,所以你放心,在沒抱到孫子之前,我死不了,也不舍得死,小凡他爺爺的朋友以前給我起林語堂這個名字的時候就說了,林語堂三個字,是跟一個文化人一樣的名字,占了他的文人氣運,別的好處沒有,就是命硬。”


    父親說完,直接把碗丟給了我,又笑道:“去把碗給老子洗了,從小到大,老子可什麽活都沒讓你幹過,專心讓你做學問,你呢,也爭氣,不管是啥大學,總算是填補了咱們村兒沒有大學生的空白,可是不是老子說你,你也真是不爭氣,二十三的人了,不該找個媳婦兒?這次你媽鐲子都給了小妖了,你也應該知道了她的決定。


    你小子一直叫著不娶不娶,你以為當老子的就不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麽?上學的時候是被人傷了一次,遍體鱗傷對不對?感覺這輩子對女人都絕望了?


    一個男人,別怪女人現實,別人因為你沒有的東西而選擇了別人,是因為你沒本事,有空去埋怨別人,還不如努力的去得到,一個連現實的物質都給不了人家的你,就算當時那女孩兒跟了你,能幹什麽?回林家莊跟著你種地?還是你在城裏的工資能養活人家?總之,這都是小事兒,一輩子總得經曆經曆,也不能我林語堂的兒子就因為這個,就灰頭土臉的跑回了林家莊拿起了一千塊錢的工資自欺欺人的說要教書育人吧?外麵賺了錢,回來建個小學,帶鄉親們致富,這才是真本事。”


    父親一口水說了平時幾個月都說不完的話,說的我整個人低著頭不敢抬頭。我一直以為我內心深處隱藏的最深的東西沒有人知道。


    可是竟然被一直以來,我認為老實巴交的父親給一言識破。


    父親在說了這麽多之後,回了房間,用他的話說,天塌了有高個兒頂著,沒什麽好怕的,生活總是還需要繼續的,父親能如此的堅強,著實是讓此時六神無主的我安定了不少。


    回了房間,我就對二叔道:“二叔,別的事兒我也不問你,我隻想問你一件事兒,昨天晚上的那個紅色棺材裏的人,現在怎麽樣了。”


    我不問是誰,也不問發生了什麽,父親的態度算是感染了我,過去的就過去了,二叔想說就說,不想說我也不需要強求,我隻在乎,它以後還會不會為惡。


    “我把她給埋了,我不知道她昨晚為什麽放過了你老爹,但是我不保證,她會不會回來。”二叔道。


    我點了點頭,沒說話,我跟二叔現在的關係更加的複雜,是叔侄,以後還可能是師徒,他要教我的,是陰陽術。


    就在這晚上的半夜,二叔把我叫醒,指了指門口,我看到門口站了一個人,在月光下,我看到他是老爹,他的懷裏,抱著一個人。


    “小凡,走去後山,送送你媽。”他對我道。


    我本來就是在迷迷糊糊之中睡著,沒有脫衣服,聽到他說話馬上就從床上爬了下來,這才看到,他的懷裏抱著的,是一個紙人。


    我的老娘。


    “要把我媽她葬到哪裏去?”出了門兒之後,我看到老爹道。


    “後山的桃園,你媽最喜歡桃花,可是沒出過門兒,隻有我摘回來給她看過,她卻從沒見過桃樹。“父親道。


    “爸,我媽是怎麽回事兒?”我鼓著勇氣道,因為似乎父親,一點也不奇怪我老娘變成紙人的事兒。


    “她是我自己紮的。”父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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