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盛頓,威拉德酒店。


    許言從房間裏出來,下樓來到大廳,便看到了三個人坐在沙發上,麵前的茶幾上擺了一堆資料。


    其中兩個華人,一個三十多歲,一個二十多歲,還有個四十歲左右的德國人。


    其中年紀大的叫董修文,年紀小的叫董修福,那個德國人叫魯道夫.馬特烏斯.施羅德。


    董修文和魯道夫.施羅德都是舊金山最好的外傷醫生,主要是槍傷。


    至於董修福,是董修文的助手和弟弟。


    見到許言帶人過來,三人連忙起身。


    “叫許先生!”旁邊的馬仔提醒他們。


    “不用客套了。”許言擺擺手,坐到三人對麵:“你們都知道讓你們過來做什麽,情況你們也大概了解了。”


    “有什麽想法?”


    “我不知道手術能做到哪一步!畢竟那位的身份不一般……手術過程肯定會進行嚴格監管。”


    “而他們切開了總統先生的後背和腹部,還用探針和其他工具進行了多次偵查,卻沒找到彈頭。說明彈頭位置不是那麽好找的,我們需要更高的權限。”魯道夫.施羅德斟酌著開口道。


    實際上他不太想來,雖然救治美國總統,成功的話可以讓他名聲大噪。


    但失敗的後果也很麻煩。


    但他不來不行。


    “還有……如果失敗的話,會有人怪罪我們嗎?”董修文也開口詢問。


    “沒有人會怪罪你們!反正他們也找不到!”許言擺擺手:“你們放心好了!如果失敗了,那是總統的命不好!威哥已經發話了,無論如何都不會牽連到你們!”


    聽到這話,董修文和施羅德都鬆口氣。


    陳正威發話,才能讓他們放心。


    “至於權限問題……我打聽過,總統的首席醫生負責協調和監督整個過程……不過我們會搞定他的。你們可以膽子大一點兒,將他當做一個普通病人。”許言說道。


    總統的首席醫生威拉德·布利斯負責協調和監督整個過程,根據其他醫生說,他很固執己見,會排除其他醫生的意見。


    這是個很麻煩的人。


    偏偏總統詹姆斯.加菲爾德很信任他。


    不過許言知道應該怎麽對付這種情況。


    “另外,我約了兩個參與治療的醫生,他們也會跟你們說明情況。”


    許言的態度讓這兩個人都放鬆了不少,起碼心理壓力沒那麽大了。


    沒過多久,另外兩個人走進了酒店。


    許言衝著他們招招手:“介紹一下,這位是陸軍的傑迪代亞·海德·巴克斯特醫生,這位是西拉斯·威爾·米切爾醫生,一位神經學家!”


    眾人互相認識之後,便轉移到樓上的房間裏商談。


    如今總統的情況還算不錯,大部分時候都能保持清醒並且思考。


    而且有青黴素在,也避免了出現感染的情況。


    之前紐約時報的老板喬治.瓊斯就是在被槍擊中後,用了兩個月的時間沒找到體內的子彈,最後死於多次手術的感染和並發症。


    許言在一邊聽了片刻,便起身離開去白宮。


    他沒去見總統,而是見了總統夫人,柳克麗霞.魯道夫.加菲爾德。


    “下午好,夫人!”許言被帶到一間小書房,片刻後便等到了對方。


    總統夫人有些憔悴,她前些日子患病,剛剛恢複過來,總統便遇刺,這些日子一直在貼身照顧。


    “下午好,感謝陳先生一直以來的關心,也感謝青黴素!這幫了我們很大的忙。”


    “我的老板一直將加菲爾德先生當做朋友,朋友遇到麻煩,我們當然不會袖手旁觀。”


    “我老板已經知道了總統先生的情況,越拖下去風險越大,所以他派來了舊金山最好的外科醫生,他們對槍傷的治療水平很高。”


    柳克麗霞.加菲爾德有些猶豫,開口道:“我對這方麵並不了解,也許你可以與布利斯醫生商議這個事情。”


    “當然!”


    很快,威拉德.布利斯便被找過來。


    “夫人!”


