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大男人看著小家夥那可憐兮兮的小模樣,都連忙憋住了即將溢出喉頭的笑聲,房門恰好在這樣的時間打開了,秦洛水一看進來的一群人,馬上反應過來,他連忙出聲安慰道:


    “好了,爸爸相信你一定也在那裏邊呆得有些膩味了,出來吧,外邊有趣的東西可多了,像小蝌蚪一樣脫離溫吞吞的池塘裏的水,你會換了無限多的歡樂,我們都會保證,會讓你過得很有趣。”


    宋書煜也連忙抓緊時間,給小家夥鼓勵,桑紅更是努力地讓微笑著貼著箱體,給小寶寶一個安慰和鼓勵的微笑。


    那些人已經圍了過來,開始往那透明的箱體上安裝著一些簡單的設備。


    那個女工作人員蘭維斯微笑著伸手接過他們手裏的交換器,告訴他們寶寶必須要離開那裏了,因為涉及到很多技術和安全問題,現場不允許工作人員之外的人,而且,他們需要到外邊簽署很多的文件。


    於是三個人都被迫和寶寶擺擺手,退著離開了房間。


    那個小小的身影,滿是驚恐地從那些大人的站立的身體縫隙裏,緊張又故作堅強地望著他們,黑漆漆的眼睛簡直就要讓他們的心都難過得要窒息了。


    堅持著出了房間,在房門被關上的那一瞬間,桑紅的眼淚唰地就湧了出來,她身體一軟,宋書煜連忙伸手挽住她,他眼神黯然,顯然也有些難受,不過依然扯了唇角,安慰一笑:


    “沒事,一會兒咱們就可以抱著他回家了,而且再也不用經曆這樣的分別。”


    秦洛水覺得那一貫看淡離別的強悍心髒被小家夥那可憐的模樣秒殺了,他無語地東西南北四下看看,調整了情緒,終於笑得若無其事:


    “喂,你們兩個正牌的爸爸媽媽,不要那樣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了,知足吧,換一種情況試想一下,如果兒子還在她的肚子裏,咱們壓根兒就看不到,也不可能和他進行這樣直接的溝通,想想現在如果大著肚子被推到產房,那種疼痛的尖叫和痛苦,和現在一比,壓根兒不值得一提。”


    桑紅一聽立馬就捂住肚子,覺得肚子也開始不舒服了。


    她從來沒有這樣的擔心和緊張,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讓她渾身乏力、緊張焦慮,這種情緒她從來都沒有體驗過,即便她在大海在漂浮,忍受饑渴瀕臨崩潰的邊緣,她都不曾和現在這樣無所適從。


    蘭維斯很及時地告訴他們不能在這房外逗留,讓他們到辦公室稍等片刻,然後簽署文件。


    宋書煜一看桑紅那神色,嚇得白了臉,思量著站在門外也沒有什麽意思,就連忙扶著她跟著蘭維斯往辦公室走,蘭維斯恭敬地請他們坐了,給他們衝上咖啡,請他們稍等,轉身就走到裏邊的辦公室了。


    坐到椅子上,宋書煜體貼地抱著她拍著她的後背安慰著,回頭惡狠狠地小聲對依然不鹹不淡地開玩笑的秦洛水說:


    “你個大嘴巴,少說兩句。”


    桑紅也難受地瞪著他,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你看到過生孩子嗎,就知道嚇人。”


    其實她很清楚,自己的疼痛症狀都因為太緊張了,緊張得過度了,她看著那些人拿著醫療器械,不知道為了讓生產過程更貼近自然生產,寶寶需要付出很大的努力,可惜他們,隻能靠寶寶自己,什麽都不能幫他做。


    秦洛水嘿嘿笑笑,看著他們倆那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不由聳聳肩膀一副欠扁的神態:


    “既然是技術成熟的業務,就不會存在什麽風險,即便有模擬的一些環節,能保留下來的都是有益的,誰願意做出力不討好的事情?想想那天價一般的代培費用,還有失敗後的巨額賠償,放心好了,他們不會無事生非的。”


