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平和錢小芬晚上回來的時候,簡直就是累癱了,兩個人洗漱過後,就爬上了床鋪,連話都懶得說,尤其是錢小芬,臉色特別的臭,一上床就背對著外麵蒙頭睡了。


    最後還是盧霞拉著好性子的何平,硬是要把後來的事情問個清楚。


    何平拗不過盧霞,隻好強打了精神,把事情都說了一遍。


    她說的時候,其他人都豎著耳朵聽。


    “下午曹老師和班長過去後,就跟操家大哥大嫂商量了,說是操美玲現在情緒不好,事情就由操大哥和操大嫂拿主意,跟醫院裏麵交涉。”


    “這次事情,有很大的責任出在醫院,醫院必須給病人家屬一個交代。有曹老師代表學校出麵,醫院那邊態度和緩和了,最後,為操美玲爭取了免所有費用以及給與八百塊慰問費的處理結果。”


    “操美玲從王麗走後,就一直念叨著琴子快好起來,好起來了,就能回去跟爸爸一起過了。”


    “醫院裏的醫生說,操美玲那情況,暫時還不能受刺激,最好是回家好好的修養一段時間,所以操大哥做主,給操美玲請了這個學期的假。”


    何平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把下午後來發生的事情全都說了一遍,然後,累的不行的閉上了眼睛睡去了,留下王麗三個下午不在場的半天不說話。


    “王麗,我看,你明天也不用去了,也省得操美玲看到了你,又出現什麽精神狀態不穩定的狀況,醫生可是說了,她現在不能受刺激。”


    旁邊上鋪的盧霞慢悠悠的開口了:“而且。你中午被她抓的那地兒,青黑青黑的,抬手都不行,也幫不上忙,就別去了。”


    劉少芳也開口了:“是啊,明天應該也什麽大事了,不用去太多人。你手臂還沒好。就別到處跑了。”


    王麗低聲“嗯”了一聲。


    第二天一早,劉少芳和盧霞就換班去了醫院,中午還不等錢小芬和何平去替換就回來了。回來的時候,還帶著操大嫂一起。


    “大妹子,昨天真是對不住你了,玲子她腦子糊塗了。胡亂說話,還請你別計較她。她,她現在,她現在連人都不大認得了。”


    這個時候,大家都在宿舍裏。門一開,不等其他人說話,操家大嫂就上前緊緊的握著王麗的手。代替妹子向王麗道歉,道歉的話說到後來。悲從心來,眼淚嘩啦啦的往下淌,幾乎都說不下去了。


    她知道,妹子的這個同學就是去年借錢給玲子的那位,不是她,去年家裏都不知道該怎麽挨過來,前天,也正是為了找她幫忙,結果沒找到人,玲子倔勁上來了,又到處找了一圈人,到了最後耽誤了時間……


    雖然理智上明白,這件事當中,有醫院的錯,有玲子的錯,就是沒有這位王同學的錯。


    可是,她總是忍不住想,如果這位王同學昨天在家,無論她能不能幫上忙,玲子當時得到一個確定的結果就會死心,不會那麽倔的到處找人求情,到了最後也不會因為拖延了那麽長時間,害得琴子就那麽……


    她心裏有怨,手上的勁道就沒有把握好,使的力氣就大了些,握得王麗雙手暗暗生疼。


    王麗皺了皺眉毛,昨天被操美玲掐的手臂還疼的厲害,今天雙手又被她大嫂握的生疼,她這是招誰惹誰了啊?明明不關她的事情的!


    她輕輕動了動雙手,沒能掙開,隻好放棄不管,開口說:“操大嫂,你放心,操美玲的心情我很理解,我一點都不怪她,大家都是當媽的,琴子又…她現在是一時悲傷過度,等回去了,還要你們這些當親人的好好開導開導她,讓她早日恢複健康,重新回來上課呢。”


    旁邊錢小芬看到了王麗的動作,上前來不動聲色的拉著操大嫂的手,熱情的請她坐下喝水,不知覺間就讓她鬆開了王麗的手,眼看著王麗飛快縮回身後的雙手上幾條紅印,心裏很不是滋味。


