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很多年以前,湯宋還是一個五歲孩童時,有一天,他隨父親一同上街。他看上街巷小販手裏一個精致的玩具槍。湯父嫌貴,不買。湯宋求而不得,趁人不備,奪過玩具槍,憤摔於地麵,毀之。


    得不到,就毀滅。


    湯宋輕蔑的對許植說:“她在我胯.下浪.叫的時候,你在哪裏?”


    向小園渾身一僵,麵如死灰。


    在此之前,她做夢都不會想到,曾經也是風度不凡的湯宋,曾經對自己愛護有佳的男人,居然會說出如此齷蹉不堪的話!


    她半跪在湯宋身邊,垂著頭,一動不動。她無顏麵對全世界,尤其是許植。


    許植站直了身子,氣定神閑的拍了拍手上的灰,帶著與生俱來的倨傲與霸氣,居高臨下的俯視地上的男人。


    許植的聲音輕蔑清冷,許植說:“湯宋,我真瞧不起你。”然後他看了一眼地上淩亂不堪的向小園,對她伸出手,“過來。”


    向小園雙手撐於地麵,低垂著頭顱,一動不動,似早已魂飛魄散。


    許植卻帶著十萬分的耐心和溫柔,他輕聲喚她:“小園。”


    向小園這才回過神來,抬起頭癡癡的看著他。


    許植伸出手:“來。”


    向小園的雙目這才緩緩恢複光明。


    這時,湯宋麵容猙獰的咆哮起來:“向小園,你他媽的今天要是跟他走了,老子一定會殺了你!”


    湯宋致命的威脅,向小園隻字不聞。她的目光和靈魂都被許植深深吸引,牢牢牽絆。向小園站起身來,一步一步向許植走去,她的步伐深沉而堅定。


    突然,許植驚慌失措的大喊一聲:“小心!”


    等向小園反應過來,一把匕首已經橫在自己脖子當前。鋒利的刀鋒閃著逼人的寒光,隨著身後湯宋激蕩起伏的胸膛,而在她頸項嬌嫩的皮肉表麵將離將觸,帶著尖銳的疼痛和絲絲冰冷。


    這不是玩笑,她再不敢往前半步。


    許植冷聲說:“湯宋,把刀放下。”


    湯宋猛的用匕首指著許植,下一秒又橫上向小園頸項,他手裏的匕首不停的來回揮舞,嘴裏大聲咆哮著:“你不要過來!不然我殺了這個女人,今天誰都別想把她從這裏帶走!我殺了她,大不了老子再自殺!”


    得不到,就毀滅。在他還是五歲稚子時,便是如此。


    許植果然站立不動,他冷靜的勸道:“湯宋,你也是學法律的,你應該清楚你會為此時一時衝動付出什麽樣的代價。你現在馬上把刀放下,今日之事我既往不咎,我許植說到做到。”


    湯宋仰天大笑:“哈哈哈哈!你說到做到?許植,你真把自己當神一般的存在了嗎?我和向小園多年的夫妻感情,有你什麽屁事兒!你也是有頭有臉之人,奪人愛妻,還在這兒冠冕堂皇的說什麽大話!放什麽厥詞!”


    從湯宋掏出匕首的那一瞬間,事情的性質就徹底轉變。


    圍觀的群眾開始驚慌尖叫,原本一出兩男奪嬌的好戲變成了持刀行凶現場,四周氣氛頃刻間變得緊張,似乎隨時將會有人血濺當場,命喪黃泉。


    不少人拿出手機,悄悄打電話報警。


    這時的湯宋已如同看見血紅的布萊卡的公牛,徹底喪失了理智。他劫持著向小園,將之一步步拖進角落,嘴裏不停的歇斯底裏的怒吼:“許植,你他媽的到底知不知道,她是我的女人!她是我的老婆!”


    湯宋那時一個大醉之人,已經不能很好的掌控力道。刀鋒隨著他每一次失控的咆哮而忽進忽退,血慢慢的從向小園白皙的脖子浸透出來,膽小的婦女小孩開始啼哭。


    許植的眼睛一直死死盯著湯宋手上的刀,他沉著的嗬斥一聲:“閑雜人等往後散開!”


    許植不苟言笑之時,生就帶著威嚴,人群自發退開一些。


    之後,許植語重心長的看著湯宋,“湯宋,莫釀成大錯,現在回頭還來得及,有事你我慢慢商量,你先把刀放下。男人間的較量,不該把女人牽扯進來。”許植言語誠懇,並嚐試著上前半步。


    湯宋見許植上前,大受刺激,刀鋒在向小園脖子上狠狠一逼,獻血噴濺幾滴,“誰他媽需要跟你商量!你給老子滾!”他已經徹底紅了眼。


    向小園從喉嚨深處擠出一聲:“湯宋,好痛。”


    湯宋清醒幾分,將刀移開半寸。他低頭看了向小園一眼,心疼的皺起濃眉,看得出他內心也十分掙紮,他開始再次痛苦的乞求:“小園,我們重新開始吧!”


    向小園哭著喊到:“不可能!不可能!你不如一刀殺了我!”如果說再此之前,向小園還因為兩人曾經的舊情對他有點滴憐憫之心,而此時此刻,她對他隻剩下了厭惡和恐懼。


    湯宋的刀又逼了上去,惱羞成怒的吼:“你再說一次!”


