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段家,是為了方便你每天找懷璟方便,你最好不要去找蕭彥顧楠他們亂說話。”


    鳳九川俯視著秋寧,神色陰冷。


    “你如果敢在蕭彥顧楠麵前露出任何一絲馬腳,本王會立刻讓段家處置了你母親。”


    秋寧倏然抬頭,蒼白的臉浮現一抹恐慌,然後拚命地搖頭。


    母親。


    是啊,她還沒有查出母親被段家人藏在哪裏,還沒有救出母親。


    她不能不管母親的死活。


    看出她的驚慌,鳳九川冷嗬一聲。


    “管好你的嘴,你母親就能活下來。”


    將擦完手的帕子隨意往地上一丟,猶如丟棄什麽見不得人的髒東西一般。


    鳳九川轉身離開了。


    秋寧呆呆坐了許久,直到有小宮女進來,看到她一身狼狽地趴在地上,頓時驚呼。


    “段姑姑你怎麽在地上坐著,快起來。”


    秋寧回過神來,木著臉任由小宮女將她扶起來。


    “段姑姑你手臂怎麽腫成這樣?一定很疼吧?你忍著點,我去叫太醫過來。”


    小宮女一臉驚慌,轉身就要往外走。


    秋寧扯住小宮女的袖子,衝她搖搖頭,示意不必麻煩太醫。


    太醫走之前留下了藥膏,就在旁邊桌子上放著。


    她讓小宮女幫忙將藥膏拿過來,然後彎腰撿起地上的木板。


    “段姑姑,我來吧。”


    小宮女接過木板,一邊小心翼翼地為她上藥,一邊小聲嘀咕。


    “是不是剛才淩王又罰您了?明明是小太孫自己貪玩,偷跑出去,這怎麽能怪您呢?”


    “要我說,王爺對您也太狠了點,這些年您為了護著小太孫,受了多少罰啊。”


    “我真是不明白,姑姑明明是段家的大小姐,金尊玉貴的,為什麽非要進宮受這份罪呢?”


    秋寧呆呆坐著,任由小宮女一邊上藥,一邊念叨。


    眼底卻是一片濃鬱的苦澀。


    她算哪門子的段家大小姐?


    段家那個虎狼窩,她也恨不得自己和段家從來沒有任何關係。


    那樣,她就不用承受這一切的痛苦了。


    “段姑姑,用不用奴婢幫您往宮外給段家傳個信?您受這麽重的傷,用不用回家休養?”


    小宮女見她臉色白得嚇人,連忙湊近了一臉關切地問。


    秋寧回過神來,用沒受傷的那隻手打了個手勢,表示不用了,她明天就要回段家了。


    小宮女鬆了口氣。


    “那就好,您回去可以好好休息幾天,您有什麽需要盡管吩咐奴婢,奴婢可以幫您傳個話什麽的。”


