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湯宋已沒了耐性,看了看表,直奔主題:“廢話少說,今天上午10點,你到我辦公室樓下的咖啡廳來一趟。“


    對方說:“宋,這是約會嗎?那你一定要耐心等我喲,你知道我對時間沒有概念的,可能遲到半小時,可能一小時。嘻嘻,以前你等我從來沒怨言的!對了,我能不能自己選地點呢?”


    初識連芳洲時,她就特別愛笑,笑聲嗲氣膩味。曾經湯宋作為一個正常男人,還挺受用。前後不過三年,愛笑之人不變,笑聲亦沒變,湯宋怎麽會想到自己會在將來的某一天,對這笑聲感到發自肺腑的厭煩。


    “你又想耍什麽花樣?”湯宋壓低聲音,狠狠的說。


    “人家哪裏是要耍花樣嘛!人家除了在床上,別的地方可沒對你耍過花樣!“說到此處,她又笑。湯宋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強忍著憤慨沒發作。”人家不過是想換個浪漫一點的地方,嗯……要不就以前我們經常去的那個竹林花園吧!宋你還記得嗎?那天晚上你好討厭喲,你把人家按在一根好粗壯的竹子上,然後你一直親人家,怎麽推都推不動你!後來一輛摩托車經過,車燈一下子射到我們身上,所有人都盯著我們!哎喲!人家那時好害羞的你造嗎……“


    這就是湯宋受不了連芳洲的地方,任何一句話都能引得她浮想聯翩,瞬間絮絮叨叨的陷入回憶。昨天之前湯宋還能覺得挺有趣,念及曾經的情分跟她應對幾句,隻在過分的點上禮貌的提醒她注意彼此的身份。但經過昨天的事,他對她徹底隻剩了厭惡與顧忌。湯宋強忍住將手機丟馬桶裏的*,正要大罵,隔壁衛生間傳來衝水聲。驚覺有旁人在,他掛斷了電話。


    湯宋回到辦公室,做了幾組吞吐呼吸的動作調整心態,忍著內心的煩躁,卻不得不再給連芳洲撥了過去。這回他先發製人,說:“連芳洲你我都已為人父母了,我希望你舉止莊重點。“


    “我怎麽不莊重了嘛!”一波三折的語調激起了湯宋一身雞皮疙瘩。


    “你他媽的別說話!犯什麽賤!“湯宋終於放棄了一直維持的君子風度,一聲怒吼,對方果然安靜片刻,湯宋不耐煩的說,“10點,咖啡廳,我最多等你十分鍾,過時不候。“


    後來連芳洲還是讓湯宋等了半個小時。


    十點三十分,在湯宋下一秒就要起身走掉時,連芳洲踩著高跟鞋,搖曳著風情萬種的步伐,帶著神秘隱晦的笑意,走到湯宋麵前坐下。她自然的說:“嗨,我這麽穿好看嗎?我太了解你的喜好,商場剛開門我就第一個進去!所以才遲到了,對不起啊宋。其實我一直很重視我們每一次的約會。“


    湯宋懶懶的瞥了眼她的大紅唇,還有陷在乳.溝裏的精致項鏈,和女人味十足的包臀連衣裙。腦子裏卻想起了向小園今天早上例行過晨吐儀式後的自哀自憐,向小園說:“老公,我現在醜的自己都嫌棄了!”女人為取悅男人,化妝,燙發,做美容,穿漂亮衣服。而男人真正願意攜手一生的隻是那個趴在馬桶上激烈孕吐卻還在想著微波爐裏的牛奶會不會太燙的女人。盡管她不能化妝,穿著睡衣還沒有梳頭。


    湯宋屈著三根手指點了點桌麵,示意她坐下。


    連芳洲算個美女,此刻她含情脈脈的望著湯宋。她是個很懂得迎合男人的女人,聲音甜美,身材一流,長相嬌媚,愛笑愛撒嬌,床上騷氣衝天。可惜這一切在如今看來,都是讓人反感的緣由。


    湯宋眉頭皺出個大大的“川”,他不願再與她有過多交集,輕咳一聲,直言不諱的問:“上次你說,你和你老公的兒子是哪年哪月生的?”


    連芳洲立即換上滿臉感傷:“到底是誰的兒子,你真沒數嗎?上次把小萌生日告訴你,你肯定就算出來了吧!為什麽還故意說這些讓人傷心的話?”


    湯宋冷酷的說:“是不是我兒子不是隻憑你一句話。我隻相信科學講究證據。明天你把那小孩帶來,我親自帶他去做親子鑒定。”


    “親子鑒定?要抽血嗎?要抽多少?”


    “廢話!抽那麽點血死不了。”湯宋沒好氣的說。


    “不行,小萌最怕打針了!我不同意。”連芳洲品性如何暫且不論,她總歸是個母親,沒有哪個母親會希望自己孩子平白無故的受到絲毫傷痛。她激烈的反應在情理之中,卻也讓湯宋看到了希望。


    湯宋問:“那怎麽辦?”


    “我有醫院的證明,小萌不是我那男人的。”連芳洲從包裏取出一份材料。


    湯宋看都懶得看,鄙夷的說:“他會對你家暴,這才是原因吧!心肝寶貝這麽久,沒想到是個野種。僅僅家暴算善良了,換個男人能殺了你!”


