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暗,諸葛冥又受傷了,眼下別說回京,怕是連安全度過一個晚上都成問題,畢竟這可不是什麽人煙廣聚之地,毒蟲白蟻算好的,碰上豺狼虎豹就不得了了。


    上官若可憐兮兮地耷拉下耳朵:“諸葛冥,現在要怎麽辦啊?”


    諸葛冥扶著大樹站起來:“這林子極大,一時半會兒走不出去,天黑若還在外頭晃蕩就麻煩了,先找個山洞吧。”


    他左腿傷勢太重,幾乎無法借力,上官若抿抿唇,主動扶住了他。


    他看了她一眼,眸光一動,卻沒說什麽。


    二人的運氣著實不錯,走了小半個時辰便果真找到了一處落腳的地方。


    這是個不大不小的山洞,洞口極小,高約一米五,寬約半米,而進入之後卻有一間臥室那麽大,屬於易守難攻的地形。


    諸葛冥對此非常滿意。


    然而他並未直接躺在洞裏休息,他先是在附近撿了一堆枯枝,一半留在洞內,一半在洞外布置了兩個陷阱。做完這些,他又把從半路拾回來的一包袱黑乎乎的東西擺在洞口。


    上官若好奇地問:“這是什麽呀?”


    諸葛冥道:“狼王的大便,隻要不碰到老虎獅子,今晚應該沒什麽猛獸敢靠近山洞。”


    野獸的排泄物撒在哪裏,就說明那兒有野獸出沒的痕跡,較弱的獸類一般會記住這些氣味,以免自己誤闖了“禁地”而成了猛獸的盤中餐。


    上官若顯然不明白這個道理,一想到自己“臥室”的門口擺著幾坨便便,就惡心得胃裏一陣幹嘔。


    盡管,人類的鼻子,其實聞不出多少異味兒了。


    諸葛冥沒吭聲,瘸著腿,找了點枯草走進了洞裏。


    他先把枯草掐成草屑,放入一塊石頭的凹槽中,再拿出匕首削尖一根手指粗的木棍,然後,在上官若詫異的視線裏,雙手一搓,搓出火星子來了。


    上官若瞠目結舌!


    諸葛冥忙扯了一塊已經幹燥的下擺,就著火星子一點一點引燃,同時,加了一大把草屑與幾片非常輕薄的樹皮。


    不一會兒,一堆小篝火成功地燃燒起來了。


    此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二月天,夜裏極冷,沒了日照之後更是如嚴冬將至。


    上官若盤腿坐在下,探出蔥白的小手,哈了口氣,放在火苗旁。


    幸虧有火,不然她凍死了。


    看了看靠著石壁閉目養神的諸葛冥,心道,這家夥的確有幾分能耐啊,難怪以前的自己會傾心於他。


    是的,上官若已經能夠確定自己曾經喜歡過諸葛冥了,若非如此,她絕不可能幫著照顧諸葛燁,要知道,那是在與自己姑姑和表哥宣戰啊。


    “不想待會兒餓得受不了的話,我勸你趕緊睡著。”


    諸葛冥一句毫無溫度的話,將上官若一下子拉回了現實。


    咕嚕~


    上官若紅著臉,捂住拚命叫喚的肚子:“我……我好像已經……餓了……”


    諸葛冥凝眸:“你下午吃了些什麽?”這麽快就餓了?


    上官若掰著指頭一一數了起來:“其實也沒什麽,就一盤鴨舌、一碟鵝掌、一小鍋水晶丸子、一盅百合燉蛋、一份什錦果盤、一碗酸辣牛肉麵,外加一點兒紅棗,那紅棗我沒吃完,隻吃了十五個,就被刺客給追殺了……”


    諸葛冥撇過臉,無語了。


    “怎麽辦啊諸葛冥,我……我越來越餓了……”不回憶還好,一想起那些好吃的,她口水就恨不得滴到衣服上去。


    “忍忍,天亮就帶你離開。”諸葛冥寬慰她說。


    上官若癟嘴兒,無辜的眼眸裏一下子湧上一層薄薄的水氣:“好餓。”


    諸葛冥看著她,歎了口氣。


    夜間狩獵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尤其,獵手是一個女人和一個瘸子。


    諸葛冥舉著臨時製作的火把,在附近小心翼翼地搜尋了一圈。


    說來也怪,山洞周圍既沒無大獸出沒,也沒小動物蹦躂,若非偶爾聽到幾聲鳥叫,他都要懷疑他與上官若是這一塊兒地方僅有的活物。


    上官若餓得前胸貼後背了,出洞口的時候尚且是她攙著受傷的諸葛冥,走到後邊兒,反倒是她將半個身子的重量壓到諸葛冥身上了。


    諸葛冥的腿疼得失去了大半知覺。


    好在皇天不負苦心人,他們找到了一條小溪。


    借著月色與過人的目力,諸葛冥叉了三條大肥魚,少說三四斤,足夠兩人吃飽了,可當他在深深地看了上官若一眼之後,又果斷再叉了三條。


    事實證明,他的決定是明智的。


    這些不知什麽種類的魚,不僅嫩,還沒亂七八糟的魚刺!


    上官若呼啦啦地便幹掉了三條魚,吃完自己的口糧後,她又一邊吸允著手指,一邊直勾勾地看向了諸葛冥手中的烤魚。


    諸葛冥清了清嗓子,把竄著魚的簽子遞過去:“給。”


    “謝啦!”上官若毫不客氣地吃了起來,“你烤的魚好好吃呀!”