    秋寧搖搖頭,示意她沒事了,讓小宮女先去休息吧。


    秋寧緩緩移到窗前,看著小宮女一臉擔心地離開了。


    她暗暗歎了口氣。


    三年了,除了剛被毒啞,被挑斷手筋腳筋的那半年,她早就已經學會了不連累身邊的任何人。


    剛開始她總是試著拜托周圍的人幫她傳遞消息出宮。


    不管她做得有多隱蔽,第二日,她拜托過的小宮女或者小太監的屍體一定會送到她麵前。


    次數多了,她也就不敢了。


    她知道,想救懷璟出去,想把消息傳遞出去,隻能靠她自己。


    她不能相信,也不能連累任何人。


    顧姐姐,崇揚哥哥,對不起,三年前的事情,我雖然沒辦法向你們解釋。


    但請你們放心,起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把懷璟找回來,平平安安交到你們手上。


    秋寧斜斜靠在窗前,呆呆坐了許久,迷迷糊糊靠在窗前睡了過去。


    直到夜裏下起了雨,冰涼的雨水伴著風透過窗欞打進來,將她凍醒。


    她才清醒過來,看著外頭黑漆漆的夜,大雨傾盆而下,四處都是啪嗒啪嗒的雨聲。


    雷聲轟鳴,大雨磅礴。


    秋寧臉上浮起一抹深深的擔憂。


    這麽大的雨,也不知道懷璟跑去了哪裏,會不會被雨淋著。


    雨淅淅瀝瀝下了後半夜,直到天亮方才停。


    秋寧簡單收拾了幾件衣裳,背了一個小包袱出了宮。


    出了宮門尚未走多遠,斜刺裏忽然伸出一隻手臂將她拽到了旁邊的大樹後。


    沒等她反應過來,脖子又一次被扼住了。


    葉崇揚氣急敗壞的聲音劈頭蓋臉砸下來。


    “段秋寧,你這個騙子,你又一次騙了我!”


    “我到底是哪裏對不起你,讓你一遍又一遍地騙我?”


    葉崇揚一雙眼睛滿是紅血絲,頭發也有些淩亂,像是一夜未睡的模樣。


    秋寧怔怔望著他,喉間劇烈的疼痛讓她以為葉崇揚會毫不猶豫地掐死她。


    脖子上的疼痛讓秋寧幾乎窒息,她的視線有些模糊,忽然間渾身失去力氣,腦袋無地垂落下來。


    葉崇揚仿佛觸電一般,倏然鬆開了手,一把扶住她的肩膀晃著。


    “段秋寧,你睜開眼睛。”


    “段秋寧,你說話啊,你說懷璟到底在哪裏。”


    秋寧被他晃得越發頭暈腦漲,不知道是不是昨夜吹了風,淋了雨,她感覺整個人都有些頭重腳輕起來。


    耳畔全是葉崇揚氣急敗壞的怒吼。


    她吃力地睜開眼,嘴唇顫了顫,眼神卻撇到不遠處一閃而過的人影。


    那是淩王安排在她身邊,監視她的探子。


    一瞬間,秋寧整個人渾身冰冷起來。


    她不能說,她什麽都不能說。


    當然,她現在也說不出來。


    隻能拚命地搖頭,一雙水洗過的眸子滿是哀傷地看著葉崇揚。


    葉崇揚質問半天沒有得到答複,臉色鐵青,一雙手攥得緊緊的,忽然一拳砸了過來。


    秋寧下意識閉上了眼,身體不可抑製地顫栗起來。


    這是她應該承受的,她活該。


    拳頭夾雜著風聲,從她耳畔擦過,重重捶在她身後的大樹上。


    葉崇揚定定看著她,目光幽深冰冷,夾雜著毫不掩飾的痛苦。


    “段秋寧,明明做錯事的是你,你為什麽還能端著一副無辜的受害者模樣?我當年真是瞎了眼才會愛上你這樣一個騙子。”


    “三年,我整整找了你三年,這三年,我為你找過無數的理由,我想你是被逼的,或許你有不得已的苦衷,才偷走了懷璟。”


    秋寧滿是傷痛的眼中泛起一抹微亮。


    葉崇揚嘴角勾起一抹嗤笑。


    “可我沒想到三年後重逢,你連一句話都不屑和我說,卻還是騙到了我。”


    “段秋寧,你可真是一個冷血無情又無義的騙子!”


    “怎麽?現在騙到我了,就連話都不屑說一句了嗎?”


    秋寧拚命搖著頭,眼淚掉得更急了。


    不,不是這樣的。


    崇揚哥哥,我要怎麽才能讓你明白這一切啊。


    葉崇揚冷冷看著她,一把扯下掛在腰間的羊毫筆。


    “段秋寧,隻要你去我妹妹麵前說清楚當年的事,幫我們找到懷璟,你我之間的前塵往事,我可以既往不咎。”


    “從此,你我之間,猶如此筆,一刀兩斷。”


    話音落,他將羊毫筆舉了起來。


    不,不要。


    秋寧的心仿佛被狠狠刮去了一塊肉一般,想也不想地撲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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