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向小園在公司附近的樓盤買了一套二手的大兩居,她也無心布置,將就著前主人留下的裝潢,拾掇打掃一番,就拎包入住了。


    恢複單身之後,陸續有閑暇無事的親戚自告奮勇要給向小園介紹男朋友,都被她婉言謝絕。她騰不出時間,也勻不出精力。她的每分每秒都被工作,考cpa,健身,spa,短途旅行盤踞得滿滿當當。當然,還有一提及就令她愁眉蹙額的駕照考試。她席不暇暖,殫精竭慮,但是她內心充盈。一個人在逆境中的韌性將遠遠超乎自我想象。曾幾何時,向小園每天都衣食無憂的活在湯宋寬廣的羽翼之下,單身離異的景象是細思恐極的。如今果真遭遇,卻並不如想象的那樣可怕。就目前的生活而言,她感到踏實和自在。


    向小園原本以為,從前的一切她終於徹底放下,至少在很長一段時間裏,她的確不會自主的想起那個名字。她唯一不能掌控的是自己的夢境,夢裏他說,老婆我去上班了你再多睡會兒,他還是穿著那件藍白相間的睡衣,他依坐在她的枕邊,滿臉都是溫情。


    每逢循規蹈矩的鬧鍾在清晨擾人清夢,向小園戀戀不舍的從夢中轉醒,她盯著雪白的天花板,她會出現幾分鍾的恍惚。夢裏的人和夢裏的事,真實分明,她就像夢蝶的周莊,一時間分不清哪邊兒是現實,哪邊兒是夢境。爾後隨著腦中的混沌逐一散去,當視野中的實物漸漸清晰開來,她才恍然大悟:哦,原來是個夢啊。她又覺得虛脫乏力。


    四下無人時向小園也會放縱自己肆意假設一番,比如說,湯宋還會不會想起我,湯宋會不會在夢裏夢到我。假如,她是說假如,假如他今天來請我吃飯,我是毅然決然的拒絕,還是磊落光明的前往。盡管他們自離婚以來再沒有過聯係。幾度遐想之後,她羞愧的將臉埋在掌心裏,她不禁深深對自己感到失望,向小園啊向小園,你果真是個毫無原則又不長記性的女人。但她也會伺機給自己找到台階,她自我解嘲:大概是時間還不夠久遠,才過半年而已。


    但是才過半年而已,湯宋就再婚了。


    湯宋的婚禮辦得低調卻奢華,婚禮隻邀請了雙方近親和湯宋的重要工作夥伴。湯宋對外宣稱這是借兒子四歲生日,補辦他與妻子的婚禮。


    湯宋當然沒有邀請向小園,她能得知這一切,要多虧一個嘴碎的同事,那位同事的朋友的遠房親戚參加了那次別開生麵的婚禮。湯宋哪裏想到,世界這麽小,小到僅在他結婚的當天,他最想對其隱瞞實情的人,就目瞪口呆的得知了實情。


    帶著兒子補辦婚禮,本是一段琴瑟和鳴的風流佳話。那麽向小園又算什麽?情人?小三?笑柄?還是根本就子虛烏有?那些默默佇立在彼此身邊的三年韶華,隻是她一廂情願的南柯一夢?


    恰在這時,科目二場考的候考廳內,刺耳的女中音在廣播裏一遍一遍不勝其煩的提醒大家關掉手機不然就算作弊。向小園望著那黑色的喇叭盒子,她的努力集中的思緒逐漸四處擴散。自顧憤然的同事還在電話裏說得咬牙切齒,沒完沒了。最後向小園不得不打斷她:“對不起,我在考駕照,馬上要開始考試了,現在我必須掛電話。”說完她掛斷了手機,關機取出電池。她的手有些發抖,取電池時頗費了一番力氣。


    然後向小園駕駛著考試車輛在考場行雲流水的跑了兩圈,車技之純熟行姿之瀟灑,完美絕倫無半絲拖泥帶水。


    隨後語音播報裏傳來中規中矩的女音:“考試結束,考試不合格”。監考人員跑過來使勁拍打向小園緊閉的車窗:“這位學員,這位學員!你怎麽回事啊!在這玩賽車呢?側方位和倒車入庫你怎麽不進去,你馬上給我出來,你哪個駕校的?”


    一時間,向小園的英明神武名揚四海。


    向小園從車裏走出,她冷不丁打了個寒顫。


    這座城市的冬天從來不下雪,平均溫度十幾度。但向小園那天覺得格外寒冷,她冷得牙齒直打顫。她突然擔心今晚會因為無邊無際的嚴寒而睡不著覺。晚上還有兩節會計培訓課得上;前兩天主管交給她的年終報表還沒做完;需要手洗的髒衣服囤積了一周今天必須洗掉;答應幫同事小麗寫一個引人入勝的文案至今還未動筆;浴室燈暖壞了維修人員讓她到五站之外的建材市場購買的材料還沒買到;下個月第七次補考科目二如何厚顏無恥的開口跟主管請假……頃刻之間,鋪天蓋地的無力感從四麵八方向她湧來,直至淹沒。她感到疲憊不堪,她想學那喪失鬥誌的鴕鳥,不管不顧將頭深深藏進沙土,但等待她的不是暴風驟雨的鞭笞,就是漫無邊際的黑暗。


