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繈褓裏的孩子,臉頰蒼白如霜雪,細長的眼睫如蟬翼般輕輕顫抖,仿佛風一吹就會散去。


    顧楠顫抖的手輕輕貼在她臉上,似乎察覺溫暖,孩子的眼睛微微睜了一下,艱難地想貼緊她的手。


    脖子往右一扭間,露出一截同樣蒼白的脖子。


    顧楠瞪圓了眼睛,手迅速將繈褓往下扒了一下。


    孩子蒼白的脖子完全露了出來。


    沒有白色月牙形胎記!


    怎麽會沒有呢?


    顧楠焦急地將繈褓左右都翻了一下,將孩子左右兩邊的脖子都看了一遍。


    整個人如遭雷擊,踉蹌著後退兩步。


    蒼白著臉抬頭看向蕭恪,失聲道:“這不是我們的懷璟。”


    蕭彥臉色一變,目光下意識落在孩子身上。


    懷璟生下來到現在,他還沒來得及看到孩子的模樣,但他記得顧楠說過孩子的右邊脖子上有一塊月牙形白色胎記。


    而眼前的孩子脖子上幹幹淨淨,什麽也沒有。


    莫非是謝恒故意找了個孩子來糊弄他們?


    蕭彥臉色冷沉,轉身跳上戲台,一把扯住謝恒的脖子,急切逼問。


    “我的孩子呢?你把孩子藏哪裏了?說!”


    謝恒一箭正中眉心,此刻隻剩下張著嘴出氣了。


    被蕭彥拽著脖子逼問,整個人愣愣的,茫然的眼神看向顧楠。


    顧楠抱著孩子跌跌撞撞走過來,滿臉急切。


    “謝恒,你到底把孩子藏去哪裏了?求你告訴我。”


    謝恒嘴唇張了張,一字一句地艱難往外擠。


    “就...就是她,我抱....抱的就...是她。”


    “我....我好後....後悔!”


    最後一個悔字落下,謝恒頭一歪,便咽了氣,兩隻瞪得圓圓的眼睛到死也沒閉上,仿佛在訴說著無盡的後悔。


    看著謝恒就這樣咽了氣,顧楠又急又恨又絕望。


    謝恒死了,她的懷璟要去哪裏找?


    巨大的情緒衝擊之下,她眼前一黑,軟軟倒了下去。


    蕭彥一把接住顧楠和孩子,不得一劍再將謝恒紮醒。


    他閉了閉眼,將顧楠抱起來,吩咐平安。


    “讓兄弟們把裏裏外外再搜一遍,不能放過任何線索,老鴇抓起來,你親自問話。”


    永寧殿。


    蕭彥一回宮,就將孩子交給了溫嬤嬤,讓溫嬤嬤先將孩子染血的繈褓換下來,然後吩咐如眉去叫衛子謙和張院判。


    剛吩咐完就聽到內室傳來一聲驚呼。


    “怎麽了?”


    他挑開簾子進去,見溫嬤嬤站在床邊,神色訝異。


    溫嬤嬤轉頭看過來,苦笑。


    “王爺,這....你和王妃帶過來的是個女孩啊,我還以為是個男孩呢。”


    女孩?


    蕭彥看向顧楠。


    顧楠已經醒過來,失神地拿著小女孩換下來的繈褓,仔仔細細又看了一遍。


    “這確實是懷璟的繈褓啊,溫嬤嬤,你親手給懷璟包的繈褓,你應該認得,對不對?”


