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明白秦夙的話是什麽,馬車外驟然傳進一陣陣異樣的聲響,耳尖的柳雪顏,自然聽出這些聲音並不尋常。


    牆頭、屋頂和樹梢同時有***動,然後便是一陣淩亂的腳步聲,迎親隊伍後麵已經混亂,有人的喊叫聲,還有馬匹的嘶鳴聲不絕於耳。


    其中一人的叫聲,格外清晰的傳進了柳雪顏的耳中:“刺客,有刺客!死”


    刺客?難怪秦夙剛剛要說那些話,從他的語調中可以聽出,會有刺客的事,他似乎提前預料到了。


    緊接著,耳邊傳來了兵器鏗鏘碰撞的聲音,四周更加混亂了竟。


    ‘嗖’的一聲,一支羽箭從車窗外射了進來。


    秦夙摟住柳雪顏的腰,將柳雪顏從馬車內抱了出來,‘咚’的一聲,是羽箭射在馬車木壁上的聲音。


    他們兩個人剛剛出了馬車,一陣陣兵器碰撞的聲響更加清晰,她被秦夙摟在懷裏,被他左右抱著閃躲,因為她的視線被頭頂的蓋頭遮住,她並看不到眼前的情景,隻能憑借聲音辯出局勢的混亂。


    好幾次,她感覺到有劍風從她的身側穿過,皆被秦夙按住了頭躲過,再然後就是慘叫聲連綿起伏的響起。


    自始至終,柳雪顏皆沒有看到過四周的景象。


    屋頂再一次傳來了一陣動靜,似乎又來了一撥人,秦夙突然將柳雪顏推開:“你們幾個保護王妃!”


    秦夙冷聲命令完,柳雪顏感覺到自己的雙肩被一雙手壓住,頭頂兩道灼熱的目光注視著她:“顏兒,你就站在這裏別動,由他們幾個保護你。”


    “哦,好。”柳雪顏點頭。


    此時她手上沒有任何兵器,秦夙和身邊的人都提前有準備,並且帶了武器,她隻能選擇相信他們。


    不知眼前的局勢到底怎樣,柳雪顏下意識的掀開了喜帕的一角。


    喜帕被掀開一角,柳雪顏得以看到街上的情景,入目是旁邊不遠處驚慌失措的幾名百姓。


    其中一個身著粗布衣裳的小男孩,被身後的人一下子推到了混亂的戰局中,他無措的坐在地上,畏懼的瑟瑟發抖。


    小男孩的腿不小心絆到了一名黑衣刺客,那刺客本來已經殺紅了眼,被絆了一跤,眸底瞬間起了殺意,舉起手中的劍,便向那小男孩揮去,嘴裏還叫著:“敢礙老子的事,老子殺了你。”


    柳雪顏看到這一幕,一腔怒火被激起,一把扯掉頭頂礙事的蓋頭,向小男孩衝過去,欲把小男孩從劍下救走。


    但是,柳雪顏還未來得及將人救走,一道銀光在她的眼前閃過,不知是誰的劍一下子沒入了小男孩的心髒。


    染了鮮血的劍從小男孩的身上拔出,小男孩就這樣在柳雪顏的麵前倒了下去。


    鮮血染紅了柳雪顏的眼睛,她就那樣看著小男孩在她麵前倒下去,心頭被一塊大石壓的喘不過氣來。


    是誰?誰那麽殘忍?


    她還來不及看身後的人是誰,原本要將劍刺向小男孩的刺客,他手中的劍一轉,突然刺向柳雪顏,那隻血劍的主人,手臂有力的摟住她的腰,抱著她退離原地。


    腰間那隻手臂的力道,還有浮在她頭頂的氣息,皆可讓她辯出身後的人是誰!


    秦夙!


    是他,是他剛剛用劍刺死了小男孩,那個在地上發抖無辜的小男孩。


    一個人衝了過來,一腳將剛剛的刺客踢開,那人的雙眼焦灼的望著柳雪顏。


    “柳姑娘,你沒事吧?”沈習的臉出現在柳雪顏麵前。


    柳雪顏還未從震驚中清醒,耳邊就傳來秦夙的怒斥聲:“我不是讓你好好待著的嗎?是誰讓你衝過來的?”


    柳雪顏低頭看著秦夙手中的劍,鮮血滴到地上,那是剛剛那個小男孩的血,突然柳雪顏就想吐了。


    這是第二次……第二次看到秦夙的殘忍,是那種慘絕人寰的殘忍。


    她接受不了!


    她激動的推開秦夙的手,大聲叫著:“你不要碰我!”


