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這不是勇哥兒嗎?”一生產隊的村民眼尖,一眼便認出了躺在野草堆字上的血人。


    這個血人,自然是我先前所說的劉國忠無疑。為何有村民叫他勇哥兒,這自然是有一番應由的


    勇,是劉國忠表字裏其中的一個字。


    在古時,名是命,字是字。按照慣例,孩子出生之後先有名,冠禮之後在有字,死後再有諡號,《禮記.檀弓上》將這個流程命名為:“幼名、冠字,周道也。”


    古人的“名”、“字”常用來表示在家族中的行輩。先秦時,常在名、姓前加伯(孟)、仲、叔、季表兄弟長幼,伯孟是兄,仲是次,叔是弟;季是幼。例如三國郝郝有名的曹操,便字孟德。孔子排行老二,便字“仲”尼。


    即使在改革開放那個年代,仍舊有些父母遺傳了這個傳統,出生時給孩子取名,孩子成年之後便賜予表字。


    當然,無論是古代或者封建社會,普通的貧民百姓也是沒有表字的。古代時等級製度森嚴,能夠擁有表字的成年人,多是出自於書香門第,或者祖輩是破落的寒門士族,有功名在身,非一般商吏可比。


    因此,這種虛名的榮耀一直根深蒂固的紮根在這些頑固不開化的老一輩之中。他們的腦子,是這樣想的,即使家族沒落了,但畢竟曾經也輝煌過。有個表字,自然彰顯了自家與普通人家的不同。


    說到底,這種榮耀隻不過是虛名而已。不過中國上下五千年來自古便是如此,人們重的,不過唯名利二字耳。哪怕是兩袖清風,一心為民的讀書人,仍舊把名譽看的無比之重,甚至於重過自己的生命。


    雖然是改革開放初期,但劉家人依舊存著這份傳統,祖先出過武將的劉家,自然是擁有給孩子賜予表字的資格。


    當然,表字這玩意,其實和名是相輔的。比如唐代著名詩人白居易,字樂天。這含義便是唯有樂天,才能居易。


    劉國忠名國忠,字“孟勇”。孟為長,和勇連在一起,取的便是勇猛之意。表字之中盡顯武將世家風範。唯有勇猛,方能為國盡忠,唯有勇猛,方能護國安邦。


    在以前,人一般都是叫字不叫名的。比如杜甫,字子美。在唐朝時,人們一般稱他為杜字美。隻不過到了現代,為了簡易好記,書籍之上時常出現的,便是杜甫二字而已。


    因為這個原因,所以熟悉的人便稱呼劉國忠為孟勇,或者是勇哥兒。


    當劉國忠被那壯碩的隊員背上來時,熟悉的村民便立即認出了他。大家手忙腳亂的又是壓胸,又是將他倒立起來連抖……做著一些溺水之後的防護措施。


    而王姑姑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處,身為法教世家的後代,自然知道鬼魅的厲害之處,這劉國忠……怕是已經救不活了。


    想到這,王姑姑悲從中來,淚水不受控製,簌簌的從眼角裏流了出來。


    誰知道這時候,昏迷的劉國忠居然哇的一聲吐出一大口水,眉頭緊皺,捂著胸口痛苦的大喊一聲:“痛煞我也。”


    接著,便是難受的連連咳嗽,幾乎連膽汁都咳了出來。半響之後,劉國忠皺著眉頭,向身旁的人環視了一眼,像是在尋找著什麽。沒過多久,眼睛便是一陣打盹,像是多日未曾睡覺的人般勞累,頭一歪,又暈了過去。


    老支書探了探劉國忠的鼻息,發現劉國忠的呼吸雖然微弱,但依然尚在,隻是昏迷過去而已,不由自主的鬆了口氣。


    他看了看那口枯井一眼,眯著眼睛瞅了瞅荒涼的四周。唯恐夜長夢多,老支書忙讓隊裏壯碩的隊員背起劉國忠,一行人舉著火把,浩浩蕩蕩的跑下山。


    一邊下山,大家還嘶啞著喉嚨,大聲的唱起了山歌。


    嘹亮的歌聲在荒涼的竹林裏頭回蕩,配上一條長長的火龍。此時的村民們不像是逃命,反而更像是在搞一場篝火晚會。


    老支書之所以讓大家這麽做,卻是另有一番不為人知的因由。


    但凡老一輩人,或者行內人,都深知人如一盞燈,身上有三盞火,一盞額頭上,兩盞肩膀中。從這三把火上,可以看出一個人氣運的衰弱。


    三火越勝,對鬼魅約有克製的作用。其實這三盞火,和人的情緒有很大的關係。比如說你走在夜深人靜的街頭小巷,猛然間有人一拍你的肩膀,你定然會一個激靈,渾身顫抖一下。又或者有個鬼魅在背後連續叫幾聲你的名字,你一回頭,猛然看到鬼魅的樣子,定然又是會嚇一大跳。


