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悠陪受了傷的向蘭溪回了家。


    一路上,向蘭溪抓著輕悠的手不放,仿佛怕她再跑掉,又碰到那樣可怕的意外,他承受不起。


    現在他勢力可及的範圍內,他隻想好好保護她,不再讓當年鬥獸場情形再出現。


    輕悠心裏很矛盾,可向蘭溪又為她受了傷,她不可能無情無義地說走就走掉。而且十郎又受了傷,她們倆要這樣子回醫院,還會嚇到兩位長輩,也隻能按捺下離開的心思,再尋機會。


    不一會兒,被踢昏的十郎醒了,捂著傷口對輕悠說,沒關係,她可以送她回海景別墅。


    輕悠考慮了一下,還是輕輕搖了搖頭。


    十郎心知輕悠的心思,下車時,忙扶著輕悠,將向蘭溪推給了保鏢。


    向蘭溪甩開保鏢的手就要上前,卻被突然出現的聲音打斷。


    “輕悠。”


    一道人影從大門前的陰影裏跑來,一把扶住了輕悠。


    看清人,輕悠心頭又是一個咯噔。


    哎,怎麽,這人都撞一塊兒了啊!


    她尷尬地急忙抽回手,叫了一聲,“愷之哥哥,你怎麽來了?”


    薑愷之深吸了口氣,“我來瀘城出差,聽大表哥說你和蘭溪……去吃晚飯了還沒回來,後來阿叔的人又報告說你們出了事兒,我就想出來找你們。”


    呃,的確是出了件大事兒。


    比起刺殺暗殺,意外巧合,還要讓她頭疼的大事兒。


    向蘭溪一個,她都有些受不了,這會兒又來個薑愷之。


    輕悠很愁苦,這明明年關將至,還沒到桃花開的時候,自己怎麽就招上這麽多桃花運的啊?


    亞夫,你知不知道你的寶寶很煩躁啊!


    再進向家大宅門時,十郎扶著輕悠,低聲說,“夫人,別擔心,待會兒一有機會我就帶你走。咱們回別墅,那裏有的是醫生和換洗衣物,不用他們向家人。”


    輕悠點了點頭,幸好有個知心人陪著,也沒那麽糾結了。


    可接下來發生的事,還是讓她有些應接不暇。


    ……


    “簡直反了天了!”


    “誰敢在太歲頭上動土,老子我就剖了他的皮!”


    還沒進大門兒,就聽到向老爺子氣勢十足的喝罵聲,那一代黑暗帝王的凶戾霸氣,就是隔得老遠都能感覺到強勁的壓迫感。


    輕悠和十郎對看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想要盡快離開這是非之地的念頭。


    向蘭溪進屋後,還沒出聲,向老爺子就奔過來,追問事件細節。


    向蘭溪卻斥了父親一句,“爹,家裏有客人,請你收斂一點兒。別讓人家以為,咱家客廳就是一屠宰場!”


    向老爺子被兒子這話給衝得,臉色一陣混亂精彩,抬頭看到輕悠乖乖巧巧地給自己行禮問好,說了事發的詳細情況,擺了個漂亮的台階給他下,才吐出一肚子混氣兒。


    喚了家庭醫生給兒子上藥,又詢問下屬查探的情況。


    這心腹附耳一語後,向老爺子的臉色又複雜了。


    “小六啊,你先房去休息。”


    “那軒轅家的小七,這時候不早了,又出了這等事兒,我已經讓人去醫院告知你母親小叔,今晚你就在這兒歇下。幕後主使還沒查出來,省得又出事。”


    輕悠一聽就要反駁,但有人似乎比他更急。


    “阿叔,不用了。我來,就是得了清華先生的請托,特地來接輕悠回去的。短期內我都要在瀘城辦事,輕悠的安全我可以全權負責。”


    當即,這叔侄兩就板上臉了。


    向蘭溪叫了一聲輕悠。


    輕悠回頭,歉然一笑,“向大哥,今晚還是我不好,不該亂跑,又給你添了這麽大麻煩。對不起!”