    當著秦夙的麵,一身火紅嫁衣的柳雪顏奔到了沈習的身側,這一幕,看的秦夙眸底染上了兩團火焰。


    又有黑衣刺客衝了上來,眾人顧不得想其他,迅速又投入了戰鬥


    tang中。


    中間,柳雪顏在踢開一名刺客的時候,頭頂的喜冠不小心被那名刺客的劍挑掉,重重的落在地上。


    看到那頂喜冠,柳雪顏下意識的不想那隻喜冠被毀掉,不顧刺客環繞,使出一招連環腿踢開兩人,低頭便去撿喜冠。


    一名刺客瞅準了空隙,迅速揮劍向柳雪顏,沈習見狀,揮劍將那名刺客的劍挑開,那名刺客見沒了武器,使足了力氣,一掌擊向柳雪顏毫無防備的後背。


    柳雪顏踉蹌了兩步,穩穩的將發冠捏在手裏,沈習怒揮劍,將那名刺客的手砍落在地上。


    不一會兒,黑衣刺客們被屠殺殆盡,隻留下了一個人。


    王明手中的劍抵著最後一名黑衣刺客的頸項,那名刺客眼看四周的同伴都死了,眸光一閃。


    在他有下一步動作之前,王明手法更快的將劍刺中刺客頸間的穴道,將刺客刺昏了過去。


    王明踢了踢地上的刺客,又俯身摸了摸他頸間的脈搏,確定那名刺客還活著,方鬆了口氣,他囑咐身後的兩人:“想服毒自盡,幸虧我手快,你們兩個,把他抬回別館,記得,把他嘴裏的毒給掏出來,別讓他死了!”


    “是!”


    王明起身要向秦夙匯報。


    “陛下,剛……”


    王明話還未說完,就被身側的石平踩了一腳,那一腳疼的王明出了一身冷汗,未及發作,石平示意他不要開口,王明這才發現了眼前的情況。


    秦夙一雙眼冰冷的盯住沈習背後柳雪顏的頭,而柳雪顏站在沈習的身後,並沒有要回到秦夙身邊的打算,沈習的表現更讓石平和王明二人詫異,他與秦夙麵對麵對峙,兩人劍拔弩張的局勢,隨時會爆發。


    柳雪顏的手裏緊緊的抓著喜冠,隻感覺背後火辣辣的疼,五髒六腑都難過的緊,應當是之前被人擊了一掌所致,因為難受,她的手抓著沈習的衣袖不放,以此讓自己的身體不致於跌倒。


    秦夙隻能從沈習手臂的下方,看到柳雪顏抓住沈習衣袖的那隻手,他眸中的火焰更盛。


    身側有人不斷的將屍體抬走,無人敢靠近他們三人,漸漸的,路麵已經被清理幹淨,隻有地上麵還殘留的血漬,顯示剛剛發生了什麽。


    “顏兒,該回馬車上了。”秦夙開口向沈習身後的柳雪顏喚道。


    “柳姑娘現在不想回馬車,請曜王陛下不要勉強於她!”沈習昂起下巴一字一頓的反駁。


    秦夙那張俊美的臉陰沉一片。


    “這是我們夫妻之間的事,似乎與沈公子無關。”秦夙眯眼:“孤王倒是想問沈公子,在這個時候,你怎麽會在這裏?”


    “我恰好路過。”沈習麵無懼色、不卑不亢的答。


    “好一個恰好路過,沈公子的恰好到底是預謀還是巧合,想必,沈公子應當比孤王更清楚吧?”秦夙的語調冷酷如冰,更是字字含針帶刺。


    “曜王陛下懷疑的話,盡管去查。”


    “是嘛!”秦夙譏諷的勾唇:“孤王自然會派人去查,不過,目前沈公子就有一件事需要向孤王解釋。”


    “解釋什麽?”


    “今天是孤王的大喜日子,你卻將孤王的王妃挾持,阻礙孤王與王妃的婚禮,你知道這該當何罪嗎?”


    挾持?


