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這個人不是他就是跟他長的很相似的人,我的第六感官早會識別他,比我的眼睛還快。我趕緊轉過頭去看窗外,人一閃不見了,我看著門口,他果然從旋轉的玻璃門進來,盡管那門裏頭進進出出的好幾個人,我還是看到了他。心差點要跳出來,我趕緊喝咖啡定了定神。


    “這就是留學的好處,有這樣的機會,我們情況就大不一樣了,我跟心月在一個小公司累死累活,公資很少。”我聽見以菱對著安安說到。


    “我們都剛開始,現在說這話還早,我的也不會太多,但是老太太喜歡杭州人,這一點倒讓我挺安心的,因為又熟悉美國又熟悉杭州的人比竟是少數。”


    “這也是一種難得的緣分,你多用用心,將來一定會不錯的。”我強按下那顆噗噗跳的心,一邊喝咖啡一邊說到。


    “也得看看投不投緣,性格是關鍵。這老太太很強勢,完全女強人,據說他先生去世後,大房家的孩子想接手公司,老太太覺得他不行,後來老太太跟家人簽下生死狀,一年內要完成以前十倍的利潤,這樣才掌管了高盛隆,其實原先她先生在世的時候,也是她在背後撐著。”


    “真是勵誌!”我說到。


    “這次來是跟韓國一家著名的化妝品研發機構合作,開發一套化妝品,打吳越文化的牌,這不正在談代言人呢,高盛隆是主要投資方。”


    正說著話,安安手機響,秘書說高夫人讓她進去。安安趕緊站起來,說到:


    “你們倆不管多晚也等我,我處理完工作,我們一起吃飯,因為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又回美國了。”


    “好的,你去忙吧。我們倆就坐這兒一動不動地等你。”


    安安匆匆走了。


    “我一會兒非問出她男朋友的事兒。”以菱咬牙說到。


    “你是想拜師,還是想讓她男朋友給你介紹老外?”


    “一切皆有可能。”


    我倆就這麽坐著喝咖啡。以菱找雜誌看。我也拿一本,但是我什麽也看不下去。


    過了大約一個小時。天色黑下來。我突然看見邵銘允快步從樓上下來,大廳裏的花樹掩映著他的臉,他臉上多了一幅墨鏡,快帶地向外走,但是身後緊跟著一個美麗的女人,也快步跟著他,這個女人不是別人,正是佳妮。我的手開始抖,控製不住地抖,以菱以為我故意的,哎,怎麽回事,別鬧了,正看書呢!我停不下來,我全身開始抖,目光隨著兩個人遷移,我看見佳妮走出去後,便快速地跑到花池邊的垃圾桶內,半伏下身,開始嘔吐。邵銘允遠遠地看著她,他遲疑了一下,回到車子裏麵,進去後很快出來,好像是去拿什麽東西,果然他遞給她一塊麵巾還有一瓶水。佳妮背著手拿過來,漱口擦麵。六七分鍾後,佳妮才站直身子,回身看見邵銘允,便一子伏在他身上。我看不見邵銘允的表情,他半托著她走向車子,替她打開車門,把她放到座位上,然後開車離開。


    以菱早隨著我的目光看過去,她惡狠狠地望著外麵說:“天這麽黑了,還戴個破墨鏡,真能裝!這讓人怎麽看清楚臉?!”


    “叫服務員給你倒杯熱水吧。”以菱看著我關切地說到。


    “沒事?!不用。”


    “你看你臉色煞白!”


    “沒關係。”


    這時候過來兩個頭上包著花頭巾身穿花襯衫戴墨鏡的男人,十足的嬉皮範兒,一個人拿著一個手機,一邊走一邊說話。


    “佳妮這小妮子真上鏡,剛才那樣的,拍出來也好看。照片發過去了嗎?”


    “發過去了,你看回複說很好,一會上網晚高峰時就上了。這愛瘋的手機拍這個真是好。”


    “你跟哥說實話,這當事人到底知道不知你的存在?”


    “這個嘛,屬於商業機密。涉及好多方利益。”


    “你這是一箭幾雕啊?”