    看到許言後,又微微點頭:“你好,許先生。”


    “是這樣,陳先生派來了舊金山最好的外科醫生,想要加入治療小組……”總統夫人解釋道。


    “恕我直言,現在小組中的外科醫生已經是最好的了。現在的問題不是選用醫生,而是總統先生的身體情況,我們需要避免對總統先生的身體造成不可逆的破壞……”威拉德.布利斯有些抗拒。


    因為陳正威派來的醫生加入進來,在治療方案上肯定會和他發生衝突。


    這是個大麻煩。


    “夫人,我能和布利斯先生聊幾句嗎?”許言微笑著開口道:


    “當然。”總統夫人起身:“我去看看加菲爾德醒了沒有!”


    等總統夫人離開後,許言臉上掛著笑容盯著威拉德.布利斯。


    威拉德.布利斯隻感覺好像被一隻毒蛇盯上了,這讓他有些緊張的開口:“許先生,你想聊什麽?”


    “既然你沒辦法,你就應該讓別人來做!”許言開口說道。


    “我們隻是暫時還沒找到彈頭……”


    “我不想聽借口!隻有政府官員才會聽你的借口,但我不是!我隻看到了你們一事無成。”許言臉上仍然掛著笑,用緩慢但陰冷的語調道:


    “如果總統死了,政府官員不會把你拉去槍斃,但我會!”


    “你走出白宮的那一刻,你就死定了!”


    “包括你的家人在內!全都會被吊死!”


    “相反,如果是我們的人搞砸了,我不會遷怒到你身上。你明白了沒有?”


    “不用擔心我們會故意做什麽!我老板很喜歡加菲爾德先生,不希望他出什麽事。而我們的醫生也是最好的外科醫生,他們的經驗很豐富!”


    “ok,你們說的算!”威拉德.布利斯額頭上都是汗水,臉色變化紛呈,緩緩舉起手。


    “很好,看來我們有一個很順利的談話!”許言臉上的笑容一直沒變,但很神奇的是那種陰冷的感覺消失了。


    “明天開始,我們的人就加入白宮的治療小組,在準備妥當後進行手術!”


    ……


    香港,一處倉庫之中,前方擺著供桌,供桌上便是關帝像。


    而下方站了上百人。


    盲忠站在供桌前,對眾人道:“如今滿清腐朽,又有朝廷欺壓,便是在這香港也是堂口林立。我等若是再一盤散沙,那就隻能任人欺負。”


    “今日聯合,便是為了將我們的力量聚集起來,再團結工人,成立工會,如此才有和那些洋人談判的資格!”


    “今天各位歃血為盟,自今日起,我們同進同退,有福同享!拿碗來……”


    “自今日起,和合圖成立!”


    “願我們和平團結,大展宏圖!”


    盲忠這麽急著成立和合圖,便是因為隻有將這些人擰成一股繩,他才有個見陳正威的機會。


    不然連跟著陳奉祿去見陳正威的機會都沒有。


    香港這裏一共16萬人口,其中華人占了15萬,男人有75%以上都參加了各種社團,抱團取暖。


    社團種類也繁多,從行業工會到各種同鄉會、宗族,如賣魚佬、豬肉佬組成了聯聚堂。


    成衣業有西福堂,石匠有聯盛堂。


    這些社團加起來不下30個。


    而盲忠他們這些人,主要便是街麵上的苦力。


    他將一部分人聚集起來,組成和合圖,這些人加起來不過千人,卻能覆蓋香港數萬苦力。


    包括盲忠、矮仔周、馬騮王、方萬仔、豆皮梅等十方勢力。


    和合圖成立之後,盲忠在酒樓辦了宴席,之後又去拜訪了陳奉祿。


    “我們老板現在在廣州,不日便來香港。到時你陪我去迎接老板!”陳奉祿笑道。


    原本盲忠隻是個苦力頭領,一個小幫派頭目。


    如今成立和合圖,無論實力還是影響力都大多了,勉強有資格跟著自己去接老板了。


    陳奉祿打量他片刻後又道:


    “你去弄套好點兒的衣服!到時候總督和一些官員富紳都去,你就穿這一套跟著我過去?”


    “我知道!”盲忠點點頭,實際上他早就買了一套成衣,在家裏都沒舍得穿。


    過了兩天,陳奉祿通知他之後,盲忠大清早就穿上一身紳士服,站在鏡子前左顧右看。


    “這麽臭美,去相親啊?我怎麽不知道?”盲忠老娘正忙碌間看到他這做派開口道。


    “比相親還重要,今天去見個大人物!”盲忠想要壓著嘴角的笑容,但沒壓住。


    要知道按照陳奉祿的話說,今天港英政府的高層都會到,還有香港的一些頭麵人物。


    這可是大場麵。


    ……


    清晨,廣州,陳正威看著馬仔將大包小包的東西塞進馬車裏。


    其中不少是林長寧和晚雲這幾天在廣州閑逛時買的金銀首飾和玉器,還有好好幾十匹綢緞。


    這邊的很多花色都是舊金山沒有的,而且質量也要好很多。


    “大清賠了一船的綢緞,你們下輩子都夠了!”


