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早晨,似乎和以往沒有什麽不同。


    輕悠在熟悉的男性氣息中醒來,她沒有睜眼,身子朝男人懷裏縮了縮。


    溫暖的手臂將她擾緊,一個熱吻順著鬢角滑了下來。


    很快,吹拂的氣息繞過鼻尖兒,濕濕的唇鑽進口中,搜刮著微顫的呼吸,舔抵舌尖的誘惑,酥麻似電流一下竄到了尾椎骨。


    “唔,老公……”


    “寶寶,你真甜。”


    被子下本來緊緊交纏的身軀,又如波浪般節奏起伏。


    突然一陣細碎的腳步聲衝了進來,伴著童稚的叫嚷聲。


    “爸爸,麻麻,快起床,太陽曬屁股了。快起來,給小寶兒穿衣服!”


    床帳一撩,一個粉團團的小肉球就爬上了床,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揭了爸爸媽媽的被子腳,從下麵往上鑽,一邊鑽,一邊驚奇地大叫。


    “哦,爸爸羞,麻麻羞,你們都不穿衣服睡覺,羞羞羞!”


    下一瞬,織田小寶就被爸爸拎了出來,光屁屁被挨了幾個大巴掌,嗷嗷直叫向媽媽求救。


    “亞夫,行了啦,別打了,他還小呢!”


    “嗚嗚,爸爸壞,壞爸爸。媽媽救命,小寶屁股要開花了。”


    夫妻兩真是好氣又好笑。


    小家夥極會見風轉舵,趁著爸爸心軟鬆懈,立馬一溜鑽進媽媽懷裏,回頭扔給壞爸爸一個大大的衛生眼。


    織田亞夫瞪了眼兒子,從被子裏拿出小衣服小褲衩,邊罵邊抓小腿,“臭小子,夫子是怎麽教你的,不懂禮節,隨便就往爸媽床上鑽,像什麽話。”


    啪啪,兩巴掌又落下了。


    小寶氣嘟嘟地叫嚷,“人家小木頭哥哥都可以鑽爸爸媽媽的床,為什麽小寶就不可以。爸爸壞,壞爸爸,偷偷跑出宮去玩也不帶媽媽和小寶,壞爸爸,壞爸爸——”


    織田亞夫臉色一沉,“既然小木頭爸媽那麽好,你怎麽不去他家,還要賴上我和你媽的床?給我記好了,你叫織田小寶,不叫小木頭。覺得爸爸壞了是吧?好,爸爸就讓你瞧瞧,什麽叫世界第一壞爸爸!”


    “啊,媽媽救命啊——”


    結果,世界第一壞爸爸隻穿著一條褲衩,撈著同樣隻穿著一條小褲衩著小寶,出了房間大門。


    “亞夫,你別跟孩子一般見識呀!唉,等等我……”


    輕悠看著父子兩那股子較勁兒,又好笑,又有點小不安,可自己身上還光溜溜的沒可能像兩父子一樣套個褲衩就出門溜達了,趕緊爬起床更衣。


    等她穿好衣服,來到院子裏,擔心丈夫剛一回來,又像當年一樣弄個父子成仇,兩個人脾氣都那麽倔,要真扛上,沒個十天半個月,那是不會消氣兒的。


    嚓哢——


    “哇——”


    砰咚——


    “哇——”


    沒有哭叫聲,好半天,才聽到小寶兒從另一個院子裏發出的驚呼聲。


    輕悠遁聲找去,就見平日她和十郎帶著小鬼練功的院子裏,丈夫竟然把木人樁踢斷了,地上還碎著幾塊磚頭。


    旁邊,歪穿著小褲衩兒的小寶兒,興奮得直拍手,那大眼睛裏對父親的都是無比的崇拜之情。


    秀完肌肉的爸爸,回頭朝剛剛進來的老婆抖了的抖胸肌,幾串調皮小汗珠兒順著那起伏的性感肌理滑下,一下子羞紅了媽媽的臉。


    “亞夫,你幹什麽呢?這一大早天氣偏寒,快把衣服穿上。”


    男人唇角銜著一抹笑意,接過了妻子送上的外套。


    “麻麻,我要練功,我也要像爸爸一樣厲害。”


    小家夥撲回媽媽懷裏,任媽媽給他穿衣服,一邊鄭重其事的宣布了一個重大宣言,回頭看著爸爸的目光,閃閃亮亮,仿佛快看到自己有朝一日,也能一腳踢斷樹,一拳碎大石的偉大藍圖。


    結果,小屁股又被媽媽打了。


    “就知道說大話。連衣服都不會自己穿,就想一蹦三級跳。要想像你爸爸那樣,再等十八年吧你!”


    小寶兒立馬不滿了,小臉一繃,更為篤定地宣誓,“織田小寶說是就是,絕不打誆語。從今天開始,我就自己穿衣服,自己洗屁股,自己穿鞋子……”


    嗯,又是一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宣言落下了。


    “我要跟十郎阿姨學忍術,以後就可以保護媽媽。如果爸爸再一個人偷偷溜掉不帶我們出宮玩,我就帶媽媽打出宮去,找爸爸。”


    小家夥還以為自己和媽媽被關了起來,才沒法出去找爸爸。


    想來這段時間,這小家夥想溜出去找爸爸,已經不是一兩次的事了。


    但是輕悠並不知道。


    現在他一說,夫妻兩不由對看一眼,眼中都流露出對兒子的心疼。


    亞夫將兒子抱起,親了一口那認真的小臉,說,“好,小寶要說話算話。從今開始,要好好跟著媽媽和十郎阿姨練功,以後長大了,和爸爸一起保護媽媽。來,和爸爸拉勾發誓,一百年不許變!”


    小家夥重重點下頭,用著稚嫩可愛的聲音發下誓,“織田小寶,說話算話,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說完,抱著爸爸的頭也重重吻了一下,開心地笑了。


    其實,在小寶心裏,他的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


    這時候,夫妻兩都不知道,今日隨口說說的話兒,有朝一日真的會實現,夫妻兩竟然真的多虧了這個聰明的小寶貝,重獲新生,移民海外。


    陪著妻兒吃了這三個月以來的第一頓早餐,織田亞夫抱了抱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人,又如常一般,去軍隊司令部了。


    輕悠帶著小寶兒,在宮門前送行,直看到汽車走了,才依依不舍地收回了眼。


    小寶回頭問,“麻麻,爸爸會不會又走掉,好久不回來?”


    輕悠一陣心疼,忙笑道,“不會的。媽媽這回跟你保證,爸爸晚上下班就回來了。”


    小寶歪著腦袋,仍有些不確定,“真的?”


    輕悠撫撫兒子不安的小臉,“當然。隻要小寶以後一直準確地叫媽媽,不要總是在求救的時候喊對音,媽媽就跟小寶勾小手指,保證爸爸晚上一定回來。如果不回來,那媽媽就帶小寶去找爸爸,把爸爸揪回來。”


    小寶抿著小嘴笑了起來,有點羞澀,有點高興,有點小小的壞,還有點壞壞的狡猾。


    “麻麻,我知道了,爸爸肯定會回來。不用勾小指,小寶要練功了。”


    “好哇,你這個小壞蛋!”


    “哇,麻麻好可怕!”


    “站住,抓著就打屁屁!”


    “啊——”


    ……


    織田亞夫到達司令部時,不僅是士兵,就是不少高級將官,都被嚇了一跳。


    “元帥早。”


    “元帥!”


    “元帥,歡迎您回來!”


    不管這些人是真心誠意,不管他們轉過背又是什麽樣的臉色,織田亞夫都回以同樣筆直剛正的軍禮。


    當龍村治也看到織田亞夫時,他眼中都是不可思議,大步上前行了個軍禮,聲音微微顫抖地說,“元帥,您能回來真是太好了。”


    織田亞夫本來冷硬的線條,微微一鬆,“龍村,至少我可以相信你的問候裏,有幾分真實。”


    龍村治也怔了一下,露出一個苦笑。


    會議室


    “起立!”


    “立正!”


    “稍息!”


    “敬禮!”


