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端端的諸葛夜怎麽突然變成了年四爺?


    諸葛夜去哪兒了?


    歐陽玨揉了揉眼睛,希望是自己看錯了,可令他失望的是,這個一秒鍾前還是諸葛夜的家夥此時真真切切地長著年四爺的模樣。


    所以……這玩意兒叫……幻術?


    習武多年,又走南闖北,他並非沒有聽說過這麽邪門的功夫。幻術最早出現在苗疆,由資質最佳的祭司與巫女練習,主要用於祭祀活動,給族人創建一些幻想,以激發他們更濃烈的膜拜與忠誠。後麵這項功夫流傳到了朝廷,引發了不少臣子間的血案,朝廷便下令禁止了幻術。


    隻不過,朝廷一邊禁止它廣為傳播,一邊又培養皇室子弟悄悄練習。


    歐陽玨接觸的皇室宗親不少,卻無一人精通此道,歐陽玨還以為幻術失傳了,沒料到,在年四爺的手中遇到了。


    嚴格說來,年四爺僅僅是個被納蘭嫣培訓出來的贗品,納蘭嫣雖貴為皇後,可到底不是皇室血脈,也不習武,不該精通幻術才對。那麽,年四爺的幻術,是跟誰學的?


    帶著濃烈的疑惑,歐陽玨捂住快要炸裂的胸口,拾劍站了起來。


    “你究竟是誰?”他聲若寒潭地問。


    年四爺如沐春風地笑著,讓人覺得,即便是殺人,他也要殺得優雅動人:“我是世宗陛下啊,歐陽將軍。”


    歐陽玨啐了一口,冷冷地看著他道:“別裝了,你是假的!我們全都知道了!”


    “我怎麽會是假的呢?你是聽誰說的?虞伯?琰兒?”年四爺很是委屈地問。


    歐陽玨承認這張臉長得太像世宗,一不留神,他便會覺著自己遇到了曾經的陛下。而他與年四爺一塊兒剿過匪,那一次年四爺的額頭受了傷,是他給包紮的。所以他能確定,年四爺沒戴人皮麵具,這也是為何,他從未懷疑過什麽。至於年四爺時不時感慨幾句,說世上容貌相似之人不是沒有,他也未曾想過他指的是自己。


    “唉!”年四爺幽幽一歎,“你們為什麽寧可相信虞伯也不相信我呢?琰兒被他騙了就算了,畢竟琰兒還年輕,可你,你跟我一起上過戰場,入過朝堂,為什麽連你都不相信自己的判斷?”


    歐陽玨還敢信嗎?


    他那天眼瞎了,看見的不是年四爺給諸葛焱喂毒藥?


    趁著歐陽玨一愣神的功夫,年四爺飄過來了。


    歐陽玨隻覺一股冷風迫近自己,一睜眼,一把匕首已貼近了眉心。


    縱然他反應再快,也是躲不過這一擊的。


    就在千軍一發之際,一把利劍自他身側劃過,刺進了年四爺的胸膛!


    歐陽玨趁機一腳,將年四爺飛下了山崖!


    隨即,歐陽玨轉身,想看看殺了刺了年四爺一劍的人究竟是誰,是不是諸葛夜?


    可當他轉過身看清對方的容貌時,瞬間呆怔了。


    “傾……傾兒?你怎麽來了?”


    楚芊芊微微一笑:“怎麽了大哥?我不能來嗎?”


    “啊……不是,我……我隻是很意外。”說著,歐陽玨警惕的眸光掃過了四周,而後,倒退一步,“不對!橋斷了,你怎麽過來的?”


    “橋斷了?大哥你說什麽呢,我怎麽不明白?”楚芊芊一邊問他,一邊望向了不遠處的木橋。


    歐陽玨也順勢望了過去,木橋好端端地橫在兩座山坡中間,一絲裂縫都沒有。


    “啊……這……可是……”


    可剛剛它明明斷了,是諸葛夜帶他飛過來的,為此,諸葛夜還扯動了傷口。


    楚芊芊眨了眨眼,道:“大哥,你是不是中邪了?”


    中邪?


    啊,對,他可能是中了年四爺的幻術,所以以為木橋斷了,以為諸葛夜受傷了,實際上那個諸葛夜是年四爺的幻術變的,如此,就能解釋為何那個諸葛夜會出手打了他一掌,之後又變成了年四爺。


    等等!


    不對呀!


    諸葛夜哪兒去了?


    “傾兒,你看見太子殿下沒?”


    楚芊芊點頭:“看見啦,他去追年四爺了。”


    “什麽時候?”


    我怎麽沒看見?


    楚芊芊就道:“你把年四爺踢下山坡,諸葛夜就追下去啦!”


    山坡下是毒草。


    諸葛夜才沒那麽傻去追。


    歐陽玨登時後退了一步,警惕地看著楚芊芊:“你不是傾兒!”