    她眼巴巴地看著溫嬤嬤,眼神十分焦灼。


    溫嬤嬤指著繈褓兩端的淡金色繩子,十分肯定地點頭。


    “這確實是懷璟小世子的繈褓,這繈褓上的繩結還是奴婢親手打的,這種打結的方法是奴婢獨創的,別人都不會。”


    她抬起頭,一臉肯定地對蕭彥道:“小世子是奴婢親自接生下來的,奴婢可以肯定,縣主生的就是個男孩。”


    顧楠聽到肯定的答複,一直隱忍的淚水忍不住掉下來。


    從發現救下來的孩子不是懷璟時,她就一直在努力壓抑著自己,不讓自己崩潰。


    謝恒說他抱的就是這個孩子,繈褓是懷璟的繈褓,但孩子卻不是懷璟。


    這讓她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記錯了孩子的特征。


    蕭彥上前,輕輕拍著她的後背,用袖子幫她拭去眼淚。


    顧楠拽著他的胳膊,不住呢喃:“繈褓明明是懷璟的,裏麵的孩子怎麽能不是懷璟呢?


    是謝恒把孩子偷走以後又偷偷掉了包?還是發生了別的事?懷璟他到底在哪裏?”


    蕭彥也想不通其中的關鍵。


    “平安已經審過了那裏的老鴇,她說謝恒是宮變那天晚上,帶著鬥篷敲開了私窯的大門。


    直接丟了一張銀票給她,要包一個雅間,然後就把孩子丟給了她照顧。”


    “老鴇把孩子交給了院子裏的婆子照顧,婆子平日裏熬些小米湯,給孩子喂幾口,直到今日謝恒才去婆子那裏抱回了孩子。”


    “楠楠別怕,我們再重新找,隻要我們不放棄,總會找到懷璟的。”


    顧楠靠在他懷裏,眼淚無聲地落下來。


    話雖如此說,但她和蕭彥彼此都知道,林靜雪死了,謝恒死了,懷璟的線索基本上就斷了。


    天下之大,要找一個剛出生的嬰兒,實在太難了。


    顧楠有些絕望,卻不敢說出口,她知道蕭彥心裏也很絕望。


    兩個人心照不宣的都不說出來,仿佛隻要不說出來,就會有無限的希望一般。


    耳畔卻忽然傳來溫嬤嬤的聲音。


    “呀,縣主,你看,這孩子跟你親近呢。”


    她抬手快速抹去眼淚,轉過頭,看到孩子正在努力伸出細長瘦弱的小手。


    手臂上被釘了釘子,她的手沒法大幅度活動,隻伸出了兩根手指頭,費勁捏住了顧楠的袖子。


    才一個多月的嬰兒,哪裏有什麽力氣,剛剛捏住袖子就滑落了。


    孩子的眼睛半開半閉,發出貓兒似的哭聲,無力的手指不放棄地又去捏她的衣袖。


    那小小的手指爬呀爬呀爬,細小又無力,卻又不肯放棄。


    顧楠看得眼眶發酸,立刻將手湊了上去。


    小小的手冰涼地沒有一絲溫熱氣息,卻在握住她手指的一瞬間,貓兒似的哭聲立刻停下來。


    小嘴兒無聲吧嗒了一下,又輕輕閉上了眼睛。


    顧楠心頭仿佛被什麽東西觸動到了,忍不住想她的懷璟現在是不是也會找人了,也會想著伸出手來去抓東西了?


    張院判,衛子謙來了,要為孩子做檢查。


    顧楠想鬆開孩子,讓溫嬤嬤抱出去。


    可她的手一鬆開,孩子就開始哭。


    那哭聲細細弱弱,聽得人心裏發疼。


    顧楠沒辦法,就坐在旁邊用手輕輕握著孩子的小手。


    張院判和衛子謙檢查以後,兩人臉色都有些沉重。


    張院判道:“孩子太小了,又失血過多,拔釘的過程非常痛苦,孩子根本就不可能扛得住。


    就算是她熬過了拔釘的痛苦,活了下來,她手腳上的骨頭都被釘過釘子,骨頭已經受損。


    以後一到陰天下雨,她可能都要承受骨痛的折磨,孩子身體也會虛弱,以後估計隻能金尊玉貴地養著了。”


    張院判的話其實意思很明白了。


    這孩子救活的希望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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