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說出一個字，她就已經問不出下去了，舔著唇瓣上鹹濕的淚水，“你……你喜歡……你喜歡子虞姐，對嗎？”
明知不該問，但還是忍不住。
“吱——”車緊急一個左拐彎，耿栮急踩刹車，發出刺耳的車劃過地麵的聲音，尖聲難聽。
耿栮眉頭緊蹙成一個川字，好看的薄唇涼薄淺淡，微抿著。
幸好路上並沒有什麽車，車停在右幹道。
賀藍薇雖然係著安全帶，但還是被嚇到了，頭磕在玻璃窗上。
心提在半空中，然後緩緩的落地，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額頭。
抬頭，借著路旁的白色燈光，她緩緩的轉過頭，視線飄落在搭在方向盤的那雙好看大手上，骨節分明的指腹微微泛著白，緊緊的攥著方向盤。
徐徐向上，眼神中充滿著小心翼翼，緊緊的盯著耿栮的眼睛。
黑暗中，透過那朦朧的水霧，她看到了詫異，驚疑隨後才慢慢的幻化在平淡無波，琥珀的眸子在對麵車燈的照耀下含著光。
那瞬間，賀藍薇聽到自己心碎的聲音。
那份遲疑已經是最好的解釋。
原來她的感覺真的沒錯，胸口酸酸的，像被什麽東西脹滿了，有些疼，有些痛。
——
送走了賀藍薇和耿栮，程子虞摸著自己吃的圓滾滾的肚皮，再看看正在廚房洗碗的顧沐陽，心中的幸福感油然而生。
同樣心也是被脹的滿滿的。
“顧沐陽！”她站在客廳裏高聲喊著他的名字。
站在那個隻要顧沐陽一轉頭就能看到她身影的位置，清晰到能看到她嘴角上揚的笑。
空氣中充斥著寧靜的味道，偶爾能看到水龍頭放水衝刷盤子的聲音，所以程子虞的那聲叫喊顯得格外清晰。
聲音清脆，如珠落玉盤，叮叮動動的響。
顧沐陽站在水池前，用來簽署上億合約的手指浸泡在充滿洗潔精的水池中，一手拿著海綿，一手捏著盤子邊緣。在聽到她的呼喚聲後，唇角漾起一抹妖孽的笑，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停下反而是加快了。
水嘩嘩的開著，充斥著潔白的盤子。
“顧沐陽——”這次叫喊的聲音氣勢有些弱了下來，甚至是帶著一絲撒嬌的意味在裏頭，軟軟糯糯的。
這種感覺好像小時候她想要吃糖的時候拉著他的手，說著，“沐陽哥哥，糖——”
直接戳中他心裏最柔軟的那部分，一擊即中。
哎——
顧沐陽心底輕聲的歎了口氣，將手上的泡沫衝洗幹淨，拿過一旁的幹毛巾擦幹，這才應道，“來了！”
橙黃色的光線永遠是最溫馨的，打在棱角分明的臉上更顯溫柔，臉頰線條更加的立體，那雙星亮的眸看的程子虞心漏跳了一拍。
“讓你晚上吃那麽多，現在肚子撐了吧。”語氣中充滿著責備之意，但嗓音卻依舊是溫柔的。
是滴，咱們的程子虞妹紙吃撐了，肚子脹得難受。
“可是……可是我忍不住……”這也不是她的錯嘛，心中腹誹著。
黛眉微皺，水潤的櫻唇花瓣嘟翹的老高，兩隻手搭在肚皮上畫著圈圈，站在原地不動。
“你忍不住的東西多了。”顧沐陽對她那種軟膩膩的語氣，嬌憨的模樣從來都抗拒不了，現在也是。
原來還想借機教訓她幾下的，但到嘴的話全部匯成了那一句。
拍開她的兩隻手，食指輕輕的彈了彈的肚皮，然後轉身彎腰拉開茶幾的櫃子，從裏麵翻出一版健胃消食片，看了看日期確定沒有過期了，掰開三小粒遞給她。
“把這個吃了吧！”表情有些無奈，臉有些沉沉的。
程子虞看著那褐黃的顏色，想都不想的推開了，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不吃，難吃死了。”她吃過一次，超級的難吃。
眉緊緊的皺著，嘴巴緊抿著，一臉嫌棄的看著那藥片。
小碎步的移動著，身子和顧沐陽不著痕跡的拉開一小段距離。
“真不吃！”顧沐陽的臉色更加的陰沉了，那黑色濃愁度和外麵的天空絕對有一拚，聲音中溫柔少去，嚴肅代替。
手臂抬起，寬厚的手掌依舊擺在她麵前。
程子虞瞥了眼他的眼睛，漆黑幽深，心頭一顫，但再看看那醜不拉幾的幾粒藥片，思忖片刻，心一狠，繼續搖頭，幅度更大了。
“真的不吃？”聲音比剛才冷了幾分。
“不吃。”程子虞態度也很堅決。
“你確定不吃。”被拉開的距離，因為顧沐陽剛才那一步一跨，瞬間就縮短沒了，兩人麵對麵互瞪著。
身體與身體的接觸隻差那麽幾厘米，隻要稍微一個傾身，手臂一伸出，程子虞就能被抓住，無法動彈。
程子虞吞咽著口水，黑白分明的眼睛骨碌骨碌的轉動著，手摸著自己圓鼓鼓的肚皮，氣勢瞬間弱下去了，聲音低弱蚊鳴，“這個藥片太難吃的，我真的不想吃。”
眼眶紅了，可憐兮兮的抬頭看著他。
顧沐陽看了眼她，沒說話，轉頭看著窗外，細雨飄搖在白色路燈下顯得清清楚楚，細細密密的。
他也有錯，晚上就該攔著她的，不應該因為耿栮夾了快涮好的肥牛放在他的碗裏就和她賭氣，然後故意不理她，害的她隻能一個人悶著頭吃東西。
這麽想著，心裏開始有些自責。
再看看她可憐兮兮的小模樣，硬起的心又再度軟了，攤開的手掌慢慢彎起，手臂無力的落下。
“那怎麽辦，你難道真要這麽難受的在客廳待上一個晚上。”顧沐陽最終還是妥協了，有氣無力的說道。
果然，隻要對一個人有過一次的妥協，那麽以後就會次次妥協，因為不忍看到她生氣難過傷心。
當然不要，程子虞瘋快的搖著腦袋，撅著唇，揉了揉眼睛，“不要，我明天還有一個粉絲見麵會要去呢。”
“不是說所有工作暫且停止的嗎，怎麽明天又要去參加什麽粉絲見麵會了，什麽時候，在哪裏？”顧沐陽聞言，黑瞳越發的深邃，連珠炮般的吐出好幾個問題。
“簡單下午打電話給我的，問我要不要繼續。我本來想拒絕的，但一想我如果拒絕了，這不是代表我現在心虛了嘛，不敢麵對大眾了嘛，康佳想看到的無非就是這樣的情形。”程子虞將自己的想法全部都說了出來，眉眼彎彎帶著笑意，看不出任何的擔憂。
可是她偏偏不如她的意，她要光鮮亮麗的出現眾人的麵前，以最高雅的姿態出現。
程子虞從來不是一個弱者，更何況她身後還有一個無比強大的後台呢，who怕who！
鼻尖吐出一個單音節，“哼——”高昂著頭。
顧沐陽聽到這話，心裏的最後一絲擔憂蕩然無存，嘴角微勾。
他的子虞真的是堅強了，看來她早上的話真的不隻是在安慰他，而是她真的不在乎，她的心裏承受能力比他想象的要強。
嘴角笑的弧度更大了，眼底碎光閃耀，宛似銀河般的星光璀璨，點點閃閃，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
程子虞雖然愛吃肉，但絕不是那種長肉型的，相反吃再多的肉體重都胖不起來，臉上看起來還是削瘦。
“你記住，不管你做什麽，我永遠都會在背後支持你！”性感低沉的嗓音帶著層層的魅惑，傾身吻了吻她的額頭。
如果這個圈子被她玩壞了，那麽大不了他重新打造一個娛樂圈給她。睥睨天下的傲態絕對遺傳的是顧慕之的。
顧沐陽心底已經有了決定，也許他的速度真的該加快了。
“嗯，我知道。”
就是知道，所以才會如此的肆無忌憚；就是知道，所以才從未有過擔心；她一直都知道。
濃密纖長的羽睫在他的吻下輕顫著，眼底卻是流光溢轉。
四個字，是程子虞所有的信任，也是顧沐陽一生的追求。
外麵風雨飄搖，屋內溫馨和諧。
……
車內的氣氛有些壓抑，讓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賀藍薇打開車窗，雨絲隨著風飄進車內，打濕了她纖長的睫毛，打在她的臉上染濕了幾縷發絲，緊緊的貼於麵頰之上。
微微的涼意吹散了那一室的無言和尷尬。