    楚芊芊瞪大了眸子:“我是傾兒呀大哥!”


    “不!你不是!”歐陽玨握緊了手中的劍。


    楚芊芊提著裙裾,一步一步地走向了他:“大哥,我是傾兒,我真的是傾兒,不信你摸摸。”


    她把手伸到了歐陽玨麵前。


    歐陽玨的眼珠子一瞪:“你……你做什麽?”


    楚芊芊莞爾笑道:“我不是影子,我是真實存在的,你看!”


    她主動握住了歐陽玨的手。


    歐陽玨的身子僵住了。


    楚芊芊抬起袖子,為他輕輕擦了額角的汗:“大哥你餓不餓?我給你做飯吃啊,是想吃紅燒魚還是糖醋排骨?”


    歐陽玨的精神一恍惚,麵前出現了一樁清幽的小屋。


    楚芊芊拉著歐陽玨走進去,給歐陽玨倒了一杯茶後,又摸著歐陽玨的衣襟道:“大哥,你扣子送了,我給你補一下。”


    歐陽玨木訥地坐在了椅子上。


    他隱約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可這樣的時光太美好,他又寧願忽略那些不對勁。


    楚芊芊拿來針線,開始給歐陽玨縫補。


    她靠得很近。


    歐陽玨能聞到她發頂清清的香氣。


    楚芊芊縫完,咬斷了線頭:“好了大哥,我去做飯。”


    歐陽玨點頭:“我幫你生火。”


    “好啊!”楚芊芊笑得燦爛。


    歐陽玨忍不住探出手,捏了捏她水豆腐一般的臉蛋。


    楚芊芊依舊笑著,笑裏,有一絲小女兒的羞澀。


    二人一塊兒做了飯又吃了飯。


    歐陽玨不停地給她挑魚刺,看著她吃,自己沒吃多少。


    可她飽了,他好像也不餓了。


    吃完,楚芊芊揉了揉圓滾滾的肚子:“大哥,陪我去散步吧?”


    歐陽玨陪她去了。


    黃昏下的村莊,草地裏碎著夕陽的光,那光黃橙橙的,又暖洋洋的,散發出一股寧靜而祥和的氣息。


    楚芊芊美麗的臉,籠罩在這層淡淡的溫馨裏。


    歐陽玨不由地笑了。


    楚芊芊張開雙臂,享受著風的徜徉:“大哥,你喜歡這樣的日子嗎?”


    歐陽玨問:“什麽日子?”


    楚芊芊轉過身,一邊倒走,一邊笑道:“你和我,一起隱居山野的日子。沒有朝堂,沒有戰爭,沒有諸葛夜,沒有年四爺,隻有我們,安安靜靜,與世無爭。”


    講到這裏,她停住了腳步,定定地看著歐陽玨,仿佛在等歐陽玨的回答。


    歐陽玨心頭的一塊柔軟被觸動,快走幾步,一把抱住了楚芊芊:“喜歡!很喜歡!”


    “歐陽玨!歐陽玨你醒醒!”冷冽的風口,晨曦閃耀,諸葛夜拍了拍歐陽玨的肩膀,“快醒醒啊歐陽玨!”


    “嗬嗬……我勸你別徒勞了,他已經沉浸在幻術裏出不來了。”年四爺側躺在地上,擦了嘴角的血跡,陰冷地笑。


    諸葛夜長笛一指,冷道:“那我就殺了你!我就不信殺了你之後,這幻術還能對他有用!”


    年四爺捏緊了手中的長笛,他的笛子與諸葛夜的一模一樣,若非同時出現,他說不定要以為諸葛夜偷了他笛子呢!


    不過眼下不是與諸葛夜對上的好時機,因為,他體內的毒發作了。為了不讓諸葛夜看出他中了毒,他假裝輸給了諸葛夜,現在他要做的,就是拖延時間,等待這一陣毒素發完。


    “諸葛夜,你什麽時候學的前朝禁曲?”


    他的幻術便是來自前朝禁曲,禁曲一共分為四節,除了第一節比較簡單外,往後都是一節比一節困難,資質稍好的能練到第二節的大圓滿,資質奇佳的能練到第三節的小圓滿。那人說他是百年難遇的奇才,故而他練到了第三節的大圓滿,甚至隱約觸碰到了第四節的屏障,要不是陰差陽錯中了毒,他已經突破了。


    他練到如今的境界並不稀奇,畢竟一,他是奇才,二,他年紀擺在那裏。


    可諸葛夜才二十出頭,又自小是個病秧子,為何早他一步練到了第四節?


    練?


