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一聲大吼,劍指輕點銅錢劍柄,在我閃開之際,胖子馬步似弓,手中極快速的往前一揮。炙焰閃過,我似乎感到脖子有一股熱浪撲來,連忙蹲下了身子。而就在這時,我聽到身後有動物因為吃痛發出的叫聲,回頭一看,頭皮再度炸開,不自禁倒吸了口涼氣。


    金累,日暉……,介尼瑪的,四大山精居然被她招來了兩類。


    在韓朵的身旁左側,守著三個似人形,但卻趴在地上,如同蠍子般匍匐在地盯著人看的怪物。此怪的身形肥大,隻有一隻腳,呈鼓紅赤色。而在韓朵的右側,站著數個頭戴鬥笠,身長九尺,模樣似垂釣老翁的身影。


    這些都不是人,乃是山中成型的精怪,也正是韓朵在這短短時間內召喚出來的兵將。


    抱樸子有曰:“山中山精之形,如小兒而獨足,走向後,喜來犯人。人入山,若夜聞人音聲大語,其名曰蚑,知而呼之,即不敢犯人也。一名熱內,亦可兼呼之。又有山精,如鼓赤色,亦一足,其名曰日暉。又或如人,長九尺,衣裘戴笠,名曰金累。或如龍而五色赤角,名曰飛飛,見之皆以名呼之,即不敢為害也。”


    如今在韓朵的身後,就已經出現了抱樸子中記載著的兩種。左側趴在地上,隻有似尾單足的正是日暉,而右側頭戴鬥笠的則是金累。這兩種精怪,都是山中樹精六畜,或在結晶地的怨恨所衍生。普通的兵將見到他們,就隻有被吃的份。


    不過尚好,山中成型之物皆怕火,有胖子在我身旁,倒是有了些保障。


    胖子用銅錢劍打飛了一隻日暉之後,站立在我身旁,也同樣皺著眉頭望向那韓朵。


    “韓姑娘,你這是何意?怎麽無端端和我兄弟打起來了。”而後,胖子又轉過身望著我,問道:“你也是的,不是去追那撒網的蟊賊嗎?怎麽又腦子犯抽,和韓姑娘打起來了。”


    韓朵雙手抱肩,頭仰天的哼了句,雖然有五猖麵具的掩蓋,我看不清楚她的表情,但我猜想她現在一定是非常得意的。


    而我則是擦了擦冷汗。……胖子這慫貨尼瑪的也太笨了,那撒網的蟊賊穿的就是紅色衣服,韓朵也是。而此刻我又被韓朵追趕,這還用問嗎?明擺著的韓朵就是那撒網的賊人。


    我不做聲,朝胖子打了個眼色,然後指了指韓朵身上的衣服。胖子愣了半響,很快也回過了神,他望著韓朵,疑惑的確認道:“韓姑娘,你就是那撒網的賊人?”


    韓朵又哼了口氣,算是默認。而胖子則是皺起眉頭問她:“韓姑娘,你與楊家可是有什麽仇怨?”


    韓朵幹淨利索的搖頭:“沒有。”


    “那楊家是不是欠你錢了?”胖子狐疑的盯著韓朵,再問


    韓朵搖頭:“沒有!”


    “那你為什麽要敗壞楊家的風水祖地?”胖子不解了。


    “她被人收買了,拿了錢奉命來敗壞楊家的風水祖地。”我站在一旁,為胖子解釋道。雖說那兵將的天生壓製使我心中還是好一陣驚悸。但勝在我心理抗壓能力強,還算是頂得住。


    韓朵看我道破了她的陰謀,非常讚同的點頭跟胖子說:“沒錯,爺就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


    胖子愕然了半響,總算理清楚了其中的脈絡。不過胖子並沒有放棄,繼續打算誘導韓朵說出背後的主謀:“韓姑娘,既然你是為錢而來。那你告訴我,你背後的老板給多少,我加倍給你。你告訴我金主是誰好不好!”


    或許韓朵收到的價格很高,我和胖子未必給的起,但是楊守仁一定很樂意給這筆錢。所以說,錢並不是問題。


    不過,韓朵顯然不買賬,她哼了口氣,注視著胖子冷冷道:“你也是道家人,應該知道家人重信。我答應別人在先,又怎麽可能答應你出賣他。”


    胖子還沒答話,我就撇了撇嘴,望著韓朵不屑道:“既然你知道你是道家人,那你也應該知道道家戒律的首條就是不得為金錢迷失本心,不得為利益傷天害理。可你呢?我壓根就沒見過像你這麽愛錢的道家人。”


    “哈哈,爺就是愛錢了怎麽著。隻要有錢,讓爺輪了你都成。”韓朵挑釁似的看著我,怒極反笑。


    “照你這麽說,我們之間是不能善了,隻能手底見真章了是吧。”我有些無奈,順手拿來了胖子腰間的八卦鏡,念動法決,防備著韓朵,陰山派的法術不行,我隻能用茅山的。我提醒韓朵說:“你可要想清楚了,華光的法術正好克製著你手底下的山精妖怪。真打起來,你也未必能占什麽便宜。說不定,還會被我們生擒住。”