    她明顯疏離的語氣,蟄得向蘭溪眼眸一跳,想要強求,卻又不忍。


    薑愷之接口,“蘭溪,你放心,有我在,輕悠不會有事兒的。你知道,英國教會醫院也有國民政府入資,我會加派巡樓的士兵,宵小之徒定不敢再亂來。”


    這話說得眾人臉色都有些難堪。


    薑家老大雖娶了向家的女兒,實際上那也是向家的旁支,涉黑成份少,基本上早就洗白成了瀘城的上流商人,跟真正的向氏本家關係並不是特別親密,利益成份居多。


    薑愷之又跟大哥一個鼻孔出氣,話說“宵小之徒”便意有所指,責怪是向家招來的麻煩才害輕悠遭此意外襲擊,若再留在向家,當然不妥。


    他年輕氣盛,麵子功夫便沒有大哥薑嘯霖做得好,這般直接衝撞了向老爺子,向老爺子心下氣恨,卻也隻能端著長輩的威嚴,不與小輩一般計較,最後把目光丟給了幺子。


    薑愷之在向蘭溪開口前,拉著輕悠一起道了別,轉身就出大門。


    輕悠很尷尬,因為自己真成了禍水,害人家兩親戚都變臉了。


    “愷之,你等等。”


    “怎麽,你真想留在向家?跟我六表弟在一起?”


    擲來的目光,紮得輕悠臉頰一陣燒辣,本來心胸坦蕩,也沒什麽說不得的,還是被瞧得心虛不快,一把甩開了他的手。


    “我才沒有,我巴不得閃得遠遠的。可是,你剛才的口氣,會不會太衝了點兒,向老爺畢竟是你阿叔。我怕……”


    “怕什麽。他是我阿叔,連這點兒氣量都沒有,當什麽瀘城老大。”


    “啊?”


    “你很擔心我們親戚不睦,玩倪牆?”


    她揪起眉,“我隻是覺得,一百句好話,也抵不過一句壞話。”


    他停下腳步,伸手彈了下她皺起的鼻頭。


    “就你最善良!”


    “我知道,你這是在罵我蠢。你們男人都這樣,哼!”


    他回頭深深看她一眼,“我不是織田亞夫。”


    她哽了一下,輕輕開口,“我知道,你是你,我的愷之哥哥。”


    回應的她是,他輕輕收緊了握她的手。


    他拖著她走,大風揚起他長長的毛料大衣,雪花沾上他側廓上翹起的眉睫,好像有冬的精靈在上麵跳舞。


    他的背景依然讓她覺得很安心,宛如初見時,那種溫暖的感覺,又回來了。


    她垂下頭,手指輕輕回扣他的大手。


    心想,做哥哥,也是一輩子的嗬!


    他們也許回不到過去了,但是,他們也將有一個不同的未來。


    ……


    兩人剛走到大門口時,一輛剛駛來的汽車停下了。


    對方隻搖開了車窗,朝他們打招呼。


    “愷之,你怎麽來了?”


    向北皇的聲音,慵懶依舊,卻不難聽出一絲調侃味兒。


    薑愷之拿之前的借口,隨便應付了幾句。


    瞧得出,他也是不怎麽待見這位瀘城傳奇的大表哥,估計將之歸類於向老爺一派了。


    輕悠目光冷冷地掃了眼向北皇笑得極奸詐的嘴臉,抿唇不語。


    卻突然發現了坐在向北皇身旁的女人,林雪憶。


    林雪憶朝他們這方看了一眼,立即就收回了身。


    輕悠看不清她的表情,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可隨即腦中靈光咋閃,腳步不自覺地邁出去。


    “輕悠?”


    薑愷之拉住輕悠,疑惑地喚了她一聲。


    輕悠咬下唇,低聲說了句有點冷。


    薑愷之立即結束了跟向北皇的互嗆式寒喧,將輕悠送上了自己的車。


    剛關上車門,又飄來向北皇不冷不熱的調侃聲,“愷之,那就麻煩你送小七兒回家了。我想咱們家小六也可以放心了,你這個少將大人應該比宵小之徒安全得多。”


    薑愷之擰眉看了眼向北皇。


    向北皇已經關上了窗戶,汽車唰地一下從他們身旁開過,濺起一潑髒汙的雪水,掃在薑愷之腳下。


    輕悠終於忍不住嘀咕了一聲,“這個向北皇真討厭。”


    薑愷之不以為意地抖了抖衣擺,跟著坐上車,回了一句,“你以後最好不要跟向家有來往。他們家,太複雜。”


    輕悠扭頭盯著他,好笑道,“愷之哥哥,你們薑家很簡單咯?”


    他唇角朝兩邊一扯,“如果你願意嫁過來,我保證比他們家都簡單。”


    “切!”


    “切什麽?”