    桑紅一聽到他說到失敗,哪裏可能放心,那心緊張得都要抽了。


    秦洛水看著夫婦倆的神色,連忙舉手投降,轉身就往辦公室裏邊去看蘭維斯女士了,什麽情況,不是說讓簽字嗎,怎麽不預先準備好。


    他的腳步很輕,大刺刺地走到門口,透過虛掩著的房門往裏看,裏邊有輕聲的說話聲,顯然不是一個人,他認真地站著掃了一眼。


    蘭維斯已經戴上了帽子口罩,還有那黑邊框的近視眼鏡,正畢恭畢敬地站著和另一個坐在裏邊辦公桌邊的老女人說話,那老女人拿著古老的羽毛筆,站著墨水在一遝子文件上簽名字,蘭維斯很配合地把文件翻到需要簽名的頁碼攤開,神態認真。


    秦洛水一看到裏邊還有人,那老女人衣服式樣古雅,有著嚴謹的古老貴族之風,而且看那大口罩外邊露出的一雙嚴厲的眼睛周圍的皺紋,顯然是蘭維斯的上司,當即就悄無聲息地退了出來。


    “怎麽?”宋書煜看到他過來,就問情況。


    “一會兒就出來了,那文件需要部門簽字。”


    秦洛水泰然自若地回答,好像他問了蘭維斯得到的答案一樣肯定。


    時候不大,蘭維斯已經微笑著腳步輕快地走了進來,她的口罩已經取了下去,抱著一摞文件,放在他們麵前的茶幾上,告訴他們要簽字的地方和名目。


    宋書煜翻了兩本就知道這都是研究院的例行程序,就很爽快地和桑紅都簽了名字,不過,當他看到桑紅的名字簽的是黃一鶴的時候,有些掩飾不住的鬱悶。


    桑紅很無語,這都怨誰呀,還丟臉色給她看,宋書煜意識到桑紅情緒的小波動,連忙收了往下耷拉的唇角,做出笑模樣,桑紅也深深地吸了口氣,咽下那一瞬間的小情緒。


    秦洛水看著她那上翹的唇角,雖然那溫柔的藍眼睛被眼鏡片阻擋,不過,他相信她的藍眼睛裏透著明快的笑意,覺得看著這樣的一張漂亮麵孔,確實讓人心情愉悅,就很主動地幫著蘭維斯翻著文件,讓那兩個人簽名,還主動出聲讓蘭維斯坐在他身邊負責檢查,看有沒有漏下什麽。


    蘭維斯道了謝,很敬業地在他的身邊雙膝並攏地坐了,時不時地用手推推鼻梁上的眼鏡,全程指導。


    他們簽署完畢之後,蘭維斯請他們直接到前邊的辦公樓上簽署其他的一些文件還有交上最後的一筆讚助金。


    宋書煜和桑紅道了謝,攜手離開。


    秦洛水和蘭維斯招呼了一聲,連忙跟過去。


    到了外邊,宋書煜回頭對他輕聲說:“你不是有問題向這位女士請教嗎?我們過去忙,你要爭取把她拿下來。”


    “嗬嗬,真的不用我幫忙?”秦洛水雙手插著風衣口袋,懶散地站住了。


    宋書煜擺擺手,讓他留步:“我們那邊忙完就會過來,你留在這裏,寶寶要是出來了,可以先陪著他。”


    他們都知道桑紅留在這裏是最合適的,但是配偶可能需要簽字的,而且把她一個人留在這裏,宋書煜擔心她會太過緊張,來回走動一下,會放鬆一些。


    秦洛水點頭,轉身走回辦公室。


    蘭維斯女士把簽署好的文件已經抱到裏邊上交了,轉身出來往走廊上走,不過看到他能回來,就停住了腳步,轉身回到辦公室的門口處等著。


    看到秦洛水真的是回頭來找她的,顯然很高興,她微笑著請他坐下,問有什麽事情可以幫到他的。


    秦洛水很認真地問:


    “寶寶的出生證,一般都是由醫院開具的,你們這裏怎麽做?”