    “歡迎元帥大人,安全歸來。”


    在座數十位高級將領,在今日的早會上,特別舉行了一個敬禮儀式,向織田亞夫表達了賀意。


    織田亞夫抬手微微壓了一下,眾將落座,開始了一如往常般的軍情宣報和戰略布署。


    直到會議進行到一半之後,一個負責港城事務的將領麵色凝重地報告,“報告元帥,港城自您離開後的第三個月,就已經失去與總司令部的聯係。昨日收到致電,稱帝**部已經頒下調令,將港城駐軍權交給榮澤英傑大將。”


    話音落,其他將領紛紛表示憤慨,直說榮澤英傑忘恩負義,抱了女人的大腿才爬到當今的位置,簡直就是不忠不義之徒,根本不用跟他廢話,隻要織田亞夫願意,直接去港城一趟,就可以奪回所有兵權。


    織田亞夫抬了抬手,眾人才收了聲,渴望地看著他做決定。


    “即是帝國的任命,那就是皇帝陛下的意誌,我等不應過份揣測侮辱,做為軍人就必須聽從命令!此事,不須再提。”


    織田亞夫的反應,讓眾人都驚了一下。


    隨即,他就下令那個專門負責港城事務的將領把近些年的港城布軍情況,都整理妥當了,送到榮澤英傑手中,做好權利和各種事務的交接工作。


    “帝國萬歲,皇帝萬歲!”


    會議依然是在這兩句話中結果,眾人離席,可是從此開始,軍中氣氛便有些隱隱的不同了。


    畢竟,主帥失權,絕非小事。


    畢竟,有一些人一些事,從那天開始,就已經不一樣。


    ……


    清晨


    練功的院子裏,早早響起了孩子們的呼喝聲。


    “嘿,哈!嘿,哈!”


    隻見高矮不一,胖瘦不均的三個小娃娃,以高矮不同,從左到右排列。


    紮著馬步,打著衝拳。


    一個個的小臉上,都寫滿了認真。


    其中,站在中間的小男娃長得最漂亮,一雙大大的黑眼睛,仿佛天上最亮的星子。


    一眨一眨的,長長的睫毛就像兩排小扇子,隻要是女人見了都忍不住吆喝這雙漂亮的長睫毛是不是生錯了地方。


    三個寶寶前方,還有三個大人做領拳。


    而最令男娃娃們讚美的身影,就是那站在中間,正對著一個木人樁,用力出拳,中氣十足的白發男子。


    強壯寬厚的臂膀,在淡淡晨曦的照耀下,閃動著金子般的光芒,那一塊塊肌肉的起伏彈動,蓄著令人驚歎的力量,讓人又羨又歎。


    小寶兒看著爸爸出拳,雖然已經很累了,還是咬牙撐了下去。


    直到織田亞夫的時間到點,叫所有人回氣收拳,晨練才算告一段落。


    “爸爸,晚上你要回來教人家學東晁語啦!麻麻講的一點都不標準。”


    “好,乖乖聽媽媽話,不要搗蛋。”


    “遵命,長官!”


    小家夥行了一個似模似樣的軍禮,看著強壯的爸爸離開,一轉眼,回頭朝兩個小夥伴揚眉挺胸,自得地誇耀起來,“看到了嗎?我爸爸有多厲害!”


    小木頭眨著星星眼,“織田叔叔好厲害,可是我覺得我爸爸更厲害。”


    小寶反駁,“哼,我爸爸比你爸爸高,我爸爸更厲害。”


    小月亮咬著小手指,嘟噥說,“可是我爸爸一直保護織田叔叔,我爸才是最厲害的。”


    他年齡最小,又因為早產了一個多月,個頭最細小。雖然說話還不太清楚,卻是難得一見的聰明。畢竟是薑家的孩子,在薑家也待過不少時間,對於兩個爸爸的認識也不淺了。


    小寶很不滿,竟然有人敢不同意他,今天要是不統一下屬的意見,以後打起仗來怎麽辦啊!


    爸爸說過,士兵就必須聽從命令,否則,就必須受處罰。


    “你們不同意我,那咱們就打一場,誰打贏了,就說明誰的爸爸更強更有本事,才能教出更強更有本事的寶寶!”


    話一落,小木頭和小月亮全瞪大了眼!


    等到媽媽們已經準備好飯菜,叫小家夥們吃飯時,到院子裏一看,哎喲那個天,三個寶寶哭得叫一個震天價響,日月無光。


    仔細一看吧,全部掛了采。


    小木頭額頭撞青了一個大包,都泛紫了,小臉哭得發花,他的水量最足,整個道袍都被哭濕了。


    小月亮最弱,在戰事一起時,就被小寶兒一拳頭打倒在地,捂著眼睛哇哇大哭了。


    而小木頭被嚇到,滿場子跑。


    小寶兒立誌要當領袖,非要爭個輸贏不可,追著小木頭打,直把小木頭打哭為止。


    終於成了勝利者後,小寶兒突然憶起媽媽說過的話,頓時後悔又後怕起來,叫兩個兄弟不要哭吧,根本勸不住,一想到自己做錯了事兒,就更害怕了,便也跟著哭了起來。


    輕悠了解了事實真相後,哭笑不得,揪了兒子一把,罵,“你還好意思哭呢!你把哥哥和弟弟都打哭了,你哭啥?”


    小寶兒十分委屈,鼻音濃濃地叫,“媽媽,小寶兒錯了!”


    輕悠無奈,回頭跟另兩位媽媽道歉,直說回頭一定讓孩子他爸好好收拾一頓。


    靜子苦笑,抱著兒子哄,一塊燒餅拿出來,小木頭的肚子大叫一聲,立馬就不哭了,吃了一塊餅子後,這就雨過天晴了。


    另一邊,十郎揪了兒子一把,罵,“沒出息的,就知道哭,跟你那個薑爹一樣沒用。哭有用的話,還用你爸爸幹嘛呀!你的責任是保護小世子,挨打是要學的第一課。”


    輕悠急忙勸說十郎,哪知道十郎這個媽媽心狠啊,絕對是一等一的嚴母。


    小寶兒看到弱小的月亮弟弟,覺得很愧疚,拿著饒餅給小月亮道歉,小月亮到底還是覺得哥哥比媽媽更好,立即接受了好意。


    於是,兄弟三人的前仇舊怨,又被好吃好喝的東西一筆勾消了。


    回頭,小寶在玩具房裏宣布,“以後你們都是我的兄弟了,以後我罩著你們。”


    這話應該是軒轅錦業給教的。


    “誰也不能欺負你們,這些玩具,我們一起玩。”


    自此,鐵哥們情誼逐漸升溫中。


    ……


    “元帥,榮澤英傑借港城為跳板,從南麵向國民政府發動進攻。他的戰線拉得極長,國內物資供應跟不上時,就對所經城市大肆掠奪……港城都淪為他們的盤中肉,港城的報紙托英國報社發出的淪陷新聞稿,稱他們是蝗蟲過境,慘無人道……”


    “元帥,我們北平軍的物資也被他們給搶了。弗雷德公爵之前承諾的武器,也因為德國在俄國戰場上的失利,隻發了三成不到。但是,也被榮澤英傑的惡狼下屬給公然搶走,實在是太過份了!”


    “元帥,讓我帶人把這臭小子給斃了!他簡直太目無上級,他不過是帝國的一個將軍罷了,憑什麽這麽欺負人!”


    “就是呀,元帥,下令吧!”


    織田亞夫壓下了眾人的憤慨之聲,說糧餉和武器的事已經找到了新的解決辦法,高麗方麵會給予更多的支援。


    雖然物資不如過去大權在握時豐富,其實也並沒有緊缺到讓他們紮緊褲腰帶的地步,加上士兵跟當地居民的關係也日漸深厚,物資方麵的負擔其實並不重。


    但是人心總是不足,憤慨之後,得不到渲泄,那些不滿的情緒便悄悄積累起來了。


    織田亞夫回到家中,才覺得稍稍鬆了口。


    小寶兒一見爸爸,就滔滔不絕地說著一日的學習成果。得了爸爸的誇獎,得意的小臉上又露出羞澀的表情,很是可愛。


    然後,就抓著爸爸的大手玩起來,一邊嘖嘖嚅嚅地請求道,“爸爸,我聽小木頭說,他爸爸都有帶他下大河遊泳,衝浪。他爸爸可以潛水好久好久不出來……你也教我遊泳,好不好?”


