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4.傷了的心    “你鬼鬼祟祟地躲在這麽幹什麽?”突然響起的冷傲嗓音,嚇得姬文華一個激靈,待她轉身看清來人的時候,卻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景軒!站在她麵前的,竟是她朝思暮想的兒子!


    眼前的景軒早已不再是當年那個稚幼的無知孩童了,而是變成了一個挺拔的穩重少年。褪去了臉上的青澀,增添了許多穩重。眼前這個擺著威嚴姿態的十二歲少年,已然有了幾分他父王的王者風範。


    景軒竟是朱鄞禎的親骨肉,姬文華望著景軒那張與朱鄞禎有六分相近的臉,心中感慨不已。七年了,已經七年了。她是個不稱職的母親,竟沒能參與景軒的成長過程。同時她也是個極其混帳極其糊塗的母親,竟連孩子的生父都弄不清楚。


    原來景軒竟是朱鄞禎的兒子,她原本一直誤以為是他是朱鄞祁的兒子。不過這樣也好的,景軒是朱鄞禎的兒子,那麽她對朱鄞禎的愧疚也可以減少些許了。


    見姬文華不回答自己的問題,反而是眸光深沉又複雜地望著自己,景軒有些懊惱。“耳聾了嗎?本公子在問你話聽不見嗎?你鬼鬼祟祟躲在這裏幹什麽?”


    景軒望著眼前這張與他生母一模一樣的臉,心裏五味陳雜。朱鄞禎和沈夢璐都信誓旦旦地對他說,這個嫿姬與姬文華沒有絲毫關係,讓他無須在意。可是他怎麽能不在意呢?


    這個女人到底是不是他的生母,這個答案,景軒要自己來尋找。所以,他便來找姬文華了。在朝鳳殿內沒有看到嫿姬,景軒便找了個由頭離開了正殿,打算去找嫿姬,可沒想到,不消他費心,便看到了這個嫿姬鬼鬼祟祟地躲在門背後張望。


    “景軒……世子……殿下……”姬文華被景軒嚇了一跳,一時有些語無倫次。她本來下意識想喚景軒的名字的,不過礙於朱鄞禎的警告,姬文華又不敢太光明正大與景軒相認,便趕緊加上世子殿下幾個字。


    可是她那聲景軒卻早已清晰地傳入了景軒的耳膜,景軒的臉色微變,不由自主地拔高了些許聲音。“本公子的名字是你隨便可以叫的嘛?”


    姬文華有些錯愕,眼前這個麵色冷然的景軒讓她有些招架不住。她印象中的景軒還是那個愛纏著自己,甜甜糯糥地喚自己母妃的小男孩,一時之間竟有些接受不了對自己這樣冷漠高傲的景軒。


    “殿下息怒,是嫿姬一時口誤,越距了。”姬文華忍著心酸,恭恭敬敬地對景軒行了個禮。


    是一時口誤還是叫得太順口,景軒心中自有定奪。一聲情不自禁的景軒,足以讓景軒確認了姬文華的身份。景軒的心情本就煩躁,見著姬文華對自己唯唯諾諾的樣子,他的心情更糟糕了。


    “滾開!別擋著本公子的路!”景軒鬱悶得不行,明明是打算來跟姬文華好好談談的,可是此刻他卻隻想對她眼不見為淨。


    明明都已經死了,為什麽還要回來?為什麽還和朱鄞褶狼狽為殲?景軒唯有用盡全部自製力,才能壓下心中那股向姬文華咆哮的衝動。


    因著姬文華和朱鄞祁亂倫一事是伴隨著景軒的身世曝光的,當時所有人都將重點放到了景軒的身世上麵,反而忽視了姬文華的紅杏出牆。


    可是別人不說,並不代表景軒不介意。雖然朱鄞禎和沈夢璐從來沒有在景軒麵前說過一句半句姬文華的壞話,可是那樣一個不知檢點的母親,卻無可避免地讓景軒傷了心。


    本來姬文華沒有出現,景軒也不會再想太多,畢竟逝者已矣,他自己偷偷痛苦一下也就罷了,可是,姬文華為什麽要回來?她難道不知道,這會讓他很難堪嗎?