    “大嫂,現在操美玲好些了嗎?”因為她們一回來,話都沒說,操大嫂就先道歉了,現在醫院那裏什麽情況都還不知道,所以,錢小芬拉著操大嫂坐下後就先問了這個。


    操大搜抹了抹眼淚說:“玲子今天要好了一點,隻是還是不能提琴子的事情,我和她打個打算坐下午的車回去,這幾天多虧了幾位同誌的幫忙了,還有昨天的老師們,不是你們,我們現在都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說著說著,她從褲袋裏掏出來一個用一條皺巴巴的手絹包著的小包裹,對王麗說:“王同誌,去年在首都多虧了你幫琴子墊了費用,後來過年前又多虧你的幫助,要不然琴子她早就…”她說著說著就泣不成聲。


    劉少芳安慰她說:“大嫂,你也別傷心了,你這樣,琴子她在天上也不安心,操美玲她現在正需要你和大哥照顧呢。”


    操大嫂抹了把淚,把小包裹遞給了王麗,哽咽著說:“去年多虧了王同誌你的幫忙,那麽多錢到現在都沒找我們要,要不然,我們家現在都不知道怎麽樣了,今天早上醫院給了我們慰問費,我和她大哥商量著,先還上你的錢,謝謝你這麽長時間的幫助!”


    王麗遲疑了下先沒有接,而是先問了一句:“那你們家裏現在情況……”操家兄嫂為了琴子的事情,這一年多恐怕沒少花錢,也沒少借錢,昨天聽何平說慰問費八百,還了她六百,剩下兩百塊可夠她們還老家的債?


    操大嫂聽了心裏羞愧的不行,枉她剛才還一個勁的怨恨人家,結果人家到現在還在關心家裏的情況。


    她忙把小包裹塞在王麗的手裏說:“王同誌,謝謝你的關心,家裏現在還能過,醫院的慰問費還剩下了不少。”


    說到後來,想到這筆錢是怎麽來的。她又哽咽的說不出話來了,她寧可不要這筆錢,寧可再背上重重的債務,也要琴子活過來啊!


    送走了操家人,晚上的時候,王麗心情很不好,幹脆就沒有回家。而是歇在了宿舍裏。


    本來宿舍就隻有六個人。比其他宿舍都少一個,現在操美玲又走了,宿舍裏眼看著就冷清了不少。


    “哎。現在操美玲她們該到家了吧?”錢小芬看了眼斜對麵的上鋪,思想一點都不集中,索性放下了手裏的書,歎息了一句。


    盧霞“嗤”了一聲說:“按照路程和時間看。現在應該到家了,怎麽了。你想她了?”


    錢小芬頭往後一仰,靠在床柱子上頭,歎息說:“是有點啊,說起來。沒了孩子,現在又是那個樣子,想想她也挺可憐的。”


    “那也是她自找的!怪不得別人!”盧霞立刻就回了一句:“誰讓她明知道男人不是人。還硬把女兒放男人身邊的?她女兒就是她作死的!”


    錢小芬不出聲,事實確實是這樣。


    看她這樣。盧霞又轉頭問王麗:“你說說,這個世道,難道孩子還不比男人重要?為了個男人要死要活的不說,到頭來還害死了自己的親生女兒!親生的啊!”她邊說,邊咬牙切齒,她想要個女兒都沒有呢!真是作死的東西,怎麽不把自己作死呢?


    王麗大半個晚上都在想東西,猛的聽盧霞問她,回了下神,才慢慢說:“雖然說,這事是操美玲自己作的,可是,罪魁禍首,應該是他丈夫吧?那種人,做了這樣的惡事,卻沒能收到懲罰……”


    劉少芳也開口了:“這也沒辦法,當父母的打孩子很正常,孩子調皮了不打不行啊,其他的……”


    “還有當丈夫的打老婆。”何平補充了一句。


    盧霞嘴巴抿的緊緊的,臉色也很不好看,她想起了自己的事情,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王麗邊思考,邊組織語言:“我是說,現在,好多地方,不對,應該說全國大部分地方,好像都存在丈夫打老婆,父母打孩子的事情吧,而且,這種事情,在大家看來,好像很普通很平常對不對?”


    其他人都放下了手上的事情,看著王麗。


    盧霞當先怒氣衝衝的說:“沒錯,這個社會太不公平了,好像咱們當女人的,嫁了人了,有一點不好,就活該挨打挨罵的,說出去,別人除了勸你忍著,就是怪你不會做人!”