    不是恭維話,也不是餓到極點所以饑不擇食,是真的好吃,明明沒帶佐料,可諸葛冥也不知從半路摘了些什麽奇奇怪怪的果子,擠出汁兒後塗抹在魚上一烤,真是鮮嫩得不得了。


    上官若啃完這一條,還沒吃夠,又可憐兮兮地望向了諸葛冥。


    諸葛冥又給了她一條。


    當諸


    一條。


    當諸葛冥把這一條也幹光時,諸葛冥的第一條魚才吃了一半。


    咕嚕~


    是上官若吞咽口水的聲音。


    似乎意識到自己有些過了,她拽緊裙裾,低下了頭。


    諸葛冥歎了口氣,把剩下的半條魚遞到了她麵前:“不嫌棄的話,就拿去吃吧。”


    上官若笑眯眯地拿過來了。


    看著上官若咬在自己曾經咬過的地方,諸葛冥的心頭閃過了一絲異樣。


    “呃……”上官若打了個飽嗝,餘光一掃,捕捉痕跡地自己腳邊的六根簽子提到了對麵,而後嘿嘿一笑,說道,“你吃飽了沒呀?”


    現在才來問這個是不是晚了點?


    諸葛冥瞟了瞟她,拿起一根木棍撥弄了一下柴火:“飽了。”


    “飽了就好,嘿嘿。”上官若摸摸肚子,打了個嗬欠,“好困呀,我睡了。”


    諸葛冥嗯了一聲。


    上官若解了發髻,三千青絲柔順地垂下來,如一匹光潔的綢緞陡然鋪開,滿室都被它月輝清流般的玉潤驚豔了一下。


    諸葛冥的喉頭有些發緊。


    吧嗒。


    他捏斷了手中的枯枝。


    上官若原地躺了下來。


    閉上眼,睡了一會兒。


    小屁股一動,朝旁邊挪了挪。


    過一會兒,又挪了挪。


    挪到後麵,幾乎把身子給扭成麻花了。


    諸葛冥濃眉一蹙:“你幹什麽?”


    上官若睜開水蒙蒙的眼睛,低低說道:“我怕。”


    諸葛冥麵無表情道:“我守夜。”


    上官若一瞬不瞬地看了他半晌,垂下眸子道:“可是我閉上眼睛,看不到你,就不知道你是不是還在守夜,萬一……我是說萬一,萬一你趁我睡著跑掉怎麽辦?”


    諸葛冥下意識地想說“我不會。”


    上官若卻先他一步,道:“諸葛冥,你背叛過我。”


    諸葛冥的眼皮子狠狠跳了一下!


    上官若的聲線慢慢沉下來,緩慢優雅,卻聽得人心頭發澀:“你利用我對你的感情,達到了你想要的目的,但你沒有娶我,甚至你都沒喜歡上我,所以諸葛冥,你背叛過我。”


    諸葛冥……無言以對。


    冷風從暖,一絲絲地吹了進來。


    火苗旺盛地跳躍著,火光照著人影,在石壁上婆娑起舞。


    諸葛冥靜默。


    半晌,他騰出一隻手,握住了上官若的:“睡吧。”


    上官若將臉蛋枕在他掌心裏,緩緩閉上了眼睛。


    這一夜,還算平靜。


    中途來過幾匹狼,都被諸葛冥用火把給嚇走了。


    然而山洞太過溫暖的緣故,竟引來了一些剛從冬眠中醒來的毒蛇,不過也被諸葛冥用火給攻走了。


    這些,上官若一概不知。


    甚至後半夜,柴火用盡,為了驅寒,諸葛冥將她嬌小的身子整個兒抱進了懷裏,她也不知。


    天亮時分,上官若醒了,醒來第一件事就是看諸葛冥在不在,當發現他的手依然被自己枕在腦袋下的時候,她長長地鬆了口氣。


    “你……你沒占我便宜吧?”上官若坐起身,一邊整理略有些淩亂的衣裳,一邊打著嗬欠問他。


    “沒有。”諸葛冥麵無表情地說。


    “哦。”上官若站起來,伸了個懶腰,袖子唰的一下順著凝脂肌膚滑到了手肘處,當她看見手臂上交錯著一些顏色不一的嫣紅痕跡時,困惑地眨了眨眼,“咦?我怎麽了?”


    諸葛冥眸光一掃,一本正經道:“吃太多魚,過敏了。”


    “呀!那我身上是不是也長了?”上官若說著,挑開衣襟看了看,“啊?胸上也好多!”


    諸葛冥輕咳一聲,麵不改色心不跳地說道:“這些都是正常的,胸部、大腿是最容易出過敏反應的地方,別擔心,你隻是普通過敏,三兩天便會消了。”


    “哦。”上官若被蒙的一愣一愣,“你好有經驗,你是不是也長過啊?”


    諸葛冥“嗯”了一聲,表情十分嚴肅:“是啊。”


    “哎,早知道我昨晚救不貪吃了。”上官若跺了跺腳。


    諸葛冥撇過臉,在某人看不見的地方,唇角勾了一下。


    ------題外話------


    諸葛冥在殿內批閱奏折。


    小若若奔了進來:“父皇父皇!兒臣過敏了!”


    諸葛冥捋起女兒的袖子一看:“誰說你這是過敏?”


    小若若:“母後說的呀,她還說胸上和大腿是最容易過敏的,過幾天就會消,但是兒臣都在林哥哥家住了半個月了,怎麽還沒消呢?。”


    諸葛冥:“來人!把姓林的拖出去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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