    景軒雙手握拳,望著眼前的姬文華都多了幾分憤恨。“滾開!聽到沒有?”


    滾開!滾開!景軒不知道該如何去麵對眼前這個番族美人身份的姬文華。在她的身份確認之前,他極力想要搞清楚事實真.相,可是當事實擺在麵前了,景軒卻膽怯了。


    該怎麽辦呢?他到底該怎麽辦呢?這樣的姬文華,他到底該怎麽處理?她是殺害龍兒的凶手,她是讓朱鄞禎戴綠帽子的無恥女人,她是害他陷入身世之謎,成為天下人笑柄的罪魁禍首。可是,姬文華再怎麽作惡多端都好,她到底是他的生母啊……


    任何人都有唾棄姬文華的權利,可是身為兒子的他,卻不可以……因為他沒有這個資格,因為他是眼前這個女人辛苦懷胎十月的產物,因為他的生命是由這個女人賦予的。可是,景軒實在沒有辦法抹去姬文華的罪過,假裝一切都沒發生過,也實在沒有辦法心安理得地原諒她的過錯。


    他該怎麽辦才好?景軒悲傷不已,連帶著眼眸裏都染上了一層痛苦之色。


    姬文華沒有讓開,依舊是定定地立在景軒麵前,仿佛腳底生根一般。景軒眼裏的痛苦,狠狠地灼痛了姬文華的心。沒有她在身邊保護,她的兒子,竟過得如此痛苦嗎?


    “世子殿下看起來很難過,是遇到了什麽傷心事了?”姬文華心疼地探問到。天知道她多麽想像以前那樣將景軒摟進懷裏,給予他最深沉的母愛和關懷。


    姬文華眼裏毫不掩飾的關切落到景軒眼裏,卻隻是加重了他的悲傷和難堪。


    “你是什麽身份?跟本公子有什麽關係?有什麽資格關心我?”濃厚的悲傷壓頂,景軒有些情緒失控地朝著姬文華咆哮了一聲,然後傷心地推開姬文華,奪路而逃。


    他為什麽傷心,難道她真的不知道嗎?為什麽明明應該是最疼愛他的母親,卻傷得他最深?景軒的鼻頭一陣發酸,紅了眼眶。


    景軒一路小跑,直到一個無人的角落,這才允許自己噙在眼底的淚花肆無忌憚地落下來。


    母妃……母妃……我該怎麽辦?景軒眼淚朦朧地抬頭望著清冷的月亮,這一刻,他隻想回到沈夢璐身邊去。


    姬文華心疼不已地望著景軒遠去的背影,想要追上去卻又覺得無能為力。


    景軒,對不起,母妃不能在你身邊保護你!姬文華淚眼盈盈地望著景軒消失的方向,痛心不已。


    景軒以為姬文華懂他難過的原因,可事實上,景軒想錯了。姬文華並未意識到自己的過錯,也沒有明白過來景軒如此痛苦的真正原因,她的第一反應是,景軒定是被沈夢璐欺負了。畢竟有哪個後媽,會真心對待繼子呢?


    姬文華下意識地攥緊了拳頭,眼裏迸射出仇恨的眸光。景軒,你放心,母妃一定會為你報仇的,任何欺負你的人都必須受到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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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年越發臨近了,接下來幾天,朱鄞褶和娜塔莉婭都十分平靜,並無任何異動,朱鄞禎和沈夢璐也稍稍寬心了些許,安心準備起新年事宜來。