    “切就切,還有什麽。”


    “你什麽都不切,那叫什麽。”


    “我偏就叫,切切切切切,切切切切……”


    “傻丫頭。”


    這個寒冷的夜,也有溫暖的笑聲,再次響起。


    ……


    回到向家,林雪憶垂頭縮肩地跟在向北皇身後。


    臨進門時,向北皇頓住腳步,朝林雪憶使了個眼神兒。


    她嚇得一縮,咬咬牙,越過了向北皇,進了大屋。


    向老爺子正在埋怨向蘭溪不夠強勢,不夠男人,竟然在自家地盤讓人把女人給搶走了,也不反抗一下,實在太窩囊。


    向蘭溪卻默不吭聲,臉色沉黯,手上還攥著輕悠為他止血的手帕。


    “蘭溪,你,你怎麽受傷了?天哪,這麽多血。”


    林雪憶驚慌失措地跑上前,眼淚唰唰地就流了下來,淒淒哀哀地哭敘起來。


    “蘭溪,對不起,我,之前都是我不好,不該跟你使性子。你實驗工作那麽忙,我不該硬拖你去試婚紗……你原諒我,好不好?”


    向老爺子目光一冷,就要開口,就被向北皇給截了。


    他疑怪地瞪了眼兒子,向北皇勾著唇,說了一堆場麵話,無非就是在外碰到林雪憶失憶買醉,怕出事兒,把人帶回來,讓這對未婚夫妻敘敘衷腸,解除誤會。


    “畢竟都這麽多年了,俗話說,這床頭打架床尾合。蘭溪,你是男人,多少讓著點兒雪憶。雪憶到底是大戶人家的女兒,識大體,懂分寸,又知退讓,可不比那些喜歡將兒女放養得野馬似的,招惹一堆麻煩事兒的女人。”


    向北皇的意有所指,立即讓向老爺子變了臉色。


    本來嘛,林雪憶至今也沒犯什麽大錯,也就是妒嫉心蒙蔽了眼,故意為難了下軒轅輕悠,這在大戶人家也實屬常見,不足為奇。


    但好歹林雪憶知錯能改,還會主動回來道歉認錯,表忠心。


    也許在情趣興致方麵,她不及輕悠有吸引力,但至少她懂得維護男人的麵子,也沒跟誰胡亂搞那麽多緋聞和花邊,男女關係很清白,至今還是幹幹淨淨的黃花大姑娘。對外的接人待物,可圈可點,讓人也沒話說,而且這幾年幫他們向家也維護了不少好關係。


    一直以來,向老爺子也覺得林雪憶堪當大任,適合做個當家主母。


    至少,比起跳蛋似的輕悠,更適合不過了。


    特別是今晚,前後一比較,兩者立顯高下。


    兒子都為軒轅輕悠受傷了,這女娃也不要留下幫忙照看一下兒子。


    向老爺子的心理天平,立即傾向了將林雪憶扶為正室的念頭。


    這方向蘭溪被林雪憶鬧得頭痛,一把將人推開,喝道,“我早就說過了,我要取消訂婚。對不起,我不能娶你。但你想要的其他一切,林家事業的支持,或者是賠償青春損失費,你盡管開口,我都可以給你。”


    “夠了,不要再說了。我很累,我要休息了。”


    說完,向蘭溪推開所有人的扶持,捂著胸口仍在滲血的傷,一步一頓地上樓去了。


    “蘭溪,你聽我說,你想要我怎麽樣我都可以為你改變,你能不能不要這麽狠心,我們好歹有四年感情啊……”


    林雪憶哭著爬倒在樓梯口,可向蘭溪連頭也不回,進屋就關上了門。


    這一刻,向家上下全在看林雪憶。


    她從未覺得有此這般受侮辱,她哭得聲廝力歇,卻也是心底真正在為自己的付出感到委屈。


    雖然她早就感覺出,向蘭溪的心思不在自己身上,但她也覺得他該是全心撲在事業上,並沒有第三者。


    可現在明白了自己在他心裏的地位後,失望是無法形容的,更讓她感覺難受的是,她又一次被軒轅輕悠給比下去了。


    她驕傲的自尊和自信,都折在了軒轅輕悠身上,教她怎麽受得了。


    打從兩家開始交往時,她印象中的軒轅輕悠就是個無知愚蠢,善良心好得沒原則,隻知道給自己製造麻煩的搗蛋鬼。沒臉蛋身材,更沒氣質,完全就是個野小子。拿女人的引以為傲的各種比,軒轅輕悠都不如她。


    憑什麽她會輸在軒轅輕悠手下?


    更不明白,為什麽自己的付出,大家都看不到,就隻看到軒轅輕悠的好呢?


    不公平!


    她絕不會就此罷休。


    她今天掉了多少眼淚,受了多少委屈,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侮辱,總有一天要向軒轅輕悠加倍償還!