    看著兒子可愛的小臉,心軟成了一團泥,便忘了明天還有重要的會議要開,關於俄國再次在黑河一帶屯兵的防禦策略得趕緊商量,爸爸一口應下了。


    “明天讓小木頭爸爸也進宮裏來,咱們比試一下,誰潛得久。”


    “哇嗚,爸爸好棒,爸爸好棒,爸爸一定比林叔叔強!”


    “兒子這麽給力,今晚咱們可得多吃點東西墊好肚子,明天去贏他們。”


    “好啊,吃麻麻的叫化雞,可好吃了。”


    第二日


    高級將領會議室裏,座無虛席,卻獨獨缺了織田亞夫這個主持大會的元帥大人。


    龍村治也不得不代為主持,宣布,“元帥身體抱恙,今日會議暫由我主持。”


    眾將臉色怪異,有人竊竊低語說,必然是被亞國的那隻小狐狸精給迷住不思早朝了,難怪權利步步盡失,都快成了光杆兒元帥。


    話者立即被龍村治也喝斥,押出會議室。


    然而,流言已經禁不住。


    那時,紫禁城裏的人工大河裏,爸爸們帶著兒子打水仗,玩跳水,潛水,熱鬧得不得了。


    休息時,林少穆擔憂地問,“織田亞夫,你真的沒事兒?”


    織田亞夫冷哼一聲,“林處長又想套什麽內幕?”


    林少穆抽了抽唇角,很想不理,但是這事關自家安危,不得不問,“我說,要不是看在小木頭和他娘的份上,我才懶得管你死活。”


    織田亞夫說,“放心,即算我再不濟,對付你們這種小間諜,也綽綽有餘!”


    林少穆抽了,“你,織田亞夫你真夠樣兒的你啊!枉我家小木頭還叫你一聲叔叔,你就這麽沒心沒肺的。哼!遲早眾叛親離。”


    織田亞夫說,“謝謝你提前告訴我,你嚐過的那滋味兒不好受。”


    林少穆被噎到半晌,才噴出一句,“你等著,就榮澤英傑那頭白眼狼,遲早把瀘城北平都給你奪了,看你以後做上光杆元帥怎麽辦!”


    “放心,我就算做上光杆元帥,也一定拉你做墊背。”


    “織田亞夫你——”


    砰咚兩道入水聲,兩個爸爸大打出手。


    水上,小鬼們齊聲叫加油,女人們又急又氣叫住手。


    晚上


    輕悠一邊埋怨丈夫對朋友太粗魯,一邊給兒子揉頭發。


    小寶兒拿著不知打哪兒弄來的一個鐵匣子,擺弄個不停,突然,鐵匣子裏竟然傳出了聲音,嚇人一跳。


    “……這裏是亞國之聲廣播電台,現在向大家播報東晁帝軍侵略我亞國領土的最新消息。俗稱魔鬼將軍的榮澤英傑在搶奪了港城之後,縱容士兵在城中肆意玩樂,襲擊無辜婦女和學生,其形簡直令人發指……而做為東晁遠征軍的總元帥光德親王竟然對此等違亂軍紀的事件,聽而不聞,視而不見……”


    “媽媽,這個阿姨有說我爸爸耶!”


    小寶兒根本不知道,也不懂,這段新聞代表了什麽。


    這時候,輕悠才知道丈夫正麵臨著怎樣的困局,也明白了,為什麽偶時半夜醒來,丈夫不在身邊,卻坐在廊外,無聲無息地抽著煙,一地的煙頭子。


    那些她看不懂的表情的下麵,原來藏著那麽多的矛盾和無奈,不甘和憤怒。


    她什麽也不能問,什麽勸說的話也無法說。


    隔日,輕悠和小寶兒照例送亞夫去司令部。


    當車消失後,她抱起兒子說,“小寶兒,練武功不僅要保護自己和媽媽,我們還要一起保護爸爸,懂麽?”


    小寶有些不解,覺得那麽強大的爸爸,怎麽會還需要人保護呢。


    輕悠解釋,“爸爸看起來很強,其實,爸爸也會痛,可是爸爸從來不告訴媽媽和小寶。懂麽?爸爸不能像小寶一樣哭,爸爸隻能偷偷忍著。懂麽?”


    小家夥其實還是不懂,可是那是他最重要的爸爸呀,他用力點點頭,跟媽媽拉了勾勾,說,“嗯,小寶要努力練功,努力長大,長大後保護爸爸媽媽,誰也不能欺負你們。”


    “好,這才是爸爸媽媽的好小寶兒。”


    ……


    那時,應天府,大總統辦公室。


    王秘書憂心忡忡,“嘯霖,織田亞夫的總司令部回信說,他們無能為力。這,這不是存心放任那頭野狼肆意侵害我們的國民嘛!真是太可惡了!”


    薑嘯霖擰眉看著送來的最新戰報,傷亡數字,死亡照片,無一不令人寢食難安。


    這時,談曉音進來說,“嘯霖,讓我去北平找輕悠。”


    薑嘯霖搖頭,“曉音姐,恐怕你去了也沒用。”


    談曉音不信,“不去當然沒用。去了,就不一定沒用。”


    幾日後,談曉音在艾伯特的教堂見到了輕悠。


    輕悠說,“對不起,曉音姐,我們也已經……無能為力。”


    談曉音愕然,仍不敢相信。


    輕悠搖頭,眼眶瞬間紅濕一片,“他為了我,拒絕了他皇兄的傳位金令。從去年開始,東晁國內就已經對他斷了物資,他一直在勉力支撐,我不能再給他壓力了。對不起……”


    他為了她,連一國之君的位置都放棄了,忍受權利和地位一步步被剝奪的屈辱,她還能對他苛求什麽呢!


    談曉音看著女子無奈為難的模樣,到嘴的話終是咽了咽,沒有說出口。


    這就是愛情的代價啊!


    拒絕一國帝位,公布自己的真實婚姻,舉眼全球,恐怕也難尋這樣一個癡心深情的人。


    誰又有資格苛責他們呢?


    ……


    這一年,很快過去,走到了輕悠和亞夫相識的第十年。


    滬城碼頭


    早春的寒氣未褪,水麵上霧氣煙籠,飄渺如紗,一艘艘貨船已經開撥起航,往來的乘客也不少,道別的場麵種種,不舍的離情依依。


    這一天,也是軒轅小八即將離開自己祖國,飄洋過海到他國留學的日子。


    已經滿十三歲半的軒轅小八,即,軒轅承翔,在這幾年裏也迅速長成了一個標誌的大小夥兒,其個頭兒早已超過了自己的母親。


    “嗚嗚,你才十三歲啊,你七姐就是留學,都是滿了十六才出的門。你怎麽就死盯眼兒的非要這麽早就出去,要是在外有個萬一,你叫娘以後怎麽活啊……”


    這會兒,四娘看到那遠航的船載著一群群的人離開,心裏的委屈害怕都冒了出來。眾人都十分體諒這做母親的心,都上前安慰。


    “娘,你就別哭了。我出去留學,都是為了您,更是為了咱們軒轅家,咱們天錦坊能名揚海外。頂多三年,我一定回來,行不?娘,娘,你也希望看著兒子有出息,對不對?娘,別哭了,唉……”


    小八軒轅承翔而今也真是褪去了童時的稚氣,越發有了幾分男了漢的沉穩氣勢,他抱著本娘輕聲哄著勸著,讓其他人也頗感安慰,感覺這小子終於長大了。


    可是即將母子分離的四娘被兒子這一勸,哭得更厲害了。


    最後這沒得法子,眾人也隻得讓她用力發泄了。末了,還是女兒小九上前寬慰母親,甜蜜蜜地說“女兒會一直陪著媽媽,哪兒也不去”,終於壓下了四娘激動悲切的情緒。


    恰時,輕悠一家趕到。


    “八舅——”


    小寶兒聲音遠遠傳來,眾人一回頭,就看到一個小小的身影飛也似地跑了過來。


    臨近時,那張團雪般的漂亮小臉,讓人忍不住驚歎,好一個粉雕玉琢的瓷娃娃呀!


    軒轅承翔俯身一把將小娃娃托進懷裏,在空中轉了一個大圈兒,“哎呀,咱們家的小寶兒幾天不見,又長高了,長壯了!讓八舅親一個!”


