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懷禮話音一落,四周圍觀的百姓們紛紛看向蕭彥。


    “三叔?這位是誰啊?蕭將軍的親戚嗎?”


    “既然是親戚,怎麽又叫鳳公子?蕭將軍的叔叔不也應該蕭嗎?”


    圍觀的人群中,有人又開口了。


    “我聽我大舅的小姨子的婆婆的表姐的二表哥的.....哎呀,總之就是我在京城的親戚啦,說前些日子京城出了一樁大事呢。


    咱們那位皇叔攝政王,壓根就不是蕭氏皇族的血脈,而是他母妃和別人私通生下來的孽種。”


    “我的天啊,真的假的?攝政王竟然是奸生子?”


    “你們說的該不會是眼前這位吧?哎呦,真是可惜了,看起來挺英俊的,沒想到竟是個野種。”


    四周的議論聲此起彼伏,夾著著奸生子,野種之類的侮辱字眼。


    戚靜靜和沈錚麵麵相覷。


    他們兩人一直在西北追蹤林靜雪,並沒有打聽朝中發生的事,更不知道蕭彥如今已經不是攝政王了。


    “你......你們都胡說什麽啊?再敢胡說,我和你們沒完。”


    戚靜靜氣急敗壞地跳腳,指著圍觀的人怒罵。


    沈錚將她扯到自己身邊,示意她不要著急,先看蕭彥如何處置。


    蕭彥擺擺手,束手而立,臉上連一絲怒色都沒有,仿佛完全沒聽到周圍人的議論一樣。


    反而目光含笑地看著蕭懷禮,“我記得楚王定罪的時候,先帝將整個楚王府貶為庶人,玉牒除名。


    按理說你是罪人之後,已經不算是蕭氏皇族的子孫了,而我呢,雖然尚未從玉牒除名,卻也算不上正經的蕭氏子孫。


    所以這聲三叔,你就不必叫了,叫我蕭公子就行了。”


    撲哧,撲哧。


    戚靜靜和沈錚都沒忍住,笑出了聲。


    戚靜靜撇嘴,“人家蕭公子如今好歹還在玉牒上,不像某些罪人之後,已經從玉牒上除名了。


    卻還舔著臉上趕著來攀親戚,哎呦,真是笑死人了。”


    “你......你們!”蕭懷禮氣得臉色鐵青,“什麽罪人之後,當年我父王是被冤枉的。”


    “哦?”蕭彥似笑非笑,“你的意思是說先帝冤枉了你們一家人?先帝錯了?”


    “當然......蕭懷禮下意識開口,話說到一半,忽然意識到不對勁,硬生生轉了個彎。


    “當然不是這樣,先帝當然沒錯,他隻是......”


    “既然先帝沒錯,那錯的自然是你們楚王一家。”蕭彥快速打斷他的話,“既然已經是流放的罪人,為何會出現在朔州?


    還這麽巧合地接管了朔州衛,不知你安的是什麽心?”


    蕭懷禮麵沉如水,“我能安什麽心,我剛才都說了,驅除外敵是我們每一個大梁子民的分內之事,我怎麽能眼睜睜看著我大梁子民被敵人欺淩。”


    話音一落,立刻贏得一片喝彩聲。


    “說得好。”


    “蕭將軍大義。”


    四周圍觀人群紛紛鼓掌。


    蕭懷禮眼中浮現一抹隱隱的得意。


    蕭彥嘴角勾了勾,“哦?你既然一心為百姓,大義凜然,高風亮節,想來也不在乎朝廷是否封賞你吧?


    畢竟朝廷封賞下來的無非就是爵位和財富,那些黃白之物隻會玷汙你的一片丹心,對不對?”