    陳正威當時的這句話都沒止住她們買買買的打算。


    畢竟大清賠給他們的綢緞裏麵未必有他們想要的。


    而這裏是親眼看到的,親手摸到的。


    “陳先生!一路順風!等我們回到美國後,再去拜訪陳先生。”美國公使和領事都站在一邊。


    “我這都要走了,這廣州的官員也不來送送!你們說,我走後他們會不會放炮?”陳正威笑著詢問兩人。


    “我猜會的!”公使喬治.塞沃德笑道。


    “我猜也會!不如我在這裏幫他們放一炮得了!”陳正威嘻嘻哈哈道,至於炮彈落到哪,全靠媽祖的指引。


    陳正威就是隨口亂說的,臨上馬車前招手叫來喬治.塞沃德:“回北京後,想辦法放出消息,就說廣東提督方耀私下裏拜訪我好幾次,我們兩人在私下裏有交往。”


    “所謂的進兵廣州,就是我和方耀演的一場戲!”


    “陳先生,你是想要……”喬治.塞沃德心中一驚。


    “反正我們也不損失什麽……而且我是在幫他。”陳正威笑著拍拍喬治.塞沃德。


    這消息放出去後,朝廷必然會派人打探。


    自己進兵廣州,除了在黃浦鎮外,在廣州沒有發生任何衝突。


    再結合做戲的傳聞……


    朝廷難免會猜忌。


    既然方耀沒考慮好,那自己就幫他一把。


    陳正威最看不上別人瞻前顧後,優柔寡斷了。


    還是那句話,反正他也不損失什麽,就是讓人放個風聲出去的事。


    說完後,陳正威鑽進馬車。


    “出發!”


    十幾輛馬車在數百穿著獵裝拿著槍的安保公司成員護送下,緩緩離開十三行,離開廣州城。


    陳正威順著窗戶往外看去,窗外還是那一張張麻木的麵孔,躲在路邊小心翼翼的看著這一行人。


    片刻後他便收回目光。


    隨著陳正威的馬車離開廣州,原本位於城頭上的安保公司成員也紛紛隨著出城,綠營軍再次湧上城頭。


    提督衙門。


    方耀坐在一張太師椅上,手中拿著茶杯。


    “大人,他們走了!”


    方耀點點頭。


    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讓他心神浮動。


    陳正威軍艦直逼直隸,勒索了朝廷330萬兩白銀的財物,也讓他越發覺得朝廷虛弱。


    尤其是見到陳正威仗著船堅炮利橫行一方,肆無忌憚。


    這讓他心中怎麽能沒想法?


    隻是此事太過重大,方方麵麵都要考慮清楚,尤其是廣東水師,水師提督李準是張樹聲的部將。


    若想控製水師,便要先扳倒張樹聲。


    同時還要廣開財源,而想要廣開財源,最簡單的手段便是——鴉片!


    ……


    香港碼頭,一輛輛馬車停在那裏,一些衣冠楚楚的紳士在碼頭上站著,互相寒暄。


    而在遠處有警察在警戒,碼頭上的苦力全都不讓靠近。


    畢竟這裏的人可都是港島的頭麵人物。


    陳奉祿帶著幾個人走進來,笑著跟眾人寒暄。


    盲忠就跟在陳奉祿後麵,將陳奉祿打招呼的人的名字和相貌都記下,這些可是真正的高層。


    就連香港總督布萊克爵士也在這裏和其他人談笑風生。


    “來了來了!”有人高聲提醒道。


    眾人紛紛朝著海上看去,片刻後才看到幾艘船快速靠近。


    其中就包括勇士號。


    “這艘勇士號,曾經是世界上最強大的戰艦。當然,現在也是!最強大的之一!”布萊克爵士挺直了身體,微笑著對其他人介紹道。


    骨子裏都透著傲慢。


    這是英國20年前建造的戰艦,如今仍然是世界上最強大的戰艦之一。


    而英國如今的戰艦更加強大。


    這裏的人都知道這艘船的來曆,因此他不需要過多介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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