    柳雪顏怒了,從沈習的身後走了出來,一雙怒眸直勾勾的與秦夙對視:“沈公子沒有挾持我,你不要血口噴人。”


    “是不是挾持,自然由孤王說了算。”秦夙一貫霸道、獨斷的口吻,看到柳雪顏站出來,他長臂伸出,輕易握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扯,便將她扯到自己的身側。


    這一扯,扯痛了柳雪顏背後的傷,疼的她蹙緊了眉,卻因為倔強,令她咬緊了牙關,不肯讓痛吟呼出口來。


    但是,這一幕卻讓親眼看到柳雪顏受傷的沈習看進眼裏,他看到柳雪顏吃痛的皺眉,不禁心疼不已,下意識的上前一步。


    秦夙眸底寒芒閃過,速度更快的將柳雪顏扯到自己的身後,冷冷的對上沈習的眼。


    “沈公子如今自身難保,還是不要管別人的事,管好你自己吧!”秦夙氣勢懾人的冷冷道。


    零走上前來,手


    裏拿著一把匕首。


    “陛下,這是剛剛從被您殺死的男童身上搜出來的,果然如您所料,他的身上有一把匕首,袖子裏還藏了毒,這把匕首屬下已經驗過了,上麵粹了能致人瞬間死亡的劇毒!”


    零說了一半,又看了柳雪顏一眼,然後才繼續說:“他使用苦肉計,吸引王妃的注意力,幸虧您將他提前處決,雖然您說,一切後續的事情全部由屬下處理,不過,屬下覺得,這件事還是必須要向您匯報。”


    秦夙睨了零一眼,以眼神責備零的多嘴。


    柳雪顏聽了零的話,驚的轉過臉來,一雙杏眼瞠大,難以置信的向零詢問:“你剛剛說什麽?那個男孩的身上有匕首,還藏了毒?”


    “對!”零一慣木訥的表情平靜無波,說話也是溫溫吞吞:“而且,他不是孩子,隻是長相像孩子而已。”


    柳雪顏再一次震驚了。


    原來,她誤會秦夙了,他殺了那個孩子……不,那個殺手,是為了救她。


    可是,他明知道她是因為這件事氣他,為什麽他不向她解釋?


    誤會被解開,柳雪顏心中的霧霾散去,瞬間一片晴明。


    有一名嬤嬤戰戰兢兢的走上前來。


    “曜王陛下,王妃,吉時馬上就快到了,現在可以走了嗎?”


    柳雪顏清醒了過來,想到今天是她與秦夙成親的日子,而秦夙與沈習二人仍在對峙。


    看清了目前的局勢,柳雪顏微笑的向沈習側身行了一禮:“多謝沈公子方才的搭救之恩,我與曜王現在要趕回別館,請沈公子也一同來別館喝一杯喜酒吧!”


    刺痛,在沈習的身體裏漫延著。


    她還是要同秦夙成親!


    也在今天,他才明白自己這幾天腦中一直日夜思念柳雪顏的原因。


    他喜歡上了柳雪顏,不想柳雪顏嫁給秦夙。


    今天他本想一個人靜靜的待在家裏,結果,他還是忍不住跑來了街上,恰好看到婚車被刺客圍起的畫麵,眼看柳雪顏差點被人刺殺,他想也不想的就衝上來救她。


    到柳雪顏跑向自己的那一瞬間,他心裏就做了一個決定,不管如何,他也會保護她,不管對方是誰。


    他清醒了過來,心被一陣撕扯的痛。


    “顏兒說的不錯,既然沈公子救了孤王的王妃,這杯喜酒是要請的。”秦夙麵色溫和了些,臉上的盛氣淩人變作溫潤。


    “對呀,而且,沈公子今天不來的話,明天我就要跟曜王一起回秦國,以後怕是就沒機會了。”柳雪顏再一次邀請道。


    明天就要走了!


    這句話讓沈習的心裏又是一涼。


    他是不想去喜宴的,可是,如果不去的話,怕是以後再也見不到她了。


    他扯了扯嘴角,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若是我再拒絕,那就卻之不恭了。”


    雖然柳雪顏心中的陰霾散開了,秦夙的臉色卻依然不好看。


    “你的喜帕呢?”秦夙陰沉著臉朝她質問。


    喜帕,她被那個像男孩的刺客算計的時候給扯掉了。


    四周望去,柳雪顏看到地上已經被踩了無數個腳印且還沾了血汙的紅色布料,看到那塊已經髒汙不堪的喜帕,她心虛的不敢抬頭。


    一名嬤嬤小心翼翼的送來了一塊新的喜帕:“曜王陛下,為免意外,奴婢們特地多準備了一塊。”


