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靜謐如水,朗月繁星,天地悠悠。


    琉璃閣,一座毗鄰帝華宮的精致樓閣,輕紗飛揚,繁花相繞。乃是風祁睿專門命人為南宮璃所建,供她偶爾入宮小住。


    燭火搖曳,檀香優雅。


    看著軟榻之上熟睡的少女,風祁睿,動作輕柔的拉過錦被,為她蓋好。


    視線,落在少女純淨如孩童般的睡顏上,久久不曾移開。


    “十一年了,朕遍尋天下名醫,卻都查不出絲毫異樣……朕一直相信,朕的璃兒隻是心性單純了些,絕不是世人所言,那般癡傻……”


    清淺低柔的嗓音,靜靜飄散在風中,隨著搖曳的燭火,一點點,化入空氣中,隱著幾許亙古悠遠的淺淡哀傷。


    “唔……好吃……雞腿……”睡夢中的少女,驀然翻了個身,軟軟的的嗓音,吐出一句含糊不清的囈語。


    看著不少女踢開的被子,風祁睿,搖了搖頭,重新為她蓋好,眼底的流光,慈愛且輕柔。


    “難道,果真如玄靈大師所言,一切自有天意,隻要契機來臨,一切,便可塵埃落定?”風祁睿,看著熟睡中的少女,低聲開口,似在問她,又似,自言自語。


    “若真如此……”一抹淺淺的流光,劃過眼底,似天光乍破,渺遠卻堅定。


    “璃兒,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深深的看了一眼少女恬靜安然的睡顏,風祁睿驀然起身,緩步踏出了琉璃閣。


    殿外,明月清風,星雲浩渺。


    風祁睿站在院中,靜望蒼穹,幽深的鳳眸之中,落下了一層迷離月色。


    “心兒……十一年了,你……還好麽……”


    一股清涼的夜風吹來,揚起他化入夜色的衣擺,糾葛著滿地月光,暗影斑駁。


    那一道背影,月色之下,竟是那樣孤寂,無端生出,幾許蕭索之意。


    安元,自遠處走來,剛好看到了那靜立風中的身影,細長的眉,微微一皺,眼底,劃過一抹心疼之色,立刻加快了腳步。


    “陛下,您怎麽又站在這裏吹風?明知道自己……”身體不好……


    安元的後半句話,在風祁睿幽深淩厲的眼神中,漸漸消了聲。


    “都辦好了?”那一抹不為人知的傷痛,被深埋眼底,湮沒在,那一片浩渺幽深的滄瀾之中。


    “雜家,幸不辱使命。”看著眼前一瞬間恢複了帝王威儀的人,安元幾乎懷疑,方才那驚鴻一瞥的傷痛與蕭索,不過是錯覺。


    但,他的心中卻很清楚,陛下,這麽多年來,過得一直不好。


    不說日理萬機,那也是忙到深夜,朝中事務,事無巨細,多是親力親為。如此勵精圖治,絕對當得起一代明君。


    世人眼中,至高無上的帝王,九五至尊,天之驕子,站在這世界的頂峰,俯瞰蒼生,睥睨山河,恍若天邊耀眼的明日,永遠閃爍在眾人仰望的視線中。


    然,他卻知道,他深埋心中的苦,心中的痛。


    十一年前,那場大火,雖然,貴妃娘娘和四皇子殿下,九死一生,逃出生天,沒有讓陛下承受天人永隔的生離死別之痛,可,卻是一別十一年,天涯飄零,孤影成隻。


    不知何日,才是相見之期?


    “隨朕來書房。”一道低沉的嗓音,打斷安元飄飛的思緒。


    待回過神時,風祁睿的身影,已在十步開外。


    安元微微一頓,快步跟上。


    不知為何,看著走在前方的身影,心中,忽而湧起一股躁動難安的情緒。


    九天之上,層雲翻湧,大片的星雲,在風中聚散離合,擋住了蒼穹之上,那一輪孤月。


    天地飄渺,幻雪之淵。


    入目,一片冰雪瑩白,千裏冰封,雪飛漫天。


    蕭蕭風雪之中,開滿了孤魅清冷的鸞尾花,似風之羽翼,似雪之鉛華,絕美無雙。


    風過,冷香飄逸。


    漫天飛雪之中,那一襲染就風雪的白衣,零落的月華之下,有種,迷離夢幻的錯覺。


    或許,那不過是萬丈風雪中,生出的一抹幻鏡罷了。


    “鏘——”驀然,一道嘹亮的鳳鳴,穿透蕭蕭落雪,響徹長空。


    九天之上,一道白光,恍若流星橫空般,急掠而來,如一道銀白色的閃電,落在那一襲白衣處。


    “舍得回來了麽?”一道,玉碎薄冰般的嗓音,淡淡響起,若雪落深潭,暈開一世清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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