許久的沉默後，等到的不是解釋，不是憤怒的指責，隻是一句淡淡的“我送你回去吧！”
耿栮斂眸，收回目光，重新啟動車子，不等賀藍薇說什麽開車徑直往賀家老宅開去。
車快速的行駛著，風掛著窗戶的聲音鑽進賀藍薇的耳蝸裏。
大片大片的雨絲迎麵而來，賀藍薇隻得閉上眼睛，仰著頭，似乎隻有這樣才能讓她忘記剛才的一切。
淚水混著雨絲打濕了的臉龐，悄然落下，卻是誰也分不清誰。
無法言語的悲傷在心底散開，湧上心頭，湧上四肢百骸。
心中最後的一抵期翼被磨得殆盡。
一路上暢通無堵，但在賀藍薇的眼裏卻是另一種解釋。
同意送她回家是因為程子虞的囑咐，而現在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把她送回去是覺得內心被戳穿了嗎？
嘴角銜著一抹嘲諷的弧度，眼神裏盡是嘲弄。
車拂塵而去，而隻留下一片被風刮轉起來的雨絲。
賀家老宅是一棟日式別墅，氣勢磅礴。
雕花繁刻的大門迅速的被打開，兩旁的燈亮閃無比。
別墅裏燈火通明，卻又無比的安靜，壓抑。
不等車穩穩的停下，賀藍薇已經拉開門了，拿過放在一旁的包包，朝著耿栮看了眼，扯出一抹淡若無影的笑，聲音清淺，態度謙和有禮，“謝謝你送我回來，晚安。”
笑著將車門關上，轉身，唇角的笑被斂走。
原以為耿栮會直接離開，但半天都沒有聽到車子離開的聲音，一轉頭就看到耿栮正從車內出來。
拂了拂精品西裝，俊顏的臉上噙著疏離的笑，一步一步的向她走進，嗓音低啞，“走吧，進去吧！”
雕花流蘇水晶燈閃耀著刺眼的光芒，客廳裏坐著一個人，斜靠在真皮沙發椅上，手肘撐著下顎，眼半闔著，另一手手指輕輕的敲擊著茶幾桌麵，而在茶幾的另一半桌麵上擺放著一盤象棋。
“大哥！”賀藍薇深吸一口氣，恭敬的喊了一聲，麵色微凝。
她還以為等她的人是賀楚蟄呢！
沒想到……
心沉了下去。
脊背挺直，卻顯得有些僵硬。
耿栮站在她旁邊，自然感受到了，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手搭在她的肩頭，淺笑的說道，“沒想到賀少這麽晚還沒睡，是在等我送藍薇回來嗎？”
賀明昊依舊是半闔著眸子，手指的動作卻應聲而止，不作答。
耿栮也不放在心上，擁著賀藍薇往裏走去，坐在賀明昊對麵的沙發上，眼睛半眯著看著這局未下完的棋，眼底諱莫如深。
唇邊，笑意縱橫。
兩個男人，賀藍薇都看不透，也不想看透。
今天她真的累了。
拉開自己肩頭上的手掌，往邊上挪了一步，和耿栮拉開一小段距離，看著依舊半闔的賀明昊道，“大哥，時間不早了，我先上樓休息了。”說完，站著不動，等待著賀明昊的指令。
淺黃色的光線，交錯的打在賀明昊的臉上，睫毛微顫，眼睛慢慢的睜開，但卻是一片清明，嘴角的笑肆意狂妄。
朝著賀藍薇點點頭，“上去吧！”
隨後視線落在一旁的耿栮臉上，魅惑的桃花眼微挑，眼神清冷如水，嗓音冷冷的，“聽說耿大少爺擅長圍棋，但不知道這象棋如何，有沒有興趣陪我殺完。”
言語中盡是挑釁。
耿栮回之一笑，坐了個請的姿勢，點頭，“行啊，隻是這光下棋有什麽意思呢，要不然來點賭注吧！”
他言下之意，賀明昊最是清楚。
賀氏和耿氏最近都在爭奪城東舊區的土地使用權，兩家都投入了大批的精力和財力，隻需再過幾日就能見分曉了。
賀明昊陰鷙的雙眸犀利無比的看著耿栮，倏然唇角一笑，很是爽快的應下了，“那就以舊區的土地使用權作為賭注，如何？輸的一方主動放棄這次的爭奪。”
偌大的客廳隻有他們兩個人，靜謐無聲。
耿栮隻一眼便認出了這殘局，要想贏真的有些困難，但也不是無解，唇畔的笑倏然斂去。
賀明昊著紅色，耿栮則自然是黑色。
“連六平五！”耿栮動作不急不忙，緩緩的落於棋盤。
客廳裏隻聽見棋子落在棋盤上的聲音，和兩人淺淺的呼吸聲。
賀明昊原以為耿栮對象棋沒多少了解，但他這步棋一走，賀明昊的心裏就多少有了點底。
“看來耿少爺真是深藏不露啊！”語氣略帶諷刺，劍眉輕展。
……
樓上
賀藍薇從回到房間後就一直站在陽台上，從她這裏正好能夠看到耿栮的車，車還在那裏就說明他還在樓下。
這讓她的心有些忐忑起來，但卻又不敢下樓。
雨不知道什麽時候竟然停了下來，帶著幾絲涼意侵襲著她的身體，打了個哆嗦，隨後又站了片刻才回去。
她坐在床沿邊，眼神飄忽不定，沒有焦距。
腦海中不時的閃過耿栮那雙詫異，驚疑的眼神，那涼涼口氣說出的話在她耳邊盤旋著。
記憶隨著飄回到晚間那個時刻。
程子虞和顧沐陽出去後，她一直在要怎麽和耿栮說這件事，在想著要怎麽說服他讓他過來，可是呢？
電話接通了，但是那頭的語氣卻很不善，甚至她能感受到濃濃的憤怒之意，帶著幾許的不耐煩。
她才說出在程子虞家裏，耿栮的第一反應就是你去她家做什麽？那語氣中充滿著質問的口吻，像是在審判犯人一樣，和他平時溫潤如玉的模樣簡直是天差地別。
等她解釋完為什麽去找程子虞後，原以為耿栮最起碼會和她說句對不起，但沒有，他隻是淡淡的說了句，那你好好陪著她吧，說點笑話讓她放鬆放鬆吧！
想到這裏賀藍薇突然笑了，伸手拉開床頭櫃最下麵的抽屜。
一張泛黃的照片獨自被放在那裏，照片上的人影有些模糊了，但大抵的輪廓卻還是看的出來。
陽光下他的笑容格外的燦爛，仰著頭看著天空出神。
賀藍薇小心翼翼的拂過照片上那人的眼睛，動作輕柔般，細細的端詳著。
睫毛眨動，眼淚瞬間落了下來，打濕了照片，不偏不倚的落在人影臉部，迅速的暈染開來。
賀藍薇什麽動作都沒做，靜靜的看著。
一切的記憶都如同著婆娑迷離的剪影慢慢的模糊，隻留下碎光般的影子，伴隨著昔日的記憶慢慢的沉澱。
賀藍薇知道耿栮最喜歡吃菌類和牛肉，
耿栮知道程子虞無肉不歡。
賀藍薇知道耿栮每個星期都要去健身房鍛煉身體，
耿栮知道程子虞最不愛運動。
賀藍薇知道耿栮每周都要去籃球場打籃球，一打就是幾個小時，
耿栮知道程子虞最愛看顧沐陽打籃球。
……
一個男人將一個女人所有的喜好娛樂記得清清楚楚的時候，那不是愛，是什麽呢？
賀藍薇一個人坐在床上喃喃自語著，許久聽到樓下車子呼嘯而去的聲音後才回過神，再起身站在陽台上的時候，車不見了。
鼻頭一酸。
——
“哎呀，我腿好累啊，真的走不動了！”程子虞朝著站在不遠處不動的男人撒嬌的喊著，“顧沐陽你等等我——”
程子虞想破了腦袋才想出一個不用吃健胃消食片又不用出去散步的運動消食的辦法，那就是——走樓梯。
不過才走了一小會兒她已經堅持不住了。
顧沐陽無奈的停下步伐，看著嘟唇的小女人，歎口氣，隨後轉身走下來，拉著她的手，“才走了幾層而已你就累了！”
“嗯，好累。”程子虞誠實的點點頭。
好吧，她真的不愛運動的，很懶很懶的。
所以簡單都是說她命好，有個吃不胖的身材，要不然吃那麽多，又不愛運動肯定會胖死。
節食對程子虞來說可能和天塌下來讓她還難以接受，畢竟天塌下來的話還有高個子頂著呢。
“那要不然咱們回去！”顧沐陽蹲下來，力道輕柔的替她揉著小腿，試探的問道。
“不要，那還是繼續再走一會兒吧！”今晚真是撐得有些厲害了，平時吃多了也就是稍微在客廳裏走個兩圈，然後就好了。
程子虞不情不願的在顧沐陽的拉扯下，繼續爬著樓梯。
“顧沐陽，你今晚吃飯的時候幹嘛一直板著一張黑臉啊，難看死了，看的人都沒有胃口。”嫩白的細手被寬大的手掌握在手心裏，視若珍寶般。
兩條腿酸酸的，但肚子卻是脹脹的。
她主動提及了到這個話題，隻聽顧沐陽冷哼一聲，輕輕的捏了捏她的手指，微微加了點力道，斜睨了她一眼，淡淡的將這個問題踢了回去，“你說呢！”
那個呢字被拉得長長的，尾音上揚微轉。
淬著光的眸子裏掠過一絲的不悅。
