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結局下】


    大熱天衝澡很勤,桑紅很快就洗去浮汗,那麽短的頭發,把吹風機開到高檔位上,兩分鍾就吹幹了。


    二樓就她一個人住,平時除了上午九點半會有做清理的阿姨上來收拾之外,壓根不可能有人上來,這丫頭雖然和宋書煜一起的時候,經常穿睡衣,但是一個人的時候,她經常是選擇裸睡的。


    她趿拉著透明的糖果色的涼拖鞋走到浴室的門後,抬手拉開房門,正要出去,忽然視線停留在自己虛掩著的臥室門上,眼神一凜。


    反手就抓了一側的白色浴巾裹到身上,在肩上打了個結實的結,又拉下浴盆邊上用來防止淋浴水濺出的水潤的長毛巾,一邊放輕了腳步,一邊把那長毛巾往自己的胳膊上纏。


    她篤定房間內進了人。


    因為她夜裏不習慣黑暗又懶得穿衣服,走廊上的壁燈、頂燈一般是不打開的。


    如果要洗澡,她就選擇從臥室過來的時候,把房門稍微留下一點縫隙,讓房內的燈光射出來一道一尺寬的光帶。


    她一個人生活的時候,為著安全考慮,這些習慣早就嚴格地養成了。


    而現在那條光帶依然在,隻是狹窄了很多。


    如果是沒有養成嚴格習慣的人,發現不同也可能會認為是自己一時記錯了或者剛剛出來的時候並沒有看清,但是桑紅不會,這些習慣已經深入血脈,幾乎是下意識的,她從不會懷疑是自己的疏忽。


    所以,她十分肯定有人進來。


    會是誰呢?


    這裏是林宅,院內值夜換班的弟子都是很有規律的,裝備也很不錯,手槍更是值夜班的人必然佩戴的武器,視頻監控也沒有什麽明顯的死角,而且,現在的時間作為暑熱的夏季,白天的熱氣不過剛剛消退,估計不會超過十點,真正有陰謀的家夥,誰會選擇這樣夜不深人不靜的時候過來?


    她隨便的喊一聲,來人就難逃羅網。


    她凝神屏氣,沒有感覺到附近存在什麽呼吸或者細微的窸窣聲。


    她索性大大咧咧地推開房門,視線一掃房內簡單的家具——衣櫃緊緊貼著牆壁,和牆壁沒有任何看不到的死角;櫃門緊閉,來人不可能藏在櫃內。


    那麽就隻有厚重的雙層窗簾之後了。


    桑紅眯眼瞅瞅,很快就放棄了,因為這窗簾的圖案是棒棒糖色彩的多層同心圓,一圈一圈的,盯上就容易頭暈。


    而且因為夏天天亮得早,為了遮擋清晨過亮的天光,這窗簾至少有四層。


    那後邊藏一個人,不站在近處看是無法發現的。


    而且這房間有兩個大窗戶,又都是垂地的長窗簾,隨便來人在哪個窗簾後,瞧出破綻有點費盡。


    現在轉身下樓嗎?


    媽媽就住在樓下,走廊上動靜太大,會嚇到她的。


    以靜製動嗎?


    她的視線移到了不遠處的大床上,更加確定自己的判斷,隻見她剛剛小心翼翼地攤開平放在白色床單上的旗袍,此刻雖然依然平整,但是明顯沒有她剛才的嶄挺。


    那件旗袍是她剛剛脫下的,為了便於還給秦洛水,她洗澡之前,曾經展開小心地觀察過有無折痕,此刻那領口的位置明顯有被人拎過的痕跡。


    而且,她的絲襪,她的小內內呢?


    桑紅視線掃過幹淨整潔的床,枕頭邊沒有,薄涼被上沒有,靠,她明明剛剛脫下隨手放在枕頭邊的。


    頓時就氣得紅了臉,這誰呀,靠,變態啊!


