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我們慢慢的往村裏走進,我終於知道青鬆叔在追誰了。


    從村口進去沒多遠,我就看到了幾輛熟悉的車,這些車都是屬於楊家的。青鬆叔,居然是在追楊守義。


    我剛想開口再問青鬆叔,然而張口的瞬間,我馬上閉上了嘴巴,並且小心翼翼的戒備著四周。我聞到了一股血腥味,一股非常濃鬱的血腥味,濃稠的絕對不是死一個人就能造成的。


    循著血腥味,我們尋到了一個體積較大,但看起來卻非常簡陋的院子。打開院子門走進去之後,我們都驚呆了。


    用遍地狼藉來形容院內的慘烈也不為過,地上橫七豎八的躺著許多死屍,而且這些屍體的死狀慘烈,每一個人的臉上都花花碌碌的,身體上下沒有一處完整的皮膚。


    不過,從服裝上我還是認出了這些屍體的來曆,他們都是在墓陵裏用槍指著我們的保鏢。


    我很困惑,很吃驚,不明白這些保鏢為什麽會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死掉,等我蹲下身子準備去查看,手快要碰到這些保鏢的臉時,耳旁卻驟然響起了青鬆叔的聲音


    “別碰。”青鬆叔一把甩開了我的手,臉上的表情更加凝重


    “這是雲南的撓屍蟲,中毒者除了痛不欲生之外,還會感到奇癢無比,生生割下自己的肉,直到自殘而死、”


    青鬆叔的話嚇得我連忙把手縮了回來,撓屍蟲長什麽樣我不清楚,但名字我卻聽過。連屍體都忍不住身上的痛癢,會被屍蟲折磨的撓下一層皮,可想而知這是多麽詭異的東西了。


    “走,我們進去看看!”青鬆叔將手背在後麵,一步一步,緩緩的朝院內的屋子走了進去。我看到他背在後麵的左手在一直不停的搓著,他這個動作告訴我他狠緊張。但是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緊張著一些什麽


    緩緩的推開了厚重的木門,入眼處看到的一幕使我瞪大了眼睛。


    楊守義脖子垂著,雙膝跪地的朝著門口,我和青鬆叔一探他的鼻息,卻發現他已經死了。而且從他的眼睛和手裏未褪的花字顏色來看,他是在僮神附身的時候被殺死的。


    也就是說,他並不是被人偷襲。而是被人正麵襲擊致死


    而且,楊守義除了眉心處有個豆大的黑點之外,身上並沒有其他的傷痕。由此推斷,他是被迅速的一擊斃命,連奮起搏鬥的機會都沒有。能在他上僮的階段,以這麽短時間內打敗他的人,這份實力,可謂是相當可怕。


    “叔……其實你一早就知道楊守義會被人追殺,所以你在墓陵裏才沒有反抗,才會這麽輕鬆放他走是嗎?”我望著青鬆叔臉上的表情,感到非常困惑和不解。他進來之前明明很緊張,但現在沒見到凶手,他反而鬆了口氣,有些釋然了。


    青鬆叔這個表現,好像想追到這個凶手,但是又害怕麵對這個凶手。


    這時候,我忽然想起了一個人,那個忽然現身在陳正祖宅的黑袍蟲師。是了,我清楚的記得,他明明快要殺死我時,卻莫名其妙的看了門口一眼,之後就走了,連金牌都沒有逼問。沒過多久,青鬆叔也就出現了。


    醫院裏,青鬆叔的表情很怪,他讓我不要參進這趟渾水裏,隻是猜測這神秘人的身份很不簡單,但自己卻沒有絲毫的疑惑。是沒有,還是隱藏著?


    更早之前,有一個古怪的老婆婆拿著雞蛋來禪易堂給我們下蠱,為什麽破蠱之後,青鬆叔和楊七爺會異口同聲說:“難道是他。”猜測出口後,又不約而同的搖了搖頭。


    到底會是什麽人,讓青鬆叔和楊七爺如此矛盾。為何,青鬆叔始終都不肯透漏出半個字,而如今,楊守義的保鏢也是被蠱蟲殺死的,那從墳墓裏挖出的古盒,裝著金牌的古盒也不見了。


    “叔……你是不是認識當初在澳門出現的那個蟲師”我試探性的問。


    青鬆叔恩了一聲,又搖了搖頭,他摸著我的頭,歎息道:“叔知道你想問什麽,但是叔不會告訴你。你記住,無論什麽寶藏,什麽金牌都好,這都不關你的事,叔隻想和你小強平平安安的活著,平平淡淡的娶妻生子,過完這一生就足夠了。”