    ……


    向老爺子想通這一層後,打眼讓傭人扶起了林雪憶。


    說道,“雪憶,其他的我就不多說了。你本也是出身大戶的千金小姐,應該知道事情輕重,有舍有得。”


    “伯父,雪憶知道。之前,都是雪憶不對,我被妒嫉蒙蔽了,才會幹出那種蠢事兒……可是我是真的愛蘭溪,我不能沒有他。我願意放棄林家的一切,我不做雪憶洋服店了,伯父,求求你,不要讓我離開蘭溪……”


    她爬到向老爺子麵前,苦苦哀求,將過往四年發生的點滴,一一敘盡,言語哀惋,情意綿綿,倒是頗為打動人心,連傭人們也忍不住為她掬一把同情淚。


    不管真假,她的積極誠意,和主動舍棄,讓愛子心切的向老爺子非常滿意。


    竟然將之前發生的事,一筆勾消了。


    給了她一個肯定,“這男人三妻四妾,並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但總歸這屋裏做主的大奶奶,隻有正室一個。蘭溪他還小,不懂事。但你將來要做他的正室,就必須幫他把這些事兒都打理好。”


    “伯父,您說的對,雪憶謹記在心。”


    雖然林雪憶也非常痛恨男人朝三暮四,三妻四妾,可跟失去向家這棵好乘涼的大樹相比,她也決定忍痛割舍。


    反正隻要占著這位置,等老頭子一死,還怕沒機會整治這個家麽!


    向老爺子很滿意林雪憶的態度,“正室的位置,肯定是你的。至於蘭溪喜歡軒轅家的小七,她進門頂多就是個側室。你要想抓著蘭溪的心思,這件事上,你得知進退。”


    林雪憶咬下唇,道,“雪憶知道,其實雪憶跟輕悠從小也是青梅竹馬,之前也是兩家有些誤會罷了。改日,雪憶一定登門去道歉,幫蘭溪……譽成好事。”


    “好好好,這才像一個當家人。”


    向老爺子連呼三聲,林雪憶心下已經恨得要死。


    想當初要不是他親身父親在外養了小,母親氣得生病回了娘家,那外室竟然就登堂掌了家。母親心氣硬,偏就受不得這等侮辱,從此拒不回家了。讓她也跟著沒了父親,從嫡女降成了表小姐,在林家名不正言不順地熬著。


    比起輕悠,也許林雪憶更恨男人的三妻四妾,也更恨上了向老爺子。


    這表忠心的戲碼演完後,林雪憶又被譽準上樓回她自己的房間休息,至於這訂婚的事,向老爺子大掌一揮說,如期舉行。


    林雪憶心頭的大石一放,終於沒有初時惶恐。


    向北皇似乎沒有透露太多真相出去,她不明白這是什麽意思。


    顯然,向家對與薑家有染的軒轅輕悠,也不是真那麽看重喜歡,不然不會都要留下她,應該是想讓她成為軒轅輕悠的製肘,免得向蘭溪在女人身上吃虧吧!


    哼,不管他們向家父子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總之現在她是保住了這條路。


    留的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她從包裏拿出了那瓶印度神油時,心神一恍,五指捏緊。


    不行,向蘭溪雖看似軟弱,其實固執得很。


    光是向老爺子這一方保險栓還不夠,她必須再加上一碼。


    是夜,林雪憶穿著輕薄的睡衣出了屋,悄悄溜進了向蘭溪的房間。由於窗簾都被拉上了,黑得幾乎伸手不見五指,她好幾次差點兒撞上東西,疼得低聲抽氣。


    卻沒吵醒睡夢中的人。


    她猜想應是醫生開的消炎藥裏的催眠作用,向蘭溪才會睡得這麽死。


    反正也沒關係了,隻要躺到第二天,弄點血什麽的,依向蘭溪對男女事一竅不通的性子,想賴帳也沒得賴了。


    然而,當她摸上床,在男人身邊躺好時。突然聽到男人的囈語聲,說熱。


    她有些擔心,想要去倒水,可一動立即就被一隻粗壯的手臂給抱住了。


    她掙紮,卻不敢太用力怕真地吵醒男人。


    可不輕不重的蠕動,便挑起了男人的**,當她發現不對勁兒時,已經痛得全身抽搐,說不出話來,最終沉入**的歡愉中,後悔晚矣。


    ……


    話說薑愷之送輕悠回家,輕悠仍要求他送去了海景別墅。


    看著燈火通明、景色雅致的庭院,薑愷之的眸色又漸漸黯了下去。


    說,“這就是他買來金屋藏嬌的地方?”


