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向小園抬起頭,平靜的問:“我的孩子沒了,你的孩子時刻準備承歡膝下。你覺得我們還能繼續在一起生活嗎?這種組合不是太奇怪了嗎?”


    湯宋慌忙舉起右手:“我發誓,沒你的許可我絕不見他!”


    向小園轉過眼去,淡淡的說:“你明知不可能的……算了,我不該跟你說這些沒意義的話。你回去吧,我去排隊等車。”


    “老婆!”湯宋焦急的去拉她。


    “別逼我報警。”向小園立即放出狠話,使勁拍開他的手,目光咄咄逼人。有安保人員警惕的向這邊看來。


    湯宋看著一臉肅穆的向小園,他簡直不敢置信她是她。她曾在他一次出差前夜,貓一樣膩在他懷裏,央求他把她變成他西裝上的一顆紐扣,這樣就能一直跟著他,就不會有分離。


    此時湯宋才痛心的明白,向小園有無下限的犧牲精神,但更有自己的原則底線。原來韌如絲的蒲草,鐵石心腸起來,也能一如堅硬不移的磐石。哪怕她曾經微小到想做自己的紐扣。


    湯宋沉默了很久,終於廢然開口:“我知道了,小園,我隻求你答應我最後一件事情,也不枉我們夫妻一場。”湯宋聲音壓得很低,他已經連續三晚沒睡覺了,此時他的情緒和精力都已經脆弱到崩潰的臨界點。


    人來人往的機場,向小園撫了撫風刮亂的頭發,借機抹了下眼睛,她抬高聲量,豁達的喊:“哎,你說唄。”


    “今天回家去住吧,最後一晚。不是還沒……沒離嗎,我們還是律法上的夫妻。今天我們誰都別提明天的事,像以前一樣,好嗎?我發誓明天你想幹什麽我都依你。”


    向小園立馬皺起了秀眉:“有這個必要嗎?你一向不是個矯情的人!”但湯宋的語氣已經低聲下氣近似乎哀求,她實在狠不下心拒絕。他卑微的模樣令她不忍再看第二眼,沉默半晌,她隻得說:“如果你覺得這樣好過點,那行吧。”此時此刻,她也隻得用冷酷的語氣,來掩飾已經崩塌成一灘爛泥的心。


    湯宋開著車。向小園從上車的那刻起就將臉轉向一邊。


    湯宋故作輕快的開口:“老婆,我給你燉著雞湯!早晨我出門時就燉上的。咱媽上個月就讓農村的親戚準備好的土雞,本來是留給你做小月子的。你……你回家後喝點吧?我第一次做這些,當然,恐怕也不怎麽好喝……”湯宋有接近一米八零的個頭,從小被一個勤勞能幹的母親寵著慣著,幾乎就是個生活不能自理的主兒。偏偏他仗著自身條件好,骨子裏很有些自命不凡。就是這麽一個驕傲的大男人如此卑微的愛意,讓向小園的心幾乎酸脹得快要裂開一個口子。她隻是輕輕點了頭,說不出話來。


    踏進家門,湯宋趕緊幫向小園拿拖鞋,就像往日裏她對他那樣。小園慢慢走進屋內,摸摸牆紙,摸摸木質飯桌,上次走時她原本打定主意再不回來。短短半個月,除了積了點灰,一切都沒變,而她的心卻已是滄海桑田。


    屋裏彌漫著雞湯的鮮香。湯宋討好的問:“老婆,雞肉已燉得軟爛,我給你盛一碗放涼了再喝好不好?”


    向小園說:“我現在不想喝,暈車。”


    湯宋忙說:“很難受嗎?我這就去給你買暈車藥!”


    向小園搖頭:“不用,我休息會兒就好。”


    湯宋說:“那好,老婆你坐著休息,我給你倒杯溫水來!”


