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了整整半日,地上厚厚的積雪將漆黑的夜照得十分亮堂。


    一群黑衣人提著刀,推著車艱難迎著風雪進了山。


    站在樹上的蕭彥低聲叮囑沈錚一番。


    片刻後,兩人悄無聲息地從樹上飄落下來,朝著兩個不同的方向奔去。


    蕭彥跟在文昌侯一行人身後,悄悄摸進了山裏。


    積雪已經沒過腳踝,行走困難,但卻絲毫不影響文昌侯等人熱血沸騰的情緒。


    大約走了半個多時辰,一行人進了枯枝掩映的洞口。


    洞口狹窄,越往裏卻越寬敞,盡頭是一扇沉重的石門。


    蕭彥腳尖一點,悄無聲息貼在洞頂石壁上。


    借著火把的亮光,石門上雕著一個銅獸,銅獸左邊是一幅石雕圖案。


    上麵雕的是一隻五爪金龍騰雲駕霧圖,他認得那是前朝皇室旗幟上的圖案。


    此刻文昌侯站在石門前,從懷裏摸出一塊令牌,放進了銅獸右下角的凹槽裏。


    石門發出輕微的喀嚓哢嚓聲。


    文昌侯激動得兩眼放紅光,身後的高大等人更是差點跳起來。


    “要開了,要開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石門上,恨不得在石門打開的一瞬間就衝進去。


    然而哢嚓聲響了一陣便停了下來,抖落了文昌侯一臉灰之後,石門便沒了任何動靜。


    文昌侯臉上的笑僵住了,皺眉上前摁著蝴蝶令。


    石門哢嚓,又抖落他一臉灰。


    文昌侯被嗆得幹咳,喃喃道:“怎麽會打不開呢?”


    一定是打開方式不對。


    他拿起蝴蝶令重新放了進去,並試圖左右旋轉。


    石門不僅哢嚓哢嚓響,門上方還劇烈抖動起來。


    這回不僅開始落灰,還開始掉小石子了。


    劈裏啪啦。


    咳咳咳。


    哎呦哎呦。


    洞裏的人被灰塵嗆到的,被石頭砸到的,一時間洞內十分熱鬧。


    在這喧嘩聲中,響起一道幽幽的聲音。


    “別試了,令牌有問題。”


    “不可能。”文昌侯脫口而出,“令牌不可能有問題。”


    這回的令牌是兒子謝恒親手拓印的,而且孟雲裳肩上的蝴蝶圖案也根據石門上的大小形狀重新修飾過。


    怎麽可能不對?


    文昌侯不信邪,拿著蝴蝶令反複嚐試,旋轉。


    石門上方掉落的石子更多了,甚至隱隱連地麵都開始震動起來。


    “蠢貨,你再用假令牌試下去,這個山洞就要塌了。”


    文昌侯勃然大怒,一把拿起蝴蝶令摔在了地上。


    山洞內的震動終於停下來。


    文昌侯黑著臉喃喃自語,“高大,你怎麽知道令牌是假的?”


    高大被掉下來的石頭砸中鬢角,捂著流血的額頭,看過來的眼神帶著清澈的迷茫。


    “啊?我沒說令牌是假的?”


    “胡說,你剛才明明.....”文昌侯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剛才說話的根本不可能是高大。


    高大不敢罵他蠢貨。


    文昌侯不由渾身汗毛直豎,在他不知道的時候,竟然有人潛了進來。


    “誰?剛才是誰在說話?”


    頭頂忽然響起一聲冷冷的嗤笑,在狹窄的山洞裏顯得格外滲人。


    文昌侯臉色大變,立刻握緊了手裏的劍,“出來。”


    蕭彥緩緩從洞頂飄落下來,一身黑色夜行衣,手持淩霜劍,悄無聲息落在地上。


    手中淩雲劍出鞘,橫在了文昌侯脖子上。


    文昌侯瞳孔一縮,整個人徹底僵住了。


    高大領著一群人提著刀圍上來,“什麽人,竟然敢對我家主子不敬,立刻放了我家主子,不然我讓你有來無回。”


    “都退下。”文昌侯忽然厲聲大喝,“這是當朝攝政王,誰也不許放肆。”


    “攝政王?”