    輕悠邀薑愷之進屋坐,被拒絕了。


    便說,“我不知道。他離開前,把門鑰匙給我了。”


    他回頭看她,眼中有一抹無奈,“也好,這裏是他的地盤,還有這麽多傭人,就不用我雞婆了。”


    他轉身要走。


    輕悠追上兩步,諾諾地叫了一聲,“愷之哥哥,今晚,謝謝你。”


    他頓下腳步,回頭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仿佛已經不在意了。


    哼道,“既然是哥哥,還說什麽謝。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頭!”


    她認真地“嗯”了一聲,眨眼看著他。


    那太過可愛的模樣,好像當年,讓他移開了目光。


    他又掃了眼華麗的別墅,“我今天來,想告訴你,我不會聽我大哥的擺步,取一個不愛的女人。宋家的聯姻,都是流言。”


    “還有,如果那個家夥敢對你不好,我隨時會來搶你走。隻要你們還沒結婚,我就有機會。”


    “你告訴織田亞夫,我隨時盯著他的,叫他最好小心點兒。”


    她訝異地低叫一聲。


    他唇角一扯,戳了下她的腦門兒,“傻瓜,你必須幸福開心。否則,我絕不會放過那個強盜。”


    她低呼一聲,“愷之哥哥,我一定會幸福的。”


    她紅著眼眶,用力吸了吸鼻子。


    他步下石階,揮了揮手,頭也不回地走了。


    一邊走,又一邊揚聲說,“你告訴織田亞夫,我會比他更有耐心,七年我都等了,還怕這一時半會兒。他是我亞國最大的敵人,隻要他退縮,你就是我的老婆!”


    “好吧,我會告訴他的!”


    輕悠站在石階上,大聲回應,用力揮手,看著男人的背景一點點消失在黑暮中。


    那是,陪她走過生命中最美好的一段青春的男人。


    那麽那麽那麽好的人嗬!


    他也是不可替代的。


    她想,這段緣份從來都沒有斷,它會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一直一直,延續下去。


    愷之哥哥,這一世能遇到你,真好!


    ……


    有時候,放手,也是一種得到。


    我們感謝那個,曾經陪伴了我們一段美好時光的人。


    就算不能時時見麵,但在彼此心裏,他(她)永遠都在。


    隻要每次想起,我們能會心地微笑,感激,銘刻,永不忘記。


    這便是,這一生最好的賜福。


    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不管是曾經的愛人,還是朋友,親人。


    知此意,懂此情,更無憾。


    ……


    這一夜,輕悠睡在兩人曾經激情纏綿的大床上,很香。


    幾案上,放著那把愛的鑰匙。


    還有一封,剛剛寫完的信。


    ——亞夫,最近發生了好多事。


    ——你放心,我一切都好。


    也許我失去了一些,但我又重新得到了很多。


    我覺得,我很幸福。


    ——很想很想很想你的悠悠,亞夫的寶寶,於愛的少灘大房子,深夜留筆。


    ps:附贈最近瀘城最暢銷的男女士通用滋潤膏,嗬護吾夫的臉皮。


    ……


    日子如流水般,悄悄滑過,轉眼就到了上元節。


    對於亞國人來說,這隻是洋曆的新年,而不是傳統意義的上春節,氣氛有餘,氣勢不足。


    可對於東晁人來說,一月一日,便是傳統意義上的春節。


    按照他們的習俗,一月的頭三天“三賀日”,要互相拜年,喝屠蘇酒,吃青魚子、黑豆。用醬油和糖煮的小幹魚,寓意子孫繁盛,身體健康。早餐,還要吃“雜煮”,即年糕湯,對此,輕悠很喜歡。


    她從十郎嘴裏了解到這些風俗,決定陪著小叔過一個東洋風味兒的上元節,拍下照片,讓遠在北平的織田亞夫也能體會到他們的快樂。


    兩個女孩歡歡喜喜地抱著一大堆購買來的東西,邊走邊聊天。


    “十郎,你家裏還有什麽親人,你們家過年都有什麽特殊節目?”


    “我是孤兒。”


    輕悠微訝,急忙換了口。


    十郎卻不以為意,“我是被十一郎揀回家的,後來就跟著師傅,就是十一郎的父親,接受忍者訓練。我記得,剛去他家那幾年,家徒四壁,師傅都帶著我們去偷別人家做好的年糕。”


    輕悠差點栽個跟鬥,“什麽?去偷年貨?”