    “啊啊,討厭,八舅舅是男人,不能親。”


    小家夥捂著小嘴兒哇哇一叫,童言稚語的趣兒,周人頓時笑開了花兒。


    跟隨小娃娃之後行來的夫婦,男的高大俊美得不似凡人,女的嬌俏嫵媚風情無限,端的是郎才女貌,令人豔羨的一對兒璧人。令碼頭上行過的人,都忍不住回頭多看上好幾眼。


    “七姐,你們怎麽也來了?”


    小八要走的事,軒轅家不想再給輕悠添麻煩,隻打了個電報。


    輕悠笑笑,看了眼丈夫,說,“八弟留學這麽重要的事,怎麽能不來啊!他都盼了好幾年了,我看看,呀,連脖子都望長了,快成長頸鹿了。”


    “七姐,你就瞎說吧你。”軒轅承翔的脖子就被懷裏的小寶給抱住了,直嚷嚷真的變長了,他一挺胸脯,鄭重其事地說,“我這是天天練功練出的虎背熊腰老虎頸。小寶兒,你別捋虎須哦,小心,嗷——”


    “啊啊,麻麻救命,八舅長頸鹿會咬人!”


    瞧這三人耍“寶”兒,眾人看得又笑成了一團。


    至於輕悠夫婦何以前來,都很默契地沒有再追問了。


    織田亞夫揮了下手,身後走出一個年輕的小廝打扮的人,朝小八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


    眾人不解。


    輕悠解釋,“這是你姐夫給你準備的隨身小廝,保護你安全,對那邊的事比你了解得更多。也算給你搭個伴兒,你別嫌這行禮大了啊!”


    軒轅承翔心裏明鏡兒似的,立即向姐姐和姐夫行大禮,接下了這個內有真章的絕對“大禮”。


    船笛響起時,軒轅承翔必須登船了。


    這時候,男兒不淚不輕彈的小男子漢也忍不住紅了眼眶,重重地抱了抱所有親人,深吸一口氣,宣誓般地說,“爹,娘,哥,姐,大家,你們放心,我出門一定會照顧好我自己,謹言慎行。我一定會成長為真正的男子漢,為家族爭光,不再做家裏的一號米蟲!”


    眾人都不禁紅了眼,男人們直叫注意安全,女人們都紅了眼,一邊抹淚一邊揮手。


    小八朝眾人深深一鞠躬,還特別向輕悠和亞夫道了一聲重重的“謝謝”,轉身跑上了大船。


    同時,那名新的隨從也朝織田亞夫行了個剛硬有力的禮,提著行禮追上了他的新主人。


    小八上了船後,才迅速揩去眼角的濕意,一抬頭見到小廝笑著給他遞上了一塊手帕。


    “八少爺,我叫小衛。”


    軒轅承翔接過手帕,“小衛,謝謝你。”


    回頭又衝到了甲板上,朝岸上的家人們猛揮手,直到已經看不到了,才訕訕然地收回了手。


    突然想到,以後的每一天,再也沒有九妹來抓他睡懶覺,也沒有母親嘮叨他注意別感冒,更沒父親不時的喝斥導他正途,更沒有七姐的疼愛,可愛小寶兒的那一聲奶奶脆脆的“八舅舅”……


    才終於明白,少年不識愁滋味兒,總向往天外天樓外樓,覺得外麵的風景比家好;而今離開了,孤身無依,涼風當伴,方知當初的自己有多傻多幼稚。


    現在前路茫茫,還不知道有什麽艱難險阻等著自己,不免有些莫名的失落。


    小衛見新主子似乎還沉浸在跟親人分離的不安中,心下宛爾,領著新主子找到了屬於他們的船艙,跟軒轅家的小廝一起打理好床鋪,便支走那小廝,將自己帶來的箱子擺在了小八麵前。


    “八少爺,您請看。”


    箱子打開,軒轅承翔瞄了一眼,就驚訝得合不攏嘴。


    小衛解釋,“這是殿下和夫人專為您準備的出行必備品。除去槍支彈藥匕首,夫人已經在瑞士銀行給你開了一個戶頭,上麵預存了五千英磅,應該夠您一年的花消了,所以這本簽名支票薄非常重要,我會為您妥善保管。另外……”


    軒轅承翔沒想到,姐姐姐夫會為自己準備得那麽齊全,雖然父母也給自己準備了不少,可是錢財方麵還得到了當地他自己想辦法去兌換。這中間若有個差錯,他大概就得先露宿街頭個幾日了。


    “八少爺您不用擔心,我是十一郎先生訓練的伊賀派中忍,一定會保護您一路平安,直至返鄉。”


    “你是中忍?”


    軒轅承翔心歎,對呀,若不是夠份量,姐夫那人也不會拿出手了。


    他心中更為感動,知道若是沒有七姐和七姐夫,家人也不會放心他出國。不由在心底暗暗立誓,他不管別人怎麽說姐姐,誣蔑姐夫,他們是他軒轅承翔的親人,未來他有了能力實力,他也會拚盡全力去保護他們不被人欺負陷害。


    ……


    在小八軒轅承翔終於開始了他夢寐以求的成長之旅時,輕悠和亞夫也正麵臨著新的命運轉折。


    小八的船一走,回頭輕悠就邀請親人們去吃大餐,洗去親人離開的沉重氣氛。


    已經有些日子沒見著小寶兒的軒轅家人,都高興不矣,說要給小寶提前慶祝三歲生日,可把小家夥樂壞了,直嚷著要玩具,要好吃的,逗樂了一群人。


    而亞夫卻不得不向眾人先告辭,稱還要到瀘城總司令部巡視。


    離開時,亞夫捏了捏兒子的小臉,口氣頗為嚴肅地說,“不準胡亂要東西,不準胡亂吃東西。照顧好媽媽,不準惹外公外婆舅舅姨媽們生氣,還有……”


    小寶兒癟著嘴接話,“知道了嘛,人家不會欺負鵬鵬哥哥,人家喜歡和鵬鵬哥玩。”


    說這話時,錦繡腳邊的五歲男孩直朝他做鬼臉。


    小寶兒朝小鵬嘿嘿直笑。


    眾人看他倆小模樣,也覺得喜歡無比,哪會在意孩子們之間的打鬧。


    亞夫和輕悠交換了一個,隻有他們夫妻倆才懂的眼神兒,互相叮囑一番,分了手。


    輕悠看著丈夫離開的背影,心裏不禁升起一絲擔憂,麵上卻笑著招呼家人們上車,前往百貨公司。


    織田亞夫坐車到了瀘城總司令部,此次他借送小八軒轅承翔名義,臨時起義南下,其實也早在他的計劃之中。


    車行到總司令部時,守門人竟然不認識,非要他們出示什麽通行令,直說就是皇帝陛下來,也必須有通行令才能進。


    最後,竟然跟織田亞夫的親衛隊隊長要打起來。


    織田亞夫下了車,他今日隻著一身簡單的黑色和服,沒有戴帽子,雪白的發,俊美如神的容貌,不怒而威的氣勢,一下嚇住守門人。


    那守門人哆哆嗦嗦嘀咕,“這,這不是真的元帥大人吧?”


    親衛隊長氣得很想一腳踢過去,要是換以往早動手了,今日卻被織田亞夫打住了。


    “通行令是怎麽回事?誰規定的?”織田亞夫問。


    守門人說,早在新年時,到任的瀘城新司令就下的規定。


    親衛隊長問那司令是誰,守門人說了一個名字。


    織田亞夫眉頭微微一攥,說,“本王記得,此人在新年前隻是一個中校。南雲衛呢?”


    守門人搖頭稱不知了,說自己也是新到崗的。


    十一郎心下一沉,“少主,讓我去找南雲將軍來說明情況。”


    他擔心再這樣下去,進了總司令部,隻會讓自家主子的麵子裏子都被人抹光得一毫不剩,徒讓人看笑話。不如自己先走一遭,以免再遇尷尬。


    “不用了。”織田亞夫卻問守門人,“現在我們可以進去了麽?”


    守門人糾結,還是稱沒有通行令,不能進,否則自己就是違返軍令,會掉腦袋。還求情說織田亞夫既然曾經是這裏的元帥,也該明白軍令如山,不能隨意依人情、依舊約抗令,那就是對皇帝的不敬。


    最後,一行人堵在門口,直到一名認識的高級軍官前來,出麵做保,織田亞夫才得以進了總司令部——這個在十年前,由自己一手策劃奪到的租界地,又在五年前全部吞並,在之後三年裏,從這裏運送了多少財富到東晁本土,卻在不過兩年裏,淪為了他人的囊中物,進出竟然需要靠自己以前的下屬托帶了?!