    “嗬嗬,秦先生好性急的,今天能做的隻有把寶寶在這裏的所有手續做個階段性完結,各種材料經過係統的審核驗收,會在寶寶出生的第二天早上,也就是明天上午,會有專員幫著辦理嬰兒的出生證明;


    係統審核不過,出生證明是打不出來的,當然為了防止遺失,最多可以領取到三份,每份二十五美元,建議還是要三份好了,不然遺失後辦理手續很複雜的。”


    蘭維斯很認真地給他解答。


    。“哦,謝謝你的建議,我記下了,這個出生證明和普通嬰兒的是不是一樣?”


    秦洛水顯然很擔心這個問題,畢竟這是從試管裏培養出來的,會不會被做了什麽特別的標記。


    “當然一樣了,一個寶寶出生之後,就會享有尊重,所有的生命都一樣。”蘭維斯說得很認真。


    “那m國護照呢?你們不會連護照都辦理吧。”秦洛水心情頓時就放鬆了一些,和普通本土出生的小孩子一樣啊,不過他知道一定有一些特殊的渠道,讓他們能順利地監控追蹤從這裏出去的孩子。


    “嗬嗬,秦先生真逗,其實對於在m國本土出生的孩子,護照辦理很容易的,出生證明拿到以後即可辦理m國護照,隻需要去附近的郵局申請辦理,一般一周就可以拿到了,需要交納一百八十美元的費用。”


    蘭維斯顯然經常做這樣的谘詢,回答得事無巨細。


    “哈哈,這個護照是不是也因為容易丟失,可以申請三本呢?”秦洛水聽著和自己了解到的一樣,就笑著輕鬆地開玩笑。


    “秦先生,你太幽默了,不過這是不可能的。”蘭維斯說著取下眼鏡拿在手裏,笑得眉目生輝。


    “聽說所有孩子的信息都必須有一個社會安全號,這個號碼和以後的社會福利掛鉤,該如何申請呢?”


    秦洛水笑著問具體的問題,他很清楚這個社會安全號,顯然就是最原始真實的數據采集,包括孩子的指紋都會有被及時地輸入到國家機構的數據庫裏。


    果然,蘭維斯的回答確定了他的推測,隻聽她說:


    “這個號碼申請,普通公民是沒有這個權力的,由我們研究院把嬰兒出生的信息寄到社會安全局,在那裏生成社會安全號(ssn),再郵寄到你們留下的長期住址,一般是兩到三周就會收到,這個不需要繳費。”


    秦洛水心裏輕笑,是了,通過國家安全局的信息和代碼來追蹤,估計沒有比這樣的機構更加便於追蹤調查的部門了,不過,隻要知道他就不用擔心了,宋書煜自然有法子幫著自己的兒子洗脫追蹤的尾巴。


    “謝謝,可是,寶寶的爸爸是中國人,如果想幫他上中國戶籍的時候,還有什麽必要的手續嗎?”


    秦洛水顯然想得很周到。


    “這些都是很簡單的問題了,其他國家的孕婦想要在m國生孩子的,早就把很多程序走成了大路,打算回國上戶口的寶寶,還需要拿著出生證明到本國領事館,辦理出生證明領事認證,政府費用好像是九十多美元,加代辦費總共一百五十美元;


    之後就拿著護照和出生證明,去中國駐洛杉磯大使館給孩子辦理到中國的旅行證了,一般三天後就可以拿到,手續費二十五美元,加急的話,兩天拿到,五十美元。”


    蘭維斯對著手續流程熟悉得很。


    “你真是一個敬業的女士,讓人敬佩。”秦洛水真誠地讚賞,他問出來的和自己了解的差不多,不過經過這樣專業人員之口,更讓他認知清晰。


    “這不過是我負責的接待工作最不值一提的服務內容了,一個生物學研究前沿的博士,得到你這樣的肯定,我都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傷心了。”


    蘭維斯看著秦洛水那真誠麵孔,竟然不由自主就敞開了心扉。


    秦洛水顯然沒有想到這女人這樣的坦率,挑了一下眉梢。


    “嗬嗬,抱歉,失禮了,我不該在一個客人麵前說這樣的失禮的話。”蘭維斯有些窘迫地四下看了一下,確定沒有其他的人聽到,才不再那麽擔心了,不過依然滿臉不自然。


    秦洛水看著她那謹小慎微的模樣,忽然覺得自己的心意外地加快了節奏,他伸手按著胸口,真實地感受了一下頻率,然後輕聲笑著說:


    “你不用道歉的,我喜歡直爽的家夥,好了,為了感謝你今天為我提供的服務,我想能不能請你賞光一起吃飯呢?”