    這句話總算觸及到連芳洲那微乎其微的廉恥心,此事實在不算光彩,她終歸是覺得難堪的。她的臉迅速漲紅,目光四處閃躲,右手下意識的攪動麵前的飲料,聲音也情不自禁的低微起來:“我知道不能怪他。現在我隻想幫孩子找到親生父親。“


    湯宋一雪前恥,心情這才好些,暢快的笑著說:“哈哈,看來你給孩子找父親比你當年換男人還隨心所欲呀?的確像是你的風格!但是,不是他的種,就一定是我的?你當我冤大頭呢還是接盤俠呢?”


    連芳洲猛的抬頭盯著他,恨意從她雙目噴薄而出,似乎她是個立過牌坊的貞潔婦,性子剛烈不容他人隨意玷汙。


    湯宋愣了愣,下意識的說:“演什麽呢你!”


    連芳洲聲音瞬間抬高:“湯宋,你敢說你沒做過?”她戴滿珠寶的芊芊玉手指著他,微微顫抖。


    那個時候店裏還沒多少客人,僅有的一個坐在角落敲鍵盤的女客聞聲抬頭向這邊看了一眼,下一秒就見慣不怪的繼續將頭埋進電腦。


    湯宋這個男人痞起來嘴也夠毒,他吊兒郎當的說:“還是你自己都不知道孩子爹是誰?所以現在隻好一個男人一個男人的排除?”。


    “你……”連芳洲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她嫵媚的鳳眼迅速充滿霧氣,“宋,我簡直不敢相信,你現在怎麽變得這樣無情?”


    湯宋冷哼一聲,狠狠的說:“再過七個月我老婆就要生了,我們全家都歡歡喜喜的等著孩子降臨。你偏在這個時候跑來說,你和別人的兒子是我生的,哦不對,現在別人的孩子是當初你和我生的……嗯,也不對,你看這事兒還挺複雜,你教教我,到底怎麽個情況!孩子都快三歲了你告訴我你突然頓悟了原來孩子是我的!我他媽還能跟你友情相處呢?我老婆被你的別出心裁嚇得差點產前抑鬱了!還我怎麽變無情了,我沒有無恥變態已經夠和善了!”


    連芳洲的眼淚終於落了下來,她抬起手背狠狠的一抹,一塊漆黑的睫毛膏黏在眼瞼上,顯得狼狽不堪。她搖搖欲墜的站起身來,指著眼前的男人說:“好,湯宋,算我從來沒找過你!”


    連芳洲不是個沒臉沒皮的女人,之前的嬌蠻任性,也隻是建立在對前男友的有恃無恐上,算準了男人這種生物的秉性。她會被湯宋踐踏至此是完全沒想到的。這已經戳傷了她做人最起碼的自尊。


    前麵說了,湯宋最大的缺點就是對女人心軟。他見連芳洲的淚珠子不要錢似的成串往下掉,再大的怒氣也消停了大半。他猶豫了一下,點了點桌子,帶了幾分誠意,看著她說:“罷了,我跟你道歉,是我說話太欠妥當,有失風度。你先坐下,我有事問你。”


    連芳洲忸怩幾下,終究又坐回位置上,臉轉向窗外,不說話也不看他。


    湯宋也不覺得尷尬,他利索的開口:“你說那小孩是我的,口說無憑,親子鑒定還是得作。你舍不得小孩受苦,那我們可以換一種方式。”


    連芳洲這將視線重新放回湯宋身上,“要怎麽做你說。”


    “不用抽血的方式。頭發,指甲,皮屑,口腔細胞其實都可以做dna檢測。你明天隻管把孩子交給我就行了,保管不讓他出現一個針眼。”


    “不行!孩子一直是他奶奶帶的,他沒見過你會認生,你也沒帶孩子的經驗,他會一直哭鬧。而且……就這麽把他交給你,我也不放心。”連芳洲隻在關於孩子的事上,還算個正常女人,有著為人母親的警惕。


    “那你回去拔孩子幾根頭發,你孩子還小,切記一點,不能用剪刀,要連著毛囊□□。不然檢測不出來。最好再收集一些小孩的指甲,明天帶給我就行了。”


    連芳洲說:“那好吧。明天早上我給你電話。”


    “不用了!你隻管等著,我會主動聯係你。”湯宋說。


    連芳洲哀怨的看了湯宋一眼,幽幽的說:“宋,你把她保護得真好。說實話我真羨慕她。”


    “廢話,人家懷著我的親骨肉!”


    連芳洲看著他的眼睛,欲言又止,始終還是沒再開口。


    湯宋招來服務員結賬。


    由於後邊連芳洲的配合,湯宋對她的態度緩和了些,主動與她說話:“他啥時候知道的?”


    連芳洲幾乎是立馬明白他的意思,輕歎口氣:“一個月前。”她飛揚的眉眼瞬時顯露出一絲落魄,可以想象這個月,這個女人是怎麽熬過來的,而另外那個深受其害的男人,又是怎麽熬過來的,一切都不言而喻。而當初生那孩子時,連芳洲到底知不知道孩子不是她老公的,也就不得而知了。


    前麵說了,湯宋最大的缺點就是容易對女人心軟,於是起身離去之前,連芳洲失意的擺擺手說你去忙吧,我現在沒去處,再坐會兒。湯宋還是有些不是滋味的,畢竟曾經也是令自己魂牽夢縈過的女人。出於禮貌和歉意,他還是如實對連芳洲說了句:“你這身衣服挺好看的。”然後在連芳洲不知是喜極而泣還是悔不當初的淚眼下,頭也不回的走出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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