    這不能不稱之為莫大的恥辱。


    可是,一身黑色和服的男子,仍然麵不改色地走進了總司令部。


    來往的人群裏有許多生麵孔,隻有極少部分的將領看到他肅然起敬,但是更多的卻是對他的到來,不以為然,隻做表麵功夫。


    直到終於見到那位新的總司令,那人自不敢表露出任何不恭敬,卻是道出了織田亞夫再一次被削去兵權及失去對占領地的使用權的事實。


    “殿下,這都是帝**總部的意思,我們也是迫不得矣啊!您這些年也為帝國做了不少事,真的是勞苦功高,操勞過度……其實榮澤將軍也是為您的身子著想,想減輕您肩頭上的擔子,也好跟夫人多聚聚,享享天倫之樂……您千萬別生氣,您和夫人這到瀘城來的花消,全部由司令部報銷……”


    “不必了。這幾個小錢我還不需要帝國為我掏腰包,你告訴榮澤英傑,這些事我都可以不管,但也讓他不要太過份。還有,南雲衛現在哪裏?”


    稍後,織田亞夫在紙醉金迷的花街酒吧裏,找到了爛醉如泥的南雲衛。


    兩大筒冰冷的江水潑在南雲衛身上,頓時讓他醒了神兒。


    這位曾經的瀘城總司令,一等大將,從瀘城被攻下來後就一直把掌所有事務,此時卻一臉胡渣,眼圈青灰,臉色黯淡,軍服都跟爛鹹菜一樣,狼狽不堪。可以想見,被人突然從那麽高的位置上踢下來,淪為一個廢人似的存在,打擊有多大。


    織田亞夫眼眸一眯,上前一步,狠狠甩下兩個大巴掌。


    “混帳東西,你就是這樣丟本王的臉麵。不過就是失了一個兵權,你連做為帝國將領的基本尊嚴都沒有了嗎?”


    南雲衛大嚎一聲,叩首在地,“殿下,南雲無用,南雲該死,沒能為殿下保住瀘城。南雲愚蠢至極,竟然與虎謀皮,讓榮澤英傑那個卑鄙無恥的小人得勢,害殿下您……”


    “夠了!你要再這樣哭哭啼啼下去,就滾回東晁。”


    織田亞夫拂袖就走。


    南雲衛大叫一聲“不”,追了出去。


    那時,花街上一片燈火霓虹,歌舞升平。


    黑衣白發的男人朝街邊一站,路過的行人無不對其惻目,但想要上前攀交的人卻都被男人身邊緊隨的侍衛給嚇走。


    南雲衛看著這一幕,心如刀絞,悲憤難抑,悔不當初。


    織田亞夫又開口,“你要繼續泡死在酒壇子裏,還是跟我回北平?”


    “殿下,南雲……”


    但他話未完,織田亞夫又說,“也許很快,那裏也將變成另一個牢籠,你也願意繼續追隨我這個失權失勢的光杆元帥,眾叛親離的帝國元帥?”


    那雙投來的目光,平淡得就像在說今天的天氣,無波無緒。


    卻有一股說不出的力量,深深地植入南雲衛的心中,仿佛當年他向男人宣誓效忠時,窗外櫻花燦爛,那玉顏神光,威儀天成,隻一眼,就滌清了他心中的迷惘困惑。


    “殿下在哪,南雲就在哪!誓死追隨,絕不後悔。”


    夜色裏,軍服邋遢的將軍深深叩俯在那一身黑色和服的男子腳下,虔誠一如信徒叩拜佛佗。


    信徒們口中頌念的是菩薩咒語,而在南雲衛心中默默撫摸多年的永遠是那四個字:織田亞夫。


    ……


    難得親人相聚,輕悠便在瀘城提前給兒子開了個生日晚會。


    小寶兒這是第一次在華南過生日,各方大佬知道後,紛紛派人前來祝賀。


    咱史上最強小寶再次發揮強大吸金力,得了不少寶貝,可讓表哥和小夥伴們羨慕得緊,也樂得他整晚都興奮得不得了,小嘴兒甜得惹得滿場歡聲笑語不斷。


    “南雲叔叔,你是大司令,我雲幹爹也是大司令,還有言幹爹也是大司令,你們哪個更大更強呢?”


    小寶兒這小小年紀,就特別崇拜強人,經父親介紹又認識了一位新叔叔,便要在心裏給這群將軍們都排個位次,便問出了口。


    輕悠想要打斷兒子的胡亂排次,以免引起入選人士的不滿。


    不過孩子他爸似乎很樂意看到兒子調侃這些大將軍,把妻子拉了回來。


    南雲衛說,“你爸爸和我都有跟你的幹爹們打過仗,我們占了他們的城池,但後來我們又不得不把城池還給他們。現在我們在北平發展,他們在南方發展,暫時井水不泛河水。那小寶說,我們誰比較厲害?”


    小寶兒擰著小眉頭,覺得這位南雲叔叔說得太糾結了,一時也拿不定主意。


    南雲衛嗬嗬笑道,“小寶比較不出來的話,那就以你喜歡的程度來排?”


    小寶立即眉開眼笑,“我的爸爸是全世界最強最強的人。還有,瀘城比應天府漂亮,我覺得南雲叔叔比言幹爹厲害,但是雲幹爹的軍隊人數比你多,雲幹爹更厲害。”


    “小寶兒真聰明,排得太好了。”南雲衛抱著小家夥轉了幾個大圈兒,玩起了空中大秋千,惹得小家夥哇哇直叫,樂得不行。


    宴會進行得很順利,賓主盡歡。


    孩子們玩鬧到個個都偎著父母打起了哈欠,直揉眼睛一副十足的渴睡相時,大人們互道晚安,準備撤席了。


    突然,一直唱著音樂和流行歌曲的收音機裏,傳出一條緊急新聞播報,讓正在道別離去的眾人都不由僵住了腳步。


    “……大家好,我們是亞國之聲廣播電台截頻廣播,麵向生活在咱們這塊黃土地上的所有炎黃子孫,播報剛剛收到一條最新國際戰報:東晁帝軍於這個周末清晨六點,突襲了美軍在太平洋上的重要空軍基地中途島,炸毀美軍上百架戰機,以及六艘大型母艦,並於當晚日落前,占領了中途島。就在本台發布這條消息的三個小時前,美國政府已經向東晁帝國正式宣戰……


    同胞們,炎黃子孫們,世界的反法西斯帝國主義戰爭已經打響了,我們也不能再繼續當亡國奴,站起來,拿起你手邊的武器,和我們團結在一起,打倒東洋鬼子,把這些喪心病狂的侵略者們通通趕出我們的家園,自強則國強——”


    那四個字的口號,再一次響徹輕悠的耳邊。


    一遍又一遍。


    她真的沒想到,會在兒子的三歲生日晚宴上,聽到這樣的呼喊,那麽有力,那麽激昂,代表著整個亞國人民正在覺醒的——靈魂喊。


    可是下一刻,立即被酒店的管理員給關掉了,點頭哈腰地向他們道歉。


    這是一段被截用的廣播,相信主持這次播報的人們也花費了不小的精力,才能把被東晁信息部嚴密看守的電播給劫持了,用來發布這條震奮人心的抗戰消息。


    可是在有人剛剛握拳欲揮時,又悄悄放了下來。


    那個還穿著黑色和服的男子,慢慢抬起了頭,朝眾人說,“大家現在就啟程回應天府更安全,我派人相送。輕悠,你回屋收拾一下,我們馬上回北平。”


    氣氛突然變得凝重起來。


    剛剛的歡樂餘韻已經消失一空,取而代之的是兩國關係的激烈發展也悄悄漫延在立場各有不同的親人之間。


    輕悠歉意地跟眾人道別,抱著兒子離開了。


    織田亞夫跟寶仁和錦業商量了一下回程的安全問題,南雲衛表示會親自帶隊護送其離開。


    結束後,織田亞夫緩步回到了酒店上的套房。


    屋裏,兒子正不滿地揉著渴睡的眼睛,嘟噥,“麻麻,人家好困哦,不能明天再走嘛?人家還想跟鵬鵬表哥他們玩,南雲叔叔說要帶我去衝浪,小寶還沒見過大海呢!”