    秦夙冷著一張臉接過喜帕,看著因心虛低頭站在那裏,手裏捏著喜冠的柳雪顏,他又一把將她手裏的喜冠奪了去。


    柳雪顏低頭吐了吐舌頭,仍然不敢抬頭。


    他的氣場太過強大,她怕自己對上他的眼,會不爭氣的跌坐在地上,所以,隻能這樣低頭躲避他的目光。


    “所有人都背過身去,不許回頭!”秦夙突然大聲喝令,噬人的目光冷冷掃過眾人,四周的人,包括零和沈習一並轉過了身去。


    見眾人皆轉身,柳雪顏同眾人一樣轉過身去,然,她才剛剛轉過身去,一雙手握住她的雙肩,強硬的將她的身子反了回來。


    柳雪顏仍然低頭


    ,秦夙的一隻手托起她的下巴,讓她稍稍抬頭,柳雪顏的雙眼不敢對上他的眼睛,隻能平視他的胸口。


    在柳雪顏不安的等待中,秦夙摸了摸她的發,將那隻喜冠慢慢的戴在她的頭上。


    他仔細的端祥著她,把喜冠擺正,他為她整理頭發的時候,手指不經意的擦過她的臉頰和額頭,他指腹冰涼的溫度,令她不由的渾身瑟縮了一下。


    戴好了喜冠,秦夙把手裏的喜帕抖開,手在柳雪顏的頭頂繞過,輕輕把喜帕蓋在柳雪顏的頭頂,瞬間,柳雪顏的視線,被一片紅色掩蓋。


    “這樣就當所有人都沒見過。”秦夙淡淡的說了一句。


    什麽意思?


    柳雪顏還未明白什麽意思,雙腳突然淩空而起,她被秦夙抱了起來,他的手臂碰到了她背後的傷處,疼的她不舒服,下意識的動動身子。


    秦夙卻以為她是在拒絕他抱她,馬上板起臉斥責:“不要亂動。”


    紅色蓋頭下的柳雪顏撇撇嘴咕噥著:“暴君!”


    “你說什麽?”


    “沒什麽!”她趕緊回答。


    秦夙抱起她腳下未停的走向婚車,一路上,柳雪顏的後背很疼,她皆咬緊了牙關忍著。


    沈習回轉過身來,目送秦夙抱著柳雪顏上了馬車,心中酸澀難忍。


    ※


    後來,零沒有再跟著迎親的隊伍回別館參加婚禮,而是被秦夙指派去處理街上的刺殺事宜。


    迎親的隊伍一路往前行,嗩呐聲喜氣洋洋,旁邊的觀眾們也是麵露笑容,似乎一點兒也沒有受之前刺殺事件的影響。


    馬車內,柳雪顏感覺到莫名氣壓很低,好在她的頭上頂著蓋頭,讓她不用對著秦夙的那張臉,倒是心安理得的緊。


    照理說,新郎倌是該騎著高頭大馬在前頭領路的,秦夙卻跟她坐在同一輛馬車裏。


    今天她因為這件事問他,秦夙給了她一個特別囂張且自大的答案:因為我是曜王!


    刺殺的事情,本來隻要他解釋一下那個男童是刺客,她也不會誤會他,又因此與他對峙,惹的雙方都不快活。


    這件事,她也有不對,在當時那種環境下,她當時隻以為他這個人太過慘忍,主觀意識的誤會了他。


    或許,上次小巧的事情,她也誤會了他?


    想到這件事,柳雪顏自己驚了一下,她為什麽會突然想到這件事呢?


    大概,是因為那件事,是秦夙給她最膈應的一次印象了,就因為那件事,她一直無法釋懷,對他總有疑慮和偏見。


    算了,還是別問了,免的聽到讓她更膈應的答案。


    兩人誰都沒有說話,就這樣,馬車到了別館門前停下。


    馬車停下,秦夙先出了馬車,緊接著,便是又一陣鞭炮的聲響。


    所有的禮儀結束之後,柳雪顏已經累的直不起腰,折騰了這麽久,她後背的傷感覺更難受了,再加上她身上穿著厚厚的嫁衣,熱出的汗水,浸透了她後背貼身的衣裳,粘在她的傷處,她幾乎是坐立不安。


    秦夙的身份是秦國曜王,雖說是結婚典禮,卻不需向任何人朝拜,隻是由人遞了柳雪顏一本書冊,就當是禮成了。


    禮成之後該送入洞房了,後麵都隻是做做樣子罷了,沒她什麽事了,好想快點回房去休息。


    忽然,秦夙拉了柳雪顏的手,不知走到了誰麵前。


    “夏公子!”秦夙微笑的衝賓客中麵色發白的夏子安喚了一聲。


    夏公子?夏子安也來了?誰請他來的?喜帕下的柳雪顏隻能看到一雙不安搖晃的鞋子。


    “孤王在此,代顏兒感謝你的有眼無珠和不娶之恩!”---題外話---10月15日了,明天加更,萬字更新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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