    向小園半年來傾心營造的看似百折不饒又井然有序的生活狀態因語音播報裏的一句“考試不合格”而轟然倒塌。她無力的歎了口氣,她在心裏咒罵一句,去你媽的科目二。


    向小園趕回家中,發現抽水馬桶又抽抽了,她蹲在廁所鼓搗半天,無果。向小園強打起精神,卷起袖口準備為自己下一碗雞蛋麵,當廚房已經彌漫著蔥花的清香,她這才發現家裏因忘了繳燃氣費而被停氣。她廢然的在空蕩蕩的屋子裏呆坐了會兒,期間主管打來電話,她麵無表情的將手機摔進棉被裏。最後她實在對饑腸轆轆的肚子束手無策,隻好到街上去覓食。偏巧那天是光棍節,滿街的情侶,成雙結對的在街邊的長椅上耳鬢廝磨。


    向小園是正經人家養大的姑娘,她過去的二十六年來一直活得中規中矩,恪守本分。哪怕是在她青春叛逆時期,一夜情這類離經叛道的事情都是想也不曾想過的。但是那天,形隻影單的向小園隻是稍作琢磨:晚上一定冷得睡不著覺,找個人相互取暖吧。這個想法無需過多醞釀,甚至在她腦中一晃而過還未成形,就讓她激動不已。無需相識相知,隻恰逢今夜,她太需要一個誰的體溫。


    向小園經過一個裝潢奢侈的酒吧大門時,一位眉清目秀的短發女孩正在門口發送宣傳單,向小園看了她一眼,她立即對向小園報以微笑,她的笑容率直而熱情,在孤獨的冬夜裏,總算為她趕走一絲寒意。向小園領了一張宣傳單,鬼使神差的走了進去。


    酒吧取名雲上。


    對於雲上,向小園並不陌生。它是全市最大最知名的女同酒吧,聽聞裏麵從老板到工作人員是清一色的les。每當夜幕降臨,一群邊緣人士則會選擇來雲上尋酒作樂釋放自己滿心的疲憊與寂寥。向小園之所以會知道雲上,是因為思元。思元是雲上酒吧的vip會員,她曾經多次要帶向小園去雲上長長見識,都被湯宋義正言辭的阻止了。湯宋是個骨子裏很傳統的男人,他認定那是一群烏合之眾後,就對此類地方和進此類地方的人都嗤之以鼻,不敢苟同。


    這也是湯宋和思元彼此看不順眼的原因。


    自上次遇到兩個窮凶極惡的劫匪之後,向小園對陌生男人有了不可逾越的心理陰影。忘了在哪個雜誌上看過,每個女人潛意識裏或多或少都有同性戀的因子。加上身邊的思元日積月累的對她刷新les的好感值,如果今夜一定要發生點什麽,她覺得女人或許會比男人更加溫暖一些。


    誰能想到思元那個錯投女胎,目空一切的女人,也曾自卑到骨子裏。學生時代青春躁動那會兒,思元曾幾度自殺,所幸未遂。她憤世嫉俗,怨天尤人。她甚至仇視自己的父母,她怨恨他們把自己生錯了性別。那個時候思元活著的信念就是努力賺錢,長大後去做變性手術。直到後來她慢慢接觸到拉拉這個群體,才知道原來在各個不為人知的角落還潛伏著一群跟自己誌同道合的人。刹時,她像個逃離在世,被誤判終身監。禁的死囚,東躲西藏十幾年後終於得以沉冤昭雪。慢慢的,她的性格才不那麽扭曲。


    如果思元知道幾年之後向小園會獨自潛入les酒吧找個女同一夜情,當年說什麽也得在學校就把她給掰彎了,哪還能留著幾年之後讓湯宋如此欺負呢。


    那時才剛過八點,雲上並沒什麽人氣。向小園選了個靠角落的位置坐下,神色黯然的發了會兒呆。高挑帥氣服務員從她身邊經過時,向小園問他要了一杯白蘭地。那個服務員五官白淨,說話細聲細氣,向小園這才將她看仔細,她是個女孩。


    思元曾經告訴向小園,les又稱拉拉,有t,p之分。扮演老公角色的是t,老婆角色的是p,還有一種模棱兩可的算是h。現在的九五後零零後很少有真正的同性戀,她們剪短頭發,用小一號的束胸,佯裝男人,她們把拉拉當做一種左右逢源的流行元素。思元很不齒那些女孩,她覺得她們玷汙了這個圈子。


    向小園在剛捋清什麽是t,p,h時,就自作聰明的問過思元:“那你肯定是t了吧?你看你這麽man。”思元啼笑皆非,思元解釋到:“其實外表不代表什麽。有的人外表很爺們,內心卻是個p,有的就剛好相反。再說了,我這哪算什麽man呀,好多爺t如果她自己不說,你根本就不知道人家是女人。他們人高馬大,聲音粗礦,沒有胸部,上男廁所,肌肉結實,有的甚至長喉結!最恐怖的還有胡子!那雄性荷爾蒙滋滋的往外冒!除了沒有站著撒尿這一項技能,他就是一男人。”


    向小園聽得瞠目結舌。然後她問了一個早就想問的問題:“你們會有那方麵的需求嗎?”


    思元像看白癡一樣看著她:“廢話!我們又不是尼姑!”


    向小園有些難以啟齒:“那……你們都是女人,怎麽……怎麽……那個……”


    ctg


    20151020<!--o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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