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了好長時間的飛機,真是有點累了。”


    “多長時間?”


    “二十多個小時。”


    “開曼很好玩嗎?”


    “那裏旅遊不是最好的,但商業環境很好。”


    這個話題我又不懂。之後,又沉默了。


    他不說話。我看著他穿的衣服是我給他洗的那套。心裏無故揪了下。


    “你回去休息吧。我沒事了。”


    他仰在椅子上看著天花板:


    “我怕一走出這間屋子,我們又變得像生人一樣的客氣。剛才這種氣氛挺好。”


    我剛才流露出來的那種依戀,他即刻捕捉到了。


    “你又不是二十歲,經曆那麽多還看不透嗎。”我想起孫姐的那句話,男人其實區別不大。那在他的眼裏,女人也應該都差不多吧。


    “正因為看得太透,所以謹慎,我不想跟自己套上枷鎖。”


    我沉默著。我終於鼓足勇氣,這一次我要問得清楚明白。


    “那,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他看著我不說話。


    過了一會兒:


    “頭還暈不暈?”


    “有點。”


    “那還是有點燒。好了,別說話了,閉眼休息會兒。”


    “你還沒回答我。”


    “有些事有答案嗎?”


    之後,沉默。我是有多聽話啊,過了一會兒,真的睡著了。


    我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了,看了下表是六點。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走的。我想起來去上班,可是頭還是沉,我自己試了下表,37度多,低燒。回頭發現床頭櫃上有保溫杯,打開裏麵有溫熱的早餐。我捧在手裏發呆,一瞬間心內曆遍七滋八味。


    正發著呆,聽到了門被打開的聲音。有點緊張。


    是他。


    我不說話,看著他。


    “這是你的鑰匙,這兩天我帶著,方便出入。”他溫和地說到。


    我鬆了口氣,他這麽一個無所不能的人,沒有什麽會阻擋他。


    “現在,把早飯吃掉。”他走過來。


    我看著他已經沒有了昨天的疲憊之態。活力四射。


    杯子裏是清淡的線麵,溫度剛好。我有點餓了,在他的注視下,一口氣吃完,把湯也喝掉。然後就出了一身的汗。頭不像剛才那麽沉重了。他拿來毛巾,一下子蓋在我的臉。


    我把毛巾捂在臉上,說道:


    “我好了。”


    “這麵,有這麽強的治愈作用?”他有點驚訝地說。


    “不隻是麵,還有人。”


    他摸了下我的頭。


    “是真的好了,還是燒得更曆害了?”


    “好像是後者。”


    他笑。


    我拿開毛巾。微笑著看著他。


    他眼裏閃著光。


    我生了一場病,像是蛻了一層皮,心境也悄然發生了變化。原來壓在心裏的巨石似乎是移開了一些。


    他看著我的樣子:


    “世上的事有時覺得很複雜,但其實很簡單。”


    “我用一杯水的簡單麵對整個世界的複雜。”我背了一句台詞。


    “那以後,你教我怎麽用簡單來麵對整個世界的複雜,嗯?你帶領我。”


    “嗯,我是帶子,你是領子。”我把毛巾重又捂到臉上。


    我能帶領他嗎,他這個人是那種什麽話也不說,隻站在你麵前,你就會不由自住的服從,我怎麽能夠。不知道怎麽回應,隻好胡說八道。


    他驀然一笑。


    “你是袖子,我是領子。這樣豈不更好。”


    “我隻是一杯水。”


    他用手撫住我的頭。


    “我隻取一杯水飲。”


    我有點發抖。


    “你不去上班嗎?“


    “我今天陪你。”


    我不說話。心裏覺得突兀,但嘴裏卻說:


    “好。”


    我倚在床的靠背上。


    “能否知道你的大名,葉先生。”我依舊用毛巾捂著臉。


    “葉鼎賢。”


    “幸會。”


    “幸會,周小姐。”


    “請問葉先生何處高就?”


    他說著從衣兜裏掏出一張名片。


    “這是我的名片,周小姐。”


    我接過名片,上麵用英文和繁體字排著密密的字,浙江商業聯合會副會長,中華全國工商業聯合會汽車業商會副會長…後麵還有一排這樣的字吧啦吧啦吧啦吧啦。


    “你是不是覺得剛剛認識我?”


    我沒說話。


    “可我早就認識你了。”他又淡淡地說到。


    “你什麽時候認識的我?”


    “在電梯口。”


    “哪個電梯?”


    “藍鼎大廈的電梯口。”


    我腦子飛速地轉,忽然想起那天我跟以菱快要遲到時,那幾個戴著黑超霸電梯的人。


    “我想起來了。”


    他笑了一下。


    “好了,不想了。我們現在玩牌吧。”


    他不知道什麽時候從衣兜裏掏出來一把撲克。


    “我跟你玩牌,怕把我家的房子地,還有我這個人全部輸掉。”


    “房子就算了。後麵的這一項比較有誘惑力。”


    “不玩。”我堅決地說到。


    “那我給你變魔術。”


    “好啊。”這個還是有點興趣。


    這時候手機卻突然響,是孫姐:


    “怎麽樣了,退燒了嗎?”


    “已經好了。”


    “那我帶早餐過去。”


    “不用了,我吃過了。”


    “噢?看樣子是真好了。我現在去你宿舍。”


    我剛要說什麽,她電話掛了。


    “孫姐要來,你是不是得回避下?!”