“我怎麽知道，我要是知道的話還要問你嗎？你和耿栮兩個人怎麽回事啊？”在感情這方麵，程子虞覺得是單純如小白兔的那種，一直都是朦朦朧朧的。
她抬著頭盯著他看，黑曜石般清亮的鳳眸裏一片平靜。
那小子喜歡你！顧沐陽很想吼上這麽一句。
狹長濃黑的眉頭蹙成一個川字，嘴角笑意微斂，讓人覺得格外的高深莫測，猜不出他的真實想法。
半響，顧沐陽揉了揉她的腦袋瓜子，眸光溫柔一片卻也犀利偏執。
還好這丫頭對感情這麽事情一直不是很敏感，要不然也不會一直把耿栮那家夥當成閨蜜，幸好幸好。
看來感情遲鈍點還是好的，顧沐陽突然覺得自己小時候的決定是無比正確的，聽老爸的話有肉吃！
“沒事兒，可能最近他公司有些吃緊吧，所以一直擺著一張吃了大便的臉。”顧沐陽繼續陪著她往上走，低頭柔聲問道，“肚子還難受的很嗎？”
程子虞點點頭，又搖搖頭，“沒剛才那麽撐了。”但還是有點撐。
聞言，顧沐陽彈了彈她的額頭，“下次看你還不敢不敢再這個樣子，再有下次的話，你自己爬樓梯，我不陪你了！”不忘威脅道。
“痛啦，幹嘛這麽用力！”額頭吃痛，程子虞甩開他的手，捂著自己的額頭，櫻唇撅的高高滴，“每次都這樣。”
隻要她做了點小錯事，他就會這樣子。
“不疼點的話，你不長記性。”顧沐陽這話說的沒心沒肺，眼神都沒給她一個，嘴角的笑意不減反倒是更濃了。
程子虞：“……”好像是吧。
樓道裏安靜，除了他們兩個人，剩下的隻有燈光了。
朦朦朧朧的，為這對小情侶的打情罵俏增添了幾絲撩人的氛圍。
程子虞住的這棟樓有八層，出門大家都是坐電梯，樓梯根本就是個擺設，所以兩人毫不擔心會受到打擾。
爬到七樓，程子虞真的是走不動了，粗喘著氣，直接坐在樓梯上。
“呼——累死我了——”她以後絕對要去鍛煉。
心裏這麽想著，但會不會這麽做就不得而知了。
“顧沐陽你一點都不累嗎？”看著旁邊臉不紅氣不喘，靠在牆壁上悠然閑適的顧沐陽，程子虞忍不住問道。
小臉上因為運動泛著緋紅，鼻頭上掛著汗珠，小喘著，兩隻手輕輕的拍打著小腿上的肉。
顧沐陽搖搖頭，然後彎下腰，柔聲道，“我來吧！”
溫暖有力的大手遊走在她的小腿肌肉上，動作輕柔的小心的替她按摩著肌肉，每一份力道都是剛剛好，程子虞忍不住的閉上眼睛，滿足的享受著這上等的服務。
暈黃的燈光，水泥地麵上，男子半蹲著替女人按摩著。
他處在亮與暗的邊緣，精致的側臉忽明忽暗。
骨節分明的手指修剪的幹淨整齊，燈光下像是蒙上了一層紗，有些不真實。
他嘴角微微向一邊上翹，勾出魄人的弧度。碎發擋住了他的眼睛，但卻掩不住那璀璨的光與溫柔。
畫麵格外的美麗，充滿著淡淡的溫馨，心裏湧上一層甜蜜。
——
窗明幾淨，不染一絲的塵埃。
咖啡廳裏播放著柔柔的音樂聲，溫婉柔和。
程子虞坐在逆著光的窗口，手捧著一杯咖啡，神色淡然，絲毫看不出任何的擔憂，唇角凝著一抹恰到好處的微笑。
另一隻手上拿著手機，眼睛時不時的瞟向屏幕，笑意未減。
“看來我的擔心真的是多餘的啊，你好的很啊，完全沒有受到半點的影響。”
程子虞正低著頭刷著微博，聽到說話的人聲後，略微抬了抬頭，掃了一眼，又繼續低下頭繼續刷。
“看什麽呢，這麽入神。”簡單一身黑白套裝，長發挽起，看起來幹練精簡十足，臉上畫著淡妝，但卻掩飾不了那重重的黑眼圈。
她落座在程子虞的對麵。
“微博啦！”程子虞抿了口咖啡，唇齒留香，朝著簡單吐了吐舌尖，嬌俏著說道，“哎，你說我如此高調會不會被雷劈啊！”自我揶揄，帶著濃濃的調侃意味。
別人在這個時候可能都會選擇先消失在大眾的視線內，等事情平息之後在找個借口慢慢出現，可是她偏偏不這樣。
不僅的高調的發微博與粉絲互動，還準備在下午召開一個粉絲見麵會，程子虞由衷的佩服自己。
霸氣！這是她對自己的評價！
簡單聞言輕笑著搖搖頭，“你這是打算讓康佳徹底滾出娛樂圈嘛？”她已經能想象到下午的場麵會多麽的熱鬧。
程子虞沒搭話，隻是丟過去一個“你懂得”眼神。
粉絲見麵會召開的時間是三點，還沒到時間，就有大批的媒體記者和粉絲們擠在門口了。
她們所在咖啡店正好是在見麵會地點的斜對麵，看的一清二楚。
“你最近的黑眼圈是越來越重了，臉色微微有些發白，怎麽回事？”她這才仔細的打量著簡單，以前的她工作到再累都不曾這樣，感覺整個人透著一股濃濃的疲憊感。
簡單搖搖頭，唇半抿著，揉了揉眉心，聲音淡淡的，“沒事兒，可能是最近沒休息好吧，回去好好的睡上一覺就好了。”
說完，眼神飄向窗外，眼底卻是清晰的疲憊。
程子虞看的一清二楚。
見她不願意多談這個話題，程子虞也不多問，閉口不再提。
兩個人這麽靜靜的坐在咖啡店，偶爾說上幾句話。
“叮鈴鈴——”尖聲的鈴聲劃破了這份寂靜，簡單掏出手機，一看到名字後，一怔，臉色更加的難看，“我去接個電話。”
說完轉身走進了洗手間。
程子虞沒錯過她臉上那道驚慌的神色，眼底還含著幾分的害怕。
她們在一起共事雖然時間不算很長，但簡單真的是對她很好的。在這個圈子裏，新人要想往上爬，要麽有後台，要麽有人脈。而這個人脈哪裏來呢，這就需要看自己的經紀人了。
簡單在這個圈子裏就是很吃得開的那種，人脈極其廣，上至大牌明星導演編劇，下至劇組裏的化妝師，她都能和別人相處的很融洽。
雖然有的時候看起來她冰冰冷冷的，但相處下來卻發現完全不是那麽回事了。這也是她為什麽隻演過幾部片子，但是身價卻是水漲船高的原因。
在這方麵，她對簡單還是很佩服的。
差不多過了幾分鍾，才看到簡單從洗手間出來，臉色比之前還要難看，手緊緊的攥著手機，有些失魂落魄的樣子，眼睛裏沒有半點的光彩，眼眶有些紅。
“怎麽了？怎麽突然這副模樣？”程子虞連忙起身，扶著她坐了下來，眉頭緊鎖著，“到底是誰的電話啊，你怎麽了？”
程子虞看著她這副模樣，心跟著揪起來。
簡單搖搖頭，不說話。
“哎呀，你倒是說話啊，急死我啦。”程子虞在一旁幹著急著，朝著服務員喊道，“來一杯熱水。”
“暖暖吧！”很快，服務員就將熱水送了上來，程子虞將被子推到她麵前。
明明挺溫暖的天氣，但是她的手卻是冰涼冰涼的。
“我沒事，你放心吧！”滾燙的熱水透過玻璃杯傳遞到掌心，褪去那冰涼，身子微微暖和起來，但那顆心卻……
她朝著程子虞露出一抹笑，眼底一片無神。
“你不想說我也不逼你，但你要是哪天實在是憋得難受你就告訴我。”程子虞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麽，抓著她的手緊了緊。
……
三點一到，大門正是打開，粉絲們蜂擁而上擠了進去。
雖然說是粉絲見麵會，但經過這件事，這個見麵會的味道就變了，說是記者招待會可能更名副其實一點吧。原本沒有邀請什麽記者，現下記者成群，落座在最前麵的位置。
顧沐陽也來了，就在前分鍾的時候出現在咖啡店，牽著程子虞的手從後門進來的，一路上緊緊的捏著她的手指，雖然什麽都沒說，但此時無聲勝有聲。
“等我！”程子虞踮腳吻上他的唇瓣，輕輕一啄。
耀眼的光線下，顧沐陽一身黑色西裝，身材頎長，如玉的臉上夾著淡淡的笑，他懷裏的女子更是笑靨如花，顯得格外的嬌小。
繁雜喧囂的後台此刻顯得靜謐無疑。
簡單陪著程子虞出現在鏡頭前，剛一出場就引起了大波粉絲的喧嘩和尖叫，記者們手持著相機連續按著快門，生怕錯過了她的任何一個動作。
程子虞深吸一口氣，畫著淡妝的小臉更顯精致，眉眼如畫，唇角淺淺的笑如沐春風，聲音淡淡，“首先很感謝大家能夠來到這裏！”
一句簡單的開場白過後，直接進入主題。
記者：“請問程小姐，最近網上曝出的這些流言是真的嗎？”
