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吹起了北風,夜晚分外寒冷。


    母親陳氏晚飯收拾完餐桌後,回到了臥室有些心不在焉,朱父給陳氏兌好的洗腳水才放到腳下,陳氏洗腳時差點都將洗腳盆踩翻了。


    “咱家也不缺錢,借給大哥些也使得,大哥說了會還的。”朱父以為陳氏心疼傍晚借給大哥朱守仁的十兩銀子,不由聞聲勸慰道。


    “那還不知道猴年馬月呢。”陳氏撇了撇嘴,“我也沒指著你大哥能還錢。俊兒也是我看著長大的,給俊兒說親,咱出些錢也是應該的。”


    朱父聞言訕笑,他也知道自己大哥的秉性,前幾次私下找自己借的錢都沒有一點還的意思,別說還了,借錢的事大哥提都沒提過。


    “他爹,這一轉眼俊兒都說親了,你說咱家彘兒是不是也該說親了......”陳氏漫不經心的匆匆洗過腳,便看著朱父,雙眼亮閃閃的問道。


    “不急吧,俊兒比彘兒大一歲呢,再說彘兒就快要去京師考試去了,別讓他分心了。”


    朱父這才知道陳氏心不在焉不是因為借錢的事,而是為了彘兒的親事。聽了陳氏的話,朱父略作思索,便搖了搖頭,然後彎腰將陳氏洗完腳的洗腳水端到自己跟前,將自己的鞋脫掉,用陳氏的洗腳水將自己的腳也洗了洗。


    “也是,彘兒這眼瞅著就要去進京趕考了,這才回家幾天啊。”


    陳氏想到朱平安快要去天子腳下參加考試,要是影響了考試就不好了,所以陳氏便將給朱平安說親的想法暫時壓了下去。


    另一處房間裏朱平安還不知道自己差點就被說親了,此時朱平安正坐在靠窗書桌前。借著油燈的亮光正在翻閱從李大財主家借來的書冊,看一會抄寫一會,等手冷難忍的時候將手放在袖子裏暖上一會,再提筆繼續抄寫。


    朱平安一開始真的是把八股文作為科舉入仕的工具,原本完全是批判的態度。看得多了,讀得多了,朱平安慢慢的也從八股文中讀出了欽佩和景仰。


    八股文沒有宋詞的風情萬種,沒有唐詩的豪邁氣象,但卻有獨特的思維縝密,它也也可以氣勢恢宏。也可以清新淡雅,更可以文采斐然、氣象萬千,即使限定在嚴格的八股格式之中,其實也給真正有學識有才華的人留下了創新求異的空間。


    最主要的這也是寒門子弟晉身的階梯,青燈冷卷苦澀後還有金榜題名的喜悅。


    朱平安將一篇八股範文抄寫完後。便仔細研讀起來,將其思路以及文筆跟自己之前根據題目寫的八股文核對了數遍,取其精華,查找不足,一時間大有收獲。


    這篇八股看完,朱平安又提筆重新寫了一篇八股文,寫到一半的時候油燈忽地熄滅了。


    窗戶緊閉,沒有風可以吹進來。油燈卻突然熄滅了。


    此刻外麵夜深人靜,風吹的聲音,陰測測如鬼叫一般。


    難道說?


    朱平安手扶油燈。身體一頓......


    “唉......”


    隻聽此時屋內,一聲歎息靜靜的飄蕩。


    “燈又沒油了。”


    朱平安身體一頓,歎了口氣,前些天就注意到油燈裏的燈油不多了,但是忘了加了,此刻油盡燈滅。可是文思泉湧,八股文也才寫了一半而已。這種感覺就像男女之間做很有意思的事情做到一半被掐住了命脈似的。


    不得已,朱平安隻好又披了一件厚衣服。提著油燈,推開門往灶房而去。母親陳氏將燈油都放在灶房了,加油必須要去灶房而已。


    外麵夜深人靜,月光清冷,勉強都看清腳下。


    朱平安進了灶房,用火石將灶房的油燈點著,然後借著燈光將自己的油燈加上油,然後再點著火,接著吹滅灶房的油燈。


    朱平安提著油燈才出灶房門,就看到一個黑影站在門口,在月光下很突兀的出現在哪裏。


    朱平安差點沒將手裏的油燈扔到地上去。


    “彘兒,是你啊,我還以為家裏進賊了呢。怎麽還不睡啊?朱父的聲音傳來。


    爹啊,不知道這樣會嚇屎人的嗎?


    朱平安一臉幽怨的看著自家老爹,晃了晃手裏的油燈說道,“爹,剛才兒子房中的油燈沒油了,就過來加了些油。”


    “這都快子時了,別再看書了,睡覺吧彘兒。”正房的房門推開了,母親陳氏打著哈欠站在門口說道。


    “嗯,知道了娘,我這就睡了。”朱平安應道。


    朱父和陳氏相繼回了房間休息,朱平安提著油燈進了臥室,將油燈放在桌上,坐在桌前繼續將自己沒做完的八股繼續往下寫。


    等到第二天早上,陳氏下床的時候透過窗發現昨晚睡的很晚的朱平安,此刻又坐在院子裏那塊大石頭前練字了,不由心疼不已,這傻孩子起這麽早幹嘛,昨晚睡好了嗎。


    彘兒這麽用心攻讀,真的不舍得再打擾他了,陳氏便將給朱平安說親的想法又放下了。


    “他爹,去把雞窩裏的老母雞捉來一隻殺了做湯喝。”陳氏站窗前扭頭跟正在起床的朱父說道。


    “昨天老張家不是才送來一隻處理好的公雞的嗎?”朱父一邊穿鞋,一邊跟陳氏說道。


    “公雞哪有咱家的老母雞補啊,我看彘兒又起這麽早,昨晚都不知道什麽時候睡的,得好好給他補補。”陳氏看著窗外用功的朱平安,心疼的說。


    “隻要你不心疼就行。”朱父笑了笑。


    “讓你殺就殺,話真多,是不是大老爺們!”陳氏用力的瞪了朱父一眼道。


    “我是不是大老爺們,你還不知道啊......”朱父一語雙關的嘟囔道。


    “渾說什麽!”


    話還沒說完,就被陳氏紅著臉用力的在朱父胳膊上扭了一記。


    朱父也不喊疼,咧著嘴傻笑。


    “笑什麽笑,把夜壺倒了去!”陳氏紅著臉瞪了朱父一眼,頭一扭,出門做飯去了。


    朱平安正在石頭上練字呢,忽聽院子雞窩裏一陣雞飛狗跳,扭頭就看到朱父頭頂上幾根雞毛,抓著一隻老母雞,嘴裏念叨著小雞小雞別發怪,然後幹淨利索的一刀下去,燙熱水拔雞毛開膛破肚一氣嗬成,之後就拎著白條雞去灶房向陳氏邀功去了......


    一看就是母親要給自己加餐了。


    有家如此,夫複何求。


    朱平安隻覺渾身充滿了力氣,下必如流水,順暢極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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