    胖子也點了點頭,在一旁應和道:“韓姑娘,我看你還是老老實實跟我們合作吧。雖然你本事很高,可我們兩個要是聯手的話,你也未必能占到什麽便宜,萬一真的動起手來,隻怕你會……。”


    胖子的好言相勸,往好的方麵理解,便是勸導。但若是往壞的方麵去想,便是實打實的看小。


    韓朵明顯偏向了後者,以為我和胖子看小她,便怒極反笑道:“好呀,說的那麽厲害,就讓爺領教下你們的功夫。”她的眼神有些鄙夷的望著我嘲笑道:“別又是像這個光頭一樣,是個中看不中用的軟柿子。”


    韓朵的話讓我一陣苦笑,誰叫她在兵馬上的調遣比我強上不是一兩個檔次呢?在我苦笑之際,韓朵順手在腰間拿下了一樣東西。這樣東西是她纏在腰間的繩子,拿下手時,就變成了我們第一次遇見她時,她拿著的長鞭。


    可是,當我們看到韓朵抖了兩下鞭子,念動著法決將鞭子變成了鐧之後,我和胖子的眼睛都情不自禁的瞪大了。


    鐧是十八般武器的短兵器之一,無刃,但四邊有棱,又名節鐧。大堂名將手中的兵器,就是兩把節鐧。


    讓我們吃驚的不是這兵器的形狀,而是這兵器傳來的氣息。節鐧雖然看似普普通通,但那鐧上的氣息卻比姚文巨動手時的吼還要古老,更加使人驚悸。明顯的,這是一柄巫家的武器,充斥著蠻荒的氣息。


    這樣的武器,定然是大有來曆的。而在我的熟知中,梅山師公教似乎隻有兩把傳承之寶,一把是梅山神張五郎的開山斧。還要一把,是梅山師公教傳承中的……


    “巫神鐧,你是梅山教的巫神女?”胖子倒吸了口涼氣,一口道出了韓朵手中這把鐧的來曆。


    “算你有些眼力,怎麽樣,還敢不敢看小爺。”韓朵得意的笑著。


    我和胖子相視一眼,皆是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巫神鐧是師公教的傳承之物,其重要性和厲害之處不亞於茅山的三寶。而在梅山教的傳承中,每隔百年就會出現一位巫神女。


    巫神女的出現,就和轉世活佛一樣具有傳說。相傳,巫神女是梅山神所定。天生就能調遣五猖兵馬,而且頗具靈根,在法術的修行上,比許許多多的修行者都具備天賦。隻不過,巫神女雖然在修行上頗有天賦,但有得必有失,巫神女這一生,也注定隻能是孤獨一人。因為是巫的代言人,所以她也隻能孤獨一生,被詛咒所累。


    詛咒是什麽,我無法得知。或許外人也不知道,能知曉的,隻有在梅山教中地位崇高的人,或者巫神女本人。但是,韓朵是梅山教的巫神女,這卻是鐵一般無法爭辯的事實。也隻有這樣,才能解釋為什麽這韓朵年紀輕輕,卻能隨意調遣山中精靈。


    “怕了吧,要不,你們再給我寫一張欠條,或者,用錢私了吧。”韓朵笑眯眯的伸出手,眼睛中綻放出財迷似的光彩,望見我們猶豫,韓朵賊兮兮的轉了轉眼珠子:“要不,這次我給你們打個折好不好。


    我和胖子被這掏錢的手勢雷的啞然失笑。這韓朵的性子咋這麽精靈古怪呢,說她愛錢吧,又不完全是,至少她沒有被我們的高價收買,可是,你若說她不愛錢吧,偏偏她又是為錢辦事,整個人就好像掉下了錢眼似的。


    明明實力極高,但卻撒了網就跑。被我追上之後,又調遣兵馬想將我狠狠揍一頓。有這樣的實力,還跑個屁嗎?直接和我們開打就行。你說裝著實力不如,然後扮豬吃老虎,這很好玩嗎?


    不對,這韓朵不是實力不如,她是在……?


    苦笑之際,我心頭猛然咯噔,閃過一道驚雷,韓朵這番奇怪的作為,難不成是在……調虎離山。


    “胖子,你想辦法攔住她,我現在回楊家的祖陵”我一聲大吼,拿著八卦鏡迅速的往回走。而這時候,韓朵身後的兵馬飛出,朝我撲了過來。幸好胖子反應的及時,擋住了撲來的金累。


    騰出身後的我撒開腳丫子,迅速的往回跑。韓朵的此番動作更加讓我確定了心中的想法,這韓朵根本就不是今晚的主要人物,真正破壞楊家祖墳的人,根本就是另有其人。韓朵的目的,隻是為了將守陵的我和胖子引開。


    想到這,我加快了速度,憋足了氣跑。快要跑到楊家祖陵時,一個石頭絆倒了我,使我滾下了山腰,而當我昏昏沌沌站起來時,眼光觸及的一幕卻讓我整個人都愣住了。


    遠方山下,楊家祖陵的那個點上,郝然出現了青紅綠白藍,五色影子。這五色影子並排著,肩膀上似乎抬著東西。再定晴一看,我整個人呆若木雞,手腳冰涼。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是我陰山派的五鬼抬棺。難道,敗壞楊家風水的主人,會是於泰祖師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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