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在地上,四肢不停的抽搐著,不是我被誰打傷了,而是我身上太冷了。


    “該死的,這個時候居然要放陰了。”我心裏咒罵一聲,掙紮著就要爬起來。


    放陰是陰山派的一門秘法,但這秘法並不是攻擊人的,而是道士本人救命用的。我們陰山派的人長年累月在墳墓這些陰氣極重的地方修行,又以馭鬼聞名於道家,身上自然而然的就會積攢陰氣。每當陰氣積累到一定程度的時候,我們就必須要放陰,如果不放,道士就會被陰氣衝身,爆體而亡。


    但陰氣衝身,往往會有一定的預兆,從沒像今天這樣,來得這麽突然。


    “嘿嘿,陰山小子,你還是先顧著你自己吧?這貓仙奶奶帶走了。”


    這時候,那附在黃袍小子身上的胡仙哈哈一笑,撈起地上昏迷的貓仙,縱身一跳,迅速離開了我的視線。


    “靠,你別嚇我呀,海生?”胖子顧不上那逃走的貓仙,蹲在地上著急的問著我。


    “快走,不要管我……”我咬緊牙關,死死的忍受著身上的陰氣,即使我感覺整個人就好像身處在冰窟之中,還是硬撐著憋出了一句話。


    胖子靠了一聲,眼睛紅紅的朝我罵道:“你他媽的說的什麽屁話,我王偉強是扔下兄弟不管的人嗎。”隨即他手忙腳亂的扶起我:“你他媽的倒是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呀。”


    我根本沒有任何的精力來回答他,隻能趁著我意識還清醒的時候讓他趕緊走,有多遠走多遠。


    陰山道士放陰的時候,方圓十米的樹木,畜生都會被陰氣衝食而失去性命。胖子雖然聽說我陰山道士要放陰,可他根本就不知道這放陰是什麽玩意,所以他也不知道這放陰的危害性有多大。


    “你他媽的到底走還是不走。”我急得連粗口都給爆了出來。


    胖子倔了,死死的搖頭說:“我不走,就是不走。尼瑪的你要是出事了,我以後欺負誰去。你要是掛了,誰來給我未來的兒子當保姆。”


    ……陰氣還沒爆我體,但胖子這句話差點就把我給氣死了。


    最後,我隻能欲哭無淚的瞥了他一眼,說道:“你不走是吧,那你待會兒記得用金光咒護身,千萬別被我放陰時的陰氣衝身就得了。”


    待我說出這句話之後,胖子才鬆了口氣:“原來是放陰是吧,你趕緊放,我在這頭給你護法。”說得放陰好像是啥大不了的事情,就好像放屁一樣。


    身體裏越來越冷,幾乎連皮膚都結成了霜,再拖下去,恐怕我就會被陰氣衝身,爆體而亡。


    我趕緊爬到了一顆樹旁,盤膝而坐下,咬破手指在地上畫了一張符咒,念起了放陰的咒語。


    匆忙間,我朝胖子瞥了一眼。隻見他也掐著白鶴指旁膝而坐,想來是聽了我的話,用金光法來護著自己的身體。看到這兒,我的心才定了一些,金光咒雖然是道家的入門法門,但也是護身、辟邪的不二法決。即使是普通人,平日裏常誦金光咒,也可辟邪護身,讓妖魔遠離。


    死胖子,現在你不聽我的話,待會兒就有得你好受了。


    身上那冰冷的感覺越來越強烈,都快衝上了腦袋,我趕緊屏吸靜氣,小心翼翼的放陰,不敢有絲毫的大意。


    封閉了六識,我完全看不到身外的情景,隻慢慢的梳理著身體湧上來的陰氣。每一次放陰,對陰山道士來說都等同於在鬼門關上走了一趟。放陰的成敗,決定了陰山道士的生死,是陰山道士修行中的重中之重。


    平日裏若是道士要放陰了,身體都會先有預兆。陰山的道士都會事先尋好一個偏僻的地方,布下法陣了,再來放陰。但這一次,陰氣來得這麽突然,看來這一定是昨晚點將之後留下的後遺症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感到身上為之一空,打了一個激靈,像撒出了泡尿一樣的爽。


    我睜開眼睛,眼前的景色讓我倒吸了一口寒氣。


    隻見以我為中心點,身旁的樹木,花草,全部是枯萎的,像是被人噴殺了猛烈的農藥。葉子塗了一層泛黑的顏色,完全就秧掉了,再無一絲生機。


    “對了,胖子呢,他沒事吧?”看到這些花草的慘狀,我下意識的就想到了胖子,雖然胖子也是道士,可這陰氣這麽濃鬱,不會對他造成什麽傷害吧?