    蕭懷禮臉上的笑倏然就僵住了。


    想說自己當然在乎,但又想起自己才剛說過的那番大義凜然的話,此刻再親口推翻,等於自己打自己的臉。


    可要說自己不在乎,這話一傳出去,很可能朝廷真的會借坡下驢,不封賞自己了。


    蕭懷禮一時間被架在了那裏,神色變幻不定,格外精彩。


    這一刻,他才清晰認識到,論嘴皮子,他根本不是蕭彥的對手。


    蕭彥勾了勾唇,從懷裏掏出一塊虎符。


    “西北軍虎符在此,奉戚大將軍之命,即刻起由我接管朔州衛。”


    蕭懷禮臉色倏然變得十分難看。


    整個西北軍分為雁門衛,忻州衛,陽泉衛,朔州衛和石嶺衛五大衛所,各衛所指揮使全部歸戚大將軍節製。


    可以說戚大將軍是整個西北軍的大元帥。


    如今戚大將軍的兵符在,蕭彥要接管朔州衛,名正言順。


    “怎麽?莫非你不願意交出朔州衛?”


    蕭懷禮眸光微閃,很快就將眼底的陰鷙壓了下去。


    “怎麽會?既有戚大將軍的兵符在,理應將朔州衛的兵符交出來,隻是如今兵符不在身上,況且城中剛經過一場戰亂。


    如今屍體需要收集處理,城中需要打掃,百姓需要安撫,可以說是千頭萬緒。


    且等懷禮整理出頭緒來,再行交割如何?”


    蕭彥盯著他看了片刻,微微一笑,“也好,那便先帶我們去你口中所說的呂府看看吧。”


    “也好,請吧。”


    蕭懷禮做了個請的手勢,蕭彥轉頭掃了一眼戚靜靜和沈錚,示意他們跟上。


    戚靜靜早就等得不耐煩了,聞言拉著沈錚連忙跟了上來。


    整個呂府幾乎都被夷為平地,到處都是燒焦的木頭,夾雜著難聞的刺鼻氣味。


    上過戰場的人都知道,那是皮膚被灼燒之後產生的氣味。


    三三兩兩的衙役們正在忙碌著從殘垣廢墟中清理屍體,一具具幾乎被燒焦的僵硬屍體擺成了一整排,看得人觸目驚心。


    “蕭將軍。”


    衙役們見到蕭懷禮,紛紛停下來躬身施禮,態度十分恭敬。


    蕭懷禮擺擺手,示意他們繼續。


    他則指了指前方不遠處的一塊平地,對蕭彥道:“昨天晚上,就在這裏薑學功父子親手殺了呂家父子。


    當時參與動手的還有一些羌人,事後他們又一把火燒了呂府,可恨我來得太晚了,趕到的時候呂家人已經......


    可憐呂知府一身清正,最後竟落得這樣的下場。”


    蕭懷禮一臉飲恨,十分遺憾的模樣。


    跟上來的百姓紛紛點頭附和。


    “沒錯,我也親眼看到了。”


    “還有我。”


    蕭彥看向蕭懷禮,道:“我想帶人在這裏四處查看一番,稍後再去趟薑家,這裏就用不著你了。


    你不是還要回去拿兵符以及安排朔州衛交接的事情嗎,快去忙吧。”


    蕭懷禮臉色沉了沉,扯出一抹微笑,拱了拱手。


    “既如此,懷禮告辭。”


    他帶著一群人呼啦啦轉身離開了。


    戚靜靜迫不及待地跳起來,喊道:“薑指揮使一家絕不可能通敵賣國的,他們是被冤枉的。


    肯定是姓呂的通敵賣國,把羌人放了進來,還反過來嫁禍薑家。攝政王,哦,不,公子,你一定要想辦法還薑家公道。”


    薑韻以身做肉牆,護他們離開黑風山,唯一的心願便是平安救出她的家人。


    可如今她的父親,哥哥們卻竟然也遭遇了不測。


    若是薑韻知道了,該有多難過啊。


    一想到這些,戚靜靜就忍不住紅了眼眶,滿心憤怒。


    沈錚靠近蕭彥,將薑韻告訴他們的情況說了一遍。


    蕭彥雙眸微眯,“你說薑韻還有兩位嫂嫂和兩個侄兒?”


    沈錚點頭。


    蕭彥低聲吩咐平安,“立刻讓人四處搜查,看有沒有地牢,再派人仔細辨認遺體,把薑家人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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