    不管接下來要麵對些什麽,至少開開心心過個新年吧!畢竟這是沈夢璐嫁進皇家的第一個新年,也是明德宗能度過的最後一個新年。


    跨年宴,照例是在宮中舉行,大腹便便的沈夢璐承擔起了太子妃的責任,擔負起了擺宴的工作。跨年宴總是格外熱鬧,偌大的大明宮裏到處都張燈結彩,歡聲笑語。


    今日的大明宮,最熱鬧的宮殿當屬姬皇後的朝鳳殿。遠在封地的逸王爺朱鄞栢,和洛王爺朱鄞禧都帶著妻兒在臘月二十九當天趕到了京城。此刻朱鄞禎兄弟幾個正在禦花園陪明德宗說話,而內眷們則都聚集在朝鳳殿給姬皇後請安。


    逸王妃,洛王妃,連久不出麵的尉妘妗此刻都坐在朝鳳殿中,噙著微笑聽逸王妃等人說著些封地發生的趣事。唯獨忙著擺宴工作的沈夢璐暫時還沒出現。


    逸王妃家的靜鈺郡主是顆永遠的開心果,三言兩句就將姬皇後逗得哈哈大笑。朝鳳殿裏笑聲連連,其樂融融。


    沈夢璐是在晚宴開始前一個多時辰,才趕到朝鳳殿的。一見到沈夢璐,洛王妃便興奮不已地迎了上去。“太子妃姐姐,你可是來了!可叫我們好等呢!”


    沈夢璐勾了勾淺笑,“抱歉,我去忙宴會的事兒了,怠慢逸妃姐姐和洛妃妹妹了!”


    逸王妃和善地笑笑,“太子妃言重了。我們正陪母後說體己話呢,何來怠慢之說,倒是太子妃你辛苦了才是,懷著身孕竟還這樣操勞!”逸王妃說著趕緊伸手扶了沈夢璐在椅子上坐下,“快,趕緊歇歇,可千萬別累著才好!”


    靜鈺好奇地盯著沈夢璐高高隆起的小腹,小心翼翼地問到。“皇祖母,太子妃娘娘肚子裏的是弟弟還是妹妹呀?”


    姬皇後眼眸柔和地望了一眼沈夢璐,示意宮人送上紅棗茶,這才回過頭來看著靜鈺,笑容滿麵地反問到。“靜鈺想要弟弟還是妹妹呢?”


    靜鈺側頭想了想,露出甜美的笑容。“皇祖母,靜鈺倒是渴望多個小妹妹,這樣以後靜鈺也好有玩伴。”


    姬皇後聞言笑起來,調侃到。“待你的小皇妹牙牙學步的時候,我們靜鈺都要嫁人呢,很快自己都要當母妃了,哪裏還能跟我們的小郡主玩到一起?以後靜鈺你的孩子倒是能跟太子妃家的小郡主做伴。”


    靜鈺過完年就十三了,確實也到了該說親的年紀了。靜鈺被姬皇後說得紅了臉,有些嬌羞地抱著姬皇後的胳膊撒嬌。“皇祖母,不帶您這樣取笑鈺兒的。鈺兒才不著急嫁人呢,鈺兒是要陪著皇祖母的。”逸王妃有意在新年過完後,讓靜鈺留在姬皇後身邊。


    姬皇後笑容可掬,親昵地點了點靜鈺的鼻頭。“你陪著本宮可以,不過不嫁可是不行的,不然你母妃該怨懟本宮了。”


    逸王妃的心思,姬皇後豈會不知。封地生活雖然悠哉,到底是偏壤之地,靜鈺到了嫁人的年紀,做母親的總歸要為女兒早作打算才好。


    逸王妃明白姬皇後看穿了自己的小心思,她也不扭捏閃躲,大大方方地接了話。“母後哪裏話,靜鈺有福氣陪伴母後左右,那是靜鈺的福氣。臣妾也希望母後能不嫌棄靜鈺是個小聒噪,多留她一段時間。”


    良婿難擇,姬皇後肯用心才會多留靜鈺在身邊調教,不然隨便指配一段婚姻,逸王妃和靜鈺也是莫可奈何的事。


    姬皇後笑著點頭,“這話可是逸妃你自己說的,到時本宮將靜鈺留成了老姑娘,逸妃你可別怪本宮才是。”姬皇後對靜鈺自然是真心喜歡的,逸王妃舍得讓靜鈺留在她身邊,姬皇後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逸王妃也是笑。“一切單憑母後做主。靜鈺你可別惹得你皇祖母心煩才是。”


    靜鈺抱著姬皇後的胳膊,衝逸王妃俏皮地吐了吐舌。“母妃盡管放心,鈺兒保管不會,鈺兒還會幫皇祖母分擔憂愁才對!”


