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西城外一個小村莊的普通宅子,夜晚時分,一人身著黑色的鬥蓬,從村莊間的小路匆忙而過,到了宅子前,熟悉的打開了門鎖,然後走進了大門內,然後再反身鎖上門。


    進了院子,她摘掉了身上的鬥蓬,緩緩的走到了正屋內。


    屋內一片漆黑,幾乎伸手不見五指。


    但是,才剛剛進去,她就感覺到房間內一股熟悉的壓迫氣息,迎麵而來,這強烈的存在感,讓她知道,屋子裏還有其他人,而這個人……她十分熟悉。


    她淡定的點燃了燈,回頭看去,果然看到椅子上坐著秦夙,而秦夙看她的眼神如同陌生人。


    “夙,你來了,怎麽也不提前打聲招呼?”薛寧兒回頭笑著問道,她的笑容美麗且不張揚,優雅中透著端莊,就是這樣的她,才會讓秦夙被她所騙。


    “我是不是該喚你一聲……妹妹?”秦夙鳳眼眯緊的盯住了薛寧兒的臉,眼中再無往日的溫度,隻剩下冰冷樅。


    薛寧兒平靜的坐了下來,眼中含笑:“妹妹這兩個聽起來太陌生了,你還是喚我寧兒吧。”


    “可是,你終也不是以前的寧兒。”


    薛寧兒笑眼含了一絲嘲諷。


    “你今天來,是想跟我討論以前的事嗎?或者……是為了想從我這裏知道爹的下落。”


    “我來,是為了專程來找你的。”


    “找我?”薛寧兒好笑的笑彎了一雙眼睛:“你專程來找我,有沒有告知雪顏?如果沒告訴她,她怕是會吃我的醋。”


    “你就是用這一點,來挑撥我與顏兒的嗎?”


    “你們兩個人,一個你不說、一個我不問,根本不需要我挑撥,而且,挑撥你們對於我並沒有什麽好處。”薛寧兒挑眉:“你找我就是問了這件事?”


    “我來找你,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問你。”


    “哦?”


    “顏兒的身上被你們下了毒,你的身上是不是有解藥?”秦夙逼視薛寧兒的眼睛。


    薛寧兒瞪大了眼,仿若聽到了天方夜譚一般的笑道:“雪顏的身上被下了毒?我們什麽時候給她下毒了?”


    秦夙的語調裏已摻雜了不耐煩:“不是你們給雪顏下毒,要她為你們做事,需要定期服用解藥的嗎?”


    聽完秦夙的話,薛寧兒先是愣了一下,複又笑了起來,笑容裏有著不明的意味。


    “你笑什麽?”等她笑停了,秦夙皺眉複問。


    “我笑的是你,曜王陛下!”薛寧兒笑容揚在眉梢,語調裏充滿了嘲諷和譏誚:“這麽簡單的事情,你都看不出來嗎?”


    “簡單的事情?”


    薛寧兒不慌不忙的吐出下文:“雪顏她並沒有中毒,中毒的,一直都是你!”


    “我?我不是一直身中血毒嗎?”


    “並不!”薛寧兒簡單的解釋:“大約兩個半月之前,你曾經因為毒發昏過去一次,是不是?”


    “這跟顏兒有什麽關係?”


    “看來你還真不知道。”薛寧兒冷冷的提醒他:“那次,你本該毒發身亡的,是雪顏答應與我爹合作,你才能重新活過來。”


    薛寧兒的話重重的壓在秦夙的心上,壓的他幾乎喘不過氣來,他艱難的呼吸了一下,卻扯的心口一陣撕裂般的疼。


    “你說什麽。”他顫抖著聲音艱難的複又問道:“你剛剛說的話,再說一遍。”


    秦夙心痛難忍的表情,讓薛寧兒的心裏閃過一絲快意,她冷冷的繼續道:“那我再一次告訴你,中毒的人,不是你,而是雪顏,她根本就沒有中毒,我猜,她說她自己中毒,隻是不希望你知道實情之後,你會阻止她。”


    薛寧兒的話再一次重重的砸在秦夙的心上。


    起初,雪顏離開他的時候,他以為雪顏背叛了他,甚至一度很恨她,後來,遇到了雪顏,雪顏對他說那些無情的話,他甚至想要放棄她。


    還好他沒有放棄。


    否則,他就不會知道真相,不會知道他的傻顏兒為他做了那麽多事,而他卻被一直蒙在鼓裏。


    她果然……還是欺騙了他,可是,這個欺騙卻讓他心疼不已。


    tang


    在他一再誤會於她的時候,她的心裏也一定難過極了,那些痛,她全部都是一個人承受。


    現在想來,也是因為這個,她才沒有告訴他孩子的事吧。


    可以想象得出來,每次雪顏對他說絕情話的時候,她自己心痛的感覺。


    顏兒,你真是太傻了,傻的……讓人心疼。


    他該好好打她一頓屁股的,不過,這也得等她孩子生過之後。


    “你們給顏兒的解藥,應當也不是能治好我血毒的解藥吧?”秦夙敏感的問,他有直覺,若是他身上的毒解了,雪顏也不會傻傻的被周季利用,對他唯命是從。


    “當然不是!”