    她話語裏的怨氣差點就要衝出來了,大家又都多看了她一眼,看的她漲紅了臉說:“看什麽看,不就是被丈夫打麽?你們又不是沒看到過!”


    大家立刻就明白了,這也是一個在家裏受到欺負過的,於是都扭過頭,裝作沒聽見剛才的話。


    “哎,王麗,這些大家都知道,可是能怎麽辦呢?難不成還能以後不許男人打老婆孩子?”錢小芬不想和盧霞吵,她自己的婚姻也是一團糟,日子也不好過,所以,轉過頭來問王麗。


    王麗點點頭說:“我剛才就在想著,主席都說了,咱們婦女同誌頂半邊天,憑什麽在家裏,丈夫就能隨便打老婆打孩子,而且,把老婆孩子打傷打殘都沒事呢?這哪裏還有一點點婦女同誌頂半邊天的意思啊,所以,我想,能不能敦促國家立法,一旦出現丈夫打老婆孩子,或者妻子打丈夫孩子致傷致殘…致死的,就必須被重重的判刑!”


    宿舍裏頭沉默了好一會兒,錢小芬才一拍桌子,大聲的說:“對!就應該是這樣!”


    她興奮的紅著臉說:“王麗你提的意見真是太好了!國家早就該這樣了!做事的時候,男女都一樣做,憑什麽在家裏的時候,有什麽都是女的不對,幹什麽都要女的忍讓!女的就不是人了?真要這樣,還要女的幹什麽?”


    盧霞攥緊了拳頭猛點頭說:“早就該這麽來!憑什麽男人喝醉酒打老婆隨意打,女人出去訴訴苦都要被人說!王麗,你弟不是法律係的嗎?去年法律係不是推動了刑法的編訂發行嗎?這次讓你弟再去法律係發動人,也訂一部咱們婦女的法律來!”


    何平和劉少芳目瞪口呆的看著這兩個興奮的不得了的女人,剛才還在為了操美玲的事爭執呢,這會兒就意見統一了?


    何平弱弱的說了一聲:“不說操美玲的事情了?”


    錢小芬手一揮,不在意的說:“她自己作的,還說她做什麽,現在重要的是王麗提的這事!”她盯著王麗,急切的說:“盧霞說的對啊,咱們要不明天去找你弟弟去?”


    王麗無奈的歎氣說:“我剛才還沒說完呢,你們現在先別激動,聽我說說後麵考慮的東西。”


    盧霞和錢小芬互相看了一眼,腦袋裏的熱度稍微降了一點,把凳子挪到了王麗的身邊,說:“行,我們不激動,你慢慢說。”


    王麗拿出來一張紙,在上麵慢慢的列出來幾條,邊列邊說:“要想單獨為家庭裏的夫妻打架問題立法,那是不可能成功的,咱們得用別的名目來申請。”


    四個人都點了點頭,事情確實是這樣。


    “所以,我們得弄一個大的命題,用這個命題來涵蓋我們剛才的提議。我琢磨了很久,這個命題想要涵蓋住剛才的提議,隻有一個,那就是,婦女兒童權益保護!”


    “咱們婦女雖然口頭上說是跟男人平等,可是,在大部分的地方,根本就沒有體現出來,比如說,工廠裏做一樣的工,男同誌比女同誌工資高,在鄉下,同樣是子女,人們早早的就讓女孩子退學回家幫忙幹活,而男孩子可以一直念書。”


    王麗倉促間也就能想到這麽點,她抬頭對不知覺間圍在她身邊的四個人說:“你們也都來幫著想想,有那些地方是男女不平等的,都寫出來,然後把家庭裏麵丈夫隨意打妻子兒女致傷致殘不受懲罰也塞進去,除了這以外,咱們還可以去找找女同學們,大家集思廣益,多想一點需要改進的地方,等到準備的差不多了,咱們再去法律係找我弟弟他們談談,這樣一來,怎麽都比較有把握一點。”


    即使是劉少芳這樣家庭幸福,夫妻和美的人,聽到了王麗的話,都點頭同意。


    畢竟,在日常生活中,再怎麽說是男女平等,很多方麵其實都沒有做到的,尤其是這次的事情,明明是操美玲的丈夫在外麵偷人,還把女兒三番五次的打成了那樣,可是,到了最後又能怎麽樣呢?這種人,就得用法律來懲治他!(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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