程子虞眉梢微挑，看了眼提問的記者，嘴角凝著一抹自然的笑，聲音清脆如珠落玉盤，“既然你都說是流言了，那還有真的嗎？”
記者被反將了一軍，還沒回過神來又聽到程子虞說道，“何為流言？乃散布不實消息的意思。古人雲：聞流言不信，才可善終。”唇角的笑意不減反濃，頓了頓繼續道。
“今天在這裏大家說的每一句話，包括我自己說的每一句話通通都會被錄下來，如果有不實的或者是人身攻擊的言語，那麽請你想清楚，因為也許我會以誹謗等罪名起訴。”
嘈雜的大廳瞬間靜了下來，大家麵麵相覷。
誰都沒有想到程子虞會出這招，簡直是個下馬威。
似乎很是滿意這樣的效果，程子虞轉頭對著鏡頭盈盈一笑，眉眼微彎，眼睛裏閃著靈動如潺潺泉水，清亮無比。
而站在一旁的簡單，嘴角漸漸掀起一抹笑，蒼白的臉上也多出幾絲的紅潤，精神似乎也好了不少。
她真沒想到程子虞竟然有這樣的本事，短短的幾句話就讓自己變成這個場子上掌控節奏的人。
在這個圈子裏，她的形象一直都是溫婉順和，但現下她更像是隻沉睡許久醒來的獅子，說出口的話帶著不容置喙的強勢。
那位記者吞咽著口水，原本想好的問題現在一個都問不出口，怏怏的耷攏著腦袋，眉心微蹙的看著程子虞。
但很快就被別的記者搶到了話語權。
“請問程小姐你對待康佳的那番話有什麽看法，她說她不是不願意待著這個圈子裏，而是有人逼她的，請問這個人是你嗎？”
程子虞聞言，嘴角笑微斂，目光清冷的掃了眼麵前的記者。
“那請你幫我去問一下康佳小姐，我和她什麽時候見過麵了，我怎麽不記得說過如此的話。”
“那你開車撞她總是事實吧！”這名記者依舊不死心。
果然這個是這個問題，她臉色陰沉，抬眸看去，不緊不慢的說道，“關於這件事，我想視頻可能比我的言語更有說服力吧。”
說完後麵的投影儀被拉下，很快一段視頻就開始播放起來。
一分三十二秒的時候，車緩緩的駛進了鏡頭裏，雖然下著雨，鏡頭有些模糊但還是能看清車牌號，是程子虞坐的那輛車。在快要兩分鍾的時候，岔路口突然跑出來一名女子，然後就聽到車緊急刹車，車胎劃過柏油路的刺耳聲音。
很顯然，車子那時候已經采取了停止措施，而且女子是在車還未完全靠近她的時候就摔倒了，隻是因為角度的問題所以才讓人覺得是車碰上了她，將她撞到了。
看到這裏，什麽都清楚了。
底下發出碎碎的交流聲和抽氣聲。
原來事實真相竟然是這樣的，原來如此……
程子虞的形象一下子又發生了改變。
其實到這裏，大家對康佳的話已經有所懷疑了。
“這段視頻我本來是不打算拿出來的，畢竟我和康小姐曾經是一個劇組的。我想大家應該都很關心康小姐為什麽離開劇組這件事吧，雖然這樣說別人是非不好，但是為了給我自己一個清白，我不得不說。”
程子虞也點到為止，沒有再繼續說下去，反倒是拋出另一枚重磅炸彈，她相信此刻坐在電視機前的康佳一定會瘋了的。
說完，從一個文件袋裏抽出一疊照片，全部都是琴色交易。
有幾張特別露骨的照片直接打上了馬賽克，照片的背景都是經過處理的，男人的臉上都打上了馬賽克，但那女子的樣貌還是能看清楚的，都是同一個人——康佳。
“這些照片全部都是一個不知名的人寄給我的，我想她也許是實在看不過去我被如此的誣蔑吧，所以才會這樣做。”程子虞說的煞有其事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是經過細心的斟酌。
頓了頓，繼續道，“眾所周知夏導演是個很正直的人，他肯定是知道了這件事所以才會做出這種決定的，畢竟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
底下瞬間被炸開了鍋，程子虞將照片再次放回文件袋裏，遞給簡單，臉上依舊是沉靜如水，嘴角微抿。
她將夏予揚幹脆也拉下水，這樣子記者們就算是去劇組問，夏予揚也隻能附和她的話，這也算是報了當初那一仇。
坐在電視前的康佳，臉色慘白如灰，整個人完全是傻掉了，靈魂仿佛已經不在，目光呆滯的看著直播。
完了，一切全部都忘了。
她精心布的局竟然在程子虞的三言兩語下就被攻破了，這一局她徹底的敗了，輸的一塌糊塗。
到底是誰把那些照片發給程子虞的，她要是知道的話，一定會將他碎屍萬段。眉頭緊鎖著，手指緊緊的刮著床單，眼裏掠過一絲惡毒的光，咬牙切齒的從嘴裏吐出兩個字。
“齊磊——”
她想了半天，除了那個男人不會有第二個人。
……
兩個小高潮一出現，後麵的記者根本沒有什麽問題好問的了，原本心裏盤算的小九九現在都用不上了，但是為了不浪費這個機會，很多人把問題放在了《錦繡傾歌》的拍攝上麵。
“《錦繡傾歌》這部電視劇雖然還是正式開播，但是它的熱門程度已經超過同期正在熱播的電視劇，程小姐你怎麽看呢？”
記者的口吻明顯比剛才好了不少，最起碼不是那麽的咄咄逼人了。
程子虞抿唇一笑，撩起耳際的發絲，聲音清淺，“我沒有什麽太大的看法，畢竟一切還是要等真正播出吧。”
她目光跳躍到門口，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顧沐陽竟然站在那裏了，一抬眸便能見到他，視線在空中相碰，簇出萬般火花。
明明他隻是微微勾唇，但看在她的眼裏卻是格外的誘惑。
這個男人時時刻刻都能展現出他性感的一麵，哪怕是一個小小的動作，都能讓她的心為之一顫，程子虞唇角的笑濃了，再配上她精致的妝容，格外的好看，不妖不豔。
程子虞低頭看了看時間，斂唇，看了眼坐在一旁的簡單，心裏做了個決定。起身，看著底下的眾人，“對不起，我現在要去約會了，下麵所有的問題全部都有我的經紀人簡單替我作答。至於給粉絲的禮物，我也已經全部都準備好了，都在後台，到時候大家可以去領。”
說完不顧眾人爭先恐後的追問，將話筒丟給簡單，自己則小跑躲進了後台，而同一時間顧沐陽也隱去了身影，往後台走去。
大廳裏亂成了一鍋粥，簡單揉了揉疲憊不堪的眉頭，歎了口氣，很認命的接手了這個燙手山芋。
她已經能夠想到下一個問題會是什麽了，哎……
她真的是一天不給自己找事情做就閑得慌。
“各位冷靜一下，如果你們在這樣的話，那這個招待會隻能結束了。”眼看保安們都壓不住這群瘋狂的人後，簡單隻得將話筒聲音調放到最大，再加上她清冷涼涼的嗓音，眾人一愣倒是安靜下來了。
“如果各位沒有問題的話，那麽就結束吧，所以的粉絲憑借手上的號碼牌等會兒去拿禮物。”聲音有些不悅。
透過麥克風，聲音傳到每一個角落。
在後台幸災樂禍的程子虞自然也聽到了，捂著嘴生怕自己笑的聲音太大被聽到。
“嘿嘿，我有沒有很牛逼啊！”看到顧沐陽的身影後，連忙撲了過去，張開雙手抱著他。笑吟吟的仰著頭看著某人棱角分明的五官，邀賞道，“我這算不算是給你正名分了！”
眨巴著濃密的羽睫，一臉的驕傲。
說實話，顧沐陽沒想到她會當著那麽多人的麵說出“我要去約會”這五個字。想到這裏，削薄的唇瓣微微翹起，心頭一軟，聲音也跟著軟了下來，“霸氣側漏！”
“噗——”程子虞沒想到他會這麽說，忍不住笑了出來，雙手捶著他強勁有力的胸膛。
她以為他會說牛逼或者不牛逼的，囧……
果然非人類的思想，人類搞不懂。
“不過你沒有點名道姓，這怎麽能算是給我掙名分呢？”
他要的不多，隻需要她說七個字。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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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知不該問，但還是忍不住。
