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上麵說，夢見大雪，家裏要有喪事。這還真他奶奶的準。下午上生物課老師正在講野獸性行為，我覺得無聊，加上頭一天沒有睡好，就爬在桌子上睡覺。
睡著睡著二胖就在我背後踢我的板凳，我真準備罵他，不想一睜眼就看到我們的臨時班主任陳瑤站在教室門口，正用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看著我。我當時嚇得不輕，以為陳老師是因為發現我睡覺所以準備讓美術老師把我叫出去訓一頓。
沒想到美術老師把我叫出去之後，她不但沒有訓我，反而用一雙手放在我的肩膀上，輕輕拍了怕說：“堅強一點！”
我嘻嘻哈哈的，揉了揉頭發說：“陳老師，我一直很堅強的啊！”
當我說完這句話後，我馬上後悔了。
因為這時候，我看見不遠處的校長辦公室門口，站了一個人。這人的麵孔我比較熟悉，雖然我一直以來都沒有用正眼敲過她，可是我保證她化成骨灰我都認得。
這女人是誰？這女人不是誰，就是我爹的小情人。
她來學校做什麽？為什麽會在校長辦公室？
我隱隱約約感覺到不對勁，周公解夢上麵的解說一下子浮現腦海。我有一種強烈的不安的感覺，一瞬間，我感覺自己的天空轟然倒塌，壓得我氣都出不來。
陳老師把我帶著往校長辦公室走。
走到一半，我停下腳步，把身子靠在牆上，悶著頭一句話不說。盡管這時候我還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但我爸的小情人出現在學校，而且陳老師直接帶我去找她，而且是去校長辦公室，我就知道事情非比尋常了。
陳老師見我不走，隻好把真相告訴我，她溫和地說：“吳桐，你父母……昨天晚上，出事了。這件事，對你來說，也許太沉重了。不過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無法改變。記得汪國真有首詩是這樣寫的，既然選擇了遠方，便隻顧風雨兼程。我希望你堅強一點。”
大半天，我才含著眼淚，抬起頭看著陳老師，然後問道：“我家裏，怎麽了？”
“現在警方正在調查原因，具體發生了什麽，我也不知道。你爸媽昨晚在家，煤氣中毒，已經走了。今天早上，警方就在現場調查，我們不敢告訴你。那邊那個穿紅衣服的，是你們家親戚麽？她是校長的親戚，一大早就被叫到這裏來，了解關於你的情況。”
聽到這些，我一句話說不出來，腦袋裏嗡嗡作響。
父母，這個詞對我的確太沉重。
回想起來，我已經有接近五年的時間，沒有體會到家庭的溫暖。一個人上學，一個人吃飯。每次我最害怕見到的，就是我的父母坐在一起。因為隻要他們坐在一起，就一定會吵架。每次他們吵架，不是我媽鬧著要上吊，就是我爸鬧著要自殺。
我呢？他們吵架的時候，我要麽就是跑到網吧去打遊戲，要麽就一個人跑得遠遠的，在山上睡兩天才回來。有一次在外麵睡，發高燒昏過去了，還是警察給送回來的。
如今呢？陳老師說“他們走了”，我在想，他們去了哪裏？
他們真的走了嗎？從此以後……我是不是就可以不用睡出租屋？我是不是就可以回家？可是，我真回去了，我該如何麵對那棟空蕩蕩的房子？
我的眼淚一顆接著一顆往地下滾。
“小桐，跟我一起回家吧！”說話的，既然是我爸的小情人。
我大聲怒吼：“你給我滾！”
那女的揉了揉眼睛，好像早已準備挨我的臭罵。我罵她，她不但沒有生氣，反而語氣變得更加溫和。她說：“阿姨承認自己有些方麵不好，可是……你爸媽的事兒，我真不知道。我也是今天中午……今天中午才知道的消息。你還小，大人的世界，你不懂。你現在可以恨我，你要是願意，也可以打我……阿姨絕對不還手！”
我衝過去，一把揪住那女的衣領，然後一大耳光甩了過去。
這是我第一次打女人。
這耳光，我已經憋很久了。如果不是這個女人的出現，我爸爸也不至於會走火入魔，六親不認。我媽媽也不至於瘋瘋癲癲。現在呢，他們也不至於死在一處。
憤怒和悲哀，導致我這耳光打下去，似有千斤之力，隻聽啪一聲脆響，那女的被我打得一個踉蹌，要不是被陳老師拉住，她沒準直接從走廊上摔樓下去了。