    預料中的回答。


    “我身上的毒,下一次發作是什麽時候?”


    “每一次發作會間隔一年,上一次是兩個半月前,下一次,應當是九個半月之後。”


    孩子現在三個月多月了,還有不到七個月就該生了,他是可以看到孩子出生的。


    “足夠了。”秦夙闔上眼,淡淡的吐出了三個字。


    薛寧兒在心底裏冷笑。


    她在秦夙身邊的時間夠長,從秦夙的表情,她已經看出來秦夙的決定。


    又是一個秦國的皇族人要死了,等他死了,她的目的就達到了。


    “曜王陛下問的話,我現在已經回答完了,曜王陛下現在是不是該對我動手了?”薛寧兒語調輕鬆的看著他。


    “寧兒,你以前的養父母,是被人殺死的,是不是?”秦夙冷不叮的問了一句。


    “是呀!”薛寧兒五官猙獰了起來,吐出的話,字字帶著仇恨:“就是被你們姓秦的人所殺。”


    她沒有詫異秦夙為什麽


    “難怪你會這麽恨我們,不過……”秦夙的話鋒一轉:“當年,我在調查這件事的時候,發現了一件事,一直沒有告訴你。”


    “什麽事?”


    “殺你養父母的人,事實是大周國的人!”秦夙認真的一字一頓:“這件事,趙東也知道,我們怕你知道了後,會向大周國複仇,一直沒有告訴你。”


    “不可能!”薛寧兒激動的站了起來:“絕對不可能,殺我養父母的人,明明就是你們秦家人,是你!!是你想挑撥我與我爹的感情,所以,才會故意說謊騙我的!”


    “我沒有必要騙你,而且……”秦夙一本正經的解釋:“趙東給你留了一封信,就在你常帶的那隻錦盒裏,他在那裏告訴了你實情,但是,他又答應過你,不會瞞你任何事,他說,錦盒的盒底,你是不會打開的。”


    “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的!”難道她這麽多年來都恨錯了人,也報錯了仇?


    不可能的,她絕對不能相信這個理由。


    她瘋了一般的搖頭,極少的怒了,指著秦夙的鼻子:“你就是為了挑撥我與我爹的感情,你放心,我是絕對不會相信你的鬼話。”


    “你是在心虛吧,你若是不相信的話,盡管打開那個錦盒,你自然就可以辯明我說的話,是不是在說謊。”秦夙再一次提醒她。


    這一次,薛寧兒是真的心慌了,可是……她卻不能不麵對這個事實,她一定要知道真相。


    按照秦夙所說,她打開了自己常隨身所帶的那隻錦盒。


    打開了錦盒,錦盒的盒底蓋著一層明黃色的布料,她的手指小心翼翼的打開布料。


    她心裏千萬個聲音在說:一定沒有信,一定沒有信。


    然,發黃的紙張瞬間映在她的眼底,看到那張紙的瞬間,她的手指在顫抖。


    沒想到,竟然真的有這張紙,難道……秦夙說的是真的嗎?


    掀開了遮蓋的紙,將裏麵的信紙拿了出來,在信紙的上麵,寫著‘寧兒親啟’四個字,墨漬早已幹涸,甚至因為錦盒曾經被水浸過,墨漬還有些暈染。


    寧兒親啟!這四個字的筆跡確實是趙東的。


    她熟悉趙東的字跡,他寫字的時候,她的‘寧’字,他總喜歡把丁字下麵的一勾與上麵的一橫連在一起。


    所以,隻看


    那個‘寧’字,薛寧兒就確定,那是趙東寫給她的信。


    她的手指緩緩的將信紙展開,紙上的內容躍然眼前。


    紙上大致是寫著趙東對她有多麽愧疚,再後麵是重點。


    趙東在上麵寫著:你的養父母,並非是官府過失導致身亡,而是有人刻意謀殺,他們是大周國人!


    薛寧兒的雙眼死死的盯在這一行字上,後麵趙東又寫著他有多麽不想她被仇恨所傷之類,她全然看不見。


    她的養父母是被大周國人所殺。


    這代表了什麽?


    如果她的養父母是被大周國人所殺,那她這麽多年為了報仇,接近秦夙,手上沾了那麽多秦國王族的血,又是因為什麽?


    她報錯了仇?而且……還錯信了自己的滅門仇人,為他賣命,去殺了自己其他的親人,還有……自己的親生母親,同母異父的妹妹,雖然……這些在她的眼裏,並沒有親人的意義。


    她這麽多年來的努力,換來的,居然是這樣的結果。


    薛寧兒看著紙上的字,喉中一陣腥膩,扶著桌沿吐出了一口鮮血來。


    秦夙見她發此,剛要去扶她,薛寧兒卻猙獰著臉,笑著說:“你知道嗎?你的父王三年前是為什麽死的?你的母後,是為什麽會染上煙癮,又被煙奪了性命,還有秦華瑤,她是被誰……一刀穿心?”