“吱——”車緊急一個左拐彎，耿栮急踩刹車，發出刺耳的車劃過地麵的聲音，尖聲難聽。
耿栮眉頭緊蹙成一個川字，好看的薄唇涼薄淺淡，微抿著。
幸好路上並沒有什麽車，車停在右幹道。
賀藍薇雖然係著安全帶，但還是被嚇到了，頭磕在玻璃窗上。
心提在半空中，然後緩緩的落地，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額頭。
抬頭，借著路旁的白色燈光，她緩緩的轉過頭，視線飄落在搭在方向盤的那雙好看大手上，骨節分明的指腹微微泛著白，緊緊的攥著方向盤。
徐徐向上，眼神中充滿著小心翼翼，緊緊的盯著耿栮的眼睛。
黑暗中，透過那朦朧的水霧，她看到了詫異，驚疑隨後才慢慢的幻化在平淡無波，琥珀的眸子在對麵車燈的照耀下含著光。
那瞬間，賀藍薇聽到自己心碎的聲音。
那份遲疑已經是最好的解釋。
原來她的感覺真的沒錯，胸口酸酸的，像被什麽東西脹滿了，有些疼，有些痛。
——
送走了賀藍薇和耿栮，程子虞摸著自己吃的圓滾滾的肚皮，再看看正在廚房洗碗的顧沐陽，心中的幸福感油然而生。
同樣心也是被脹的滿滿的。
“顧沐陽！”她站在客廳裏高聲喊著他的名字。
站在那個隻要顧沐陽一轉頭就能看到她身影的位置，清晰到能看到她嘴角上揚的笑。
空氣中充斥著寧靜的味道，偶爾能看到水龍頭放水衝刷盤子的聲音，所以程子虞的那聲叫喊顯得格外清晰。
聲音清脆，如珠落玉盤，叮叮動動的響。
顧沐陽站在水池前，用來簽署上億合約的手指浸泡在充滿洗潔精的水池中，一手拿著海綿，一手捏著盤子邊緣。在聽到她的呼喚聲後，唇角漾起一抹妖孽的笑，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停下反而是加快了。
水嘩嘩的開著，充斥著潔白的盤子。
“顧沐陽——”這次叫喊的聲音氣勢有些弱了下來，甚至是帶著一絲撒嬌的意味在裏頭，軟軟糯糯的。
這種感覺好像小時候她想要吃糖的時候拉著他的手，說著，“沐陽哥哥，糖——”
直接戳中他心裏最柔軟的那部分，一擊即中。
哎——
顧沐陽心底輕聲的歎了口氣，將手上的泡沫衝洗幹淨，拿過一旁的幹毛巾擦幹，這才應道，“來了！”
橙黃色的光線永遠是最溫馨的，打在棱角分明的臉上更顯溫柔，臉頰線條更加的立體，那雙星亮的眸看的程子虞心漏跳了一拍。
“讓你晚上吃那麽多，現在肚子撐了吧。”語氣中充滿著責備之意，但嗓音卻依舊是溫柔的。
是滴，咱們的程子虞妹紙吃撐了，肚子脹得難受。
“可是……可是我忍不住……”這也不是她的錯嘛，心中腹誹著。
黛眉微皺，水潤的櫻唇花瓣嘟翹的老高，兩隻手搭在肚皮上畫著圈圈，站在原地不動。
“你忍不住的東西多了。”顧沐陽對她那種軟膩膩的語氣，嬌憨的模樣從來都抗拒不了，現在也是。
原來還想借機教訓她幾下的，但到嘴的話全部匯成了那一句。
拍開她的兩隻手，食指輕輕的彈了彈的肚皮，然後轉身彎腰拉開茶幾的櫃子，從裏麵翻出一版健胃消食片，看了看日期確定沒有過期了，掰開三小粒遞給她。
“把這個吃了吧！”表情有些無奈，臉有些沉沉的。
程子虞看著那褐黃的顏色，想都不想的推開了，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不吃，難吃死了。”她吃過一次，超級的難吃。
眉緊緊的皺著，嘴巴緊抿著，一臉嫌棄的看著那藥片。
小碎步的移動著，身子和顧沐陽不著痕跡的拉開一小段距離。
“真不吃！”顧沐陽的臉色更加的陰沉了，那黑色濃愁度和外麵的天空絕對有一拚，聲音中溫柔少去，嚴肅代替。
手臂抬起，寬厚的手掌依舊擺在她麵前。
程子虞瞥了眼他的眼睛，漆黑幽深，心頭一顫，但再看看那醜不拉幾的幾粒藥片，思忖片刻，心一狠，繼續搖頭，幅度更大了。
“真的不吃？”聲音比剛才冷了幾分。
“不吃。”程子虞態度也很堅決。
“你確定不吃。”被拉開的距離，因為顧沐陽剛才那一步一跨，瞬間就縮短沒了，兩人麵對麵互瞪著。
身體與身體的接觸隻差那麽幾厘米，隻要稍微一個傾身，手臂一伸出，程子虞就能被抓住，無法動彈。
程子虞吞咽著口水，黑白分明的眼睛骨碌骨碌的轉動著，手摸著自己圓鼓鼓的肚皮，氣勢瞬間弱下去了，聲音低弱蚊鳴，“這個藥片太難吃的，我真的不想吃。”
眼眶紅了，可憐兮兮的抬頭看著他。
顧沐陽看了眼她，沒說話，轉頭看著窗外，細雨飄搖在白色路燈下顯得清清楚楚，細細密密的。
他也有錯，晚上就該攔著她的，不應該因為耿栮夾了快涮好的肥牛放在他的碗裏就和她賭氣，然後故意不理她，害的她隻能一個人悶著頭吃東西。
這麽想著，心裏開始有些自責。
再看看她可憐兮兮的小模樣，硬起的心又再度軟了，攤開的手掌慢慢彎起，手臂無力的落下。
“那怎麽辦，你難道真要這麽難受的在客廳待上一個晚上。”顧沐陽最終還是妥協了，有氣無力的說道。
果然，隻要對一個人有過一次的妥協，那麽以後就會次次妥協，因為不忍看到她生氣難過傷心。
當然不要，程子虞瘋快的搖著腦袋，撅著唇，揉了揉眼睛，“不要，我明天還有一個粉絲見麵會要去呢。”
“不是說所有工作暫且停止的嗎，怎麽明天又要去參加什麽粉絲見麵會了，什麽時候，在哪裏？”顧沐陽聞言，黑瞳越發的深邃，連珠炮般的吐出好幾個問題。
“簡單下午打電話給我的，問我要不要繼續。我本來想拒絕的，但一想我如果拒絕了，這不是代表我現在心虛了嘛，不敢麵對大眾了嘛，康佳想看到的無非就是這樣的情形。”程子虞將自己的想法全部都說了出來，眉眼彎彎帶著笑意，看不出任何的擔憂。
可是她偏偏不如她的意，她要光鮮亮麗的出現眾人的麵前，以最高雅的姿態出現。
程子虞從來不是一個弱者，更何況她身後還有一個無比強大的後台呢，who怕who！
鼻尖吐出一個單音節，“哼——”高昂著頭。
顧沐陽聽到這話，心裏的最後一絲擔憂蕩然無存，嘴角微勾。
他的子虞真的是堅強了，看來她早上的話真的不隻是在安慰他，而是她真的不在乎，她的心裏承受能力比他想象的要強。
嘴角笑的弧度更大了，眼底碎光閃耀，宛似銀河般的星光璀璨，點點閃閃，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
程子虞雖然愛吃肉，但絕不是那種長肉型的，相反吃再多的肉體重都胖不起來，臉上看起來還是削瘦。
“你記住，不管你做什麽，我永遠都會在背後支持你！”性感低沉的嗓音帶著層層的魅惑，傾身吻了吻她的額頭。
如果這個圈子被她玩壞了，那麽大不了他重新打造一個娛樂圈給她。睥睨天下的傲態絕對遺傳的是顧慕之的。
顧沐陽心底已經有了決定，也許他的速度真的該加快了。
“嗯，我知道。”
就是知道，所以才會如此的肆無忌憚；就是知道，所以才從未有過擔心；她一直都知道。
濃密纖長的羽睫在他的吻下輕顫著，眼底卻是流光溢轉。
四個字，是程子虞所有的信任，也是顧沐陽一生的追求。
外麵風雨飄搖，屋內溫馨和諧。
……
車內的氣氛有些壓抑，讓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賀藍薇打開車窗，雨絲隨著風飄進車內，打濕了她纖長的睫毛，打在她的臉上染濕了幾縷發絲，緊緊的貼於麵頰之上。
微微的涼意吹散了那一室的無言和尷尬。
許久的沉默後，等到的不是解釋，不是憤怒的指責，隻是一句淡淡的“我送你回去吧！”
耿栮斂眸，收回目光，重新啟動車子，不等賀藍薇說什麽開車徑直往賀家老宅開去。
車快速的行駛著，風掛著窗戶的聲音鑽進賀藍薇的耳蝸裏。
