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狗血的家庭倫理劇,如果是電視,珍藏一定馬上換台,如果是小說,她一定負分送上點x不謝。


    可惜,事情出在自己身上,就有些滋味難言了。


    畢竟被人當麵罵“賤.人”,還是當著自己老媽的麵,可不是人人都能受得了的。


    珍藏看著裴蓁蓁,正想說點什麽,秦女士先騰地站了起來,所謂女兒可忍,娘不可忍,她板著臉幾步上前一拉珍藏胳膊:“我們走!”


    幾乎同時,裴至低斥道:“蓁蓁,別胡鬧!快向珍藏道歉!”


    裴蓁蓁跳起來:“道屁歉啊,我哪句話說錯了?”


    裴至的臉色已經很難看,掏出手機打給在外麵的劉叔,“進來,把蓁蓁先送去家去。”


    “我不回!”裴蓁蓁暴走,“我走了,你們合起來欺負欣然姐,我偏不回。”


    趙欣然的嗚咽聲就適時地響亮了一些。


    珍藏不知道這位遊戲少女究竟是從哪個角度看到她會欺負趙欣然的?她仔細看了趙欣然一眼,趙欣然今天穿著一件大紅的燈籠袖羊毛衫,碎鑽胸針,黑色及膝短裙,妝容精致,即使經曆了與趙父吵架、趙父急救,以及還哭了這一會兒,連眼線都沒暈,也不知道是用的化妝品太貴,防水性能好,還是流的淚太少,隻夠打濕眼角。


    珍藏忍不住笑了笑,對裴蓁蓁說:“如果這裏沒有人表演笑話,我又怎麽能看得到笑話呢?”


    說完,她看了裴至一眼,裴至也正看著她,目光複雜。


    他……也是為難的吧?


    珍藏將想說的話咽了回去,拉起秦玉珠,轉頭往外走。


    裴蓁蓁卻不放過她,跳過來將她拉住:“小賤.人,不說清楚別想走。如果趙叔出了什麽事,你就是劊子手。”


    又是一句“賤.人”!掌臉聖手秦玉珠哪裏還忍得住,旋身,一巴掌甩過去:“當著長輩的麵怎麽說話呢?有沒有大人教過你?”


    秦女士打臉那是高手,實實在在,響響亮亮,絕不短斤少兩。


    裴蓁蓁當場捂著臉懵圈了。還真沒什麽人太認真教過裴蓁蓁禮儀家教,長這麽大,大概隻有她拿著菜刀嚇珍藏那回被她哥打過一巴掌,平時誰不是寵著她慣著她,秦玉珠這一手,於她可是人生頭一遭,小臉立時腫了起來。


    秦女士知道裴至追自己家女兒,剛才裴至看向珍藏的眼神,她也看在眼裏,此時多少有點擺丈母娘的譜,要不然當著裴至的麵也不敢如此放肆。既然打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轉頭向裴至淡淡道:“裴董,得罪了!你不會怪我吧?”


    裴至眸光一閃,臉上看不出喜怒。


    要說裴至很高興,那是假的。


    他為人一向護短,何況這些年忙於生意,對裴蓁蓁疏於管教,除了後悔,更有內疚,這種內疚轉化為了加倍的.寵.溺之情,令他對蓁蓁幾乎百依百順,很少說重話。男人的.寵.溺跟女人是不同的,寵.起來幾乎毫無原則。


    所以對於秦玉珠扇在蓁蓁臉上這一巴掌——珍藏看了看他的臉色,看不出好,也看不出壞,一慣的波瀾不顯,但她已讀出了不悅的成份。


    裴至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倒是躺在病床上的趙父顫顫巍巍開了口:“沒家教的恐怕不是蓁蓁,是你女兒吧?”


    說完這句話,趙父長喘了兩口氣,才把話接著說完:“搶別人未婚夫這種事,算什麽家教?”


    ——帶秦玉珠出來果然是個天大的錯誤!珍藏不願裴至為難,但病床上這位老人無禮的話語直指她老媽秦玉珠,這已逼近她的底線不容她退縮。


    她不敢看秦玉珠如同番茄醬般的表情,隻能下意識地抬起下巴作出反擊:“說到家教,我倒想請問,病情一直穩定向好的人,知道裴至今天要回國,故意合起來演這一出戲,是什麽家教?當初騙婚在先,現在出爾反爾在後,又是什麽家教?我的家教再不好,這些道理還是懂的。”


    趙欣然猛地抬起頭,目如利箭,狠狠盯向珍藏——眼線這次真的有點花了。


    趙父氣得簌簌發抖——抖有什麽用?倒是拔一個針管啊!


    這時,病房門微響,有人推開了一條門縫,是劉叔進來接蓁蓁,蓁蓁直接不耐煩地丟了兩個字給他:“出去!”


