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郡王冷哼。


    “那是以前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如今他知道了自己是荊南國人,誰知道他會不會把大梁江山賣給荊南國?”


    承恩公滿臉不屑,“就算他曾經一心為大梁又如何?有淩王作證,蘇氏戕害先帝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


    即便他再有功勞,也不能抵消他是罪婦之子的事。


    戕害先帝,等同叛國大罪,按律當誅殺九族.....”


    頓了頓,他別有用心地撇了一眼顧楠隆起的腹部,冷冷一笑。


    “說起來,清河縣主腹中的孩子,也應該算在九族之內呢。”


    顧楠麵色一變。


    蕭彥倏然抬頭,看向承恩公。


    “你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試試?”


    他站在暗影裏,似有一種說不出的陰沉籠罩著他,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但目光如同夜空中最冷冽的星辰,透著一種深不可測的寒意。


    承恩公被他目光中的殺意嚇得陡然一縮,有些狼狽地避開他的視線,而是看向蕭懷恩。


    揚著脖子,大聲道:“還請陛下立刻下旨。”


    “你們給朕住口。”蕭懷恩滿臉憤怒。


    “誅九族?蘇氏是朕的親祖母,朕也是九族之一,你們是不是也要把朕一起誅殺啊?


    你們來啊,朕倒要看看你們有沒有膽子敢誅殺朕。”


    幾個禦史大夫神色訕訕。


    承恩公和慶郡王麵色陰沉。


    “他們不敢,哀家敢。”


    太皇太後拄著拐杖走上丹犀台階,氣勢洶洶,聲音帶著一抹尖利。


    “蘇氏既然是罪婦,那你的父皇一樣也是罪婦之子,你是罪婦之孫,本就沒有資格繼承皇位。”


    她站在台階之上,目光掃向下方的大臣。


    “雖然按律後宮女眷不得幹政,但哀家身為先帝遺孀,先帝死得不明不白。


    如果不能為哀家討一個公道,哀家將來有何麵目去見先帝?”


    她歎了口氣,一副故作堅毅的模樣抬起了下巴。


    “今日哪怕你們要說哀家牝雞司晨,哀家也得做一次主。


    蘇氏既是戕害先帝的凶手,她的兒子,孫子按理都是罪人,自然不能繼承皇位。


    各位皇室宗親都在此,哀家要以先帝未亡人的身份請求各位做主,廢除蕭懷恩的皇帝之位。


    由各位宗親另行商議,選出才德兼備的人繼承皇位。”


    話音一落,大殿內安靜了一瞬。


    不少大臣麵色凝重。


    慶郡王與承恩公率先附和。


    “太皇太後所言有理。”


    那些剛才叫囂著處死蕭彥的大臣也紛紛站出來。


    “請陛下退位,另選賢能繼位。”


    “處死蕭彥!”


    “斬殺蕭彥。”


    吏部徐尚書站出來據理力爭。


    “萬萬不可,太上皇英明神武,在位期間夙興夜寐,陛下年紀雖小,可已有明君風範,怎可輕言廢除?”


    一直沒說話的葉崇揚終於忍不住了,指著那些叫囂最厲害的大臣脫口大罵。


    “你們今日出門時沒帶腦子進宮嗎?另選賢能?我呸?


    你們但凡能找出一個人比太上皇愛民如子,比陛下年少有為,比攝政王出類拔萃的人,我們就認。


    誰?誰敢站出來應一聲?”


    於大人道:“先帝隻有四位皇子,楚王一脈如今已經沒了後人。


    剩下的隻有太上皇和宣王,宣王的性情各位也有目共睹。


    另選賢能?太皇太後覺得誰是另外的賢能呢?”


    太皇太後嘴唇顫了顫,臉色鐵青。


    誰說她兒子楚王一脈已經沒了後人?


    她明明還有孫子在,還有重孫在!