    高大連忙抬手,示意眾人後退。


    文昌侯喝道:“愣著幹什麽?還不趕快向攝政王行禮?”


    高大愣了下,接收到文昌侯眾人扔了手裏的刀,跪了一地。


    “參見攝政王。”


    文昌侯微微一笑,“王爺來得正好,臣正有要事要稟報。


    臣發現了前朝寶藏地庫所在,這是天佑我大梁啊。”


    蕭彥眉峰微挑,眼神銳利。


    “哦?前朝寶藏?若本王今日沒出現在此地,文昌侯會將寶藏如實稟報嗎?”


    他將劍尖往下壓了壓,鋒利的劍刃劃破文昌侯的脖子,鮮紅的血絲沿著劍尖滴答下來。


    文昌侯臉上的笑卻一點不變。


    “自然會,這裏是臣失憶期間無意間發現的,起初並不知道裏麵是什麽。


    這次回京城恢複記憶後,臣結合先帝時期聽到的傳言,猜測這裏可能是前朝寶藏。


    所以特地帶人過來查探,隻待查實後就據實上報,絕不敢有任何欺瞞。”


    文昌侯跪在地上,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樣。


    蕭彥銳利的眸子定定打量著他,“文昌侯,你很聰明。”


    文昌侯眸光微閃,“多謝攝政王誇獎。”


    蕭彥:“剛才在山下,本王可是親耳聽到文昌侯說要連夜將東西運出來。”


    用劍點了點眾人手上的工具,“這些文昌侯又作何解釋?”


    文昌侯道:“茲事體大,臣怕夜長夢多,想著先將東西運出去,押運回京後當麵稟報攝政王。”


    蕭彥打量他半晌,隨後收劍入鞘,冷哼一聲。


    “既然如此,那文昌侯便回京好好據實稟報吧。”


    文昌侯拱手,“臣遵命。”


    高大急切上前一步,“主子!”


    文昌侯沉著臉厲聲嗬斥,“住口,我自問心無愧,即便是跟隨王爺回京,相信王爺也能還我一個清白。


    你等且退下,配合王爺的人交接此地的事情,王爺問什麽,就答什麽。”


    王爺的人?


    這裏隻有他們的人,哪來王爺的人?


    高大一臉茫然,正要問,就見洞口衝進來一隊身著銀甲的士兵。


    個個手持長矛,瞬間將他們包圍得水泄不通。


    沈錚上前一步,“王爺,晉州衛指揮使李青攜晉州衛一千精兵在外候著。”


    高大臉色一變。


    文昌侯垂眸掩去眼底的不甘,暗自慶幸自己剛才沒有讓高大等人出手對付蕭彥。


    蕭彥向來行事老辣,既然敢隻身出現在這裏,絕不會不留後手。


    眼下他隻要咬定自己意外發現前朝寶藏,還沒來得及稟報,頂多治他一個知情不報的罪名。


    蕭彥頷首,“讓李青帶人進來封鎖此處,你帶一部分將這些人帶回去。


    文昌侯,請吧。”


    文昌侯攥了攥拳頭,耷拉著腦袋被押了出去。


    沈錚上前一臉不解,“王爺怎麽沒等他打開寶藏就先動手了?那樣還能抓他個人贓俱獲。”


    蕭彥撿起地上的令牌,聳了聳肩。


    “令牌是假的,根本打不開,我再不出來,山洞就塌了。”


    沈錚道:“文昌侯這廝實在太狡詐了,分明是他包藏禍心,覬覦前朝寶藏。


    他卻能厚著臉皮說是為朝廷尋的,這一招反倒讓咱們沒法定他的罪,頂多算一個知情不報。”


    蕭彥摩挲著令牌,冷笑:“誰說我要定他的罪?”


    沈錚一臉驚訝,“王爺抓他,難道不是為了定他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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