    他不動聲色,也不說話。我一著急,拉他衣服袖子。


    他微笑了下。說了聲好吧。然後把攤好的撲克放到床頭櫃上。轉身出去。


    他剛走不久,我就聽到孫姐走廊裏咚咚走過來的聲音。算著時間,我想他們一定會在樓梯口遇見。


    “心月!”她進門就叫我。


    “嗯。孫姐。”


    “怎麽樣,好了?”


    “嗯,好了,想著一會兒去上班。”


    “好了也得再休息一天,看著臉色蠟黃。”


    “嗯。”


    “你早飯吃的什麽?”


    “線麵。”


    “這麽早食堂有線麵嗎?”


    “有。”我有點囧。


    “哎,剛才我在樓道裏遇到了葉。”


    “噢。”


    “這麽早不知道來幹什麽?”


    我沒說話。


    她說著話在我額頭上試體溫。


    “額頭冰冰的,燒全退了。”


    “今天六點鍾才退的。”


    她四周看看屋子,發現了放在床頭櫃上的那幅撲克牌。


    “這牌怎麽這麽眼熟呢?”


    我沒說話。


    她眼斜斜地看著我,笑了。


    “我今天一大早就起來了,送完孩子就跑過來,不放心你,現在我覺得我可以放心了。”


    “孫姐。”我看著她。


    “嗯。”


    “回頭說給你聽。”


    “嗯,等你理順了。”


    她順手拿起一個蘋果,一邊削,一邊說到。


    “心月啊。”


    “嗯。”


    “我現在突然明白了好多事。”


    “什麽事。”


    “我們去越田塢,是他安排的,他是為了接近你。”


    “是嗎?我覺得那天去捉泥鰍是他特意安排的。”


    “這個歲數的人做事都很低調,不會張揚。我的感覺沒錯。我回頭問問老唐。”


    她把削好的蘋果遞給我。


    “別,我們還不了解對方,千萬別去問他。”


    孫姐又跟我聊了幾句,神神密密地走了。


    我躺在床上,想著我第一次見到葉鼎賢的時候,為什麽覺得麵熟,原來他就是那個電梯裏戴黑超的人。


    那麽後來在外景時我遇到他,他也是刻意去找我嗎


    算了,不想了,這麽複雜。


    後來想著想著,大白天又睡著了。


    這一覺睡得很安穩,聽著有人進來又出去,卻醒不了。


    不知睡了多長時間,夢見了自己在河邊走啊走,河兩邊是青草綠樹,綠蔭蔭的,有著淡淡的涼意。後來看見葉鼎賢在一個石桌上玩著撲克,牌就在他手裏那麽翻轉著,速度極快。不知怎麽回事,撲克牌卻一點一點變成了成群的螢火蟲,飛啊飛!


    “孫姐,快看,螢火蟲!螢火蟲!”我喊出了聲。


    我忽地坐起來。


    我看到他正坐在我旁邊看著我。


    我雙手捂住臉,剛才是做了個什麽夢啊?竟然夢到他了,而夢裏這個人就在我身邊。


    “夢到什麽了?”


    “瑩火蟲。”


    “你知道你睡了多久?”


    “多久?”


    “我走的時候是上午的八點左右,現在是下午四點。八個多小時。”


    “我怎麽睡這麽久?”


    “現在覺得怎麽樣。”


    “神清氣爽。”


    我說著坐起來。


    “想吃東西嗎?”


    “不想,想喝水。”


    他倒水給我。


    “現在臉色好多了。”


    “變魔術吧。”我想起剛才他在夢裏變螢火蟲的樣子。


    他開始洗牌,天哪,我從來沒看見過那種洗牌的方式,我徹底知道我是個沒見過世麵的鄉下姑娘,還有他這種拿牌的方式我隻在電視劇裏見過。


    “葉君好賭?”的看著他。


    “你怎麽知道的?”他低頭。


    “看這洗牌的樣子就是行家。”


    “原先經常去澳門和拉斯維加斯,這兩年去的少了。”他手中一邊玩轉著撲克牌一邊說到。


    “那還有什麽不良嗜好?”我問著這話卻想,真是多嘴,管我什麽事呢。


    “隻好賭。”


    他拍我一下肩膀:


    “相信我。”


    他說著話把牌洗好,然後交給我:


    “你再洗一遍。隨意洗。”


    我洗了一遍牌,然後給他。


    “我已感應到有二張撲克將會具有非同尋常的意義。”他神秘地說到。


    “算命嗎,先生?貔貅七星陣。”我打趣他。


    “你注意力集中點。”


    他把我手裏剛剛亂洗一通的整幅牌攤開,隨便挑出兩張,一張是方片k,一張是梅花4,然後把這兩張麵朝上放好,然後將整幅翻轉過來,牌麵朝下,開始發牌,將牌一張一張地發出來並疊好,他說你什麽時候喊停,我就停下來。然後我找了個時間點喊停,他停下來,然後他把手裏握著的牌和發出去的牌混在一起。然後又重新發,然後又讓我喊停,重複上麵剛才動作,最後把牌麵朝下攤開,找到那兩張剛才撿出來的正麵朝上的牌,然事把它們旁邊的牌翻開,我驚異地發現,方片k旁邊的是紅桃k,梅花4邊上的是黑桃4。天哪,我驚歎。


    說實話,我什麽也看不出來,他的手極快,我被他搞得眼花繚亂,一點破綻也沒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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