    這個過年節目倒是夠特別的了。


    兩人笑了起來,曾經的苦難在回頭看去時,已經褪去了那層黯色,化為生命中的一塊值得珍藏的羽花石。小石頭未經流水打磨前也許黯淡無色,卻在歲月的衝洗下,慢慢散發出它獨物的光彩。


    輕悠在心裏默默祈禱,過去的一年真的發生了太多事,生活幾起波折,大家齊心協力都渡過了。


    感謝上天給予的磨難,我們收獲了很多。


    “如果,能和亞夫他們一起過年,就好了。”


    “夫人,下次一定會的。”


    “十郎,你想十一郎嗎?”


    “呃……我想找他打架,手癢好久了。”


    輕悠不理解,“打架,那多傷感情啊。要是我,我一定……嘻嘻!”


    兩個女孩都垂下了頭,緋紅著小臉。


    也許方式不同,情況有異,心裏滿滿裝著的,都是愛。


    “你們也要守歲的嗎?”


    “當然。除夕的夜裏,家家戶戶都要守歲,而且還要在午夜的時候到附近的神廟去祈福,聆聽神社住持敲響除夕的鍾聲。那時候,幾乎所有的神廟內外,人山人海,非常壯觀。我記得,我唯一一次參加皇家的除夕鍾聲祭……”


    輕悠聽著十郎充滿思念的敘說,心底有一個念頭,開始悄悄萌芽。


    ……


    此時,距離一月一日,還有五天。


    回醫院時,沒想到竟然來了一些讓輕悠覺得是不速之客的人。


    “清華,這醫院的條件那麽好,剛才我來還看到有一些是好多人住一間房,你這一人就住這麽大套病房,一天下來,要花不少錢吧?嘖,你這裏的護士都這麽漂亮,嘖嘖嘖,清華,你真是出息了。”


    六姥爺背著手,在病房裏走來走去,不住點評,一雙賊眼老往人家護士的v領製服胸口上瞄。


    輕悠進門看到這情勢,心下不滿,重重將一包東西重力放在了桌子上,發出大聲兒,將眾人的注意全轉了過去。


    三娘搖頭,上前幫女兒揀東西,詢問街上的節日氣氛,並輕聲解釋了六姥爺出現在這裏的原因。


    其實,是五姥爺想念兒子,好不容易等到天色見晴,雪沒那麽大時,從應天趕來的。


    先前親夫號帶來的族人裏,便有他們兩老家夥。


    那一百多號族人能夠安全脫險,這裏也不乏老家夥們的先見之明,和積極組織。


    同時,兩姥頭還帶來了西南地區的最新局勢發展。


    在他們離開後,百合子沒有再對付軒轅家,卻不知怎麽撬動了整個西南軍閥大戰。最終大戰在屠雲的幹涉下結束,而華中的勢力正式入駐西南的核心城鎮。那些小軍閥竟然一至認同了這位屠少帥,以其馬首示瞻,與華南國民政府真正形成了兩庭相抗的態勢。


    輕悠心下暗驚,她怎麽也想不到,這勢力的分割會發生這麽大的變化。


    可細下一想,屠雲把薑家視為不共待天的仇敵,絕不可能歸順薑家。如果要報仇,他必須壯大自己的勢力,吃下西南軍閥的力量,進行統籌布署,正是取勝的最佳戰略。


    而百合子……


    她不敢多想,跟母親商量做東晁的新年美食吃。


    六姥爺一聽就不樂意了,說沒事兒學什麽東洋鬼子吃年糕。


    輕悠毫不掩飾地表示了自己的厭惡,跟六姥爺從頭嗆到尾。


    當然,最終勝利者當然是擁有主場控製權的輕悠。


    等到兩位姥爺終於回了旅店,輕悠立即拿出買好的千代紙,陪著軒轅清華一起做賀卡,寫賀詞。


    軒轅清華最近的記憶似乎在逐漸恢複,笑說,“我有些記得,東晁臨近過新年的十二月,家家戶戶都要送賀卡。而且,稍有家傳的世家,女主人還喜歡帶著女眷們,一起動手做賀卡。”


    十郎應稱,“對,在我們那裏,誰收到的賀卡越多,代表來年可以獲得越多的福氣和好運。這是非常喜慶吉祥的活動!”


    輕悠接口,“就像男兒節時放鯉魚風箏,女兒節時擺小人偶,乞巧節上可以寫多許願箋?”