    隨著薛寧兒的話出,每一個字都紮在了秦夙的心上。


    “是你!是你殺了華瑤?”那時,薛寧兒說她看到雪顏殺了秦華瑤,他那時還有片刻的懷疑,雪顏怎麽會殺華瑤。


    秦夙的眼中燃起兩簇仇恨的火焰,一把捏住薛寧兒纖細的頸項,手背上的青筋一根根暴突:“我殺了你!”


    “對,是我!”薛寧兒哈哈的笑著,突然又吐出了一口鮮血,鮮血染紅了她身上雪白的衣衫:“你全家人都是我殺的,我甚至……咳咳,還利用你,害死了你未出世的孩子,所以,你殺了我吧!”


    薛寧兒的話觸及了秦夙的底線。


    最讓他痛的,他和雪顏的第一個孩子,卻是因為她而失去的,他現在極為懊悔自己當初錯信了她。


    初兒,他的孩子。


    在這一刻,他恨不得立刻將她的脖子掐斷,為初兒報仇。


    但見薛寧兒臉上的笑容,還有染了鮮血的衣裙,秦夙眼中的恨意未減,卻是鬆開了薛寧兒的手。


    沒有了秦夙手的支撐,薛寧兒的身體卻頹然倒地。


    “我答應過趙東,會一直護你周全,所以……我不會殺你,因為……”秦夙陰沉著一張臉,冷冷的衝地上的薛寧兒道:“你的生命已經快要到盡頭,現在你的每天都是煎熬,讓你活著,比殺了你,會更令你痛苦!”


    薛寧兒用力搖頭,大聲喊著:“不要,你殺了我,你殺了我吧。”


    秦夙再也不想看她一眼,絕然的轉身離開了房間,留下薛寧兒一個在房間裏,狼狽的掙紮著爬到門外:“你不要走,你殺了我,你殺了我!”


    而她隻能看著秦夙的身影消失在了夜幕裏,她的眼中充滿了絕望。


    秦夙,你才是最殘忍的那個人,你太殘忍了,告訴我這樣的真相。


    ※


    秦夙從薛寧兒那裏離開之後,直奔西城,一路回到了嚴家堡,雪顏所在的屋子前麵,他現在瘋狂的想見雪顏。


    到了雪顏所住的屋子之後,顧不得現在夜已經黑了,直接推開了雪顏的房門闖了進去。


    然,當他闖進去之後,卻發現雪顏的房裏沒有半個人影,屋子裏麵燈火通明,原本該在榻上向著的雪顏卻不見了。


    看到雪顏不見了,秦夙的腦子裏麵立刻閃現出無數畫麵。


    雪顏被人綁架的畫麵。


    雪顏被人刺殺的畫麵。


    雪顏倒在血泊中的畫麵,每一個畫麵都讓他瘋狂。


    他的心慌了。


    不!他的雪顏不能出事。


    “顏兒,顏兒,你在哪裏?”秦夙立刻在雪顏的房間裏四處尋找,甚至翻箱倒櫃:“顏兒,你不要再躲我了好不好,你在哪裏?”


    在雪顏的房間裏,秦夙找不到她的蹤影,他急的如頭無頭蒼蠅。


    立刻他又到了自己的房門前,一把推醒靠著門框睡著的王明。


    “咦,陛下,您回來了。”王明立馬清醒了過來,恭敬的向秦夙行禮。


    “你有沒有看到顏兒?”


    “您說王後呀,王後不是在房裏嗎?”王明撓了撓頭尷尬的說,看了看秦夙的表情,王明心裏有股不好的預感:“難道王後不在房裏嗎?”


    “孤王不是讓你好好保護顏兒的嗎?為什麽她在哪裏你會不知道?”


    這他就冤枉了,他隻負責秦夙的房間,雪顏那邊不是有零嗎?


    王明的心裏很委屈。


    忽然,王明眼尖的看到廊下一道人影緩緩走來,他一眼認出對方是雪顏,他大聲叫道:“陛下,那不是王後嗎?”


    秦夙回頭看去,果然看到廊下的雪顏,正慢慢的走向她自己的房間。


    大約是因為睡的迷迷糊糊,雪顏並未看清秦夙的身影。


    等走到門外,眼前一人攔住了她的去路。


    雪顏抬頭看去,一眼瞥到了秦夙的臉,還有他衣服上的血痕,以為他受傷了,雪顏一下子清醒過來。


    “你的身上怎麽會有血?是哪裏受傷了?”


    在雪顏還在嘟囔的當兒,秦夙突然一把將雪顏拉向自己,雙臂緊緊的摟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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