    “想想你師傅將你托付給我,轉眼間都過去了差不多十年了。”青鬆叔摸著我的頭,望著遠方,幽然歎了口氣。


    “恩,叔,我知道了,我不問就是了”我乖巧的點頭,滿腹的疑惑也藏進了自己心裏。既然長輩不想讓自己知道,那就不要去問。一旦你好奇的追尋下去,隻會讓長輩更加擔心。我自小先跟著師傅,後跟著青鬆叔,他就好像我的半個父親,我怎敢不孝順的去逆他的意。


    “叔……那我們現在該怎麽辦?楊守義已經死了”我問


    “其實,早在楊家的時候,我就發現有東西跟著楊守義。隻不過我沒想到,我終究還是晚了一步。”青鬆叔不願意透露什麽,也隻是點到即止。但我能感覺的到,他一直都在想證實著什麽


    他望著死去的楊守義,緩緩搖了搖頭:“算了,海生,我們走吧,楊守義,也算是惡有惡報。”


    我跟著青鬆叔,往來時的方向折返,天色漸深,山村截不到自行車,我和青鬆叔就用腳走路。法教之人都是腳行天下,很多人的出身都是來自農村,自然不怕吃苦,走路也不會覺得累。


    “叔,其實你是不是一早也知道,楊守仁和葉琪會有這樣的下場。”走在路上,我忽然得問,因為我覺得青鬆叔一直以來,都過於雲淡風輕了


    他要是知道,為什麽不早一點說出來呢?


    青鬆叔並沒有直接回答我,而是搖頭又點頭,再次給了我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青鬆叔說:“我知道,但也不知道,隻是偶然看到了一些軌跡而已,但這都是因果,都是命運,真相始終有一天都會揭開,我們是是居中人,也是局外人。”


    “你記住,我們學易者到了最後,往往會因為知道太多,卻因無力改變而痛苦。但是上天既然要他發生了,我們能教別人避免,就教別人避免。不能避的,你千萬不要憑著性子逞強。去逆天而行、”


    青鬆叔摸著我的頭,語重心長的教導道:“尤其是你,現在已經接觸到了宿命通的領域。雖然這出乎叔的意料,但是你千萬切記,日後無論你看到了一個人未來發生的事情也好。親眼目睹了一個人命運的軌跡也罷。無論你多麽的痛苦,多麽的不甘。即使你看到之後,盡最大的努力想去改變,幫助別人避免,但是你千萬要切記,不能將你看到的東西說出去。”


    “不然的話……你就會死”話到最後,青鬆叔的臉上已是一片濃濃的凝重之色,他想讓我永遠的記住他今晚跟我說的話。


    “是,叔,我記住了!”這一刻,我明白了青鬆叔為什麽要讓我留下來陪他一起。或許,正如他所說,這一切都是因果,都是注定的了。楊守仁和葉琪從一開始都是一段孽緣,或許,我們可以出手阻止。但搭上性命隱瞞得了一次,第二次我們也無能為力,要發生的,始終都會發生。


    楊家這位先祖,知識淵博,巧奪天工以地成三煞局,但到了最後,一世心血都被人心仇恨改變,雖未謀麵,我也為楊家這位先祖感到可憐。他用自己給楊家留下了百年氣運。但他卻萬萬沒有想到,原來令蛆蟲萌芽生長的,不是源自於外力,而是源自於楊家的內部。令楊家走向滅亡的,不是敵人,而是楊家自己。豪門世宅裏,總有數不清道不明的恩恩怨怨,往往也有令骨肉分離的仇恨萌芽。


    楊守義兩兄弟的恩怨,其實在上一代就開始了,楊家害死了楊守義的母親,楊守義曾經在楊家含屈受辱的活著,這都是他和楊家的因果。楊家欠他的,楊守仁欠他的,始終都要還。


    望著青鬆叔緩緩走在前麵的背影,我若有所思。


    或許,參悟了宿命通的人並不止我一個。青鬆叔是方外之人,但他也是俗世之人。在他的心裏,其實早有了牽絆。我記得他曾經說過:“我希望看著小強娶妻生子,平平淡淡的過完這一生。”


    他已經老了,但他還有牽絆放不下,這個牽絆,就是我的兄弟胖子。或許,現在又多了一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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