    三娘笑罵女兒就知道討好處,占便宜。


    一屋人聊著說著,不亦樂乎。


    稍後,三娘卻將女兒拉到屋外角落,說醫院已經安排好軒轅清華在元旦前飛去美國,腦科手術安排在立春以後。想要女兒陪軒轅清華去美國,照顧左右,直到病情恢複。


    “嗯,我陪小叔去。”輕悠沒有想到這一年又無法同父母過春節,隻想到亞夫現在不在小叔身邊,她這個做兒媳又是徒弟的,當然不能放老人家一人前往異國他鄉治病,獨自一人麵臨生死考驗。


    三娘欲言又止,她並不知女兒真心思,隻以為女兒是為孝敬軒轅清華多年來的知遇之恩,才會答應得這麽爽快。回頭丈夫那裏恐怕會生頓悶氣了,到時候再說吧!


    然而,在這母女兩悄悄決定赴美一事時,軒轅清華早已經有了自己的主意。


    ……


    隔日,輕悠將頭晚寫好的信,不僅有自己的,還有軒轅清華寫給兒子的家書,一並送去給南雲衛。


    “南雲將軍,這兩封信都非常重要,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寄到呢?”


    “三天。”


    “太好了。那,我做的櫻花糕可不可以也一並寄過去?”


    “當然,夫人請放心,一定直達元帥手上。”


    南雲衛接過了一堆包裝得十分精美的禮物交給勤務兵後,他又從箱子裏取出了東西。回頭時,看著女子閃閃發亮的眼眸,不禁微笑。


    現在輕悠一看到南雲衛這動作,就覺得有好事兒發生,果不其然,亞夫的信又來了。


    她急忙將早備好的新年賀卡送出,南雲衛有些驚訝,欣然收下,立即教人也送了一張賀卡來,親自寫上祝福的賀詞,還禮於輕悠。


    眾人互道新年祝福,輕悠感受到了濃濃的東晁新年氣息,心情飛揚。


    離開時,兩女孩又碰到裝卸貨物,其中竟然有不少東晁過年的物品。


    輕悠好奇地問南雲衛,南雲衛解釋說東西都是東晁漂洋渡海來,專門送到前線戰士過新年用的,以鼓舞士氣。其中也有不少家眷送來的家書和新年禮物,同她們一樣。


    輕悠有了一種奇妙的惺惺之的感覺,想到除了自己還有這麽多人沒法跟親人團聚,堅守在自己的崗位,也沒有那麽遺憾了。


    “你們也是用火車送過去麽?”


    “物資是用飛機,不緊要的都用火車,大概剛剛能趕上三賀日吧!”


    “哦,不緊要的是什麽?”


    輕悠覺得都很緊要啊。


    南雲衛頓了一下,笑道,“夫人的東西都很重要,也很緊急。”


    輕悠覺得這位不苟言笑的上將,其實挺聰明知趣兒,也挺懂得討好女士的。


    又問,“你們用的都是像親夫號一樣大的運輸機麽?”


    南雲衛表示沒錯,招呼起搬貨的人來。


    輕悠不好意思再打擾下去,和十郎先行離開了。


    隻是心裏的那個念頭,還是被遺憾地擱下了。


    回到醫院,輕悠興衝衝地跑進病房,叫著,“小叔,又有回信了,還是兩封哦!”


    哪知道,病房裏空無一人,床上已經被收拾得幹幹淨淨,護士正在打掃房間,看到她跑進來都愣了一愣。


    隻有熟悉的護士長上前解釋,“軒轅小姐,清華先生已經去機場,十點的飛機,這會兒應該已經起飛去美國了。”


    “什麽?他怎麽會突然決定……”


    護士長拿出了一封信,說軒轅清華早就這麽決定了,還讓所有人都瞞著她們。


    輕悠不及看信,轉身就跑了出去,要往機場衝。


    “十郎,我們去南雲將軍那裏借速度最快的汽車。”


    “好。”


    可才跑出醫院,就碰到了從機場回來的三娘等人,三娘急忙拉住女兒勸說人已經走了,他們親自送走的,軒轅清華並不是一個人,有五姥爺和幾個侄孫陪著,到了那裏他們會照顧軒轅清華。


    “娘,為什麽小叔都不告訴我,我什麽都不知道,他一個人去那麽遠的地方,我和亞夫都不在他身邊……娘,我們怎麽可以讓小叔一個人去……”


    麵對手術的危險


    麵對病痛的折磨


    麵對可能到來的死亡


    卻沒有最親的人陪在身邊?!