    如若你害怕了,三盞火就會瞬間變得微弱。鬼魅靈體,這時候便可近你的身。但如果你不怕,反而一臉怒容,毫不畏懼的直視著他,有可能鬼魅還近你三分。


    老支書雖然不懂什麽法術,但是他深諳這個道理。所以才叫村民們一邊舉著火把,一邊視若無人的唱起了山歌。


    歌曲是個能抒發人內心情緒,將鬱悶,恐懼這些情緒一掃而空的好東西。尤其是一群人齊心協力的唱起了山歌,又是唱得如此高亢,頓挫有聲,情緒便一發不可收拾的亢奮起來了。


    試問在這樣的氣勢之下,心中的熱血早已隨著歌聲起伏,又有什麽可怕的呢?


    卻說生產隊裏的村民們,舉著火把一路高歌,終於平安無事的回到了生產隊的宿舍中。


    老支書不敢遲疑,忙叫一嬸兒去請村裏的赤腳醫生,又將劉國忠安置在一個環境較好的單房裏,讓他好好休息。


    村中的赤腳醫生看了劉國忠之後,略一沉吟,便是大約的猜出了個中的因由。隻不過因為剛改革開放的關係,人們對十年文革的運動仍舊心有餘悸。所以實際的情況,老中醫自然是不敢說出來的,唯有以一句風寒之症搪塞了過去。


    為何是風寒,因為劉國忠被送回來之後,這身體卻是越來越燙,已經發起了高燒。


    老中醫走後,劉國忠便是連續幾天都在昏迷與發燒中度過的。這照顧劉國忠的人,自然便落在了王姑姑身上、


    許是因為救命之恩的關係,在接下來好長的一段時間裏,王姑姑都寸步不離的守在了劉國忠的床榻前。


    說起這劉國忠,因常年練武的關係,身體根基紮實,早已被練的無比強碩,全身的血汙被洗幹淨之後,一個濃眉憨厚的小夥子就活靈活現的出現在了王姑姑眼前。雖然算不得是個美男子,但卻別有一股敦厚之風,用現在的話說……這敦厚之風就是男人散發出來的安全感。


    王姑姑常日裏一邊給昏迷的劉國忠灌藥,一邊也悄悄的打量著這敦厚的漢子。


    且說哪個少女不懷春,何況朝夕相處的男人又是對自己有救命之恩的。長久日下,王姑姑便對這劉國忠產生了朦朧的情愫。


    隻不過正處於青春期的少女迷茫而羞澀,先不說暫理不清楚這朦朧的感覺到底是何物,即便是知道了,也礙於臉皮,沒那個膽量去跟旁人說出來。


    直到一個很偶然的下午,劉國忠在一個很突然的情況醒了過來。


    這一天下午,王姑姑正端著一盆米水,用硬幣使勁的刮著劉國忠那大腿上被抓傷的傷口。


    說起用米水,紅線,硬幣刮傷,這是農村裏常用的土法之一。比如小孩子被狗咬了,或者是被某些髒東西給抓了,老人就會泡上一盆糯米水,先用紅線像是刮臉般在患者的傷口刮一遍,再用硬幣來將淤血刮出來。


    這個方法雖然土,但也甚是管用,劉國忠剛被送回來的那幾天裏,王姑姑便是用硬幣從他大腿傷口的地方,刮下了好幾層泛黑的東西。


    因這刮毒,須得刮到見紅,從汙血刮到鮮紅嗎。所以這療程,倒不是一天兩天可以完事的。


    王姑姑正用著硬幣輕輕刮著劉國忠大腿上的傷痕,心卻飛到了九霄雲外,想起了那一晚劉國忠舍身相救的一幕。


    失神的劉姑姑,並沒有注意到劉國忠的手指兒在輕輕抖動。直到劉國忠揉著發痛的額頭,撐起身子痛苦而迷茫的大叫出聲時,王姑姑才猛得一下,直起身子,啊的一聲愣住了


    半響之後,王姑姑羞紅著臉,低著頭奪門而逃。


    舊社會的封建思想重,改革開放之後,男女授受不親的思想還根深蒂固的綁在了一些人的腦子裏頭。王姑姑用硬幣給劉國忠療傷,兩者的肌膚自然不可避免的會接觸到。


    此時劉國忠猛然驚醒,而王姑姑卻失神了許久都懵然未知,一旦回過神來,自然是擔心劉國忠見到了這肌膚相親的一幕,因而不受控製捂住羞紅的臉,奪門而逃。恨不得想找一個縫鑽進去,簡直就是感到自己沒臉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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