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去,裏麵人不太多,四周還有頭頂點著蠟燭,裏麵不隻是燭光,還有莫名的香味,或許是蠟燭本身自帶的香味,那種香叫不上名字來,似乎是泰國東南亞那一帶的香料。


    中間有一棵大樹,枝葉婆娑垂下來,不觸摸根本不知道那是仿真的,上麵掛著各色小卡箋,我大約瀏覽了一下,寫什麽的都有,背景音樂也是泰國的。這種氛圍,還真是讓人內心震動。想把內心的秘密打開來,無論實現與否,都要公諸於冥冥的神前,向神傾訴,由神指引,不枉求結果。


    以菱早索了短箋,寫著什麽。我也忍不住。我也想求神指引,不論結果。於是我想了一句話寫在短箋上:天涯明月新,朝暮最相思。


    這句是煙包上那句話,與君初相識,猶如故人歸的後兩句。


    我想試一下,不論如何,我隻想試一下。


    我跟安安事先協議好不問彼此寫的什麽。


    寫完了我們就去吃東西了,我們不能在這家店消費,貴得出奇。我倆在那些街邊小店買了蔥包檜兒、油冬兒、炸臭豆腐一邊走一邊吃。


    我電話響,是以菱媽媽,騰出手來,趕緊接。


    “阿姨,是不是想菱菱了?”


    “我哪有啊,我是想告訴你,你來後我可解脫了,不然菱菱天天黏著我,我什麽也幹不了,巴巴伺候她,在我跟前就像個三歲的孩子,難纏。”


    “以菱挺懂事的,特別會替別人著想。”我一邊說一邊看著以菱。


    “啊?她會嗎?”


    “會的呀,阿姨。”


    “那好,你倆好好玩,千萬別讓她回來。”


    我一邊把電話舉到以菱耳邊,一邊讓她聽電話一邊衝她做鬼臉。


    “這是誰親媽?”以菱一邊吃東西一邊說。


    “我倆現在在一個傳媒公司找到工作了,隻不過是臨時試用,掙錢也不多,也不知道能不能做長久,也還沒跟您說。”我對以菱媽說到。


    “我就知道你是個好孩子,她跟著你會學好,在家隻知道淘氣。”我給阿姨留的印象還不錯。


    “阿姨,我給您家添了不少麻煩。”


    “你這孩子,真見外。你倆就在那麵住吧,我呢這兩天要去普陀山了。你倆要好好的,晚上別出去,把門窗關好,我買了些吃的,放家裏了。有事跟你叔打電話。”


    “好的,阿姨,你注意安全。”


    “好的丫頭。”說完就把電話掛了。


    “掛了?”以菱看著我說到。


    “嗯。”


    “誰是她親生的,這個以後得搞清楚。”以菱不滿地說。


    “阿姨去普陀山了。”我說到。


    “我在家哪也不讓她去,早憋壞了,你一出現,立時三刻把包袱甩給了你,美著呢。”


    母女之間愛到膩,真是羨慕啊。我心裏似乎是咯了個什麽東西,吞不下吐不出,生生地咯了很多年。


    回到以菱家,看到茶幾上全是吃的,一袋一袋的包的很精細,熟食,零食,水果,分包用包鮮膜包得嚴實,我倆趕緊動手放到冰箱裏,打開冰箱,兩個人都傻了,因為冰箱裏早被塞得滿滿當當。


    “到底你是我媽的親閨女啊,都沒有待我這麽好過。”以菱噘著嘴說到。


    “嗯,一會兒我趕緊給她老人家打個電話,問問到哪兒了?暈車沒?吃飯沒?還有,到了呢要防騙防竊防導遊。”我及時接上去。


    以菱捂著耳朵就回房睡去了。我把放不到冰箱裏的東西安放到陰麵陽台,我倆得吃半月二十天呢。


    第二天就去單位又上班了。我把手頭的一個案子寫完,電視台的欄目策劃案,以前我學校做過一段時間,我們係的老師在外麵有一個策劃公司,他說學文科的如果不從政的話,目前唯一能站住角的職業就是跟影視還有各種新媒體打交道,所以他當時選了我們班幾個人給他打下手,其中就有我,我幹的最多就是做這種欄目案子。被風線這種行業內有著優質資源的公司選上,第一看重了我們實習生的廉價,第二是因為我剛走出學校門,並沒有說外行話。我水平如何還在其次,我起碼還算圈裏人。別小看那一兩句行內術語,麵試的人即刻會把你當作行業內的人覺得交談起來無障礙,從而另眼相看。


    我把我的案子交給上麵的一位唐總監,也就是我們小組的組長。創意基本認可,但是細節需要再處理加工。一個公司有一個公司的標準,我在學校的時候,老師執行的是一個標準,眼下又是一個標準,不能抱怨,隻能適應。