    劉叔從門縫裏看了老板一眼,趕緊帶上門無聲無息地出去了。


    小高像尊鐵塔似的抱胸站在不遠處,見他這麽快出來,奇怪地看著他,劉叔搖搖頭,歎了口氣:“我們下人夾在中間難做啊。不過,看來今天老板日子也不太好過。”


    “吵起來了?”小高朝病房方向看了看。


    “不清楚,不過看著夠嗆。新歡舊愛,難以取舍啊。”劉叔在空地上倒退一步,兩手一攤,站丁字步造型,拖了句京腔:“這叫朕如何是好啊~~~~”一個啊字餘音嫋嫋,百轉千回,纏綿悱惻。


    “這倒是,終於看到wuli老板為感情的事發愁了。”小高也慨歎:“#有生之年係列#”。


    兩人集體陷入沉默,俱是想起了這些年老板過的“苦行僧”似的日子,恍惚間有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喜悅。


    小高幽幽地說:“我押一車黃瓜,老板會選葉小姐。老板和葉小姐在一起之後才有了一點人味。”


    “為什麽要押黃瓜?”劉叔納悶兒。網絡的世界他不懂。


    “你押茄子也行。”小高覺得跟他交流起來有點困難。


    劉叔想了想,認真地說:“那我押一根擀麵杖吧,我猜老板會選趙小姐。老板是個有情有義的人,當初趙先生有恩於老板,老板不會一點情麵不給。再說,蓁蓁離不開趙小姐,不為別的,就算為了蓁蓁,老板也會選趙小姐。女人嘛,燈一關,誰不是西施貂蟬飯冰冰?□□,咱老板就不是為這些情呀愛呀要死要活的人。”


    正說著,病房門開了,裴至走了出來,後麵跟著一串女將魚貫而出,珍藏、蓁蓁、趙欣然,還有個丈母娘。


    *


    大年夜下的醫院出奇地安靜,隱約可以聽見遠處鞭炮和煙花在天空爆.炸的悶響,正是吃年夜飯的時候,走廊一個人影沒有,連值班護士都不知躲去哪裏閑聊躲懶了。


    裴至示意護工進去照顧趙子維,待她關上了門之後,他才沉穩地開口,先為今天的失禮向秦玉珠道歉,秦女士不鹹不淡地嗯了一聲。


    然後,他頭疼地看著麵前的三個女人,這種男老師找女學生談話的違和感是怎麽回事?


    “裴蓁蓁,我平時是怎麽教你的,這麽大了說話一點禮貌都沒有。”


    “趙欣然,讓你好好照顧你父親,為什麽要惹他生氣?”


    最後,他的目光落到那個小女人身上:“葉珍藏,這裏是醫院,是病人休息的地方,有什麽事不能出來說?”


    珍藏身形一僵。


    是的,他最後才對她訓斥。如果這是她們三個人與他親密程度的排序,她不介意他責罵她,但為他居然把自己排至最後而感到難過。


    於是,珍藏領先另外兩人,硬著嗓子高聲說:“裴至,我不信你不知道趙欣然是故意的,醫生一直有向你匯報她父親的病情,明明眼看要好起來,她卻故意這個時候和父親吵架,而且偏等今天你會回國吃年夜飯的時候……”還心機地化了濃妝。


    她話音一落,所有人都驚愕地看著她,包括不遠處的劉叔和小高。


    哪怕是裴蓁蓁,也很少敢這樣高聲和裴至頂撞。


    趙欣然微微撇嘴,垂下眼睛。


    裴至的麵色有些沉鬱。他知道趙欣然今天鬧的這出是故意的嗎?當然知道。


    但知道是一回事,當場揭穿甚至撕破臉,又是一回事。


    有人在酒桌上一邊把現金以光速塞進皮包裏,一邊憤怒地說:“送這些幹什麽都是好兄弟再這麽做就生分了”。


    有人說“放心你用我這套方案鐵定能通過審核通不過我在華爾街果奔”,然後方案被打回後照樣笑嘻嘻地出現在他辦公室裏,拿出另一套方案說一樣的話隻不過把在華爾街果奔換成在地安門廣場跳脫衣舞。


    所以很多事知道是一回事,但不能拆穿。


    而趙欣然父女今天更令他反感,這叫挾恩圖報。


    這些年,他對他們父女倆好,一方麵是因為當年的支持之恩,一方麵,也是做給外麵的人看。


    在外人,包括劉叔小高他們的眼裏,他得是一個有情有義的商人,不然誰會死心塌地跟他?誰肯放心把好幾個億的生意交給他?