    輕悠安撫兒子說,“小寶乖,外公外婆他們還有非常重要的事要做,鵬鵬哥都要回去上學讀書了。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必須做,小寶不是跟八舅說要做男子漢嗎?那就要為大家著想,不能太任性。爸爸媽媽答應小寶,以後我們帶你坐大船,看大海,衝浪,好不好?”


    小寶似乎也感覺到了一股異恙的氣息,發現母親眼眶紅了,還偷偷別過臉去擦眼淚,立即著急地抱著媽媽,表示要乖乖聽話。


    男人站在門邊,突然深吸一口氣,壓抑著胸品翻湧的激流,緊握了雙拳,指甲幾乎陷入掌心。


    回頭,輕悠發現亞夫站在門邊,溫柔地笑著,上前說,“亞夫,你瞧小寶兒都會幫我收拾行禮了。你等一下,我們馬上就好。你的東西我已經先幫你收拾好了,你先看看還有什麽……”


    小寶正收拾自己的禮物,一邊往箱子裏裝,一邊向爸爸邀功。


    織田亞夫心口又酸又軟,幾步衝上前緊緊抱住了妻子,說了句“對不起”,在輕悠反應前,回頭大笑著抱著兒子扔進了大箱子裏,父子倆竟然又玩了起來,鬧得不行。


    輕悠眨去眼底的濕意,告訴自己,這隻是暫時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


    然而,榮澤英傑自獲得瀘城的全部軍權後,更是如虎添翼。


    短短半年內,就橫蕩華南大部地區,所過之處,一律實行三光政策,製造了一個又一個聳人聽聞的屠殺事件,其形被國內外各大新聞報刊指責為:慘無人道。


    那時,在不少坊間街巷茶館裏,各種傳聞流言不斷。


    “這個魔鬼殺人狂將軍真是越來越恐怖了,我前兒聽說,有個華南富商送了一群漂亮女人,想要保住自己的產業,甚至還答應幫東晁帝軍提供重要軍需物資。哪知道,那個魔鬼收了禮,翻臉就不認人。還讓自己的士兵把那家給抄了不提,那家一個如花似玉的大小姐都被幾十個士兵給輪了……”


    “天哪!真是造孽。我說那人到底是不是人生父母養的,怎麽能幹出這樣天理不容的事兒啊!”


    “我記得之前南北大戰差點兒打起來,那位元帥下令停戰治病,咱們過了多久的好日子啊!怎麽現在那元帥都不見影兒了,這是死了,還是削爵了?”


    “切,老弟我說你也太落時兒了,那位魔鬼元帥早就不是什麽大元帥了。港城和瀘城兩地就算是由他打下來的又怎麽樣?他娶了我們亞國的女人,就是叛國啊!前兒你沒看報紙登嘛!後來沒音訊了,肯定是被奪了軍權啦!”


    “哈哈,敢情咱們亞國女人強啊,竟然搞倒了他們一個帝國元帥啊!”


    “你小子懂個屁,搞倒一個,這不來個更壞更可惡的,我倒寧原由原來那位掌事兒,至少人家沒像這個殺人魔一樣喪心病狂啊!”


    “榮澤英傑小鬼子,簡直應該千刀萬剮!”


    群情激憤,茶館裏喝聲四起時,突然幾聲槍響,就有人一下倒地,血塗滿地。


    有人發現,剛才聽客裏竟然有人突然站起來,朝那幾個吆喝要殺小鬼子的人開了槍,正中眉心,一槍斃命哪!


    這槍聲一響,館子裏立馬亂成一團,外麵又傳來東晁人的呼喝聲,想要逃竄的人剛剛跑出門,就是一片槍響。


    不過一刻鍾,整個小茶館裏的人,全部死光。


    “榮澤大將宣布,誰敢私下議論大將和光德親王殿下,惡意抵毀,肆意謾罵者,通通以間諜罪論處,革殺勿論!”


    從這一天起,整個華南的東晁占領區,再一次陷入了當年瀘城那般的“白色恐懼”中,甚至比那還要可怕數倍。


    ……


    同時,成功占領了南沙群島的榮澤英傑,帶著巨大的財富回到了東晁。


    這一天,京都城民眾夾道歡迎,呼聲震天,比起當年織田亞夫創造的盛景,亦隻有過之而無不及了。


    身著筆挺的黑色軍裝的俊秀男子,看起來年輕得不可思議。


    榮澤英術今年也不過二十五歲,正是一個男人最意氣風發、熱血澎湃的年紀。


    打著小扇子捂臉的貴族女子們,紛紛向行過的年輕將軍投以電眼媚眼。


    然而,這些女人立即被凶悍的侍衛轟走了。


    取而代之的卻是擁有東晁第一美人之稱,卻已經高達二十五歲之齡,仍未出嫁的出雲公主。


    “得意什麽呀,一個沒人要的老女人。”


    “就是,誰不知道她一天到晚跟侍衛在屋裏瞎搞亂搞,比花町街的表子還蕩。”


    “哼,像這種表子,哪裏配得上那麽清秀的英傑君哪!”


    吃不到葡萄的女人們,紛紛將矛頭指向了出雲。


    出雲昂著高傲的下巴,將衣領扯到大得不到再大,露出的雪白豐腴,讓所過之處的男人們都快把眼珠子瞪出來了。


    自從皇兄去逝後,這位以前以神女自居的高傲女人,終於撕掉了那層聖潔的外衣,似乎越來越無所顧忌,顯露出了那骨子裏的盈蕩妖媚。


    授勳儀式上,大神官和軍部部長,相繼給單膝落地的英武大將軍,賜福,祭神,並授予更高的軍銜——帝國第一上將。


    這是除當年明仁帝在世時,給織田亞夫授予的元帥軍銜之外,唯一最高的軍銜了。


    “榮澤上將,希望你能繼承我東晃帝國的武士道精神,將帝國的榮譽和尊嚴放在第一位,為帝國創造更多的輝煌戰績,為帝國的子民們帶來更多的財富。”


    “我,榮澤英傑,定不負帝國所托。帝國萬歲,皇帝萬歲——”


    刹時間,台下一片歡呼潮湧。


    那些有幸參加此次授勳禮的民眾,更是高呼“上將萬歲”,瘋狂的崇拜者們不斷撲湧上前,上將向所有人行了一個剛正有力的軍禮,頓時引起更多人的激情歡呼。


    俊秀的上將似乎有些靦腆,對於群眾如此的熱情還紅了臉。


    而在司儀等人的請求下,上將竟然走下了高台,伸出了那隻向來隻握武士刀和槍的手,與眾人進行了一次親密接觸。


    這應該是曆史上從來沒有的親民舉動,使得東晃帝國的這股“英傑之風”刮得更加猛烈,一發不可收拾,完全蓋過了織田亞夫在的時候。


    榮澤英傑,年僅二十五歲,成為當下所有東晁年輕人,特別是草根階層,最為歡迎的偶像人物。


    在這樣的狂熱崇拜的影響下,榮澤英傑授勳後立即開始的征兵活動,獲得了前所未有的成效,再次招到了近百萬的年輕壯男,投入到更為廣闊的亞洲大陸戰場。


    ……


    當夜


    “把那把琉璃金梳拿來。”


    “是,公主。”


    鏡子前的美人,比起新年時更豐腴不少,一張嬌美的臉上卻塗上了過厚的白粉,這是東晁宮庭裏極流行的唐妝,兩點眉,小紅嘴。


    美人媚眼如絲,卻掩不住那縱欲過度下垂的肌膚,和眼底的浮腫陰影。


    婢女恭敬低首時,眼底流露出冷漠的嘲諷,和刻骨的嫉恨。


    美麗的手飾還未取到時,就聽到門外傳來稟報聲“將軍大人”。


    出雲立即喝斥,婢女卻遲遲未找到那重要的首飾,門已經被男人推開。


    “英傑,你可來了,人家等了好久呢!”