    小園無奈的說:“湯宋,你真的沒有必要這樣。”


    那時湯宋剛走進廚房,背對著向小園,似沒聽到,他軒昂筆直的背脊挺了挺,隨後又彎下去倒水。


    向小園坐在自家沙發上,看著湯宋忙裏忙外跑前跑後,隻覺恍若隔世。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少爺把向小園想到的事都做了,沒想到的也做了,他推著她的行李箱說:“老婆,我幫你把行李箱的東西整理好。”說完自然的打開了她的密碼箱,將她箱子裏的東西一股腦倒出來。


    向小園連忙呼喊:“不用拿出來呀,反正明天就要帶走。”


    她的話讓忙碌的湯宋停頓了一下,然後他繼續手上的事:“總要把護膚品拿出來吧,晚上你要用的。”


    向小園翻了個白眼,也不得不佩服湯宋靈光的腦子。


    說是隻拿護膚品,湯宋卻堅持的把向小園半個月前收拾好的衣物又一件件掛回原處,直到一件不剩。湯宋取出放在箱子最底部的一雙嬰兒鞋時愣了好半天神,他把那小巧精美的鞋放在手心裏擺弄,輕輕撫摸,嘴裏喃喃的問:“你帶她一起去三亞啦?”


    小鞋子是得知懷上寶寶的第二天向小園買的,大概三個月嬰兒的鞋,純白色,蕾絲蝴蝶結,要命的可愛,最可貴的是鞋的材質,如鵝毛一樣柔軟服帖,寶寶穿上肯定很舒服。向小園買的時候就甜蜜的憧憬過:“我有預感,我懷的是個女兒。以後我要給她穿最舒服的鞋,帶她去三亞金色的沙灘上奔跑!跑累了一起喝椰汁!”


    向小園不知在看什麽,她背對著湯宋,雙肩突然止不住的抖動。湯宋走到她麵前,抬起她的臉,為她拭去滾落而下的淚,他動作輕柔,如同在撫摸一片寧靜的水麵。爾後他痛苦的喊:“對不起老婆,都是我的錯,對不起老婆!”


    向小園終於忍不住嗚咽出聲,湯宋緩緩將她快瘦成一陣風似的身子抱在懷裏,他大口的出氣,眼睛如同進了沙粒一般酸脹。


    向小園在湯宋懷裏酣暢淋漓的哭了一場,湯宋的懷抱與懺悔,盡管姍姍來遲,作用卻絲毫不減,盡管她沒說,但她太需要這個懷抱了。三亞半個月風清雲遠碧海連天的撫慰,不如這個溫熱的緊實的擁抱來得有效。如果沒有這個擁抱,她會因為失去孩子,慢慢將自己逼死。向小園心想,這是湯宋唯一欠自己的東西了,現在兩清,她不再恨他。


    哭過後她的臉色就沒那麽僵硬了。偶爾湯宋以“老婆”為開頭的詢問,她也能回答一句半句。像相守多年的老夫妻,不溫不火的互動透著恩愛與相知,誰都不忍提及明天那場徹底的分離。


    兩人吃過晚飯,湯宋突然感慨一句:“其實我們這房子的窗外風景真好,視野開闊,一眼望去綠蔭成片,”頓了頓,他由衷的說,“不知以後有沒有機會再來看一眼了。”


    向小園立即說:“房子給你,存折歸我。你就不用舍不得了。”


    這套房的市價跟他們的存款數目相差不大,而湯宋的收入比向小園高得多,所以她這麽分配是公平合理,各取所需的。


    湯宋搖搖頭,說:“不,房子和錢你都拿去,我年輕力壯的還能再掙……咱們不是還有輛車嗎,我就要那輛車吧。”


    向小園看了他一眼,說心裏不感動是假的,她幽幽的說:“我不想要這房子。”