大片大片的雨絲迎麵而來，賀藍薇隻得閉上眼睛，仰著頭，似乎隻有這樣才能讓她忘記剛才的一切。
淚水混著雨絲打濕了的臉龐，悄然落下，卻是誰也分不清誰。
無法言語的悲傷在心底散開，湧上心頭，湧上四肢百骸。
心中最後的一抵期翼被磨得殆盡。
一路上暢通無堵，但在賀藍薇的眼裏卻是另一種解釋。
同意送她回家是因為程子虞的囑咐，而現在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把她送回去是覺得內心被戳穿了嗎？
嘴角銜著一抹嘲諷的弧度，眼神裏盡是嘲弄。
車拂塵而去，而隻留下一片被風刮轉起來的雨絲。
賀家老宅是一棟日式別墅，氣勢磅礴。
雕花繁刻的大門迅速的被打開，兩旁的燈亮閃無比。
別墅裏燈火通明，卻又無比的安靜，壓抑。
不等車穩穩的停下，賀藍薇已經拉開門了，拿過放在一旁的包包，朝著耿栮看了眼，扯出一抹淡若無影的笑，聲音清淺，態度謙和有禮，“謝謝你送我回來，晚安。”
笑著將車門關上，轉身，唇角的笑被斂走。
原以為耿栮會直接離開，但半天都沒有聽到車子離開的聲音，一轉頭就看到耿栮正從車內出來。
拂了拂精品西裝，俊顏的臉上噙著疏離的笑，一步一步的向她走進，嗓音低啞，“走吧，進去吧！”
雕花流蘇水晶燈閃耀著刺眼的光芒，客廳裏坐著一個人，斜靠在真皮沙發椅上，手肘撐著下顎，眼半闔著，另一手手指輕輕的敲擊著茶幾桌麵，而在茶幾的另一半桌麵上擺放著一盤象棋。
“大哥！”賀藍薇深吸一口氣，恭敬的喊了一聲，麵色微凝。
她還以為等她的人是賀楚蟄呢！
沒想到……
心沉了下去。
脊背挺直，卻顯得有些僵硬。
耿栮站在她旁邊，自然感受到了，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手搭在她的肩頭，淺笑的說道，“沒想到賀少這麽晚還沒睡，是在等我送藍薇回來嗎？”
賀明昊依舊是半闔著眸子，手指的動作卻應聲而止，不作答。
耿栮也不放在心上，擁著賀藍薇往裏走去，坐在賀明昊對麵的沙發上，眼睛半眯著看著這局未下完的棋，眼底諱莫如深。
唇邊，笑意縱橫。
兩個男人，賀藍薇都看不透，也不想看透。
今天她真的累了。
拉開自己肩頭上的手掌，往邊上挪了一步，和耿栮拉開一小段距離，看著依舊半闔的賀明昊道，“大哥，時間不早了，我先上樓休息了。”說完，站著不動，等待著賀明昊的指令。
淺黃色的光線，交錯的打在賀明昊的臉上，睫毛微顫，眼睛慢慢的睜開，但卻是一片清明，嘴角的笑肆意狂妄。
朝著賀藍薇點點頭，“上去吧！”
隨後視線落在一旁的耿栮臉上，魅惑的桃花眼微挑，眼神清冷如水，嗓音冷冷的，“聽說耿大少爺擅長圍棋，但不知道這象棋如何，有沒有興趣陪我殺完。”
言語中盡是挑釁。
耿栮回之一笑，坐了個請的姿勢，點頭，“行啊，隻是這光下棋有什麽意思呢，要不然來點賭注吧！”
他言下之意，賀明昊最是清楚。
賀氏和耿氏最近都在爭奪城東舊區的土地使用權，兩家都投入了大批的精力和財力，隻需再過幾日就能見分曉了。
賀明昊陰鷙的雙眸犀利無比的看著耿栮，倏然唇角一笑，很是爽快的應下了，“那就以舊區的土地使用權作為賭注，如何？輸的一方主動放棄這次的爭奪。”
偌大的客廳隻有他們兩個人，靜謐無聲。
耿栮隻一眼便認出了這殘局，要想贏真的有些困難，但也不是無解，唇畔的笑倏然斂去。
賀明昊著紅色，耿栮則自然是黑色。
“連六平五！”耿栮動作不急不忙，緩緩的落於棋盤。
客廳裏隻聽見棋子落在棋盤上的聲音，和兩人淺淺的呼吸聲。
賀明昊原以為耿栮對象棋沒多少了解，但他這步棋一走，賀明昊的心裏就多少有了點底。
“看來耿少爺真是深藏不露啊！”語氣略帶諷刺，劍眉輕展。
……
樓上
賀藍薇從回到房間後就一直站在陽台上，從她這裏正好能夠看到耿栮的車，車還在那裏就說明他還在樓下。
這讓她的心有些忐忑起來，但卻又不敢下樓。
雨不知道什麽時候竟然停了下來，帶著幾絲涼意侵襲著她的身體，打了個哆嗦，隨後又站了片刻才回去。
她坐在床沿邊，眼神飄忽不定，沒有焦距。
腦海中不時的閃過耿栮那雙詫異，驚疑的眼神，那涼涼口氣說出的話在她耳邊盤旋著。
記憶隨著飄回到晚間那個時刻。
程子虞和顧沐陽出去後，她一直在要怎麽和耿栮說這件事，在想著要怎麽說服他讓他過來，可是呢？
電話接通了，但是那頭的語氣卻很不善，甚至她能感受到濃濃的憤怒之意，帶著幾許的不耐煩。
她才說出在程子虞家裏，耿栮的第一反應就是你去她家做什麽？那語氣中充滿著質問的口吻，像是在審判犯人一樣，和他平時溫潤如玉的模樣簡直是天差地別。
等她解釋完為什麽去找程子虞後，原以為耿栮最起碼會和她說句對不起，但沒有，他隻是淡淡的說了句，那你好好陪著她吧，說點笑話讓她放鬆放鬆吧！
想到這裏賀藍薇突然笑了，伸手拉開床頭櫃最下麵的抽屜。
一張泛黃的照片獨自被放在那裏，照片上的人影有些模糊了，但大抵的輪廓卻還是看的出來。
陽光下他的笑容格外的燦爛，仰著頭看著天空出神。
賀藍薇小心翼翼的拂過照片上那人的眼睛，動作輕柔般，細細的端詳著。
睫毛眨動，眼淚瞬間落了下來，打濕了照片，不偏不倚的落在人影臉部，迅速的暈染開來。
賀藍薇什麽動作都沒做，靜靜的看著。
一切的記憶都如同著婆娑迷離的剪影慢慢的模糊，隻留下碎光般的影子，伴隨著昔日的記憶慢慢的沉澱。
賀藍薇知道耿栮最喜歡吃菌類和牛肉，
耿栮知道程子虞無肉不歡。
賀藍薇知道耿栮每個星期都要去健身房鍛煉身體，
耿栮知道程子虞最不愛運動。
賀藍薇知道耿栮每周都要去籃球場打籃球，一打就是幾個小時，
耿栮知道程子虞最愛看顧沐陽打籃球。
……
一個男人將一個女人所有的喜好娛樂記得清清楚楚的時候，那不是愛，是什麽呢？
賀藍薇一個人坐在床上喃喃自語著，許久聽到樓下車子呼嘯而去的聲音後才回過神，再起身站在陽台上的時候，車不見了。
鼻頭一酸。
——
“哎呀，我腿好累啊，真的走不動了！”程子虞朝著站在不遠處不動的男人撒嬌的喊著，“顧沐陽你等等我——”
程子虞想破了腦袋才想出一個不用吃健胃消食片又不用出去散步的運動消食的辦法，那就是——走樓梯。
不過才走了一小會兒她已經堅持不住了。
顧沐陽無奈的停下步伐，看著嘟唇的小女人，歎口氣，隨後轉身走下來，拉著她的手，“才走了幾層而已你就累了！”
“嗯，好累。”程子虞誠實的點點頭。
好吧，她真的不愛運動的，很懶很懶的。
所以簡單都是說她命好，有個吃不胖的身材，要不然吃那麽多，又不愛運動肯定會胖死。
節食對程子虞來說可能和天塌下來讓她還難以接受，畢竟天塌下來的話還有高個子頂著呢。
“那要不然咱們回去！”顧沐陽蹲下來，力道輕柔的替她揉著小腿，試探的問道。
“不要，那還是繼續再走一會兒吧！”今晚真是撐得有些厲害了，平時吃多了也就是稍微在客廳裏走個兩圈，然後就好了。
程子虞不情不願的在顧沐陽的拉扯下，繼續爬著樓梯。
“顧沐陽，你今晚吃飯的時候幹嘛一直板著一張黑臉啊，難看死了，看的人都沒有胃口。”嫩白的細手被寬大的手掌握在手心裏，視若珍寶般。
兩條腿酸酸的，但肚子卻是脹脹的。
她主動提及了到這個話題，隻聽顧沐陽冷哼一聲，輕輕的捏了捏她的手指，微微加了點力道，斜睨了她一眼，淡淡的將這個問題踢了回去，“你說呢！”
那個呢字被拉得長長的，尾音上揚微轉。
淬著光的眸子裏掠過一絲的不悅。
“我怎麽知道，我要是知道的話還要問你嗎？你和耿栮兩個人怎麽回事啊？”在感情這方麵，程子虞覺得是單純如小白兔的那種，一直都是朦朦朧朧的。
她抬著頭盯著他看，黑曜石般清亮的鳳眸裏一片平靜。
那小子喜歡你！顧沐陽很想吼上這麽一句。
