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一落,內殿的門忽然從外麵被推開了,門口站了一群人。


    落日的餘暉從外麵照進來,在他們背後鍍了一層光,令人看不清楚那群人的神情。


    唯有一聲充滿陰鬱的嘶吼最為明顯,響徹在殿內。


    蕭恪提著軟劍走進來,泛著猩紅的眸子直勾勾盯著太皇太後。


    神色確實木然而又陰鬱,“你騙我,為什麽?”


    殿門驟然大開,太皇太後先是嚇了一跳,在看到進來的人是蕭恪時,又明顯地鬆了口氣。


    沒好氣地瞪他一眼,“你發什麽瘋......”


    瘋字尚未完全吐出來,又看到蕭懷恩,葉崇揚以及中午參加接風宴的宗室老臣,還有朝中大臣。


    他們都跟在蕭恪身後一一走進來,個個等驚訝地瞪圓了眼睛。


    太皇太後的聲音不由戛然而止。


    仿佛被人突然定住了一般,她呆呆地看著看著眼前的一群人。


    她臉上起了滿滿的,指甲蓋大小的水泡,水泡裏黃色的液體隱隱欲破,看起來格外恐怖。


    甚至有個宗室沒忍住,直接轉頭哇一聲,吐了出來。


    這一吐頓時刺激到了太皇太後,她整個人出離了憤怒,跳起來指著蕭恪怒罵,聲音尖銳高亢。


    “好啊,你竟然和他們合起夥來騙我?蕭恪,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嗎?”


    蕭恪紫眸茫然一瞬,仍舊陰惻惻看著她,嘴裏還是那句話。


    “你騙我!”


    他說得很緩慢,三個字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戾氣更是令人心驚。


    太皇太後想起他發瘋的樣子,不敢招惹他,匆忙移開了視線。


    “什麽騙你,哀家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蕭懷恩背著小手從蕭恪身後閃過來,澄淨的眸子一動不動盯著太皇太後。


    “朕來幫宣王叔翻譯一下他的意思,宣王叔應該是想問既然皇祖母口口聲聲說是三嬸帶來的小丫頭給你下了毒。


    怎麽皇祖母自己身上卻有解藥呢?既然皇祖母身上有解藥,為何當時在殿內不吃,反而還要讓太醫來給你解毒呢?”


    蕭懷恩小手一攤,“所以現在不應該是宣王叔給皇祖母交代,而是皇祖母應該給宣王叔,給我們一個交代。”


    太皇太後瞳孔微縮,神色更加猙獰,指著不知何時已經站起來的素月怒罵。


    “什麽交代?這個賤人已經親口承認她給哀家下了毒蘑菇粉。


    她是顧楠身邊的人,若沒有顧楠指使,她怎麽敢毒殺哀家?


    哀家指責顧楠下毒也算是事實吧?”


    蕭懷恩輕輕搖了搖頭,道:“皇祖母到了這個時候還不肯說實話嗎?


    素月姑娘剛才所說的話都是假的,她是受朕的吩咐才那麽說的。


    根本沒有什麽毒蘑菇粉,她也從來沒有讓她的孩子在你的茶水裏下過藥。”


    “這不可能。”


    太皇太後一邊四處抓撓著身上,一邊劇烈搖頭,神態崩潰而又瘋狂。


    “她要是沒下毒,我身上怎麽會這麽癢,怎麽會起這麽多水泡?


    定然是你偏袒這賤人,或者這一切分明就是你指揮的。


    蕭懷恩,你想親手弑殺哀家嗎?你就不怕受天下人指責嗎?”


    蕭懷恩歎了口氣,擺了擺手,“來人。”


    一個小內侍端了一壺茶水走進來。


    蕭懷恩道:“這是中午接風宴,皇祖母飲用的那壺茶。


    皇祖母中毒後,朕就讓人將這壺茶看管起來,這裏麵確實沒有什麽毒蘑菇粉。


    皇祖母若是不信,可以讓人仔細查驗一番。”


    太皇太後盯著那壺茶,眼中神色變幻不定。


    蕭懷恩既然敢讓人將茶端上來,那就說明裏麵肯定不會有毒蘑菇粉。


    根本沒有查驗的必要。


    她眸子飛快轉了轉,從接風宴回來,直接上床躺著了。


    中間隻喝過王嬤嬤倒的一杯茶,眼下茶壺還在桌子上放著。


    是了,一定是茶水裏被動了手腳。


    太皇太後指著茶壺厲聲道:“你派人在這壺茶裏加了毒蘑菇粉,是不是?”


    蕭懷恩大步走上前,拿起桌上放著的茶壺,倒了一杯水。


    然後端起茶水一飲而盡,將空了茶盞對著太皇太後晃了晃。


    “皇祖母看到了,這茶水裏什麽都沒有,就是一壺普通的蓮心茶。


    現在已經三月初了,春日陽氣升,容易氣燥,所以茶水房每日都會熬製蓮心茶給各宮。


    皇祖母喝的茶應該是王嬤嬤親自去茶水房拿的,不曾假手他人吧?”


    太皇太後看向王嬤嬤。


    王嬤嬤連忙點頭,“娘娘,奴婢拿的確實是蓮心茶。”


    蕭懷恩小臉一板,“事到如今,皇祖母還有什麽話可說?


    好一場自導自演中毒戲碼,皇祖母狠起來,竟然連自己都能下毒。


    皇祖母為了懷禮堂兄,為了留在宮裏,真是煞費苦心啊。”


    太皇太後無意識抓緊了榻上的褥子,眼底一片陰鷙。


    若不是葉崇揚和顧楠一唱一和,讓懷禮受封被阻攔,那壺毒茶已經把蕭懷恩毒死了。


    哪裏還有他在這裏巴拉巴拉的機會?


    眼下被蕭懷恩用計抓了個正著,她連反駁的餘地都沒有,隻能歇斯底裏地咬牙否認。


    “你是皇帝,你想怎麽說都行,你要是沒下毒,哀家身上怎麽會這麽癢,起這麽多水泡?”


    蕭懷恩兩手一攤,“朕行事坦坦蕩蕩,沒下毒就是沒下毒。


    皇祖母的茶,朕可是喝了滿滿一大杯的。”


    太皇太後不相信,怒氣衝衝瞪著張院判。


    “你來說怎麽回事。”


    張院判道:“莫不是娘娘體內原本中的毒與蓮心茶相生相克?”


    又是該死的相生相克?


    太皇太後已經癢到崩潰,身上的衣裳都快抓破了。


    張院判一躬身,晃了晃太皇太後給他的瓷瓶。


    “既然確定了是與蓮心茶相克,臣這就去給您配解藥。”


    說罷提起藥箱一溜煙地跑了,快的太皇太後想叫住他都沒有機會。


    太皇太後氣得差點沒一頭撅過去,起身去叫住張院判,奈何身上癢得根本站不住。


    她就像一隻猴子一樣,上下不停抓撓。


    臉上的水泡被抓破了,淡黃色的液體流了一臉,看起來就像是被人尿了一臉似的。


    太皇太後徹底崩潰了,怒吼著:“滾,都給哀家滾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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