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裏有種異樣的感覺。覺得哪裏不對。但是還是回了個:好。


    下午三點我們坐大巴車回公司。


    坐在車上,離這個城市越近,痛會越清晰,原來一點也沒好,隻是中的毒更深了些,已侵及髒腑。


    我們失聯近十天了。


    坐在車子裏經過離燈蕊街很近的一條街,我要求下車。天空下著微雨,我一個人在街上走。疼痛淩厲。


    我走燈蕊街的路口,再也走不動。我絕望中再次播了他的電話。可結果是:依然關機。


    我蹲在牆角就哭了。控製不住啊,自己對自己也沒辦法。


    幸好雨越下越大,路上也沒什麽人。


    哭了一會兒,心裏好受些,衣服頭發全被濕透。沒人來拯救的一個可憐人,被人帶到無人的絕境,然後又被拋棄在那裏。今後無人能夠帶你出來,隻有在這美麗的荒原,絕望中求生。


    我一路走,一路想。這是我打的最後一個電話了。我不能對著一個手機號,一個絕情人這樣活下去。我不能這樣。這不是周心月。


    我打了車回公寓。


    回家洗了澡就睡覺了,一睡到天亮。


    第二天正常上班,想忽然又覺得我原先那個手機號應該留下來,我跟移動公司打電話,小姐說我的那個手機號已經被注銷了。好吧。過去的一切再見。


    我心裏想著答應葉先生的事兒。但是,我也覺得好像有點不妥當,但也不知道怎麽拒絕。想得頭都有點暈了。


    “我這兩天出門,衣服就在後麵樓的217房間,讓服務員開門就可以。”他步步緊逼。


    下午下班後,我一直猶豫,但後來還是去了。反正他也不在家,我去洗一下,然後出來也無所謂。


    等同事都去吃飯了,我悄悄去了後麵那幢樓,這座樓的裝修格調說不上來什麽風格,但讓人覺得很舒服。每一層的客房都有管家。我找到217房間,然後管家就不知道從哪裏溫和地笑著就出來了。我問她:


    “葉先生在不在?”


    “葉先生出門了,你是不是周小姐?”


    “嗯。葉先生打過電話了。你請進吧。”她說著話,拿了雙女款托鞋讓我換上。


    她開門。屋子是套間,很大很寬敞,收拾的也很整齊。


    “你有事叫我,沒事我就出去了。”女管家微笑著說到。


    “好的。”


    我走到盥洗室,果然看到麵盆裏有他那天穿的那套弄髒的衣服。


    還好洗衣液什麽的都有。我本想用洗衣機洗,但是這屋子裏找半天,卻沒有,我隻好用手洗。


    他個子高,衣服長大,真是很難洗,好容易洗幹淨,晾好,我都有點累了。我出去在他的客廳的沙發上躺了會兒,茶幾上放著幾本男人看的雜誌,收藏,汽車,手表之類的,我翻了翻,也沒什麽興趣,不過可以想見,這是個純男人的房間,沒有一點女人的痕跡。邊櫃上有咖啡機,我倒杯咖啡,喝完後,我叫了管家,讓她鎖好門。我就出去了。


    “任務完成。”我短信給他。


    “多謝。”


    下午下班後,為了不想見那麽多人,我估摸著食堂快閉餐的時候才去吃飯。


    這可不是一般的食堂,裏麵裝修清雅,有時會所的客人多了的話,也會安排到這裏用餐。


    我去的時候,大廳裏早已空無一人。我點了餐剛坐下,身後有人拍下了我的肩膀。我回頭,卻是葉先生。我趕緊站起來,他端著餐具坐到我對麵。


    “你也這麽晚?”我看著他有點吃驚。


    “我剛回來。這裏的廚師做的羅宋湯很好喝。”


    “嗯。你常住在我們公司嗎?”


    “嗯。”


    他看著我盤子裏的東西說道:


    “要多吃點才能打壞蛋啊。”他看著我,意味深長的笑。


    “哎,我那天也是瘋了,真不像是我,我自己都懷疑是不是另一個人附體了。”


    “不過,你那天表現很棒,開車的時候那個樣子,像邦女郎。”


    “這個比喻太讓人喜歡了。”


    “你駕齡幾年?”他一邊喝著羅宋湯,一邊問道。


    “我,我根本不會開車,我隻知道哪個是油門,哪個是刹車。”


    他停下來,看著我。


    “真的不會?”


    “嗯。”


    “那表現更得加分。”


    他眼神熠熠地看著我。我都有點不好意思。我低下頭吃東西。


    “一會兒我教你開車吧。”他說到。


    “不好,那樣的話,學費又抵回去了。”


    “不收學費。”


    我吃完飯,也陪著他喝完羅宋湯。


    “走吧。”他起身說到。


    “學車嗎?”