    女人立即撲向男人的懷抱。


    男人身邊的侍衛卻立即上前,一把揮開了女人,將之重重推倒在地,動作粗魯得令摔倒的女人尖叫一聲,竟然沒有回過神來。


    男人掃了眼屋內,那些婢女侍衛立即低首退出。


    女人大叫,無人應承。


    “混蛋東西,你們都給我站住。”


    出雲喝罵,可是婢女隻是福了福身,就轉身朝外走。但她故意從男人身後的拉門退出,眼角挑了挑俊秀的上將。


    榮澤英傑心底冷笑一聲,伸手將婢女抓了回來,長指挑起那尖嫩的下巴,一把拉下了婢女裹得極嚴實的領口,露出一片誘人的雪色。婢女隻是像征性地嬌吟一聲,掙了一下,被他抱得更緊,一隻大掌直直插進了領口,霸占一方柔軟,便不敢再動了。


    “你,你,你們這個賤女人,竟然跟真英子那個賤貨一樣,竟敢勾引本宮的男人,本宮早就知道你們這些個狐媚子居心不良,本宮打死你們!啊——”


    出雲才剛起身,就被那侍衛給狠摑一掌,又摔倒在地,頓時花容盡失,發鬢散亂,風儀蕩然無存,又吼又罵,宛如潑婦。


    “出雲,比起你這個喜歡侍衛亂搞的女人,這些婢女至少還是處女,可比你幹淨多了。”


    出雲瞬間變色,大罵,“榮澤英傑,你這個小人,你得了勢就要過河拆橋嗎?你竟敢當著本宮的麵胡來。你就不怕我回頭就讓軍部撤了你的職!”


    “出雲,你以為本將還會給你這個機會麽?”


    榮澤英傑朝後一退,幾個身著白大褂、口戴防毒麵具的男人走了進來,一個人拿出的針管裏,蕩漾著妖異的紫藍色液體。


    出雲嚇得大叫,她就是不知道那液體是幹什麽的,也知道當年自己中的病毒跟這男人脫不了關係,那種痛苦簡直無法用言語形容。


    “榮澤英傑,你不能這麽對我。我,我已經有了你的孩子了啊!”


    沒想到,女人突然一拉衣角,露出了一個足有六個月左右大的肚子。


    可是握男人了解,就是現在這個模樣的三天前,這個女人也招幸了兩個男人來伺候她那無底洞似的盈欲。


    榮澤英傑惡心得啐了一口,“哼!你還想拿別的男人的種,賴我頭上?出雲,我勸你最好不要激怒我。”


    出雲卻流著淚說,“六個月前我隻有你啊,你不記得了麽。我敢對天發誓,我那個時候根本沒跟任何男人有過關係。真的,你相信我啊!這個孩子是你的,真的是你的啊!我絕不可能懷一個低賤的侍衛的孩子,你相信我啊,他真的是你的啊!你不能對我那麽做,你不能那麽狠心……”


    可是不管她怎麽叫,還是被白大褂的男人們扣住手腕,注射那漂亮得可怖的液體。


    當針管入體時,她瘋狂大叫,“榮澤英傑,你是魔鬼,你他媽會不得好死的,你連自己的孩子都不放過,你會遭報應的,你這魔鬼——”


    榮澤英傑目光淡淡地看著女人歇斯底裏的叫罵,當那液體推送完時,他才開口,聲調是不緊不慢,卻絕對讓人寒到骨子裏,“真的很抱歉,我的公主殿下,我從十年前逃離家鄉去參軍時,就喪失了生育能力。我在洋人的教會醫院裏,也診斷過,沒有可能再讓任何女人懷孕。我這輩子,注定斷子絕孫,死後無人送終,我不在乎。所以,你肚子裏的孩子,就留給這些科學家們好好研究看看,那會是個什麽樣的淫種怪胎!哈哈哈哈哈——”


    刹時間,出雲渾身失力,嚇得再沒有反抗了。


    “為了感謝你這兩年來對我的照顧和貢獻,我特別囑咐他們,一定好好對待你,讓你住最舒服的鐵籠子,種最強大的病毒,還有,讓最強壯的屍男們天天滿足你的需要。”


    “榮澤英傑,你會不得好死!”


    “對,我這麽邪惡的人當然應該不得好死,我罪有應得,我無所謂。可是出雲,你手上又有多幹淨,你連輕悠那麽善良可愛的女人都傷害,還殺了殿下和輕悠的第一個孩子。那個孩子還沒成形,什麽壞事兒也沒做過,多麽無辜。你這個肮髒下賤盈蕩無恥的女人,竟然對輕悠做出那麽多可惡的事兒,你以為我都不知道嗎?”


    出雲大愕,“你,連你也被那個亞國賤女人迷住了?榮澤英傑,你他媽就是個孬種!”


    榮澤英傑眼神一沉,侍衛衝上前就狠狠甩了出雲十幾個巴掌,打出出雲臉頰紅腫破裂,幾顆大門牙都被打掉,美貌不再。


    “你沒資格罵我的女神。輕悠比你善良一百倍,溫柔一百倍,聰明一百倍,更美麗一萬倍。你就是連提給她提鞋的份兒都不夠,隻配待在下水溝裏當永遠見不得光的臭老鼠。


    明仁帝是你親兄長,你竟然為了一己私欲得不到滿足,就用慢性毒藥把他毒死了。嗬,你以為親王殿下不想殺你麽?早在十年前你陰謀殺死他和輕悠的孩子,他就想殺你了。要不是你兄長為保你一條小命,也不會放殿下去亞國。隻有殿下去亞國找輕悠,才能平覆他對你的殺意。歸根究底,是你把自己心愛的男人推開,讓他連多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你知道為什麽殿下明知道是你害死明仁帝,還是沒殺你麽?以你的惡毒無恥盈蕩,你根本想不到,明仁帝在死前還是為你求情開脫,讓亞夫不要傷害你這個唯一的妹妹。拿了帝王傳位的金印給織田亞夫,讓他留你一條命,做了帝國皇帝後,送你進神山做一輩子巫女。殿下要不是緊守著兄弟之間的承諾,你以為你還能活到今天。


    可憐你這個愚蠢的女人毫無自知之明,活該下一百層地獄。他們給你打的病毒,可以讓你好好享受上幾十年的痛苦折磨了,這比你下地獄還要**千萬倍,你就好好享受日日夜夜為你對輕悠所做的一切贖罪的快感吧!公主殿下,再也不見。”


    男人竟然躬身行了一個紳士禮,優雅,卻充滿了極致的嘲諷。


    出雲已經感覺到渾身的疼痛,嘶聲大叫,“榮澤英傑,我詛咒你這個魔鬼,你會比我死得更慘,就算你死了也不會有人為你掉一滴眼淚!”


    男人轉身走掉,扔下一句,“有沒有人會替我掉眼淚,還未可知,但是咱們很清楚,現在絕對不會有人為你的死掉半滴眼淚。”


    “啊啊啊啊啊,不,不要,好痛好痛苦啊,求求你們……”


    厚厚的宮門慢慢合上,阻斷了那一切的腐朽肮髒。


    榮澤英傑抬頭望著月空,深深一吸,嗅到了淡淡的青草香,閉上的雙眼裏,仿佛看到了一抹窈窕美麗的身影。


    輕悠,我已經把當年害你傷心的罪魁禍手除掉了,你一定要幸福。


    ……


    亞國


    輕悠和丈夫兒子連夜坐飛機回到北平,天色剛剛大亮,迎來了北平城新的一天。


    亞夫將仍在熟睡中的兒子交給妻子,叮囑兩人先回宮,自己要直接回司令部開幾個緊急會議。


    “亞夫,開會前也吃點兒東西。昨晚你酒喝得不少,也沒好好睡。不過也別逮著咖啡狂喝,那東西沒有茶葉好。當然,茶葉也不要總是喝苦得要命的,過猶不及……”


    亞夫失笑,吻了吻妻子喋喋不休的小嘴兒,將妻兒送上了車。


    他退開一步,將車門送上。


    正在這時,一列人馬從機場另一端跑了過來,為首的將領揚聲喚了句“親王殿下”,便一馬當先直跑到他麵前,行了個軍禮。


    “你是哪個部隊的?”十一郎立即擋在前。


    織田亞夫可以肯定,自己從來沒見過這個肩頭上扛著中校軍銜,屬於中級軍官的人。


    然而,中校的目光卻朝四下一掃,身後跟來的士兵迅速將織田亞夫等人圍了起來。


    對方有兩個連近兩百多人,而織田亞夫此行自己的人加上前來接機的親衛隊,也沒超過一百號人,當然也不是打不過,隻是看眼前這情形,並非動刀動槍就能解決根本的問題。


    中校行了個軍禮,直接說道,“親王殿下,日前軍部和議會已經授命榮澤英傑為帝國第一上將,東晁遠征軍悉數聽命於上將調遣。


    現在,我北平駐軍司令部已經接到上將通知,親王殿下身體報恙,已經將所有權利移交給新的總司令。為了確定親王殿下和親王妃以及小世子的安全,使您能夠更安靜的休養,特令屬下嚴守紫禁城,若沒有任何必要,任何人不得隨意進出紫禁城。否則,皆以為害東晁帝國皇室貴族論罪,就地處決。”


    輕悠心頭一跳,不敢置信。這名為保護他們的安危,不準任何人出入紫禁城,實則就是對他們一家實行軟禁,杜絕宮外的一切聯係啊!