    她一步步地退回門口,雙手拉緊臂上的毛巾,做出防禦的動作,淡然道:“誰,滾出來!不然我口中的哨子一響,院內的人都會趕過來,他們可是都有槍的哦。”


    她的話音一落,就聽到一聲輕笑,看到床那邊的窗簾一陣抖動,旋即兩層絲質的窗簾布拉開了,隻見宋書煜坐在窗台上,背後是銀色的防紫外線遮光布,襯得他身姿英挺,輪廓鮮明。


    隻見他星眸中含著明亮的微芒,右手拇指按著自己的下巴懶懶散散地坐著:“警惕性不錯。”


    桑紅一看是他,頓時就鬆了口氣,回過神就放開雙手間拉得緊緊的濕毛巾,反手關上了房門反鎖,然後就又是擔憂又是歡喜地跑到他身邊。


    宋書煜臉上的笑意越來越開,他從窗台上落到地麵,低頭看著她笑。


    “你怎麽進來的?我以為你即便能過來也是到後半夜的,怎麽,沒有遇到任何阻攔嗎?”桑紅打量他的臉色,沒有發現惡戰的痕跡,小臉上很是驚奇。


    “怎麽,好像我沒有受阻很出乎你的預料?”宋書煜若有所思地瞅了她笑。


    “那當然了,舅舅和外公生氣成什麽模樣了,你又不是沒有看到,唉——今天出現那樣的事情,真是——額——讓你受到連累了。”桑紅說話有些遲疑,盡力地讓自己顯出擔憂之色。


    宋書煜看了她一眼,伸手把她摟到懷裏,低頭嗅著她的發香,小聲地問:“他們——他們有沒有提及咱們的婚事?”


    桑紅的身體一僵,猛然抬起頭,搖了搖:“額——舅舅——舅舅——好像很生氣,他和外公隻是問了我寶寶到底是怎麽回事,然後就讓我和媽媽回來了。”


    那聲音越來越小,最後說話的人連小腦袋都底下了。


    宋書煜低頭觀察她的神色,臉上是掩飾不住的笑意:


    “這樣啊——舅舅好像很生氣,這樣的表述真是奇怪哦,你竟然會有舅舅有可能不是那麽生氣的奢望,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桑紅從看到這家夥開始,就知道他一定會從她身上探知消息,步步設防,仍然防不勝防,這不一不小心就讓他扣住字眼不放了。


    “乖哦,這事情交給我好了,如此良夜,咱們就不要在這些人身上浪費時間了。”宋書煜眼底含笑,低頭吻了她敏感的耳垂,把雪白的牙齒停留在她肩膀上打著的那個死結上,雙手摟住她的細腰,把她的身體向上托了托,從從容容地轉移了注意力。


    桑紅肩頭裸著的肌膚,能夠清晰地感知到他灼熱的鼻息,耳鬢廝磨之間,帶給她難以抗拒的顫栗。


    “別——”她弱弱地抵抗。


    “嗯?”宋書煜迷蒙地抬頭,朦朧地望著她,“乖哦,為什麽關機?分開的時候不是讓我等你的電話嗎?你要急死我嗎?你都不知道我今天下午是怎麽熬過來的,生怕你一個人受委屈,生怕他們一圈人圍著讓你難堪,我的心裏帶人硬闖過來把你搶走的念頭都不知道幾起幾落了。”


    “你胡思亂想什麽啊,他們是我的親人,再凶能舍得把我怎麽樣?”桑紅聽他說得酸楚,心裏不由內疚不已。


    宋書煜抬頭,挑眉道:“他們是親人,再凶也不舍得把你怎麽樣?我也是你的親人,你是不是篤定了我也不舍得把你怎麽樣,才這樣狠著心地折磨我?”


    “這是什麽鬼邏輯?”桑紅失笑道。


    “咱們約定過的,你不僅不給我電話,還關機,你明知道我會擔心的,還是這麽做了,你就是折磨我。”


    宋書煜呢喃著耍賴一般,輕輕把她放在床上,合身壓了過去,那吻不停地落在她的額頭臉頰,一點點地往下移動,點火一般讓她難耐,短短的髭須紮得她生疼又酥麻。


    桑紅視線一垂,雙手連忙死死地揪住胸口的浴巾,不讓它們脫落下去:“別這樣,別——”


    宋書煜胳膊按在她的身體兩側,低頭看著她那含羞帶怯的小模樣,抿唇輕笑,單手撐著床,另一隻手抓了浴巾輕易就從她身上剝了下去:


    “你知道怎麽做,才會讓我對你溫柔一些,或者你也很壓抑,渴望著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一些。”


    宋書煜說著胳膊一用力,輕易就讓桑紅產生了任人魚肉的無力感。


    宋書煜鼻息間滿是讓他癡迷到瘋狂的甜美氣息,她輕微的掙紮更是讓他渾身的血液都快速地沸騰、乃至燃燒。


    “你喜歡這樣來強的?我也喜歡。”宋書煜從她身上離開,唇邊含著有些邪氣的笑意,開始從容地解開自己的衣服扣子,露出充滿渴望和動感的結實的肌塊。


    “我保證以後不關機了。”桑紅的視線頓時移不開了,不過她也更加明顯地感覺到力量的懸殊,想到那腰酸腿軟的恐怖感覺,她連忙舉手求饒。


    宋書煜看著她那弱弱的小模樣,早就熱血沸騰了,他從從容容地在她麵前秀身材,然後在她的麵紅耳赤中逼近了過去,輕易地抓了她的雙手按到她的頭頂上方,一低頭含住她的耳垂:


    “這是必須的,聽了這話我又想起下午的鬱悶,好像更想把你這個恃寵生驕的壞丫頭給撕碎壓壞,吞吃入腹。”


    說著配合著來了一個邪惡的表情,輕輕咬了下牙齒,引來桑紅一聲輕微的呼痛聲,他頓時興奮得無法自製。


    “我保證以後聽你的話。”桑紅小聲說。


    “嗯,不錯,好啊,用行動表達你的誠意——聽話就這樣乖乖地翻一個身,我想換個姿勢。”宋書煜說著胳膊捏了她的肩膀一抖,輕易就把她翻了個背朝天。


    “喂,這樣——會痛的。”桑紅嚇得瑟縮了一下身子,扭回頭可憐巴巴地哀求他。


    宋書煜咬了牙:“忍著,一會兒你就喜歡了。”說著抬手捂了她的眼睛,低頭溫柔地吻著她秀美的後頸,讓她一點點地放鬆了抗拒。


    ……


    桑紅被折騰得一身都是汗津津的,宋書煜很久都礙於寶寶的視聽,不敢動作過大,憋了好久了,加上今天白天經曆的壓抑擔憂,這會兒全都化成熱情,酣暢淋漓地發泄了一回。


    桑紅因為這是自己的家,生怕驚動什麽人,連哼一聲都不曾,不過她被欺負很了,也拿牙齒上的,咬著他的肩膀,咬得牙關發酸。


    事畢,宋書煜摸著肩膀上清晰的齒痕,痛得他直皺眉頭:“你是屬小狗的,牙齒夠利的。”


    桑紅呲呲牙:“感謝我口下留情,再這樣欺負我,我會咬下來一塊,讓你看看。”


    “你也得感謝我身下留情,真的要懲罰你,這種程度可不夠,以後不準再關機,不準再這樣折磨我,嗬嗬,或者你折磨我的精神,我折磨你的身體,咱們各得其樂。”


    宋書煜溫柔地抱了她,安撫地拍著她的背。


    “這樣相互折磨著挺好的。”桑紅疲憊地蜷縮了身體,在他懷裏找了舒適的位置躺好,扭了一下被他折騰得發痛的小腰,痛得小嘴嘶嘶地抽了口冷氣。


    “這就受不了了?”宋書煜低眉瞧著她緊緊地皺著的眉心,伸手擠到她後背和床鋪的縫隙間順著脊椎一點點地幫她揉著。


    桑紅累得連眼睛都睜不開:“這筆帳早晚會向你討回來,別囂張了。”


    “嗬嗬,好喜歡你這嘴硬不服軟的小模樣。”宋書煜把她摟到懷裏輕聲笑著,這樣的夜晚真的好甜蜜。


    “咱們的婚事你有什麽打算?”桑紅雖然有些累,不過最擔憂的問題自然還是要問的。


    “我明天就和秦洛水一起來府上拜訪。”宋書煜很坦白。


    “額,你們好像不夠分量。”桑紅眼皮都不抬。


    “哦?”宋書煜認真地看了桑紅的神色,問道,“讓咱媽過來,怎麽樣?”


