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啦,來這裏的年輕女人太少了,不過,她看起來比你的年齡大多了,也成熟得多,無論如何,我清清楚楚地記得你是斯基德莫爾學院畢業的,她也是,不過,她是藝術品營銷專業的,能把店開到這裏,估計隻有你們學院那群追求藝術的瘋子才有這個魄力。”


    美林以為桑紅那表情是驚喜,連忙細細致致地給她解說。


    桑紅聽得幾乎想要暈倒,女人的八卦基因絕對是性別獨有的,無論什麽國籍的女人都難以幸免。


    桑紅苦著臉,點頭道:“是是——你忙吧,我這就先過去找莫斯先生付賬了,再見。”


    “你等一會兒,我陪你一起去她的店裏轉轉,大家一起喝杯茶好了。”美林顯然很喜歡桑紅,對她的事充滿著熱誠。


    一起?


    啊?


    桑紅連忙擺擺手,幾步走出店外,一溜煙就往遠處走。


    她驚慌失措,心裏急得幾乎跳腳,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辦。


    她的大腦裏出現了一幕畫麵,她去給畫廊的店主拍攝廣告圖片的時候,對方會不會真的曾經見過黃一鶴?會不會一下子就認出她是冒充的?


    打個電話報警,把她抓起來?


    如果說來自一個城鎮的話,同名同姓的她可以牽強地解釋一下,但是,來自同一所大學,某個院係查之確鑿的一個人,這樣的重名幾率絕對不可能,桑紅覺得剛剛沉穩的心髒開始驚恐地跳動起來。


    一種轉身落荒而逃的衝動瞬間幾乎讓她拔腳就往旅店跑。


    她收住急於奔跑的腳步,強迫自己放慢步子。


    唉,躲能躲多久呢?


    逃能逃多遠呢?


    這個全球一體化的時代,交通工具便利,即便她躲到了這樣的深山巨穀中,都能遇到八卦的女人和可能性的校友,那麽,她逃到什麽地方能避開這種錯綜複雜的人際關係呢?


    不行,不能逃,因為逃到哪裏,都不一定會比這裏的情況更好。


    她受夠了!


    桑紅站在原地猶豫了片刻,放緩了腳步,努力地把問題往好處想,一直到想好了如果對方認識她的說詞,最後,她咬咬牙,大步向著那家新開的畫廊走去。


    這家畫廊位於新街二區的第一家店麵,是一個裝修很現代化的畫廊。


    店裏暖氣很足,地板是原木的,純白色的牆壁,聚光燈照明,廊上掛著一些抽象派的油畫,就目前展示的主題來看,這一組展品被冠以“失落的家園”。


    店主菲爾麗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漂亮女人,穿著一件牛仔裝,戴著好多個美國原住民的傳統的手鐲,銀色的頭發長長地卷曲地垂到腰部,身上聞起來有一種海藻洗發水的味道。


    桑紅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純正的銀色頭發,和老人們的白發相比,這樣的銀色顯得聖潔而純淨,銀發的映襯之下,她的五官顯得異常的豔麗,藍眸深邃,紅唇明豔,襯著白皙的五官,讓人有種一打照明就本震住的驚豔感。


    她的目光從桑紅肩膀上的相機滑過去,就熱情地迎過來伸手對她表示歡迎:


    “我是菲爾麗,你是報社過來拍照片的吧?”


    桑紅看她笑容真誠,毫無疑慮,也熱情地伸手和她相握:“是的,我是黃一鶴,湯姆克魯斯主編派我過來的。”


    桑紅說著就拿出相機,開始透過鏡頭,在畫廊裏取景。


    菲爾麗看著桑紅那嫻熟利落的拍照動作,看看她手裏拿著的那台昂貴的膠片照相機,對這個年輕的攝影師充滿了欣賞,她忽然想起來了,黃一鶴這個名字她曾經聽過,在哪裏聽說過呢?


    她很快就想到了甜水鎮結識的美林——那個健談的女人。


    哦,她們說不定真的是老校友哪!菲爾麗對桑紅更加的感興趣了,她跟著桑紅後邊問東問西,當然最主要的還是確認了美林說過桑紅畢業的院校,確定了兩個人果然是校友,不過她比桑紅早了好幾年而已。


    能在這樣的類似天涯之遠的地方遇到校友,她比遇到親人還激動,於是更加熱忱地和她交流。


    桑紅一概以嗯嗯啊啊之類的語氣詞來應付她,偶爾應付不來,就嗬嗬傻乎乎地笑笑,因為她沒有在那個學校裏上過學,自然無法確定她口中提到的那些人或者事。


    即便如此,桑紅很快也被她問得汗流浹背。


    幸運的是,桑紅很快就拍好了室內,又轉到店外對著店的招牌拍了一張,然後她隔著玻璃旋轉門,對站在門內的菲爾麗擺手再見,然後收好相機,轉身就走。


    菲爾麗連忙不顧外邊的嚴寒,開了店門招呼桑紅:“嗨,幹完活兒你不要喝杯咖啡嗎?”


