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景站在廂房的門口,躑躅、徘徊,幾經猶豫,才抬手輕輕叩了門扉。


    沒有人回應。


    她略略怔忡了片刻,就直接推開了房門。


    房裏沒有掌燈,漆黑一團,大概是大家都以為他還沒有醒來,所以也不便過來打擾角。


    “淩瀾,”輕咬了唇瓣片刻,她試著低低喚了一聲。


    依舊沒有人應。


    她怔了怔,明明已經醒過來了不是嗎?


    難道傍晚的時候,她看花了眼旄?


    還是說,又昏了過去?


    又或者,人根本不在?


    杵在門口靜立了一會兒,她才抹黑走了進去。


    所幸下午神醫過來包紮的時候,她來過,所以廂房裏麵的大致擺設還是有些印象,摸索著來到桌案邊,探了半天才找到火折子,撚亮了燭火。


    屋裏瞬間亮堂起來,第一反應是看向床上。


    人在。


    微微鬆了一口氣,卻在下一瞬又被提起。


    怎會一動不動?


    真又昏過去了?


    手中燈罩都未及罩上,她就連忙快步走到床邊,床榻上的男人依舊沒有一絲反應,雙目緊闔、濃密纖長的眼睫下,有著一抹淡淡的青灰之色,薄唇輕輕抿著,不過,臉色倒是還好,較下午看到時的蒼白,明顯紅潤了不少。


    紅潤?


    心下猛一咯噔,她抬手探上他的額頭。


    入手一片火熱。


    那高溫燙得她一陣心驚,就像是觸電一般連忙將手拿開,卻又在下一刻,複又探了上去。


    真的好燙!


    蔚景心頭一撞。


    這本就失血過多,怎麽又發起熱來了呢?


    虧得還是一個練武之人,抵抗能力怎就這麽差?


    不是上天入地無所不能嗎?


    蔚景撇撇嘴,末了,又微微蹙了秀眉,擔憂地凝著男人。


    男人就那樣躺在那裏,靜靜地躺在那裏,蔚景第一次覺得,他其實也不過是一個普通人。


    腦子裏突然想起傍晚時候影君傲說的話來,會武功的人也是人,也是肉身!


    那現在該怎麽辦?


    她環顧了一下屋內,見洗臉架上的銅盆裏盛有半盆涼水,便走過去,取了毛巾,放在涼水裏浸濕,擰至半幹,又走回床邊,將毛巾抖開,將其仔細地疊成長方塊。


    正欲傾身將疊好的濕毛巾敷在男人的額頭上,卻驀地撞進一雙黝黑的深瞳裏。


    她一震,手就僵在半空中。


    他幾時醒了,又看了她多久?


    怎麽一絲聲響都沒有?


    男人就看著她,躺在那裏一動不動地看著她。


    氣氛有些尷尬,她窘迫地別過眼:“那個……你發熱了…….”


    將手中的濕毛巾輕輕放在男人的額頭上,她轉身,卻驀地手背一熱。


    男人忽然握住了她的手,動作快得驚人,她甚至沒發現他怎樣將手臂從薄被下拿出來的。


    一向溫熱幹燥的掌心,此刻跟他的額頭一樣滾燙。


    她眼睫一閃,回頭。


    “去哪裏?”


    男人低沉開口,聲音沙啞得嚇人,響在靜謐的夜裏,就像是細細的砂紙輕輕擦過人的心頭。


    蔚景心口一顫。


    “去找影君傲。”


    看此情形,得讓影君傲讓神醫再來看看才行。


    手上一痛,是男人驟然收了五指力度,她痛得瞳孔一斂,以為男人是借握住她手的支撐起身,卻發現他隻是扭頭看向窗外,唇角勾起一絲冷笑。


    “放風箏嗎?天已經黑了。”


    蔚景一怔。


    果然傍晚的時候,是他站在抄手遊廊上。


    還未做出反應,又聞見男人冷聲添了一句:“別忘了你的身份!”


    身份?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這個蔚景心頭就有些惱。


    這跟身份有什麽關係?


    而且,說她沒身份的人是他,說她有身份的人也是他,她就不明白了,他到底想要她怎樣?


    在破廟前麵,她說讓影君傲放了蔚卿,她跟影君傲走,結果這個男人,說她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就憑她,影君傲怎會同意?


    那意思就是她的身份低賤不是嗎?


    那麽現在呢?


    又讓她別忘了自己的身份!


    她有什麽身份?


    右相夫人,還是風月樓頭牌?


    無論哪一個都跟他淩瀾沒有關係吧?


    右相是夜逐寒不是嗎?充其量也是鶩顏!他當了一天夜逐寒,還真將自己當回事兒了?