    話到了嘴邊,她死死咬住舌尖,咽下到了嘴邊的話。


    時機未到,不可壞了大事。


    垂眸遮住眼底的冷意,太皇太後一臉哀傷欲絕,泣不成聲。


    “先帝啊,你在天有靈看到了嗎?是為妻無能啊,讓你被戕害多年,仍然不能得到一個公道。


    反而還讓害了你的罪婦後人占據著大梁江山,我對不住你,對不住大梁的列祖列宗啊。”


    “既如此,哀家還有何顏麵活在世上,哀家也就去向你請罪。”


    話音未落,太皇太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急急撞向龍椅旁的柱子。


    她衝得又快又狠,完全一副要當場撞死的架勢。


    殿內響起一片抽氣聲和叫喊聲。


    “太皇太後。”


    “不可啊,太皇太後。”


    顧楠緊張的下意識上前一步,既擔心又覺得吃了蒼蠅般惡心。


    若是讓她碰死在這大殿中,蕭懷恩就算是再賢德,皇帝之位也沒辦法坐了。


    眼看著太皇太後就要碰在柱子上的一瞬間,一隻大手扯住了她的手臂。


    蕭彥聲音又冷。


    “太皇太後,這個角度撞過去,是見不到先帝的,頂多也就撞個頭破血流。”


    話音一落,他順著太皇太後衝出去的方向直直往柱子上撞了過去。


    砰。


    一聲沉悶的撞柱聲過後,蕭彥緩緩轉過身來,鬢角一道鮮紅的血跡噴湧而出,險些濺到太皇太後臉上。


    太皇太後嚇得臉色一白,倉惶後退幾步。


    顧楠心頭一顫,連忙上前,掏出帕子要為他擦去臉上的血跡。


    卻被蕭彥一把握住手,衝她搖搖頭。


    鮮血沿著他的臉頰流下,滴滴答答落在衣襟上,很快將他的衣襟染紅。


    顧楠知道他是在用疼痛來麻木自己,來對抗心底的苦澀,眼眶不由一熱,用力握緊了他的手。


    蕭彥頂著半臉血跡,笑容中帶著一絲詭譎,看向太皇太後。


    “看吧,我說這樣撞不死的,太皇太後若真有心向先帝請罪,不妨去撞皇陵。


    你口口聲聲為先帝討一個公道,不妨去問問先帝,看先帝寧願選一個與他沒有血緣關係的宗室,還是選懷恩來做皇位?”


    太皇太後氣了個倒仰,顫抖著手指著蕭彥怒罵。


    “放肆,混賬,你敢逼死哀家?”


    蕭彥嗤笑,“明明是太皇太後急著要去見先帝,怎麽能說是我逼死呢?


    怎麽?你現在又不想去見先帝了?”


    他頂著一臉的血跡,笑得陰森恐怖。


    太皇太後嘴角抖了又抖,一時竟然不敢接他的話,隻能怒罵:“瘋子,瘋子!”


    蕭彥冷笑一聲,緩緩轉頭看向殿內眾人,聲音冷然。


    “此事與太上皇和陛下無關,所有事我願意一力承擔。”


    太皇太後眸光微亮。


    “這麽說你願意替蘇氏認罪伏誅了?”


    “蕭彥,隻要你願意認罪伏誅,哀家也不是非要追究到懷恩身上來的。


    畢竟做了多年的祖孫,哀家對懷恩也不是沒有一點情分的,隻要你替蘇氏認罪。”


    太皇太後的聲音帶著一抹誘惑的味道。


    顧楠心口一緊,下意識扯緊蕭彥的手。


    “不能認。”


    蘇貴妃戕害先帝的罪名一旦認了,不僅僅是蕭彥的致命罪,更是將來推翻太上皇和蕭懷恩的有力罪證。


    蕭彥何嚐不知道這一點,滿眼都是苦澀。


    有淩王又是贈送礦山,又是用國運發誓賭咒的話在前,即便他不肯認蘇貴妃的罪,又能如何?


    顧楠明白他的意思,不由心急如焚,抬眸看向鳳九川。


    卻見鳳九川仿若置身事外一般,安靜地坐在那裏喝酒。


    甚至還舉著酒杯朝顧楠晃了晃,露出一抹詭譎的笑。


    焦慮和憤怒在心底亂竄,對上那雙詭譎的鳳眸,顧楠越發眩暈。


    驀然一股腥甜湧入喉頭,顧楠沒忍住,噗一聲,吐出一大口血。


    與此同時,許多紛亂的畫麵一股腦湧入她的腦海中。


    她想起來了。


    她全都想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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