我的手掌發麻，目光呆滯地看著陳老師和那女的。
那女的一頭長發蓋住她的臉，她慢慢用手把淩亂的長發撥開。然後，一張精致的臉蛋就露了出來。難怪我爹會對她如此著迷，這女的活脫脫就是周慧敏的再版！
她的衣著打扮，還停留在九十年代。白色的襯衫，藍色的牛仔褲。襯衫別再牛仔褲裏麵，下麵穿著一雙平底皮鞋。她沒有化妝，看上去眉清目秀。
而現在，她的鼻子正在流血。
陳老師摸出衛生紙，遞給她。她接過去，往鼻子裏麵塞了一下，問我：“打夠了沒有？如果沒有打夠，繼續……阿姨說過，絕對不會還手。”
我怒火熄滅了一般，正準備伸手，卻被陳老師拉住了。陳老師對我這樣說：“有些是是是非非，不是你這個年紀能夠看得懂的。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去看他們最後一眼，跟親戚一起，把爸媽的喪事辦了，然後……好好回到學校裏麵讀書。”
我看著陳老師，她的眼裏含著淚。一方麵是因為她的年齡不大，容易被情景感染，一方麵，還因為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悲慘的事。又或許是因為她喜歡我……
幾天前，我搬進出租屋，感覺自己是一個棄兒。
現在呢，一下子就升級為孤兒了。
盡管是在夏天，我依然有一種寒風刺骨的感覺。抬頭去看操場上麵的天空，也都變得白茫茫一片。我在想，為什麽幸福總是別人的，屬於我的總是悲傷。
在陳老師的陪同下，我開始往家裏走。剛走到樓下，就發現小區裏麵擠滿了人，都是周圍一些聞訊而來的看稀奇的市民。人群中，挺著兩輛警車。一輛小的，一輛大的。
到了樓上，樓梯口已經拉了警戒線，五六個警察站在樓口。那道盼盼防盜門半開著，門口還放著我爸媽的紅色拖鞋。如果不是因為這群警察，我覺得一切好像從未發生。
我們剛過去，一個拿著相機，帶著白手套的警察就問：“他就是吳桐？”
陳老師點頭：“是的！我是他的臨時班主任陳瑤。”
警員往屋子裏招呼，另外一個警察提了一個金屬箱出來，箱子上麵寫著“現場勘查”四個字。那警察把箱子打開，摸了兩雙塑料拖鞋遞給我和陳老師：“公安機關正在進行勘查現場，為了不破壞現場，麻煩你們把這個穿上。手套在鞋子裏，你們自己戴上就行了。”
我把拖鞋穿上，手卻在發抖，東西都拿不穩的樣子。
陳老師見了，過來幫我把手套帶了。
屋子裏一片狼藉，一進去就有一股濃濃的酒味。廁所門口還有一堆嘔吐物。裏麵，我爸媽一絲不掛躺在地板上。我爸爸躺在下麵，我媽媽壓在他的身上。
我爸爸的嘴角有一些白沫子，眼睛大大地睜著。
我媽媽的一隻手，摟在他的脖子上。
大概是因為聽到死者的兒子回來了，所以現場有警員快速拉了一張白布，把我媽媽的身體遮住。記得今天下午生物課上，我睡覺時迷迷糊糊聽生物老師說，人和動物一樣。要經過交配，出生，死亡這樣的過程。赤裸裸的來，赤裸裸的去……
此情此景，完全印證了他的理論。
不過更奇怪的是，當我得知爸媽已經死亡的消息時，那種悲痛的感情如同晴天霹靂，萬箭穿心。可當爸媽的屍體出現在我的麵前，我卻沒了那種痛徹心扉的感覺。
也許是因為怨恨，也許是因為麻木。
為了不讓我傷心，陳瑤老師很快將我帶到樓下。她紅著眼睛說：“剩下的事情，警方會處理。你是去親戚家住幾天，還是跟我回學校？如果不方便去親戚家，就回出租屋吧！老師下午正好沒課，就搬個電磁爐到你那裏去，幫你弄弄飯！”
我心裏一陣暖和，從未想過陳老師會這樣對我。
想到我用她的內衣那個，我顯得萬分愧疚。不過此時此刻，如果陳老師能夠陪著我，對我而言，肯定是一件好事。不然，以我的性格，我沒準會做出一些傻事。
我今年雖然才十七歲，可是我覺得我的心已經很蒼老。
很多時候，我總是覺得自己已經活得不耐煩了。
每天重複著一樣的生活，簡直生不如死。
兩人打了個的回出租屋，我一進屋子裏麵就睡覺。因為爸媽的事情，我估計又要一個星期不用上課了。半個小時後，陳老師果真出現在我的出租屋裏。
她一手抱著電磁爐，一手還拎著一個電飯煲。
“小吳同學，幫我到樓下搬東西！”陳老師叫我。我朦朦朧朧的，感覺如夢似幻，周遭的一切都變得不真實起來。
樓下，停著一輛電動車，上麵掛著許多廚具。