    唐總監看我做的認真,索性給了我一套前段時間收視不錯一檔節目策劃案,讓我作參考,我如獲至寶。我知道這就是這個公司的執行標準,我省得費時費力去猜了。我一點一點細細地琢磨整套案子,然後再反複看片,從立意角度到核心的賣點再到主持人串詞,一點一點記好節奏節點,大約沉澱了這麽一周的時間,我終於看出了些門道,再重新把我的案子創意套進去後,領導說基本叫個東西了,可以在會上提報了。我欣喜若狂。也就是當著公司的領導,由我主講我的策劃創意。當然最後隻通過了一半,但是我很知足了。然後再修改。一周後,終於通過全案。當然隻是一個創意案,但是可操作度基本被認可,當然後期還要做大量的工作。這個案子被放進了資料庫裏,算是我進這個公司的一個敲門磚,意思就是我在這個公司可以繼續實習下去。


    之後我開始著手準備異次元咖啡館那個方案,那是泰國風情的,我得想想從哪個切入點進去。既有收視,又能過審。唐總監說,下午沒事,要不咱們一起去看看,我也早聽說那個地方了。大家一致同意。我們到的時候,下午兩點,那天的太陽一會兒出來,一會兒進去,讓人覺得恍恍惚惚一切不真實。攝像黃大哥開玩笑說,真的要進入異次元第四時空了,看這天氣也蠻配合的。我心裏其實是有點忐忑的,因為我把最隱秘的心事寫在了那個短箋上了。


    我們進去後,我心跳開始加快,我不知道神的旨意是什麽。


    當我找到我那個短箋時,我一下覺得有點喘不上氣來,我那個是粉色的,後麵明顯又貼了一張藍色的,一藍一粉掛在一起,背靠背地在燭光中晃來晃去。我慢慢抬手看那個藍色紙箋上的字,上麵有字:與君初相識,猶如故人歸。


    我的腦子嗡一下,渾身顫抖。我把那個藍色的紙箋摘下來,背麵是一串電話號碼。


    我仔細地看著那個電話號碼,一個字也不差,正是煙盒上那個電話。我吃驚我自己什麽時候早把那個號碼爛熟於胸。我雙手合十,把兩張紙箋帖在手心,閉上眼,我不知道說些什麽,是要說感謝的話嗎,似乎也不是,就是突然有種想哭的衝動。


    也就在這時,我感覺到了四周一股強大的氣流環繞著我。我聽到了一種聲音,似乎是夏天裏突然起風的聲音,又像是古戰場上亂兵的嘶喊。周圍突然暗淡下來。那種聲音更清晰。我眼前似是站著一位枯瘦的女人,對著我,口裏念著什麽。我感覺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震顫,想逃走,卻又沒力氣,後麵不知道一群什麽人在追我,我卻跑不動了,我就要束手就擒了,可是我心不甘,我被那種強大的痛楚和恐懼撕裂。我能感覺到我的汗涔涔流下來。


    “姑娘,你沒事吧?”突然我聽到一個年老女人的聲音,那聲音緩慢而冷靜。


    我突然睜開眼,頭頂上那支蠟燭不知什麽時候滅了,眼前站著那位看店的大嬸,什麽事也沒發生,不遠處老唐還有攝像大哥正在交頭說著什麽。


    “剛才我像是錯位到了另一個時空。”我對著那個大嬸說到。


    “你太敏感了,擦擦汗吧。”大嬸說著話遞給我一片麵巾紙。


    我手裏拿著卡箋,想了想,我又掛了回去。因為我不確定這個藍色的紙箋是不是寫給我。然後我想快速離開,因為有種用力過猛後快要虛脫的感覺。我四處找老唐他們,兩個人早不見了,我急忙走出去到咖啡廳找,還好,二人正在那麵的咖啡座一邊說話一邊喝咖啡。老唐見我過來問我喝什麽,我想都沒想脫口而出說阿華田。


    “怎麽樣,感覺,小周,找到靈感沒?”老唐一邊喝咖啡一邊說到。


    “我,我之前來過,覺得一切還正常,但今天我覺得不對勁。我想放棄。”


    “我本來覺得沒什麽意思,你這麽一說,我倒是有點興趣了。你說哪裏不對勁了?”


    “我現在無法描述。找不到更準確的詞,因為我對於泰國的宗教和風俗還不是太了解。”


    “我明白,我知道你在說什麽。”老唐若有所思。


    “我前兩年去泰國玩,那可是個神秘的國度。”攝像黃大哥說到。


    “拜佛去了?”老唐問道。


    “被你猜對了。”黃大哥喝口咖啡


    “四麵佛?如願了嗎?”老唐追問。


    “嗯,還真如願了,不過今年還得去一趟,去還願。”黃大哥頭歪到一邊,一邊笑著一邊說到。


    “什麽願?”老唐湊近黃大哥神秘地小聲問道。


    “求子!哈哈。沒什麽神秘的。”黃大哥大聲說到。


    兩個人都笑了。


    我神色恍惚,聽著兩個人說話,汗還沒有完全落,頭發貼在臉上,濕濕的。


    “沒事吧,小周?”老唐一邊跟黃大哥說話,一邊問我道。


    “沒事。”我喝著那杯阿華田,心裏的滋味難說。


    一切交給命運吧。我對自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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