    桑紅遠遠地望著不停地搓手跺腳的美女,揮手道別:“謝謝,照片明天就要見報,我還有很多的活兒要做,改天吧。”


    菲爾麗望著桑紅匆匆而去的步伐,不由失笑,眼神裏又充滿著無限的神往,她也曾經有過這樣的步履匆匆的時光,矯健如鹿敏捷地穿行於都市的鋼筋叢林中,怎麽,甜水鎮這樣的地方竟然也有這麽快的生活節奏嗎?


    她有些失落。


    因為她來到這裏開了一個多月的店,覺得這裏的人儼然都是懶懶散散,一副消遣打發寂寞的看不出來曆和經曆的世外散客。


    今天竟然就遇到了桑紅這個異數,她給菲爾麗帶來熟悉又陌生的感覺,讓她想到自己也曾經這樣年輕和疲於奔命過。


    桑紅去銀行取了現金,經過了甜水河走向老街,直奔莫斯的攝影店,現在還早,老街上一派沉寂,仿佛沉睡的鄉村古鎮,罕見人跡。


    莫斯正在店裏喝著早茶,看到桑紅進來,連忙熱情地問她要不要一起來。


    桑紅搖搖頭,解釋說失約是因為出去忙碌了幾天,早出晚歸的,沒有合適的時間。


    然後就把現金整整齊齊地推到了莫斯麵前。


    “你完全可以用信用卡消費的。”莫斯說著拿過來驗鈔機,把她的那疊厚厚的鈔票過了一遍,核對了數目,然後給她出打印了一張很正規的發票,鄭重地遞給她。


    “謝謝您,美林和湯姆都一再讚賞您為我裝修的暗室,請問裏邊的東西是不是直接就能讓我出照片了?”


    桑紅收好發票,微笑向他道謝,又問他購買了十卷膠卷,交付了現金。


    “當然,很專業的暗室,你要不要在我這裏掛一個賬戶?”莫斯接過錢,對這個女孩子喜歡現金付賬的習慣有著說不出的不理解。


    桑紅看著這個不過是一麵之緣的黑人男子對自己的信任,真誠地道謝:“謝謝您的好意,但是,我不喜歡欠賬。”


    因為她不知道自己哪一天就可能遇到追捕,她完全可能突然就在甜水鎮消失,她不希望某個人很久之後提到她的時候,想到的不是她這個人的良好品行,而是一個賴賬的騙子或者小偷。


    “我不介意你按月結,你是我信得過的客戶,我隻是希望你能夠隨時過來取用膠卷和各種影印紙,而不用浪費心思和精力去銀行取現金;


    比如這樣的早晨,你一個人背著巨款從清冷的街道上穿行,一旦你遇到搶劫,會讓很多認識你的人為你傷心的。”


    莫斯也覺得極少遇到這樣講信譽又付錢爽快的顧客,雖然他沒有賺到她的錢,但她這樣幹脆的態度讓他覺得挺無法理解的,一般的客戶不是都渴望這樣的待遇嗎?


    “真的很感激您的好意,等我的腰包裏沒有現金可以支付的話,我會考慮的,謝謝。”


    桑紅笑得很明朗,陌生人的擔心常常會讓人的心中生出更持久的暖意。


    “嗬嗬,那樣的話,我還是喜歡你支付現金!看來,湯姆很大方。”莫斯說著用手指指她肩膀上的相機。


    桑紅順著他的視線看到自己背著的相機,笑著點頭道:“是,他是個很慷慨的上司,好了,今天我還有事情要忙,再見。”


    “對了,有人要洗照片,我可以麻煩你嗎?”


    桑紅點頭:“好,可以拷貝過來,我今晚就回去衝洗出來。”


    她說著扭頭取出背上背著的本本,打開鏈接線,把莫斯電腦裏的照片往她這邊拷貝。


    莫斯電腦裏的照片記錄得很詳細,洗印的規格和要求都很具體,桑紅翻看了一遍,有的是全家福有的是外出旅行的照片,她很高興有這些東西可以練手。


    “這些東西你拿著。”莫斯又遞給她一打好質量的衝印紙。


    “怎麽?”桑紅意外地問,不解其意。


    “嗬嗬,我已經收了你的現款,總不能再讓你搭錢幫忙吧。”莫斯說著把東西推過去。


    桑紅一想就知道他的意思,是這些讓她幫忙衝洗的照片需要的材料,當即就毫不客氣地收下了,收拾好東西,決定搬家。


    她走向旅館,到櫃台上結賬,然後帶著自己的全部行李,搬到了新家裏。


    新家雖然剛剛經曆過裝修,但是打掃得很幹淨,一切都是井井有條的模樣。


    確實和美林描述得差不多,那個改裝的暗室從門到牆壁包括裏邊的器具,都嶄新得像是現代化,而外邊的家具,簡直就是中世紀時期的古董。


    不過,桑紅忍了。


    畢竟住在一個租來的房子裏,賠上一個兩萬美元的暗房,再也換上全套的家具的話,簡直就是在傻乎乎地告訴全鎮的人,這個孤零零的亞洲女孩子很有錢,出手很大方,那帶來的後果恐怕是她無法承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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