    若諸葛夜知道他的疑惑,怕是會告訴他,我沒練過,一拿起來,就會了。


    這絕非瞎編亂造,盡管他受命研究前朝禁曲,他不敢貿然練習,因為它是能燃燒生命的。前朝的景仁帝在召喚出骷髏皇後之後,自己便隻剩不到十年的壽命。加上骷髏皇後是靠他的生命存活,所以骷髏皇後每活一天,他的生命也會多消耗一天。所以其實,他們兩個五年後便雙雙死掉了。


    諸葛夜還想跟楚芊芊白頭偕老呢,自然不會輕易觸碰這種消耗生命的東西。這回是對上年四爺,他才任性了一把。


    原本隻想用笛聲擾亂一下年四爺,誰知一吹,竟無師自通了。


    諸葛夜淡淡地看著年四爺:“少廢話,以為你拖延時間就能改變你技不如人的事實?”


    年四爺臉色一變,又笑道:“好吧,不願意告訴我你什麽時候學的,就說說你在幻境裏看到了什麽,是楚芊芊嗎?”


    這回,換諸葛夜的臉色變了。


    年四爺一怔,忽而笑了:“竟然不是她?諸葛夜啊諸葛夜,你知道出現在你幻境裏的都會是誰嗎?是你最在意的人!諸葛夜,看來你也不是很在意楚芊芊嘛!”


    諸葛夜的眸子裏,唰的一下迸發出了無盡的冷意。


    年四爺眯了眯眼:“讓我猜猜,是個女人?”


    諸葛夜的冷意簡直變成寒氣了。


    年四爺又笑了:“又被我猜中了!諸葛夜,你在幻境裏看到的女人才是你真正愛著的人,你不愛楚芊芊!承認吧!”


    諸葛夜眸色一厲,一劍劈了過去!


    年四爺擲出長笛,迎上他的攻擊。


    嘭的一聲,長笛破裂,力道穿透而來,將年四爺撞到了石壁上。


    諸葛夜死神一般地朝年四爺走來。


    年四爺慌了,諸葛夜是真的要殺掉他了!


    “諸葛夜!你知道楚芊芊是誰嗎?你有想過她在莊子裏明明連飯都吃不飽,為何還學會了一身出神入化的醫術嗎?這些,我都可以告訴你!”


    諸葛夜冷芒一掃:“她是誰,孤要親口聽她承認,不用一個外人指手畫腳!”


    語畢,再不給年四爺喘息的機會,掄起寶劍,朝年四爺砍了過去!


    年四爺一個翻滾,避開一擊!


    諸葛夜橫劍一削,像削蘋果似的,將年四爺的右腿給削了下來。


    “啊——”


    年四爺一聲慘叫,倒地翻滾了起來。


    他身邊是斷裂的橋口,這一翻,無可避免地跌進了蝕骨毒草。


    “啊——”


    噝——


    是他的慘叫聲和毒草腐蝕人體的聲。


    諸葛夜俯身一看,毒草太深,將他整個兒吞沒了,可那股血腥與酸腐的氣味,像蒸汽一般直撲諸葛夜的鼻子。


    諸葛夜惡心得一陣幹嘔。


    恰好此時,歐陽玨如溺水之人上岸,猛地吸了口涼氣。


    “呼!”


    他坐起身,睜大了眼睛:“傾兒!傾兒!傾……”


    看到諸葛夜,喉頭一堵,“太……太子殿下。”


    有點兒心虛啊。


    怕諸葛夜看出他的心虛,忙問:“發生什麽事了?”


    “你中了幻術,現在沒事了。”諸葛夜懶得問他幻境裏都看到了什麽。


    歐陽玨坐在地上,視線一掃,看見了石壁旁的斷腿,驚得一把抱住了諸葛夜:“你的腿沒了!”


    傾兒會怪罪他的!


    諸葛夜看了他一眼:“孤的腿沒了,你抱的是什麽?”


    呃……


    歐陽玨鬆開了諸葛夜的大腿:“是年四爺的吧?他……他的腦袋和軀幹呢?”


    言外之意,篤定諸葛夜把人給分屍了似的。


    諸葛夜指了指斷橋。


    歐陽玨走過去,人沒看到,倒是聞到了一股比毒蛇還難聞的腥氣:“他掉下去了?”


    那八成死定了!


    斷了一條腿,還掉進蝕骨毒草,換做自己,也不一定能夠活下來。諸葛夜胸口的濁氣呼的一下散了出來,抬頭望天,覺得天都變藍了。


    “咳咳!那個……太子殿下,你在幻境裏看到誰了呀?”明知故問罷了。除了楚芊芊,諸葛夜還能在幻境裏看到誰?


    諸葛夜的氣息在這一問裏發生了微妙的變化,片刻後,說道:“沒有誰。”


    他愛的是芊芊,至於那個突然出現在他幻境裏的女人,一定是年四爺故意弄出來迷惑他的!


    ------題外話------


    七個小時的高鐵,吭哧吭哧,好累哇,四千字,麽麽噠,明天看看能不能多更一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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