    這裏充斥著太多美好的回憶,歌於斯,哭於斯。盡管最初一直為懷孕折騰,在這裏也是她生命裏最隻得回憶的兩年。當時兩人剛工作沒多少存款,房子的裝修都是她和湯宋親手弄的。從防水到吊頂,從牆紙到貼磚,盡管每天都灰頭土臉又累又餓,如今想來每一個步奏都是能述說一夜的故事。更別提家具進場的激動,向小園甚至閉著眼就能回想起當時第一次躺在新床上說的那些話;讓她大笑不止的梗;那些對往後生活信心滿滿的憧憬。這是用愛一點一滴用建築的巢穴,兩年來他們在每個角落裏相擁,親吻,拌嘴,做1愛。到了後來懷上寶寶,他們又一起設計嬰兒房,期待一家三口的圓滿。那時自己幸福得神都嫉妒了吧,那時她怎麽會想到,前後不過四個月,現在她就和湯宋站在同一個地方商量婚後財產的分割……這樣一個到處都被湯宋烙下烙印的屋子,如果從今往後隻剩她一個人,她會瘋的。


    她還不想瘋,留給湯宋去回憶吧。


    “那就賣掉,錢你拿去另買一套,一個女人終歸要有自己的棲身之所。”湯宋不假思索的說,那是他能為向小園做的最後一件事。


    向小園看著窗外,一時不知說什麽好,賣了這房子,就好像要賣掉自己親手養大的孩子,她更舍不得。況且,家裏大部分的錢都是湯宋辛苦賺來的,現在都給她了,他今後的日子將舉步維艱。向小園揉了揉太陽穴,疲憊的說:“房子的事以後再談吧。”


    飯後無事,湯宋提議去小區散步,這曾經是她懷上寶寶後每晚必做的事,也是他們一天之中最輕鬆溫馨的時刻。向小園是不願去的,卻扭不過湯宋的熱情。


    兩人並肩剛下樓,就遇到當時和小園幾乎同時懷孕的兩口子,對方孕婦已經初具大腹便便的規模,她老公走在她身邊,專心致誌的為她剝橘子。


    見到向小園二人,那孕婦熱情的打招呼,誇張的驚歎向小園五個月了身材還這麽好,並抱怨自己身上的膘像豬一樣瘋長。向小園盯著那隆起的肚子,出了會兒神。孕婦沒注意到她的臉色,又接著問向小園喝沒喝孕婦奶粉,喝的什麽牌子;寶寶的小床買了嗎,要早點買散散油漆味兒;能借到別的小孩穿不了的衣服嗎,別人穿過的沒甲醛還柔軟。林林總總,沒完沒了。向小園心想,自己以前也是這麽事無巨細的招人煩嗎?四人一起走了兩圈,小園借口不舒服,湯宋挽著她上樓。電梯口前那孕婦還在絮絮叨叨,說寶寶以後生下來一起去影樓拍照吧。向小園連敷衍的力氣都沒了,抬了下手,快步走進大樓。孕婦笑著向她揮手再見,她始終沒發覺向小園的異常。原來一個太過幸福的人,就會不自覺的忽略眼前的不幸。小園原本想要如實說出明天我要離婚了,想了想,隻說了聲:“你一定能生個聰明健康的寶寶。”


    回到家後湯宋說:“老婆我打水給你燙燙腳。”


    向小園正要說不用了,湯宋已經跑遠。水端來後,他自然而然的蹲下為她洗腳,就像當時她懷孕時一樣。他的頭抵在她雙膝前,濃鬱剛硬的頭發時不時蹭著她的皮膚,有點癢。


    一滴明亮的水光掉到盆裏,瞬間消失。他詫異的抬起頭,向小園忙將臉轉向一邊。


    “老婆,水涼了吧。”湯宋詢問。


    等向小園反應過來,自己的右手已覆上湯宋頭頂。湯宋立即握住那隻柔若無骨的手,在臉上蹭了蹭,又放到嘴邊親吻,冰冷的唇微微發抖。向小園沒忍住,又哽咽起來。湯宋跪在地上,他突然抬頭說:“老婆,我想和你做,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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