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恒沒料到他都已經放低姿態了,顧楠竟然還不肯答應送酒。


    當下臉色十分難看。


    “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想為瑞哥兒請先生?”


    顧楠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我若不想,為何還要辛辛苦苦親自釀酒?世子知道我耗費了多少糧食,失敗了多少次才釀出這兩小壇酒?


    如今將酒送給周老先生,若是我們準備請的下一位先生也喜歡這酒,我去哪裏再變出兩壇來?”


    謝恒嘴唇翕動,被駁得啞口無言。


    周老先生倏然站起來,擺手道:“不用,無功不受祿,老朽不用你們送酒。”


    謝恒臉色大變。


    周老先生背著手走過來,上下打量著顧楠。


    “你這個女娃娃可以啊,心裏有所求,不藏著掖著,敢想敢說敢幹。


    比那些滿肚子花花腸子,彎彎繞繞,卻還裝得若無其事的人強太多了。”


    謝恒莫名覺得難堪,總覺得周老先生是在罵他。


    顧楠笑著福身,儀態大方,“多謝老先生誇讚。”


    周老先生跺跺腳,似乎做了重大決定。


    “你,把酒留下,孩子,我收了。”


    沒等顧楠反應,謝恒倏然抬頭,激動地問:“真的嗎?周老先生真的願意收下犬子?”


    周老先生斜了他一眼,然後看向顧楠。


    顧楠會意,連忙將手裏的酒壇子遞了過去,又吩咐如花將另外一壇酒放在小幾上。


    周老先生聞了一口酒香,一臉陶醉。


    然後才點頭對謝恒道:“但我有條件的,你們若能做到,我便收下。”


    “老先生盡管說。”


    “老朽住慣了槐山,你兒子要跟著我讀書可以,需每日來我這裏。


    而且我教徒兒自有自己的方法,咱們醜話說在前頭,若你兒子吃不得苦,最好還是不要送過來的好。”


    謝恒略作遲疑,便點頭答應下來。


    “一切都按照老先生的要求來,先生盡管教導。”


    周老先生嗯了一聲,“明日就把孩子送過來吧,他若能堅持一個月,我便正式收下他,再行拜師禮。”


    得償所願,謝恒欣喜萬分。


    “犬子能得老先生教導,是他的福氣,我們謝家願出一萬兩束脩,以表達謝意。”


    周老先生眉毛微挑,顯然十分驚訝這個數字。


    卻隻是淡淡嗯了一聲,並沒說什麽。


    謝恒用眼神示意顧楠,讓她趕快拿出銀票來。


    顧楠向如花使了個眼色。


    如花撅著嘴,割肉似地在荷包裏掏了又掏,才不情不願地拿出一萬兩銀票。


    顧楠將銀票給了老仆,一行人告辭離開。


    回程的馬車上,謝恒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顧楠身上,若有所思。


    “你什麽時候學會釀酒了?我從前怎麽不知你會釀酒?”


    顧楠垂眸,淡淡一笑。


    “我會的東西還多著呢,隻是世子不曾了解罷了。”


    謝恒碰了個軟釘子,神色訕訕,低聲又解釋了一遍。


    “我不知道周老先生會喜歡你釀的酒,若是知道,絕對不會說那些話。”


    顧楠神色淡淡。


    “我既然答應了婆婆和世子,要幫瑞哥兒請先生,自然會盡心。


    我仔細找人打聽了周老先生的喜好,得知他愛酒,年輕時便愛收集美酒。


    且聽聞周老先生性格古怪,是個不拘泥於世俗眼光的人,所以猜想市麵上有的酒應該很難打動他。


    為此我找了許多古籍,試驗了很多次,才釀出了玉冰燒這款酒。”


    謝恒眉頭微蹙。


    “既是這樣,你更應該提前和我說一聲才是,我若知道你的良苦用心,必然不會如此行事。”


    這是怨她提前不曾告知了?


    顧楠嗤笑,抬眼看向謝恒。


    “我說了,周老先生或許會喜歡我釀的酒,世子信了嗎?”


    “我....”謝恒張了張嘴,對著顧楠清亮透徹的大眼,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顧楠冷笑不語。


    謝恒啞口無言,一股說不上來的滋味在心頭泛起。


    他覺得自己應該要埋怨顧楠的,顧楠事先不告訴他,讓他在周老先生麵前表現得像個小醜一般。


    可顧楠的話又讓他無從反駁,隻覺得一腔悶氣在胸腔中遊離,撞得胸口透不過氣來。


    生悶氣的同時,他又忍不住看向顧楠,再次意識到顧楠真的和從前不同了。


    她不再事事同他商議,自信坦然,卻也不再事事以他為主。


    顧楠靠在車廂壁閉目沉思,明麗的眉眼在光線昏暗的馬車裏,越發動人。


    謝恒一時竟然移不開眼睛。


    回到侯府,淮陽郡主正在南山堂翹首期盼。


    聽說周老先生同意收下謝瑞,淮陽郡主高興地雙手合十,直念阿彌陀佛。


    等聽到謝恒說周老先生不來侯府,需要謝瑞每天去槐山上學時,眼裏又流露出擔憂之色。


    “槐山偏僻,每日坐馬車來回一趟得一個多時辰,瑞哥兒這麽小,哪裏受得了這起早貪黑的苦?”


    淮陽郡主說完又忍不住抱怨顧楠。


    “恒兒是爺們,爺們心粗想不到這一點,你這個做母親的,怎麽也沒想到?


    怎麽就不能說服周老先生,讓他來侯府教書呢?


    實在不行,我們多出些束脩,或者每日派馬車去槐山接送周老先生也行啊。”


    顧楠心底冷笑,臉上卻露出十分讚同的神情。


    “還是婆婆想得周到呢,隻是我如今鋪子都賣了買棉花,手上沒有銀錢了。


    就是今日付的一萬兩束脩,也是我向娘家借來的呢。


    不如明日婆婆再拿點銀子出來,親自去趟槐山,和周老先生談談?”


    淮陽郡主一聽要出錢,張了張嘴,最終什麽也沒說。


    謝恒道:“周老先生肯收下瑞哥兒,已經很難得,咱們萬不可再強求人家,若是惹惱了老先生,不肯教授瑞哥兒,豈不是得不償失?”


    淮陽郡主抿了抿嘴,沒再繼續抱怨。


    顧楠轉身回了鬆雪堂。


    淮陽郡主覷著她的背影,神情陰翳。


    “她那幾個嫁妝鋪子都是賺錢的,我才不信她把賣鋪子的錢都買了棉花。


    她手裏一定還有錢,隻是不肯多花給瑞哥兒罷了。


    你看才一萬兩銀子,就試出了她的真麵目,隻可憐我的乖孫,要起早貪黑受苦了。”


    謝恒第一次覺得母親抱怨顧楠的話有些不中聽。


    難得為顧楠說了一句話。


    “母親別這麽說,若不是她盡心釀酒,又出了一萬兩銀子,才請到了周老先生。”


    淮陽郡主一臉錯愕,顯然沒想到兒子竟然會為顧楠辯解。


    他先前不是最看不上顧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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