    桑紅一聽他提到張雲萍,猛然就睜開了眼睛,迷迷糊糊的瞪得圓滾滾的眼睛,顯示出一副受到驚嚇的模樣。


    桑紅的視線一點點地聚焦,凝聚到宋書煜睇視著她的視線上,有些幹幹地一笑:“咱媽——她——她會不會很不待見我。”


    宋書煜認真地看了她道:“你胡想什麽哪,她就是那樣的人,習慣了居高臨下,有點難親近,但是她也知道誰是自己的親人,怎麽可能會不待見你?”


    桑紅頭腦裏閃過梅蘭兒站在山穀上的那張幾乎瘋狂的俏臉,她的心打了一個寒顫,有些事不說破並不等於就能從記憶裏抹去了。


    宋書煜顯然也想到了那件事,他的手指順著她的頭皮,一點點地揉著她短短的頭發:“你不喜歡她過來嗎?”


    桑紅鎮定地搖搖頭,婆婆自然是這場婚姻無法避開的重要人物,她來當然好了,能看她表態,勝過宋家的任何一個人。


    隻是那樣一個孤傲的老女人,會不會把婚事弄得遙遙無期到虛幻化了。


    “她過來挺好的,好像她和二姨媽、三姨媽以前認識。”桑紅幹幹地一笑,心裏有些沉甸甸的。


    宋書煜看著她的神色,垂了眸子,一點點地撫平她微蹙的眉心:


    “或者讓爺爺過來,他曾經是最疼你的。”


    桑紅的身體緊張地一個瑟縮,悵然地搖搖頭:“書煜,他老人家年齡大了,我上次整出來的事情,不定讓他有多傷心,就不要再讓他為我們奔波了,等我以後回了國,會專門向他請罪的。”


    宋書煜眼神裏露出一絲讚賞的神色,這丫頭倒是個重情重義的,知道誰對她好,知道她辜負過誰,當即寬慰一笑:


    “放心了,沒有人會責怪你的,回國後我們另住,不會經常和他們打交道。”


    “家裏是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我當初假死的事情?”桑紅小心翼翼地問,抬了眼皮偷偷地打量他的神色。


    宋書煜搖搖頭,看出她心裏的擔憂,有些心疼:


    “都不是多嘴的人,大嫂二嫂是絕對不知道的,你再次回國就是黃一鶴了,幹脆日常操一口流利的英語說話好了,雙胞胎嘛,會十分相像的,他們和你又不是太熟,沒有人會說什麽的。”


    “但願吧,如果不是看著兒子麵,我才不要和你回國,去麵對那麽多尷尬的事情,我又不是演員,哪裏有那麽高的演技,被人揭穿的恐懼真的好讓人討厭。”


    桑紅想著回國,那心情是又期待又畏懼的。


    她想那熟悉的生活環境,走過異國那麽多的山山水水,她無數次地想著自己心底無限眷戀的祖國,那裏有更加壯麗的山河,更多讓她心醉的美景,她一點也不喜歡腳下這片異國的土地。


    她也想爸爸了,如果媽媽和歐陽兩情相悅,爸爸一個人孤零零的該多傷心落寞。


    十八年的養育之恩,雖然兩人相處不是那麽和諧,但是曾經的過往因為成為回憶,反而更顯得鮮活而充滿讓人眷戀的氣息。


    她甚至有些想念他動不動就衝著她吹胡子瞪眼揮動拳頭的粗魯模樣,那是個真性情的男人,沒有讀過多少書,但是他是真的愛她疼她,他盡了所有的能力來給她最好的。


    “你這個沒有良心的壞丫頭,剛剛還那麽親熱,滿足了就開始嫌棄我了,難道你都沒有一點舍不得我的意思?”