    “你說的對,哥發就發在這兒。不過說起來哥的職業就是有點不陽光,有點下三濫。”


    “不過當事人需要炒作啊,男的一炒股票漲了,女的一炒片酬漲了,你為人民服務啊。”


    男的搖搖頭說到:


    “你看到的隻是表相,你不知道他們多麽不要臉,至賤無敵,哎,而我們就是服務這些不要逼臉的。說起來特麽我們更不要臉。”


    “混口飯吃嗎,不必較真。”


    “過兩天再炒男的出軌,又是頭條。策劃報告早做出來了。”


    剛才明顯是這兩個人偷拍了佳妮和邵銘允。前麵說的話我早有心理預期,還能承受得住,隻是最後那句真是致命的,我有一種惡心的感覺,像是上次看到許廣森和女人鬼混畫麵時的反應。


    “我們換個地方等安安吧。”我對以菱說到。


    “好吧。我們去外麵找家小館子。”


    我們剛起身出去,安安出來了,像個小鳥一樣飛過來。


    “自由了?”我看著她說到。


    “手頭的工作告一段落了,代言人的價格也談妥了,剛才草簽了個協議。老板累了,要睡會兒,我就飛出來了。”


    “哎呀!”以菱突然叫了一聲。


    “怎麽了?”我跟安安都看著她。


    “你們簽那個明星是不是叫佳妮?”以菱問道。


    “是啊,你怎麽知道?”


    “沒什麽沒什麽,剛看見她從這裏出去了。”


    “噢,看來知名度還可以,但是呢,高夫好像又不十分滿意,私下裏跟我說她太過成熟了。”安安說到。


    這世界真是小啊。我們一起去了一家安靜一點的小館,可以喝東西,也有簡單的便飯,主要是這裏人少,可以說話。


    “怎麽了,心月,我看你臉色不好。”安安看著我說到。


    “我沒事啊,你點東西吧,安安,我請客。”我說到。


    “我請吧,你倆不要跟我爭,好歹我也是掙美元的。”


    “安安,剛才跟著佳妮一起的那個男的是誰啊,巨帥巨有型的那個。”


    “這個人我也是第一次見,不過高夫人好像是對他很信賴,用不用佳妮,征求他的意見,他也沒說什麽,看著也麵有難色。”


    “那佳妮不是他推薦的嗎?”


    “這個我也搞不懂,好像是她的經紀人先跟韓國那方麵聯係的。但是又看著她跟那個男的很熟。”安安狐疑地說到。


    “好吧,這個話題不聊了,以菱,你不是想拜師嗎,現在還不說,一會兒她老板找她,又錯失機會了。”我說到。


    “拜什麽師?!”安安狐疑。


    “好了,你別聽她胡說,她現在是一愛傻三年。”以菱脫口說到。


    “什麽一愛,你戀愛了心月?怎麽不跟我說。”安安看著我說到。


    我承認,安安走了這麽多年,我們之間有了些距離,不像跟以菱彼此可以做透明人,因為有一點生疏,有些話不好那麽一下子講出來。


    “嗯,是的,但是現在我們已經不聯係了,就當一場夢吧。”


    “為什麽不聯係了?”


    “他有女朋友。就這麽簡單,我又不想破壞人家。所以就這樣吧。”


    “腳踩兩隻船?他是做什麽職業的?我認識他嗎?”


    “就是那個…”以菱剛要開口。


    “你不認識,我在外麵認識的,見過沒幾麵,後來知道他有女朋友。”我說到。我不想讓她知道那麽多,因為現在還搞不清楚她的老板高夫人跟邵銘允是什麽關係,再者萬一她在邵銘允麵前情緒不能控製,說點什麽,可能一切會更複雜更亂套。讓一切怎麽來的,按著它的軌跡怎麽消失吧,我不想讓旁人幹預太多。


    後來我們就開始聊同學的事兒,以菱始終也沒好意思開口問安安怎麽會有那麽多的男朋友,以菱這個笨蛋。夜深了,說回去吧,明天大家都要上班。我說我埋單,安安說咱們別丟人在這裏,不要搶,咱們三個人好好說,我呢掙美元的,讓我顯擺一回。以菱說你現在是從美國回杭的僑胞,噢,不,華籍華人,等於客人,所以我請。三個人又笑做一團。我說,這樣,原先咱們三個出去都是你倆付各種費用,這次別跟我掙了,讓我為你倆也做點事。說完我突然就哭了,想起以前年少時的歲月,我們三人伴在一起的時光。我說你們總覺得我在照顧你們倆,其實我覺得我一直在被照顧,到現在也是。我想起以菱媽和以菱為我做的一切。


    三個人都哭。


    後來,我順利地埋了單。因為我每次這麽鄭重地冷靜下來說話,她們兩個人都覺得這就是結果了,從小就這樣,現在還這樣,一點也沒變。


    我們倆先決定把安安送回酒店。到了酒店的門口,我們下車站在河邊跟安安道別,這個酒店的門口挖了一條河,把西湖水引過來,這樣的話酒店就被西湖水半圍起來,河上還修了一座拱橋,河邊楊柳依依,晚上在燈光的倒映下別有風致。我們剛轉要轉身離開,忽然聽到有人叫安安。安安說快過來吧,我給你們介紹一下,是高夫人。我們趕緊走過去,問好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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