    當然,實質上他也確實是個不錯的男人。他的好,需要一個窗口供外人窺探,不得不說,這些年,趙家父女,多少充當了這個窗口的角色。


    所以,他可以在元旦晚會上中途退場,隻為哄珍藏高興,卻不能在趙子維甫從急救室出來之際撕破臉。


    他早已不是涉世未深的毛頭小夥,做事隻圖一時痛快,顧前不顧後。


    他看著眼前氣憤的小女人……畢竟還是個跟蓁蓁差不多大的孩子。


    珍藏的馬尾垂了幾絡在臉側,裴至看了那垂發一會兒,才沉著臉說:“趙叔進了急救室是事實,我希望尊重病人。”


    珍藏這段時間被他.寵.壞了,他給了她一種“無論她說什麽,他都會容忍


    ”的假像。瞥了秦玉珠一眼,珍藏繼續高聲說:“說到不尊重病人,是趙欣然不尊重在先。跟病人大吵,難道不是事實嗎?”


    這個女人!裴至下頜收緊,唇線緊抿,可看看她緊握在身側的拳頭,卻也沒有阻止她。


    秦玉珠這時涼涼地插了一句:“女兒,你別說了,裝睡的人是叫不醒的。”


    珍藏看了看裴至,他俊美的臉上,神情是久已未見的嚴肅,她噎了一下,知道不該當著這麽多人的麵頂撞他,可是,秦玉珠因她而被羞辱,難道她該忍受嗎?難道裴至不該當場站出來指出嗎?


    秦玉珠拉拉她的胳膊,示意她離開,她垂下頭,猶豫著,卻似已沒有留下的理由。


    她跟著秦玉珠走,忍不住,回頭對裴至輕聲說:“你今天回來,跟本不是因為我,對嗎?”


    裴至看著她,神色莫測。


    裴蓁蓁卻興災樂禍喊了一聲:“從我哥十五歲開始,我們兩家每年都在一起過年,你有異議嗎?


    真是……神補刀。


    不知出於什麽心理,珍藏向裴至身後那個人看去。


    趙欣然站在他身後,明亮白熾燈下是一抹清淡的神色,她甚至又開始把擺弄她胸.前的長發,像是在提醒我那天她說話,“你對阿至的了解究竟有多少?你以為他會為了你不顧我們?幼稚!”


    這付模樣,不言不語,卻其實是一種更深層次的挑釁。


    然後,珍藏定住,說了一句話:“趙欣然,你真無恥!”


    是的,她加諸在秦玉珠身上的侮辱,她要討回。


    趙欣然驟然抬頭,臉上激湧起紅潮,咬牙,卻看了裴至和裴蓁蓁一眼,不僅把回擊咽了下去,並且嬌怯地咬了咬唇,低頭,是個委屈的小模樣。


    裴蓁蓁跳腳想幫她罵,卻被裴至嚴厲地一瞥,隻好把到嘴的話咽了回去。


    珍藏看到了裴至那道約束的目光,可是不夠,那目光更像是一種形勢,她想要他大罵趙欣然,想要他追上來把她緊緊抱在懷裏,然後她可以驕傲地對秦玉珠說:”看,我說過的,裴至愛我。”


    然而,她失望了,裴至仍站在原地,保持著挺立而沉默的姿勢。


    她期待著,心裏有一排小人在暗暗喊著:“裴至,快追上來……”


    卻隻能在身後人各種複雜的目光中走進電梯。


    在下降的電梯裏,她像一隻鬥敗的公雞,木然看著液晶麵板上變幻的數字。也許她表麵上沒輸,實際上卻沒贏。


    秦玉珠沒有說話,隻用一種“看吧,被我說中了吧!”的眼神冷睨著她。


    這時,電梯中途停下,一位年邁的老太太推著一輛輪椅走了進來。


    輪椅上坐著的是個三十多歲的女人,看上去,像是一對母女。


    “是到一樓嗎?”珍藏木然問。


    “我們到二樓。麻煩。”那位母親答。


    二樓出去後有個大露台,看來應該是母親推著女兒出去散心。


    珍藏和秦玉珠無話,聽著那對母女絮絮叨叨聊天。


    母親埋怨:“你病了這麽久,他都沒來看你一眼,給你錢又有什麽用。”


    女兒回答:“他忙嘛。”


    “忙什麽?再忙也應該來看看你。你都流了第幾個了?這個已經是自然流掉的,下次能不能懷上還是問題。你現在還有我這個幾十歲的人照顧你,等你老了,我走了,看看有誰守在你身邊!別指望你那個男人,他家裏那個大婆恐怕都沒這待遇,他的精力全花在外頭那些小妖精身上,再過幾年你麵兒都見不著他的……”


    女兒看了我和秦玉珠一眼,忙打斷她母親的話:“媽,你能不能別說了,他不是所有費用全都出了嗎?忙完他自然會來的……”


    “那你就還在這醫院住著,住上一年,二年,看看他會不會來……”


    二樓到了,這對母女出了電梯。


    秦玉珠冷哼了一聲。珍藏的心情降到穀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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