    他對鶩顏忠貞不二,難道還想她一個女人對另一個女人也忠貞不渝不成?


    不想跟他多費


    tang口舌,她驀地抬臂,冷冷地甩開他的手。


    曾經,她也做過這樣的動作,每次都沒有掙脫開,而今日,或許是他太過虛弱的緣故,竟一下子就將他的手甩掉,且因著她揮臂的力度,男人的手竟重重甩撞在床頭的木柱上。


    “嘭”的一聲悶響。


    蔚景一怔,沒想到會是這樣,而男人,卻像是沒有感覺到一樣,隻一瞬不瞬地凝著蔚景不放。


    “我去找神醫。”蔚景別過臉,冷冷丟了一句話,就快步往外走。


    那一刻,她想到落荒而逃這樣的字眼。


    剛可走到門口,腳還沒有邁出門檻,驟然,眼前人影晃動,一陣清風拂過,男人赫然站在她的麵前,擋住了她的去路。


    驟不及防,蔚景的鼻子都差點撞上他的胸膛,陡然驚覺過來,想緊急止步,可腳已經抬起,慌亂中又往後一退,身子就陡然失去了平衡,整個人朝後仰去。


    啊!


    她驚呼。


    男人長臂一撈,將她裹了滿懷。


    隨著男人的力道,她的胸口就直直撞上男人的胸膛,無隙!


    許是撞到了男人的傷口,男人悶哼一聲,蔚景一驚,想要從他的懷裏出來,卻發現自己被男人裹得死緊。


    她一駭,連忙伸手推他,“你做什麽?快放開我!”


    這個男人,不是虛弱得連她甩手的動作都避不開嗎?又是如何瞬間從床榻上起身,來到她麵前的?


    而且,現在雙臂的這個力度,幾乎就像是鐵鉗一般。


    “怎麽?是不是覺得自己找到了更強大的靠山?”


    男人輕笑出聲。


    蔚景一愣,抬眸望去,卻見男人如深井一般的黑瞳裏哪有一絲笑意。


    她本想否認,她也從未往這個方麵想,可看到男人這個樣子,這些話語,這般口氣,心中就噌地騰起一股潮悶。


    憑什麽他自己可以隨心所欲,想怎樣就怎樣,卻要禁錮她的行為、左右她的思想?還一直看低她、輕賤她?


    唇角一彎,她亦輕輕笑開,“是啊,幸虧你提醒,我怎麽就沒想到呢,嘯影山莊,多大的勢力,連朝廷都懼怕幾分,的確可以用來做為複仇的後盾。”


    “所以,”男人依舊笑得絕豔,鳳眸中卻冷若寒潭,“為了得到這個後盾,你不惜拿你自己的身子、自己的秘密、甚至我的秘密來交換,是嗎?”


    如果說,影君傲一再說他們兄弟兩人長得太像無法分辨,就算交換身份也沒有人認得出來,隻是巧合,隻是他多心了,那麽,下午神醫給他包紮的時候,影君傲清晰地喊了他一聲淩瀾,又是什麽?


    蔚景顯然有些懵,沒想到這個男人會這樣講。


    還有,什麽叫拿自己的身子?


    她做了什麽嗎?


    是不是覺得在錦弦的龍榻上救下過一次她,或者說,是不是覺得他上過她,在他眼裏,她就是那種人盡可夫的女人?


    也是,她跟他真正相識不到兩月,她就讓他上了,而鶩顏,或許跟他相識相知了很多年,他卻一直舍不得碰她,是嗎?


    那日太醫說,鶩顏是處子之身。


    所以,他更加覺得她輕賤是嗎?


    “你憑什麽這樣說我?”


    她的身子微微顫抖著,連帶著聲音都在抖,目光卻是一瞬不瞬、灼灼望進男人的眼。


    “憑什麽?”男人冷笑,“就憑我是你的第一個男人!”


    最後五個字男人咬得很重,那口氣,就好像是在說,就算你以後再有其他再多的男人,我也是第一個。


    蔚景一震,一種從未有過的屈辱排山倒海一般碾壓過來。


    眼裏有些幹澀,她驀地伸手,拚盡全力地一推,終於將男人推開,因為受力,兩人都各自踉蹌後退了好幾步,未等身子穩住,她就往外走。


    可下一瞬,腰身一緊,背脊一痛,等她意識過來,男人已經將她重重抵在了牆壁上。


    .................


    看樣子,隻能新年起航鳥,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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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謝【sunmohan5200922】【summer-solstice】【tiffanyi】【羽殤妖妖】親的花花~~


    願歲月靜好,願


    平安喜樂!


    孩紙們,2014幸福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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