    那時,坐在專用飛機上的軒轅清華,看著碧藍盈透的天空,微微笑著。


    其實他比誰都更渴望,能和孩子們多待上一段時間,可是,他也怕成為他們的負擔。


    他想來想去,能為輕悠和兒子所做的,就是給他們更多的相聚時間,不要再步上他和紫櫻的後塵,他希望在有生之年,他的孩子們是幸福的。


    所以,他選擇離開。


    ——我的小悠悠,終於長大了。


    會管理公司,會說幾國外語,還會打老虎鬥黑熊,拯救自己的同胞,比小叔還了不起了。


    我的小悠悠,你知道你最了不起的是什麽嗎?


    你幫小叔找回了最最最重要的東西。


    乖,不要哭。


    小叔手裏還拿著你愛笑的照片,小叔希望下次回來,我們身邊能多兩個人。他的懷裏有你,我的懷裏有個小小寶兒。我們一家人團聚了,照一張彩色的全家福。


    小叔會努力跟病磨做鬥爭,我的小悠悠不要再哭鼻子了,快去找他吧,早日給咱們家添個小小寶兒。


    ……


    因為沒能陪軒轅清華去美國,輕悠哭了一夜的鼻子,自覺不孝。


    三娘開導了女兒半日,也說連夜要趕回應天,那裏還有一大家子的事,問她要不要一起回家上元節。


    看著女兒愣怔的表情,三娘歎息,“算了,我就跟你爹說,你在向家的事還沒做完,春節的時候才能回來。”


    “娘……”


    “別哭鼻子了,要給未來姑父瞧見,該笑話這輕悠這丫頭怎麽還沒長大,老是哭鼻子。這上元節第一天就掉眼淚,未來一年都是個哭相兒,醜死了,誰喜歡。”


    輕悠終於被母親逗樂了,拉著十郎就跑。


    本來以為那個計劃已經擱下了,沒想到小叔突然離開,故意要成全她,她當然不能辜負了大家的好意。


    “夫人,這恐怕不行。”


    未料到最不可能現出問題的環節,把她給卡死了。


    南雲衛對於提出要去北平的輕悠,表情非常嚴肅,死硬,就像偶時碰到他給下官下命令時一樣,十分堅持,毫無妥協餘地。


    “現在北平局勢不穩,間諜特工頻頻活動,。物資運送在每一個環節的總負責人,都實行了嚴格的保密,以保證沒有任何勢力和機構可以滲透進去。”


    “紫禁城的確遭到了俄國最新式炮彈的攻擊,雖然那是一小股潛伏者,故意混入城中作亂,已經被清理掉。但是不保證還有其他潛伏者,伺機而動。”


    “夫人,北平不僅有保皇黨,還有瘋狂的軍閥,在龍村將軍的治理下一直相安無事,可最近這次大戰,各方勢力已經蠢蠢欲動,不知還在醞釀什麽大陰謀。”


    “您的安危是殿下親自交拖給我的重責大任,我絕不能讓您有可能處於一絲一毫的危險之中。之前因為向家的事,讓您差點被流氓傷害到,在下深表歉意。還希望夫人能靜下心,體諒屬下的難處,安心等待殿下凱旋歸來。”


    輕悠聽得一個頭,兩個大,隻問,“是不是,不管怎麽樣,你都不會答應我的要求了?”


    南雲衛緊抿著唇,深深看了一臉堅決的小女人,歎道:


    “夫人,不是下官故意為難您。最重要的是,目前我們也不知道,殿下和龍村將軍的總指揮部安在什麽地方。您看了報紙也知道,之前由於內奸出賣……”


    後麵的話都被小女人甩在腦後,拉著十郎離開了。


    南雲衛撫著額頭,心說怎麽突然就決定要去北平呢?


    那裏正在打仗,不是在開新年party啊!


    男人永遠不會懂,對於戀愛中的女人來說,一切困難都隻是讓愛情之火洶洶燃燒的催化劑,困難越大,動力越大,根本攔不住想要與愛人團聚的決心。


    一出來大樓,十郎就說,“夫人,我有辦法混進他們的運輸飛機,到了北平,跟著運輸隊走,還怕找不著殿下嘛!”


    輕悠點頭,“嗯,我也是這樣想的。”


    兩個個頭兒雖小,膽子卻很大的小女人,一拍即合,開始行動。


    於是,在距離上元節的前三天夜裏,兩條嬌小的人影包袱款款,混進了巨大的運輸飛機裏,踏上了奔赴情郎過新年的旅程。


    ……


    這一路,她們又將碰到什麽際遇呢?


    ------題外話------


    輕悠的北平之行到來啦!哈哈哈!


    會碰到什麽有趣兒的事兒呢?大家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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