    “臥槽,好……冷呀。”身後一個傳來胖子咬牙打顫的聲音,我回頭一看,不禁樂了。


    胖子雙手抱肩,全身肥肉有節奏的抖動,那牙關都在打顫。


    “你(媽)嘛得,這啥玩意,都冷死大……大爺我了。”胖子忍不住顫抖了兩下。


    我樂得哈哈一笑:“死胖子,你不是說放陰沒啥大不了的嗎,現在知道錯了吧,看你下次還敢不敢瞎鬧。”雖然我語氣還是在打趣他,但我心中卻是不自禁的鬆了口氣。胖子是我的兄弟,我是絕對不能就這樣眼睜睜看著他出事的。


    “你妹,要是知道你放陰這麽邪乎,下次你給錢給我我也不陪你。”胖子罵咧著,站起身子,打起了形意拳。


    “對了,現在貓仙被人帶走了,我們咋辦,直接回去嗎?”胖子甩了甩生硬的拳頭問我道


    我咬了咬牙,狠聲道:“當然不行,那貓仙殺死了青青,無論是追到天涯海角,我都必須殺了他,即使有他有薩滿教的庇佑,我也必須向死去的青青討回一個公道。”


    胖子納悶了:“那青青你不是好像第一次見嗎?怎麽她死了,你卻好像比死了老媽還悲痛。這沒道理呀。”


    我歎了口氣,靜待了許久,又想起了小夢和青青,像,實在是太像了,我想不通這世界上怎麽可能就會有這麽像的人?


    當兩個人的身影在我腦海中緩緩重疊的時候,我把過往的一切都和胖子說了出來。


    胖子聽完之後,也不自禁的歎了口氣:“也難怪你一定要幹掉那貓仙,原來是事出有因。”


    我黯然的點了點頭,上天給了我一次機會,讓第二個夢出現在我眼前,但是我卻不能好好的保護她,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她被野仙奪走了人氣。我恨我自己無能,也恨不得把殺害了青青的貓仙碎屍萬段。


    事到如今,胖子也不再勸我了,因為他知道,如果我不能殺了貓仙祭奠青青的話,我將一輩子活在愧疚之中,這事必將成為我修行路上的心障,伴隨著我一生一世。


    心障說白了就是修行人的心魔,放不下的執著。不是每一個道士都能做到無欲無求,死了老爸都覺得事不關己然後高高掛起。一旦有了放不下的,或者怨恨的,那勢必會跟隨著道士的一生一世。如果你看不破,那就有可能被心障幹擾,墮入魔道。


    最好的方式,要麽是由旁人開導,放下這魔障。其次,就是徹底的把這魔障給除了,讓它徹底消失。


    我自認為我沒有做錯,那貓仙殺害了青青,而且她是奪人氣修煉的野仙,我這樣做,也是替天行道,鏟除一個妖孽。


    胖子沉思了半響,無力的問我:“現在這野貓已經被那叫方信的出馬弟子帶走了。世界之大,我們又該去哪兒尋他,難不成真踹到人家的東北老窩去?”


    我搖了搖頭,肯定道:“這方信一定立了堂口在這附近,否則他剛才根本就無法請仙家附身。”


    胖子疑惑道:“這怎麽說?”


    我之所以如此肯定,是因為我知道出馬仙和過陰婆一樣不能走遠。一旦走遠了,那仙家就附不到弟馬的身上,弟馬在外用法,遠遠不及在堂口附近用法靈。


    如今我們深處的地界是在安徽,離東北還有一段很長的距離。但這方信卻能隨心所欲的請仙家附身。能請仙家附身,就意味著他就一定在附近安了堂口。


    胖子聽了我的解釋之後,無力的歎了口氣:“好吧,那你說我們什麽時候去找他。”


    我毫不猶豫道:“馬上。”


    胖子像踩了尾巴一樣跳起來:“馬上,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我再次毫不猶豫的,一字一眼的肯定道:“馬上,必須馬上找到他,否則一旦他逃回東北,我們再想去討人也就難了。”


    胖子蔫了下去,無奈道:“好吧,馬上就馬上。”


    說完,扶著我就準備下山去。


    “鈴鈴鈴”突然間,一陣貌似鈴鐺的聲音響起,嚇了我一跳,以為是什麽妖魔鬼怪來了。可是……尼瑪的我的追魂鈴鐺早就壞了,哪來的鈴鈴聲。


    “哎哎哎,你別大驚小怪了,這是我手機的聲音。”胖子努了努嘴,從掛包中掏出了那台厚重大哥大。


    “你怎麽把這玩意也帶來了?”我無語的拿著他拿出來的大哥大。


    這大哥大是在前年的時候,一個香港老板送給青鬆叔的,胖子覺得喜歡,便向青鬆叔討了來,隻是我遠遠沒想到,他居然把這大哥大帶來了安徽,尼瑪的,帶著一台這麽重的玩意,他不覺得累嗎?


    “這號碼,好像有點陌生,難不成是哪個美眉找我聊心事?”胖子猥瑣的笑著,按下了接聽鍵。


    然而,胖子還沒來得及說話,電話那頭就傳出了一陣慌亂的聲音。


    “哥,你們在哪裏,快點回來呀,這屋子裏有鬼,鄭陽死了,黃生死了,周天也死了,死了好多好多的人,我們現在都出不去了,你們在哪裏,快點回來呀。”


    聲音中帶著彷徨和無奈,我和胖子都認出了這是夢雪的聲音。


    “夢雪,你別著急,慢慢給哥說清楚這是怎麽一回事?”胖子一聽夢雪哭了,也急了。


    “筆仙,是筆仙,嗚嗚”


    “嘟嘟”當夢雪說完這句話,電話那頭就傳來了掛線的聲音。無論胖子怎麽吼,電話那一頭,始終都沒有了回音


    放下電話後,我和胖子互望了一眼,不約而同的說了一句話。


    “古堡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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