    血流得更急了。


    許植急得大喊:“向小園你別刺激他!”見慣驚濤駭浪一如許植,這時也禁不住顯現出一絲慌亂,他妥協的舉起雙手,倒退出去,“好,我馬上就走!湯宋,如果你真愛她,別做傻事。”


    許植退出人群,急切的在手機上翻找那個號碼,最後終於讓他找到。


    十分鍾後,警察包圍了現場,二十分鍾後,湯宋那年過花甲的雙親痛哭流涕的趕到,情況卻沒得到絲毫控製。


    湯宋的情緒越來越焦躁,他狂悖無道,瘈狗噬人。


    到最後他頻頻破音的嗓音已變得沙啞,他低吼著:“你們給我找牧師來!我要牧師!我要結婚!民政局的人也叫來!我馬上就要和向小園結婚,無論貧窮還是富有,無論健康還是疾病,不離不棄,直到永遠!直到永遠!”說到此處,湯宋血紅的雙目流下淚來,配著猙獰扭曲的麵部,如同鬼魅。


    湯大媽站在邊上,拍著大腿哭喊:“宋宋,你瘋了嗎?這是要幹什麽呀!快把刀放下!媽老了,媽經不起驚嚇了!”湯大媽說到最後聲淚俱下。


    “你們誰都不要過來!趕緊去找我要見的人!把辦結婚手續的東西都帶齊了再來!其餘不相幹的人都他媽給我滾遠點!”湯宋越發張狂,他用銅鐵一樣的臂膀牢牢困在胸前的向小園,而後者已由於失血過多,逐漸陷入昏迷。


    特警也趕來,迅速研究了三個營救方案,圍觀人群立即被疏散,專業的談判人員正在掏心挖肺、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的對湯宋進行勸解。


    三名特警悄悄從大樓內部潛入,狙擊手已經準備就緒,作為萬不得已的最後選擇。


    湯宋的雙親幾欲暈厥,又幾番瘋狂的用身子去堵擋一挺挺洞黑的槍口,被警察強製送走。


    就在這最危機的時刻,一聲清脆的童音響起:“看,爸爸在那兒!”


    連芳洲左手拽著兒子,右手抱著女兒,出現在現場。人群自發給三人讓開一條通道。


    “爸爸!”小萌看到父親,親昵的喊。


    他那張長得和湯宋一個模子印出來的臉,純真無邪,他看著湯宋,一如任何時刻見到他,歡天喜地的呼喚,他的嗓音軟軟黏黏,湯宋那顆浮躁不堪的心也隨之逐漸柔軟。


    “老公啊,小萌想爸爸了,我把他帶了過來。”連芳洲神色輕鬆的說,她不顧眾人的阻止,推了推兒子,“去,小萌,到爸爸那裏去!”


    小萌笑顏無垢,噔噔噔的往湯宋身上撲去,嘴裏軟軟的喊著:“爸爸,爸爸!”


    湯宋愣住了,兒子小小的身子撲過來的瞬間,他出於本能扔掉了匕首,一把將兒子接住。


    離他最近的特警逮住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頃刻之間撲過去將其製服。後麵的特警也是一擁而上,幾個彪形大漢將湯宋雙手反鎖,壓在地上,整個逮捕過程不費吹灰之力。


    因為湯宋根本就沒有反抗。


    早已在旁等待的急救人員衝上前來,對已經暈厥的向小園進行簡單的傷口處理,就匆匆抬上了救護車。


    那時湯宋被幾個五大三粗的特警壓在水泥地上,他掙紮著抬起頭尋找那個白色的倩影,那一刻,湯宋意識到,那將是向小園出現在他生命裏的最後一眼。


    警察的嗬斥聲消失了,人群的歡呼聲消失了,雙親和兒子的哭喊聲消失了,他隻聽到一個嗓音,從遙遠的天邊傳來,宛轉悠揚,清甜純淨,那是他生命裏最動人的天籟:


    “你好,我叫向小園,我們是不是見過呀?”


    “老公,你給我剝糖炒栗子吧,剝得漂亮的給我吃,剝壞了的你自己吃。”


    “老公,寶寶想吃泡麵了,麵你吃,我就喝點麵湯聞聞味兒。好不好呀?”


    “老公,我想做你衣服上的一顆紐扣,你去哪裏我就去哪裏。”


    眾芳搖落獨喧妍,占盡風情向小園。


    那是湯宋的向小園,是他一個人的。


    ……


    向小園傷及一條靜脈,傷口不深,暈厥的原因主要是失血加上驚嚇過度。許植在住院部陪著她住了兩天,她就吵吵著出院了。


    許植本來的意思,讓向小園把那房子賣了,重新買一套。


    奈何向小園是個長情之人,她極不喜歡不停的變換環境。向小園說沒必要搬走,她相信湯宋不是真正想要傷害她。他不會再來。


    湯宋因涉嫌綁架罪名被公安機關拘留,又因主動放棄犯罪,態度良好,加上受害人為之求情,法院給予從輕處理,判處湯宋有期徒刑兩年,吊銷律師資格證終生。


    湯宋坐牢的半年之後,連芳洲與其離婚。兩個幼子全部留給湯宋,暫時由湯宋父母代為撫養。


    後來,湯宋在牢裏表現優秀,減刑一年。


    一年之後,湯宋出獄,舉家搬遷,去了沿海城市。聽旁人說起,他似乎轉行做起了海鮮生意。至於詳情如何,那就不得而知了。


    湯宋這個男人,曾幾何時,也是律政才俊,叱吒風雲,前途似錦。


    如今竟落得此番田地,實令人唏噓感歎。


    在那以後,向小園再沒見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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