我在想，陳老師這是要跟我同居麽？
不然咋連廚房都搬空了！
睡著睡著二胖就在我背後踢我的板凳，我真準備罵他，不想一睜眼就看到我們的臨時班主任陳瑤站在教室門口，正用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看著我。我當時嚇得不輕，以為陳老師是因為發現我睡覺所以準備讓美術老師把我叫出去訓一頓。
沒想到美術老師把我叫出去之後，她不但沒有訓我，反而用一雙手放在我的肩膀上，輕輕拍了怕說：“堅強一點！”
我嘻嘻哈哈的，揉了揉頭發說：“陳老師，我一直很堅強的啊！”
當我說完這句話後，我馬上後悔了。
因為這時候，我看見不遠處的校長辦公室門口，站了一個人。這人的麵孔我比較熟悉，雖然我一直以來都沒有用正眼敲過她，可是我保證她化成骨灰我都認得。
這女人是誰？這女人不是誰，就是我爹的小情人。
她來學校做什麽？為什麽會在校長辦公室？
我隱隱約約感覺到不對勁，周公解夢上麵的解說一下子浮現腦海。我有一種強烈的不安的感覺，一瞬間，我感覺自己的天空轟然倒塌，壓得我氣都出不來。
陳老師把我帶著往校長辦公室走。
走到一半，我停下腳步，把身子靠在牆上，悶著頭一句話不說。盡管這時候我還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但我爸的小情人出現在學校，而且陳老師直接帶我去找她，而且是去校長辦公室，我就知道事情非比尋常了。
陳老師見我不走，隻好把真相告訴我，她溫和地說：“吳桐，你父母……昨天晚上，出事了。這件事，對你來說，也許太沉重了。不過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無法改變。記得汪國真有首詩是這樣寫的，既然選擇了遠方，便隻顧風雨兼程。我希望你堅強一點。”
大半天，我才含著眼淚，抬起頭看著陳老師，然後問道：“我家裏，怎麽了？”
“現在警方正在調查原因，具體發生了什麽，我也不知道。你爸媽昨晚在家，煤氣中毒，已經走了。今天早上，警方就在現場調查，我們不敢告訴你。那邊那個穿紅衣服的，是你們家親戚麽？她是校長的親戚，一大早就被叫到這裏來，了解關於你的情況。”
聽到這些，我一句話說不出來，腦袋裏嗡嗡作響。
父母，這個詞對我的確太沉重。
回想起來，我已經有接近五年的時間，沒有體會到家庭的溫暖。一個人上學，一個人吃飯。每次我最害怕見到的，就是我的父母坐在一起。因為隻要他們坐在一起，就一定會吵架。每次他們吵架，不是我媽鬧著要上吊，就是我爸鬧著要自殺。
我呢？他們吵架的時候，我要麽就是跑到網吧去打遊戲，要麽就一個人跑得遠遠的，在山上睡兩天才回來。有一次在外麵睡，發高燒昏過去了，還是警察給送回來的。
如今呢？陳老師說“他們走了”，我在想，他們去了哪裏？
他們真的走了嗎？從此以後……我是不是就可以不用睡出租屋？我是不是就可以回家？可是，我真回去了，我該如何麵對那棟空蕩蕩的房子？
我的眼淚一顆接著一顆往地下滾。
“小桐，跟我一起回家吧！”說話的，既然是我爸的小情人。
我大聲怒吼：“你給我滾！”
那女的揉了揉眼睛，好像早已準備挨我的臭罵。我罵她，她不但沒有生氣，反而語氣變得更加溫和。她說：“阿姨承認自己有些方麵不好，可是……你爸媽的事兒，我真不知道。我也是今天中午……今天中午才知道的消息。你還小，大人的世界，你不懂。你現在可以恨我，你要是願意，也可以打我……阿姨絕對不還手！”
我衝過去，一把揪住那女的衣領，然後一大耳光甩了過去。
這是我第一次打女人。
這耳光，我已經憋很久了。如果不是這個女人的出現，我爸爸也不至於會走火入魔，六親不認。我媽媽也不至於瘋瘋癲癲。現在呢，他們也不至於死在一處。
憤怒和悲哀，導致我這耳光打下去，似有千斤之力，隻聽啪一聲脆響，那女的被我打得一個踉蹌，要不是被陳老師拉住，她沒準直接從走廊上摔樓下去了。
我的手掌發麻，目光呆滯地看著陳老師和那女的。
那女的一頭長發蓋住她的臉，她慢慢用手把淩亂的長發撥開。然後，一張精致的臉蛋就露了出來。難怪我爹會對她如此著迷，這女的活脫脫就是周慧敏的再版！