    “是啊。”


    “這樣可以嗎?”


    “一般這個時間我都在健身房,今天就當健身了。”他說完用那種溫暖閃亮的眼神看著我。


    我無法拒絕。


    車子朝著公司的南麵無人煙的地方開出去,人少,也正好有一塊空地。


    “這裏不錯,就在這裏吧。”他說著下車。


    “你下去幹嘛?”我看著他。


    “你坐駕駛位啊。”


    “噢。”我呆了一下。


    “這麽不在狀態。”他看著我說到。


    “我看到這個地方,剛才心裏突然有種恐懼感,覺得附近隨時就會有壞人出來。”我說到。


    “有我在,你不會有事的。”他拍拍我的肩膀,重重地說到。


    我上了駕駛位。


    他耐心地給我講著,可是,我今天完全失了水準,刹車與油門老是搞錯,幸好這裏比較偏僻,沒什麽人也沒什麽車。


    “我開始相信你說的,那天肯定是其他的什麽靈魂附體。”他看著我,似笑非笑。


    我頭伏在方向盤上。覺得很絕望,我的人生慘敗,一無是處。


    我知道我這段時間心思散亂,做事精力不集中,遇事判斷完全失去水準,全然不是以前那個有條不紊的周心月。還有看任何男人的臉超過一秒鍾時,他的臉會即刻幻化成那個人的臉,哎,我花癡已成,再難治愈。我心底歎著氣,不知道怎麽治自己的病。


    “這麽笨,這麽簡單的機械操作,也學不會?”他嘴角上揚,看著我。


    我的好勝心又來了。


    “這次不出錯了。我保證。”我說到。


    我強迫自己精力集中,慢慢往前開,不知道怎麽就上了主路,他在旁邊看著我也不阻止。


    開了大約一公裏,我耳邊突然聽到了突突的摩托車聲,我心內的恐懼感像大山一樣壓過來,我有點喘不上氣。我努力鎮定自己,我的額頭上開始冒汗。方向盤也開始把不穩,他意識到我有狀況時,我已駛入到了反方向的車道,而正好前麵有車駛過來。他迅速地反應,胳膊和人一下子跨過來,攔腰把我環在懷裏,坐上駕駛位,迅速把車子倒出來,這時對麵一輛車子呼嘯而過。我嚇得臉色蒼白。臉上大滴大滴的汗水劈啪劈啪往下掉,他就那們一手抱著我,一手開到安全的地方停下來。我開車門要下車。我不知道說什麽好,兩次白癡一樣的行為,把他帶入險境,我真是自己想把自己打一頓。


    他雙手緊緊地環著我:


    “不該今天帶你出來做這種事,你還沒有完全恢複。”他一邊用紙巾替我擦汗一邊自責地說。


    “我剛才聽到那個摩托聲,跟那天聽到的一模一樣……我,最近狀態不是很好,對不起。”我整個人虛脫一樣。


    “原來這麽虛弱。”他不看我的臉,低聲說到。


    “我下車吧,這樣被人看到會誤會。”


    他鬆開手。


    我下來坐到副駕的位子上。心裏亂糟糟的。


    兩個人都沉默著不說話,我明顯從剛才的抱裏感覺到了什麽。過了一會兒,他緩緩說到:


    “你的眼睛裏有我想要的東西,讓我覺得很安全。”


    我腦子轟一下,一下子覺得有口氣提不上來。我不是一點感覺也沒有,但是愛不上。我也沒辦法。


    “我的心裏住著一個人。對不起,我自己也很無奈。”


    他不說話。但心裏一定不怎麽舒服,臉色也不太好。


    如果沒有邵銘允在先,我這個既缺少母愛又缺少父愛的卻裝著什麽也不缺的家夥一定會就這樣倒過去,可是,現在,我做不到。我心裏隻有一個人,那個人他是那麽好,他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對不起。”我說到。我感到窒息。


    我開開車門,從車子上下來。我一個人往前走。


    他開著車子慢慢在後麵跟著。走了一段路,他突然把車開到我前麵停下來,然後下車,拉著我的胳膊說到:


    “上車。”


    我重又坐上他的車子。


    一路上兩個人再沒有說話。


    “藥費我會想辦法還你。”快到公司的時候,我說到。


    他不說話。車子開到我住的樓下。


    “再見。”我說到。


    他也沒說話。我開車門要下車。


    “我明天就飛開曼群島,要去一段時間才能回來。你不許亂跑,這周圍以前是城鄉結合部,會有危險。”


    “好的,一路平安。”


    我回宿舍躺在床上。眼前交替著出現兩個人的麵孔。不是對葉先生一點感覺沒有,年齡也覺得不是問題。但是對他是依賴,卻不是愛。我不想把他帶到這種尷尬的境況當中,那對他太不公平了。所有的我一個人扛,我不想把任何一個人托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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