狹長濃黑的眉頭蹙成一個川字，嘴角笑意微斂，讓人覺得格外的高深莫測，猜不出他的真實想法。
半響，顧沐陽揉了揉她的腦袋瓜子，眸光溫柔一片卻也犀利偏執。
還好這丫頭對感情這麽事情一直不是很敏感，要不然也不會一直把耿栮那家夥當成閨蜜，幸好幸好。
看來感情遲鈍點還是好的，顧沐陽突然覺得自己小時候的決定是無比正確的，聽老爸的話有肉吃！
“沒事兒，可能最近他公司有些吃緊吧，所以一直擺著一張吃了大便的臉。”顧沐陽繼續陪著她往上走，低頭柔聲問道，“肚子還難受的很嗎？”
程子虞點點頭，又搖搖頭，“沒剛才那麽撐了。”但還是有點撐。
聞言，顧沐陽彈了彈她的額頭，“下次看你還不敢不敢再這個樣子，再有下次的話，你自己爬樓梯，我不陪你了！”不忘威脅道。
“痛啦，幹嘛這麽用力！”額頭吃痛，程子虞甩開他的手，捂著自己的額頭，櫻唇撅的高高滴，“每次都這樣。”
隻要她做了點小錯事，他就會這樣子。
“不疼點的話，你不長記性。”顧沐陽這話說的沒心沒肺，眼神都沒給她一個，嘴角的笑意不減反倒是更濃了。
程子虞：“……”好像是吧。
樓道裏安靜，除了他們兩個人，剩下的隻有燈光了。
朦朦朧朧的，為這對小情侶的打情罵俏增添了幾絲撩人的氛圍。
程子虞住的這棟樓有八層，出門大家都是坐電梯，樓梯根本就是個擺設，所以兩人毫不擔心會受到打擾。
爬到七樓，程子虞真的是走不動了，粗喘著氣，直接坐在樓梯上。
“呼——累死我了——”她以後絕對要去鍛煉。
心裏這麽想著，但會不會這麽做就不得而知了。
“顧沐陽你一點都不累嗎？”看著旁邊臉不紅氣不喘，靠在牆壁上悠然閑適的顧沐陽，程子虞忍不住問道。
小臉上因為運動泛著緋紅，鼻頭上掛著汗珠，小喘著，兩隻手輕輕的拍打著小腿上的肉。
顧沐陽搖搖頭，然後彎下腰，柔聲道，“我來吧！”
溫暖有力的大手遊走在她的小腿肌肉上，動作輕柔的小心的替她按摩著肌肉，每一份力道都是剛剛好，程子虞忍不住的閉上眼睛，滿足的享受著這上等的服務。
暈黃的燈光，水泥地麵上，男子半蹲著替女人按摩著。
他處在亮與暗的邊緣，精致的側臉忽明忽暗。
骨節分明的手指修剪的幹淨整齊，燈光下像是蒙上了一層紗，有些不真實。
他嘴角微微向一邊上翹，勾出魄人的弧度。碎發擋住了他的眼睛，但卻掩不住那璀璨的光與溫柔。
畫麵格外的美麗，充滿著淡淡的溫馨，心裏湧上一層甜蜜。
——
窗明幾淨，不染一絲的塵埃。
咖啡廳裏播放著柔柔的音樂聲，溫婉柔和。
程子虞坐在逆著光的窗口，手捧著一杯咖啡，神色淡然，絲毫看不出任何的擔憂，唇角凝著一抹恰到好處的微笑。
另一隻手上拿著手機，眼睛時不時的瞟向屏幕，笑意未減。
“看來我的擔心真的是多餘的啊，你好的很啊，完全沒有受到半點的影響。”
程子虞正低著頭刷著微博，聽到說話的人聲後，略微抬了抬頭，掃了一眼，又繼續低下頭繼續刷。
“看什麽呢，這麽入神。”簡單一身黑白套裝，長發挽起，看起來幹練精簡十足，臉上畫著淡妝，但卻掩飾不了那重重的黑眼圈。
她落座在程子虞的對麵。
“微博啦！”程子虞抿了口咖啡，唇齒留香，朝著簡單吐了吐舌尖，嬌俏著說道，“哎，你說我如此高調會不會被雷劈啊！”自我揶揄，帶著濃濃的調侃意味。
別人在這個時候可能都會選擇先消失在大眾的視線內，等事情平息之後在找個借口慢慢出現，可是她偏偏不這樣。
不僅的高調的發微博與粉絲互動，還準備在下午召開一個粉絲見麵會，程子虞由衷的佩服自己。
霸氣！這是她對自己的評價！
簡單聞言輕笑著搖搖頭，“你這是打算讓康佳徹底滾出娛樂圈嘛？”她已經能想象到下午的場麵會多麽的熱鬧。
程子虞沒搭話，隻是丟過去一個“你懂得”眼神。
粉絲見麵會召開的時間是三點，還沒到時間，就有大批的媒體記者和粉絲們擠在門口了。
她們所在咖啡店正好是在見麵會地點的斜對麵，看的一清二楚。
“你最近的黑眼圈是越來越重了，臉色微微有些發白，怎麽回事？”她這才仔細的打量著簡單，以前的她工作到再累都不曾這樣，感覺整個人透著一股濃濃的疲憊感。
簡單搖搖頭，唇半抿著，揉了揉眉心，聲音淡淡的，“沒事兒，可能是最近沒休息好吧，回去好好的睡上一覺就好了。”
說完，眼神飄向窗外，眼底卻是清晰的疲憊。
程子虞看的一清二楚。
見她不願意多談這個話題，程子虞也不多問，閉口不再提。
兩個人這麽靜靜的坐在咖啡店，偶爾說上幾句話。
“叮鈴鈴——”尖聲的鈴聲劃破了這份寂靜，簡單掏出手機，一看到名字後，一怔，臉色更加的難看，“我去接個電話。”
說完轉身走進了洗手間。
程子虞沒錯過她臉上那道驚慌的神色，眼底還含著幾分的害怕。
她們在一起共事雖然時間不算很長，但簡單真的是對她很好的。在這個圈子裏，新人要想往上爬，要麽有後台，要麽有人脈。而這個人脈哪裏來呢，這就需要看自己的經紀人了。
簡單在這個圈子裏就是很吃得開的那種，人脈極其廣，上至大牌明星導演編劇，下至劇組裏的化妝師，她都能和別人相處的很融洽。
雖然有的時候看起來她冰冰冷冷的，但相處下來卻發現完全不是那麽回事了。這也是她為什麽隻演過幾部片子，但是身價卻是水漲船高的原因。
在這方麵，她對簡單還是很佩服的。
差不多過了幾分鍾，才看到簡單從洗手間出來，臉色比之前還要難看，手緊緊的攥著手機，有些失魂落魄的樣子，眼睛裏沒有半點的光彩，眼眶有些紅。
“怎麽了？怎麽突然這副模樣？”程子虞連忙起身，扶著她坐了下來，眉頭緊鎖著，“到底是誰的電話啊，你怎麽了？”
程子虞看著她這副模樣，心跟著揪起來。
簡單搖搖頭，不說話。
“哎呀，你倒是說話啊，急死我啦。”程子虞在一旁幹著急著，朝著服務員喊道，“來一杯熱水。”
“暖暖吧！”很快，服務員就將熱水送了上來，程子虞將被子推到她麵前。
明明挺溫暖的天氣，但是她的手卻是冰涼冰涼的。
“我沒事，你放心吧！”滾燙的熱水透過玻璃杯傳遞到掌心，褪去那冰涼，身子微微暖和起來，但那顆心卻……
她朝著程子虞露出一抹笑，眼底一片無神。
“你不想說我也不逼你，但你要是哪天實在是憋得難受你就告訴我。”程子虞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麽，抓著她的手緊了緊。
……
三點一到，大門正是打開，粉絲們蜂擁而上擠了進去。
雖然說是粉絲見麵會，但經過這件事，這個見麵會的味道就變了，說是記者招待會可能更名副其實一點吧。原本沒有邀請什麽記者，現下記者成群，落座在最前麵的位置。
顧沐陽也來了，就在前分鍾的時候出現在咖啡店，牽著程子虞的手從後門進來的，一路上緊緊的捏著她的手指，雖然什麽都沒說，但此時無聲勝有聲。
“等我！”程子虞踮腳吻上他的唇瓣，輕輕一啄。
耀眼的光線下，顧沐陽一身黑色西裝，身材頎長，如玉的臉上夾著淡淡的笑，他懷裏的女子更是笑靨如花，顯得格外的嬌小。
繁雜喧囂的後台此刻顯得靜謐無疑。
簡單陪著程子虞出現在鏡頭前，剛一出場就引起了大波粉絲的喧嘩和尖叫，記者們手持著相機連續按著快門，生怕錯過了她的任何一個動作。
程子虞深吸一口氣，畫著淡妝的小臉更顯精致，眉眼如畫，唇角淺淺的笑如沐春風，聲音淡淡，“首先很感謝大家能夠來到這裏！”
一句簡單的開場白過後，直接進入主題。
記者：“請問程小姐，最近網上曝出的這些流言是真的嗎？”
程子虞眉梢微挑，看了眼提問的記者，嘴角凝著一抹自然的笑，聲音清脆如珠落玉盤，“既然你都說是流言了，那還有真的嗎？”
記者被反將了一軍，還沒回過神來又聽到程子虞說道，“何為流言？乃散布不實消息的意思。古人雲：聞流言不信，才可善終。”唇角的笑意不減反濃，頓了頓繼續道。