    姬皇後聞言又笑,眼眸裏卻多了幾分探究之意,“靜鈺想怎麽幫本宮分憂呢?”姬皇後喜歡靜鈺不假,可是有姬文華那樣不愉快的先例在,姬皇後卻不由得對靜鈺產生了幾分提防之心。太有心機的姑娘,隻怕留不久。


    靜鈺眨巴眨巴眼睛,一臉坦然。“皇祖母不是不信鈺兒能與太子妃娘娘的小郡主成為玩伴麽,待小郡主出生,鈺兒一定好好陪伴小郡主,和小郡主玩耍,成為小郡主最好的朋友,讓皇祖母看看。”


    姬皇後挑了挑眉,笑著轉頭望向了沈夢璐。“陪伴小郡主可不是本宮說了算數的,你得問問你皇嬸母答應不答應才行。”


    沈夢璐本來被洛王妃纏著說話,聽到姬皇後這句便也笑著開了口。“靜鈺郡主願意和小郡主做伴,本宮自然歡迎都來不及。”


    靜鈺是個十分聰明的姑娘,沈夢璐對她倒是有幾分歡喜的。不過這種場合之下,就算不歡喜,於情於理,沈夢璐也都不可能說些潑冷水的話。


    “如此便好!如此一來,咱們的小郡主和小世子就都有玩伴了。”見沈夢璐態度和善,姬皇後也是寬心了不少。到底這後宮以後是沈夢璐的天下,姬皇後多少得顧忌她的心情。


    “呀……這太子妃姐姐懷的還是龍鳳胎啊?可真是好福氣呢!”洛王妃一聽露出驚喜的神色,無比羨慕地望著沈夢璐的腹部。


    逸王妃稍稍有些意外,不過很快就恢複了平靜。“恭喜太子妃娘娘了!”


    沈夢璐下意識地望了一眼一直靜默不語,安靜地坐在角落的尉妘妗,對於她們一個一口順溜無比的太子妃,沈夢璐聽著卻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兒。在尉妘妗這個前太子妃麵前,她們這樣肆無忌憚地喚她太子妃,又恭喜她龍鳳胎這樣,對尉妘妗來說難道不會太殘忍了些嗎?


    尉妘妗注意到沈夢璐的打量,抬頭衝她柔和地一笑,示意她不要介懷。太子妃也好,齊妃也好,尉妘妗早就不在意了。至於孩子,她那兩個與她無緣的孩子,夭折也是種解脫。


    想起孩子,尉妘妗多少有些憂傷。她小心收好了眼底的情緒,衝沈夢璐露出一個滿懷歉疚的笑容,然後在沈夢璐尚未解讀出來她的意思時,尉妘妗突然開口了。“太子妃小心提防才好,小郡主和小世子都該貼身保護才行,免得出現第二個華妃,到時後果可就不堪設想了。”


    尉妘妗冷淡的聲音破壞了先前的和諧。一聲華妃,頓時讓姬皇後變了臉色。可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這尉妘妗什麽時候開始,竟變得如此不討喜了。


    沈夢璐皺起了眉頭,對於尉妘妗故意撞槍杆子的舉動,表示不敢苟同。尉妘妗似乎變得越來越難以琢磨了,沈夢璐隱隱有些明白過來尉妘妗的目的,可是對於她這樣的做法,卻有些無法理解。


    明哲保身,這個成語尉妘妗不可能沒學過。尤其是現在的大環境下,本來因著尉馳瀚一家與朱鄞褶勾結的事,姬皇後對尉妘妗就有些不滿了。聰明如尉妘妗應該知道,這個時候身為話題人物的她最應該的就是低調,低調,再低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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