她的衣著打扮，還停留在九十年代。白色的襯衫，藍色的牛仔褲。襯衫別再牛仔褲裏麵，下麵穿著一雙平底皮鞋。她沒有化妝，看上去眉清目秀。
而現在，她的鼻子正在流血。
陳老師摸出衛生紙，遞給她。她接過去，往鼻子裏麵塞了一下，問我：“打夠了沒有？如果沒有打夠，繼續……阿姨說過，絕對不會還手。”
我怒火熄滅了一般，正準備伸手，卻被陳老師拉住了。陳老師對我這樣說：“有些是是是非非，不是你這個年紀能夠看得懂的。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去看他們最後一眼，跟親戚一起，把爸媽的喪事辦了，然後……好好回到學校裏麵讀書。”
我看著陳老師，她的眼裏含著淚。一方麵是因為她的年齡不大，容易被情景感染，一方麵，還因為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悲慘的事。又或許是因為她喜歡我……
幾天前，我搬進出租屋，感覺自己是一個棄兒。
現在呢，一下子就升級為孤兒了。
盡管是在夏天，我依然有一種寒風刺骨的感覺。抬頭去看操場上麵的天空，也都變得白茫茫一片。我在想，為什麽幸福總是別人的，屬於我的總是悲傷。
在陳老師的陪同下，我開始往家裏走。剛走到樓下，就發現小區裏麵擠滿了人，都是周圍一些聞訊而來的看稀奇的市民。人群中，挺著兩輛警車。一輛小的，一輛大的。
到了樓上，樓梯口已經拉了警戒線，五六個警察站在樓口。那道盼盼防盜門半開著，門口還放著我爸媽的紅色拖鞋。如果不是因為這群警察，我覺得一切好像從未發生。
我們剛過去，一個拿著相機，帶著白手套的警察就問：“他就是吳桐？”
陳老師點頭：“是的！我是他的臨時班主任陳瑤。”
警員往屋子裏招呼，另外一個警察提了一個金屬箱出來，箱子上麵寫著“現場勘查”四個字。那警察把箱子打開，摸了兩雙塑料拖鞋遞給我和陳老師：“公安機關正在進行勘查現場，為了不破壞現場，麻煩你們把這個穿上。手套在鞋子裏，你們自己戴上就行了。”
我把拖鞋穿上，手卻在發抖，東西都拿不穩的樣子。
陳老師見了，過來幫我把手套帶了。
屋子裏一片狼藉，一進去就有一股濃濃的酒味。廁所門口還有一堆嘔吐物。裏麵，我爸媽一絲不掛躺在地板上。我爸爸躺在下麵，我媽媽壓在他的身上。
我爸爸的嘴角有一些白沫子，眼睛大大地睜著。
我媽媽的一隻手，摟在他的脖子上。
大概是因為聽到死者的兒子回來了，所以現場有警員快速拉了一張白布，把我媽媽的身體遮住。記得今天下午生物課上，我睡覺時迷迷糊糊聽生物老師說，人和動物一樣。要經過交配，出生，死亡這樣的過程。赤裸裸的來，赤裸裸的去……
此情此景，完全印證了他的理論。
不過更奇怪的是，當我得知爸媽已經死亡的消息時，那種悲痛的感情如同晴天霹靂，萬箭穿心。可當爸媽的屍體出現在我的麵前，我卻沒了那種痛徹心扉的感覺。
也許是因為怨恨，也許是因為麻木。
為了不讓我傷心，陳瑤老師很快將我帶到樓下。她紅著眼睛說：“剩下的事情，警方會處理。你是去親戚家住幾天，還是跟我回學校？如果不方便去親戚家，就回出租屋吧！老師下午正好沒課，就搬個電磁爐到你那裏去，幫你弄弄飯！”
我心裏一陣暖和，從未想過陳老師會這樣對我。
想到我用她的內衣那個，我顯得萬分愧疚。不過此時此刻，如果陳老師能夠陪著我，對我而言，肯定是一件好事。不然，以我的性格，我沒準會做出一些傻事。
我今年雖然才十七歲，可是我覺得我的心已經很蒼老。
很多時候，我總是覺得自己已經活得不耐煩了。
每天重複著一樣的生活，簡直生不如死。
兩人打了個的回出租屋，我一進屋子裏麵就睡覺。因為爸媽的事情，我估計又要一個星期不用上課了。半個小時後，陳老師果真出現在我的出租屋裏。
她一手抱著電磁爐，一手還拎著一個電飯煲。
“小吳同學，幫我到樓下搬東西！”陳老師叫我。我朦朦朧朧的，感覺如夢似幻，周遭的一切都變得不真實起來。
樓下，停著一輛電動車，上麵掛著許多廚具。
我在想，陳老師這是要跟我同居麽？
不然咋連廚房都搬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