“今天在這裏大家說的每一句話，包括我自己說的每一句話通通都會被錄下來，如果有不實的或者是人身攻擊的言語，那麽請你想清楚，因為也許我會以誹謗等罪名起訴。”
嘈雜的大廳瞬間靜了下來，大家麵麵相覷。
誰都沒有想到程子虞會出這招，簡直是個下馬威。
似乎很是滿意這樣的效果，程子虞轉頭對著鏡頭盈盈一笑，眉眼微彎，眼睛裏閃著靈動如潺潺泉水，清亮無比。
而站在一旁的簡單，嘴角漸漸掀起一抹笑，蒼白的臉上也多出幾絲的紅潤，精神似乎也好了不少。
她真沒想到程子虞竟然有這樣的本事，短短的幾句話就讓自己變成這個場子上掌控節奏的人。
在這個圈子裏，她的形象一直都是溫婉順和，但現下她更像是隻沉睡許久醒來的獅子，說出口的話帶著不容置喙的強勢。
那位記者吞咽著口水，原本想好的問題現在一個都問不出口，怏怏的耷攏著腦袋，眉心微蹙的看著程子虞。
但很快就被別的記者搶到了話語權。
“請問程小姐你對待康佳的那番話有什麽看法，她說她不是不願意待著這個圈子裏，而是有人逼她的，請問這個人是你嗎？”
程子虞聞言，嘴角笑微斂，目光清冷的掃了眼麵前的記者。
“那請你幫我去問一下康佳小姐，我和她什麽時候見過麵了，我怎麽不記得說過如此的話。”
“那你開車撞她總是事實吧！”這名記者依舊不死心。
果然這個是這個問題，她臉色陰沉，抬眸看去，不緊不慢的說道，“關於這件事，我想視頻可能比我的言語更有說服力吧。”
說完後麵的投影儀被拉下，很快一段視頻就開始播放起來。
一分三十二秒的時候，車緩緩的駛進了鏡頭裏，雖然下著雨，鏡頭有些模糊但還是能看清車牌號，是程子虞坐的那輛車。在快要兩分鍾的時候，岔路口突然跑出來一名女子，然後就聽到車緊急刹車，車胎劃過柏油路的刺耳聲音。
很顯然，車子那時候已經采取了停止措施，而且女子是在車還未完全靠近她的時候就摔倒了，隻是因為角度的問題所以才讓人覺得是車碰上了她，將她撞到了。
看到這裏，什麽都清楚了。
底下發出碎碎的交流聲和抽氣聲。
原來事實真相竟然是這樣的，原來如此……
程子虞的形象一下子又發生了改變。
其實到這裏，大家對康佳的話已經有所懷疑了。
“這段視頻我本來是不打算拿出來的，畢竟我和康小姐曾經是一個劇組的。我想大家應該都很關心康小姐為什麽離開劇組這件事吧，雖然這樣說別人是非不好，但是為了給我自己一個清白，我不得不說。”
程子虞也點到為止，沒有再繼續說下去，反倒是拋出另一枚重磅炸彈，她相信此刻坐在電視機前的康佳一定會瘋了的。
說完，從一個文件袋裏抽出一疊照片，全部都是琴色交易。
有幾張特別露骨的照片直接打上了馬賽克，照片的背景都是經過處理的，男人的臉上都打上了馬賽克，但那女子的樣貌還是能看清楚的，都是同一個人——康佳。
“這些照片全部都是一個不知名的人寄給我的，我想她也許是實在看不過去我被如此的誣蔑吧，所以才會這樣做。”程子虞說的煞有其事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是經過細心的斟酌。
頓了頓，繼續道，“眾所周知夏導演是個很正直的人，他肯定是知道了這件事所以才會做出這種決定的，畢竟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
底下瞬間被炸開了鍋，程子虞將照片再次放回文件袋裏，遞給簡單，臉上依舊是沉靜如水，嘴角微抿。
她將夏予揚幹脆也拉下水，這樣子記者們就算是去劇組問，夏予揚也隻能附和她的話，這也算是報了當初那一仇。
坐在電視前的康佳，臉色慘白如灰，整個人完全是傻掉了，靈魂仿佛已經不在，目光呆滯的看著直播。
完了，一切全部都忘了。
她精心布的局竟然在程子虞的三言兩語下就被攻破了，這一局她徹底的敗了，輸的一塌糊塗。
到底是誰把那些照片發給程子虞的，她要是知道的話，一定會將他碎屍萬段。眉頭緊鎖著，手指緊緊的刮著床單，眼裏掠過一絲惡毒的光，咬牙切齒的從嘴裏吐出兩個字。
“齊磊——”
她想了半天，除了那個男人不會有第二個人。
……
兩個小高潮一出現，後麵的記者根本沒有什麽問題好問的了，原本心裏盤算的小九九現在都用不上了，但是為了不浪費這個機會，很多人把問題放在了《錦繡傾歌》的拍攝上麵。
“《錦繡傾歌》這部電視劇雖然還是正式開播，但是它的熱門程度已經超過同期正在熱播的電視劇，程小姐你怎麽看呢？”
記者的口吻明顯比剛才好了不少，最起碼不是那麽的咄咄逼人了。
程子虞抿唇一笑，撩起耳際的發絲，聲音清淺，“我沒有什麽太大的看法，畢竟一切還是要等真正播出吧。”
她目光跳躍到門口，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顧沐陽竟然站在那裏了，一抬眸便能見到他，視線在空中相碰，簇出萬般火花。
明明他隻是微微勾唇，但看在她的眼裏卻是格外的誘惑。
這個男人時時刻刻都能展現出他性感的一麵，哪怕是一個小小的動作，都能讓她的心為之一顫，程子虞唇角的笑濃了，再配上她精致的妝容，格外的好看，不妖不豔。
程子虞低頭看了看時間，斂唇，看了眼坐在一旁的簡單，心裏做了個決定。起身，看著底下的眾人，“對不起，我現在要去約會了，下麵所有的問題全部都有我的經紀人簡單替我作答。至於給粉絲的禮物，我也已經全部都準備好了，都在後台，到時候大家可以去領。”
說完不顧眾人爭先恐後的追問，將話筒丟給簡單，自己則小跑躲進了後台，而同一時間顧沐陽也隱去了身影，往後台走去。
大廳裏亂成了一鍋粥，簡單揉了揉疲憊不堪的眉頭，歎了口氣，很認命的接手了這個燙手山芋。
她已經能夠想到下一個問題會是什麽了，哎……
她真的是一天不給自己找事情做就閑得慌。
“各位冷靜一下，如果你們在這樣的話，那這個招待會隻能結束了。”眼看保安們都壓不住這群瘋狂的人後，簡單隻得將話筒聲音調放到最大，再加上她清冷涼涼的嗓音，眾人一愣倒是安靜下來了。
“如果各位沒有問題的話，那麽就結束吧，所以的粉絲憑借手上的號碼牌等會兒去拿禮物。”聲音有些不悅。
透過麥克風，聲音傳到每一個角落。
在後台幸災樂禍的程子虞自然也聽到了，捂著嘴生怕自己笑的聲音太大被聽到。
“嘿嘿，我有沒有很牛逼啊！”看到顧沐陽的身影後，連忙撲了過去，張開雙手抱著他。笑吟吟的仰著頭看著某人棱角分明的五官，邀賞道，“我這算不算是給你正名分了！”
眨巴著濃密的羽睫，一臉的驕傲。
說實話，顧沐陽沒想到她會當著那麽多人的麵說出“我要去約會”這五個字。想到這裏，削薄的唇瓣微微翹起，心頭一軟，聲音也跟著軟了下來，“霸氣側漏！”
“噗——”程子虞沒想到他會這麽說，忍不住笑了出來，雙手捶著他強勁有力的胸膛。
她以為他會說牛逼或者不牛逼的，囧……
果然非人類的思想，人類搞不懂。
“不過你沒有點名道姓，這怎麽能算是給我掙名分呢？”
他要的不多，隻需要她說七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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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拔涼拔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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