    蘭維斯迷人的藍眼睛閃著動人的水波,她望著秦洛水:“你這是在打算和我約會嗎?”


    外國女人果然不知道含蓄是什麽玩意兒。


    秦洛水很認真地說:“中國人約會女孩子從來不會輕率,我們一起吃飯,聊聊天,相互了解,如果還是相互感興趣的話,我很希望以後能繼續約你吃飯,其他的看緣分唄,我不是太喜歡快節奏,你呢?”


    蘭維斯笑得更迷人了,這個英俊的中國小夥子竟然這樣的穩重和傳統,這讓她心裏更覺喜悅,她低頭有些緊張地玩著手裏的眼鏡腿,輕聲地稍微帶著一絲扭捏道:


    “我也不習慣快節奏。”


    穩重和傳統為何物,估計秦洛水這廝壓根兒就不可能在乎過,估計這家夥也就是一瞬間良心發現,或者他隻是覺得對一個不是那麽隨便的讀過很多書的有些失意的女人,不由自主地生出一些敬意,不想褻瀆了她。


    “我發現一家餐廳的菜色不錯,不過一直沒有能陪著我一起品嚐的女孩子,我希望你能一起去,請問你這周什麽時候有空?”


    秦洛水明確邀約要把時間定下來。


    “我去查查這周的工作安排和預約,一會兒就告訴你。”蘭維斯說著就轉身走到了裏邊自己的位置上,去翻看桌上的日程安排。


    秦洛水輕輕地笑了一下,這個洋妞兒不錯,他拿起桌上的筆,把自己的手機號碼寫了下來,暫時他不打算透出太多的底細,不然他就直接給對方名片了。


    一會兒,蘭維斯從裏邊出來,手裏拿著一張紙遞給他:


    “這是我辦公室的電話和手機號碼,你知道我們這裏是沒有手機信號的,工作時間如果有什麽事情要找我,手機不可能聯絡得上,你可以打我這邊的電話。”


    秦洛水接了她的,把自己寫的那張遞給她:“等離開之後,我會存在手機上的。”說著繼續看著她,他忽然有些期待她能盡快答應和自己一起吃飯。


    “我這兩天日程有點滿,還有加班,周五下午之後會有時間。”


    蘭維斯顯然知道他在等她說出時間,就把最近的空閑時間給他說出來,她真的很喜歡眼前的這個年輕的中國男子,想來和他一起吃飯也會很有意思。


    “好,那三天後的周五下午,你們下班的時間,我會在你們研究所的門外等你,開車接你去吃飯,可以嗎?”


    秦洛水問得很真誠,他知道一個心懷不夠坦蕩、私生活混亂的m國女孩子,有可能讓陌生男子到自己上班的地方接著去玩的,這樣的女孩子一般都是工作生活都缺乏規劃鬧得一團糟的。


    如果她獨立自主慣了,就會問清楚地址,然後自己開車去;在這樣的機構上班,報酬絕對超出其他一般的國家機構,以車代步是絕對可能的。


    “工作的地方不能有私人感情牽涉的,你說吃飯的地址,直接在那裏等我好了。”


    蘭維斯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嗬嗬,那吃飯的地址有點難找,我擔心你找不到,要不,我們不遠處找個公共場合碰麵,再過去好嗎?”


    秦洛水很善解人意。


    “也好,要不我們就在這條路北麵拐彎的那個廣場前邊碰麵好了。”


    蘭維斯想了個主意。


    “好。”秦洛水想了想,確定了那個方位,然後兩個人又約定了碰麵的具體時間,這事情才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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