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將血書交給戚大將軍?”


    戚靜靜瞠目結舌,下意識看向沈錚。


    沈錚神色也凝重了起來,他想上前接過血書,想到薑韻的害怕,又站住腳,示意戚靜靜接過來。


    血書寫在白色裏衣上,應該是匆忙從身上撕下來的。


    上麵寫了兩行潦草的大字,“學功有罪,迫於家人安危,已將兵符交出,呂賊與羌國私通,朔州不日恐將有變,還望大將軍立刻派兵救援朔州。”


    沈錚和戚靜靜臉色都變了。


    沈錚道:“姑娘朔州衛指揮使薑學功有何關係?”


    薑韻蒼白的臉上頓時浮現一抹激動,顧不得害怕,膝行兩步,急切問:“公子認識家父?”


    “你是薑指揮使的女兒。”


    沈錚與戚靜靜都一臉震驚。


    戚靜靜一把抓住薑韻的手,“我叫戚靜靜,你要找的戚大將軍正是我父親。”


    薑韻不可置信地瞪圓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在地獄一般的地方遇到了戚大將軍的女兒。


    “太好了,能遇到戚姑娘實在是太好了,還請戚姑娘一定要把血書麵呈給大將軍。”


    戚靜靜點頭,“你放心,現在你能告訴我們事情的原委嗎?你為什麽會被抓到這裏來?”


    薑韻臉色蒼白如紙,眼中卻陡然射出凜冽的憤怒。


    “我父親帶著兩位兄長駐守朔州多年,向來衷心耿耿,我們一家人全都在朔州,過得開開心心。


    父親更是在我及笈之年,將我許配給了朔州知府呂大人的長子,兩家商定好了今年年底完婚。


    前些日子,呂知府忽然帶了一位年輕人來家裏,說介紹給父親認識。


    我沏了茶送過去的時候,遠遠就聽到書房裏起了爭執,呂大人罵我父親固執死板。


    我父親罵呂大人野心太大,隨後呂大人帶著那年輕男人氣衝衝離開了。


    我問父親發生了什麽事,父親陰沉著臉,卻沒回答她。”


    回想起接下來發生的事,薑韻渾身止不住地戰栗起來。


    那天晚上,父親將全家人召集起來,提出想為她解除婚約的事。


    兩位哥哥還有她都十分震驚。


    說起來,她與呂振聲也算是自幼相識,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兩人的感情從小便十分要好。


    聽到要解除婚約,她心裏十分不舍。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父親,一定要解除婚約嗎?”


    兩位哥哥也紛紛追問。


    大哥:“是啊,父親,韻兒和振聲都已經定了婚期了,這個時候若是解除婚約,於韻兒的名聲也不好。”


    二哥:“是不是呂振聲那小子做了什麽對不起韻兒的事,我去找他算賬。”


    二哥是個火爆脾氣,跳起來就要往外衝。


    “你給我回來。”


    父親黑著臉擰住了二哥的耳朵,將他提溜回來。


    然後掃了全家一眼,歎了口氣,才道:“振聲是個好孩子,不是他的問題,而是呂家......呂家選了一條和我們家截然不同的路。


    如果我們執意要跟呂家結親,將來不僅要成了不忠不孝之人,恐怕還會惹來滅族之災。”


    這麽嚴重?


    全家人都嚇得臉色大變。


    穩重的大哥已經猜到了什麽,點頭道:“如此看來,還是今早解除婚約的好。”


    二哥也讚成。


    她咬著嘴唇,心中雖然不舍,卻也知道父親做的決定都是為薑家好,為她好。


    “我一切都聽父親的。”


    父親抬手揉了揉她的腦袋,欣慰地笑了。


    “我父親做事向來快刀斬亂麻,決定了的事,絕不會拖拖拉拉,於是第二日,便約了呂知府父子前來商量解除婚約的事。


    誰料呂知府來的時候,竟然是背著荊條來的,口口聲聲說自己那日是一時糊塗,特來向我父親負荊請罪。


    我父親與他相交多年,見他這般老淚縱橫地道歉,便以為他是真心悔過,於是便揭過了此事。”


    “前幾日,呂家忽然下帖子請我全家過府吃酒,說是商討我和呂振聲的婚事。


    我們全家人收拾一番,直接去了呂家,誰料......”


    薑韻說到此處不由咬牙切齒,眼中的恨意幾乎要沸騰起來。


    “誰料那呂賊悔過是假,包藏禍心是真,他竟然在酒菜中下了迷魂藥,將我們全家人都迷暈過去。


    等我們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被關進了呂家的地牢裏。


    可恨那呂老賊,用我哥哥,嫂子以及我侄兒的性命來逼我父親交出朔州衛指揮使的兵符。


    我父親不肯妥協,他們.....他們就活生生要將我兩個嫂嫂拖出去淩辱。


    父親被逼無奈,隻能將兵符交給了他們,誰知那呂老賊拿到兵符後,就派人將父親押走了。”


    薑韻說到此處泣不成聲,“這封血書是我父親離開之前匆忙寫下交給我的,我求送飯的人幫我叫來了呂振聲。


    我求呂振聲把我和兩位嫂嫂,侄兒放回家,那個孬種,他害怕被呂老賊責罵,不敢放了我們。


    我便謊稱隻要他肯放了我,我願意委身於他,呂振聲心動了,便將我悄悄地帶到他的房間。


    我趁著他洗漱的時候打暈了他,換了小廝的衣裳偷偷跑出了呂家,趁著沒人發現出了城門。


    我記著父親的叮囑,讓我一定要送血書給戚大將軍,所以出了城便一路往雁門關而來,誰知卻還是被那些人追上了。


    她們抓了我,將我帶到了這裏......”


    想起昨晚猶如地獄一般的痛苦折磨,薑韻生生咬破了嘴唇,鮮血沿著唇角滑落。


    戚靜靜輕輕抱住她,輕輕拍著她顫抖的後背。


    “別想了,不要想了,都過去了。”


    薑韻閉了閉眼,深深拜了下去,臉上帶出一抹祈求之色。


    “懇請沈公子和戚姑娘一定將血書帶出去,朔州幾十萬百姓和我父兄的性命就交給你們了。”


    戚靜靜麵色一變,一把握住她的手。


    “你不會是想做什麽傻事吧?薑姑娘,你聽我說,錯的是那些畜生,不是你,你可千萬不要想不開。”


    薑韻眸中含淚,牙齒卻咬得咯咯作響。


    “戚姑娘你放心,我不會自己尋死的,便是要死,我也要先殺了那些畜生再說。”


    若不是還沒有完成父親的囑托,若不是惦念著還被關在呂府的哥嫂以及兩個小侄兒,她昨夜被抓到這裏時,就會和他們拚個魚死網破。


    可她不能,她背負著全家人唯一的希望,她若是死了,父親,兄嫂和兩個侄兒該怎麽辦?


    戚靜靜見她神色雖淒然,但一雙美目中卻閃爍著強烈的恨意與殺氣,鬆了口氣的同時又忍不住心生佩服之意。


    這才是武將家養出來的女兒嘛,一身傲骨,便是受盡折磨也絕不會哭鬧尋死。


    沈錚突然問道:“薑姑娘你見過和呂賊勾結的那個男子,他是羌國人嗎?你能畫出他的樣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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