    她想要上前質問,甚至也想到了要找榮澤英傑,卻被丈夫一手阻止了。


    織田亞夫問,“新司令是誰?”


    中校說了一個同樣從未聽聞過的名字。


    織田亞夫又問,“龍村治也呢?”


    中校說,“龍村治也將軍不服榮澤英傑上將的調派令,要求卸甲歸鄉。他做為帝國大將,不服從帝國的命令,已經觸犯了軍法,現在已經被關押在監,等候上將大人從京都回來後,交由軍法處審判執法。”


    也就是說,織田亞夫手下忠誠的心腹大將,都已經被削奪權利,甚至反抗者還被捕入獄,要論罪處罰。


    織田亞夫沉思片刻,突然伸的抓住中校衣領托到麵前,嚇得中校身後的士兵立即抬起了槍,指向織田亞夫。


    可是這槍一動,織田亞夫的親衛隊們立即也抬起了槍,與士兵相抗。


    眼見這一觸即發,織田亞夫對中校說,“把我的話一字不漏地告訴榮澤英傑,他要權要勢,我都可以給他。那些曾經追隨過我的大將,想要卸甲歸田者都放他們歸鄉,少給本王搞什麽軍法處那套惡心玩藝兒。本王可以用三百萬大軍換本王三千親衛隊,但他的一顆見不得光的肮髒心思,恐怕這輩子也無法換來一份真心以待!”


    一鬆手,中校朝後跌了幾大步才穩住身形。


    “殿下請放心,屬下一定將您的原話轉達給上將。請您上車,我等將護送您回紫禁城。”


    然而,白發的男人卻沒有動,即使已經淪為階下囚,那一身的傲骨風華仍然讓人不敢逼視,他眼神一橫向那些舉槍的士兵,士兵們都哆嗦地將槍放了下來。


    他又道,“本王和妻兒的安危,自有本王的親衛隊負責。要是你的士兵敢侵入本王和妻兒的居住範圍,休怪本王以為害東晁帝國皇室貴族論罪,就地處決。”


    車門重重關上,汽車很快駛離了機場。


    中校沒有依令保護親王殿下離開,而是無奈地站在原地。


    汽車上


    陷入一片死寂。


    輕悠咬著唇,抱著兒子,目光直盯著窗外閃過的一幕又一幕街景。


    在行過東晁人聚居的街道時,竟然已經能看到慶祝榮澤英傑榮登帝國第一上將之職的標語,街頭叫賣的東晁報紙,也都是這條轟動的新聞。


    心底的愧疚酸澀一直攪著纏著,像千萬根繩索一點點收緊,勒得她快要喘不過氣來,眼睛幹澀得沒有一點東西。


    當汽車終於駛到紫禁城的大紅門時,嘎吱一聲沉悶的響起,正前大紅門緩緩開啟,裏麵行出一隊熟悉的身著黑色軍裝的士兵,正是織田亞夫三千親衛兵。


    輕悠再也忍不住,轉頭看著男人雪白的發鬢,聲音顫拌,“亞夫……”


    白發的男人側過依舊俊美的容顏,卻是溫柔一笑,執起妻子冰涼的小手揉進溫暖的大掌中,歎息般地說,“寶寶,別怕,我在呢!”


    他的聲音,無比鎮定。


    他的表情,那麽溫柔。


    他的眼神,明亮如鏡。


    仿佛,剛才發生的一切隻是一場幻夢。


    仿佛,他還是那個高高在上、大權在握的親王殿下,帝國元帥。


    可是那明明都是真的啊!


    現在,他的所有榮耀都被奪走,甚至還淪為囚徒。


    怎麽還能笑得這麽令人安心?


    她無語凝噎,已淚如雨下。


    他輕歎一聲,將她摟進懷中細聲安撫。


    怎麽會沒事呢?


    你的尊嚴,你的驕傲,你的自由,那一切為之成就你的榮耀啊,都因為我這個禍水的存在被剝奪光了啊!


    當輕悠再次踏上那片空曠的漢白玉廣場時,再也沒有曾經的那種優越感和虛榮感,隻覺得深深地恥辱,這一瞬間的天堂和地獄之別,讓她終於能理解那個傀儡皇帝和他的宮人們看自己的眼神裏的那種憎惡、仇恨、不甘、殺意。


    這裏再華麗,再恢宏,再龐大,也不過是一座牢籠!


    “亞夫,我們……”


    “軒轅輕悠,你敢再說出那兩個字的話,信不信我當著大家的麵抽你屁股?!”


    她一開口,他突然重重一喝。


    瞪著她的目光,又凶又惡,可是伸手刮她鼻子的動作,又溫柔得讓人心顫。


    離婚!


    在新婚姻法實施後,不少受新思想影響的人就借此機會,休掉了曾經的結發妻子,另結新歡。這其中也不乏曾經共患難的妻兒,卻因為是舊式的包辦婚姻,一句“思想不和”或影響自己的發展前途,而被拋棄。


    已經無法再像舊社會一樣,娶妻又納妾的大人物們,便學會了一個應急的辦法——離婚,再娶新婦。


    一時間,整個社會的離婚率瘋狂攀升。


    這到底是時代進步、思想開放的幸福,還是人性失控、道德淪喪的借口。


    為了事業,為了地位,為了財富,為了這凡塵俗世的種種美妙誘惑,人們總是能找到千千萬萬個冠冕堂皇的借口,來離婚。


    因為在多數人眼裏,婚姻不僅僅是成就愛情,更是進行社會資源重組的一個重要手段,這其中必須有利益的交換成份——被稱為自古以來婚姻的真相!


    這就是真相嗎?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分飛!


    我們隻是為了在一個林子裏,為了能采更多的蟲兒為食,易於生存,結合在一起。大難來時,自然沒有再在一起的必要了,分手是必然的結果了。


    這就是真相嗎?


    “寶寶,別哭了,要讓咱們兒子看到,該笑話他的媽媽是個愛哭鬼。”


    “亞夫,我不是好妻子,我……”


    他捧住她的臉,用力吻了幾大口,依然笑著,陽光從高高的紅牆上爬起打亮他英俊的麵容,他的笑容亮得蟄疼了她的眼。


    他輕輕拭過她的淚痕,看著她的眼眸說,“我願意為你和小寶,畫地為牢。執子之手,與子攜老!”


    ——無論是順境或逆境,富裕或貧窮,健康或疾病,快樂或憂愁,我都將毫無保留地愛你,我將努力去理解你,包容你,完完全全信任你。我們將成為一個整體,互為彼此的一部分,我們將一起麵對人生的一切,去分享我們彼此的夢想,作為平等的忠實的伴侶,度過今生的每一天。


    陽光下,緊緊相扣的十指,誓言的紅寶石鑽戒,閃爍著耀眼的光芒,亙古不變。


    ……


    這一年的九月,正是亞國傳統的中秋節。


    亞國之聲電台,再一次成功截掉了東晁帝軍的廣播頻段,向所有亞國人發布了一條新的振奮人心的消息:同胞們,亞國土地上的炎黃子孫們,昨日上午十二點,在美國的聯合國總部,英國、法國、俄國、西班牙等十幾個國家,包括我們亞國在內,正式成立了反法西斯帝國主義同盟軍。全球反帝運動已經轟轟烈烈地開始了……


    法國在英國的幫助下,終於趕走了德國野狼。波蘭、捷克等被占領國,也已經舉起了反帝大旗,反帝大戰在每一個大街小巷中打響……


    親愛的同胞們,起來吧,不願意做奴隸的人們,拿起你身邊的武器,打倒殘暴帝軍,解救我們自己!


    自強,則國強!


    大結局的倒數第三章哦,周三咱們就是最終大結局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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