    宋書煜手指捏捏她的小鼻子抗議道。


    桑紅笑著躲開道:“你一回國恐怕就又開始忙碌你自己的事業了,為了你我才不願意回去,讓你天天想著,你還有點熱情,真的成了你桌上的菜,你用不了多久眼裏就看不到我了。”


    這話裏帶著顯而易見的牢騷。


    宋書煜溫存地吻了吻她的額頭,他曾經很自私地想要把她關在小家的一隅,不願意她的聰明美豔被外人看到,帶來的教訓估計這輩子都是無法忘記的,他絕對不會允許自己重蹈覆轍的,他也明白,這個年輕的連性格都沒有定型的老婆身上有著多大的潛力。


    如果他再用婚姻束縛她、用精神囚禁她,隻會讓自己錯失更加美好的風景和未來,他忽然明白了秦洛水的話,真正的愛情是幫著對方,讓她變得更加完美和成熟。


    明白這樣的道理,他付出的代價足夠大了,大得他再也不敢有重蹈覆轍的念頭:


    “紅紅,男人活著都渴望做出一點業績,女人同樣也是,我很喜歡在甜水鎮你的攝影展上看到的那個灑脫自信的桑紅,你不知道那樣的你,真是迷人極了;


    男人女人在一起最熱情的時候,也不過是我們這樣,生死相隨,天天在床上耳鬢廝磨;


    一天可以,一月也可以,三年五年也可以,可如果什麽都不做,就賴在床上做這件探索身體秘密的樂事,總有所有花樣都過完的時候,七年之癢,十年之癢之類的,就無法避免了;


    愛情需要經營,我們也需要在相互信任中成長;


    寶寶即便很小,離不開你的照顧,但是,如果你悶了想要出去散心,累了想要拿起相機,都可以隨時啟程的,我們父子倆會永遠都在原地等著你回來;


    你不需要為了我們犧牲什麽,隻要你記得哪裏是你的家,誰是你最親近最信賴的人就好了。”


    桑紅很震驚他的這一番理論。


    相對於上次宋書煜能完整地背出來她某次演講的內容,他現在的表態讓她心裏充滿喜悅。


    她明白自己這麽久的努力和掙紮,終於爭取到了讓他正眼看她認真地重新考慮兩個人之間關係的機會,也就是說,她終於掙脫了當初賣身給他時候的被動和卑怯地位,取得了他的尊重和欣賞,這個冷臉的男人,並不像她想象的那樣無視她或者不了解她,他也是時時刻刻地關注著她的精神世界,他看著她成長,用欣賞的態度讚賞她鼓勵她。


    能這樣懂她,能這樣表態,自然讓她震撼——經曆過變故乃至成功洗禮的桑紅,如今確實不是那麽願意輕易就退縮到他這個大人物背後的陰影裏,她也很擔心婚後的各種俗務聚會之類的,讓她漸漸失去豐富的精神空間。


    現在她不用再擔心了,作為對他誠懇態度的回應,桑紅說:


    “以前是我錯了,以為喜歡上你,生活就要以你為圓心轉,當我的世界隻剩下你一個人的時候,那滋味一點兒都不美妙。”


    桑紅能含笑地調侃自己曾經的生活態度了。


    “嗬嗬,是我太自私了,切斷了你和事業工作的聯係,自以為是為你好,卻把你圈入了苦悶的怪圈,真的很對不起。”


    宋書煜連忙借著時機自我檢討,他知道有些傷害出現了就難以抹平,遇到合適的契機,必須把心中的歉意說出來,不然那件事可能就成為以後隱憂的定時炸彈,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成了新事端的導火索。


    “是我對你缺乏應有的信任,才讓事情糟糕到無法收拾的地步。”


    桑紅露出了釋然的笑容,笑得甜蜜嫵媚,她聽到宋書煜終於為當初的霸道道歉,心裏說不出有多開心,她以為自己不在意的,但是現在的愉悅笑容和感受,讓她明白,她的心底是很介意那件事的。


    宋書煜看著她眉睫生輝,和她相視而笑:“紅紅,今晚咱們倆這調調像不像在開家庭工作會議?要不要我起身來做一個筆錄,記下這富有曆史意義的一個晚上?”


    桑紅被他逗笑,小拳頭捶著他道:“記下你這夜闖林府偷香的光榮事跡嗎?”


    “嘿嘿,你一提我更要記了,這確實是第一次順利地從林汗青那可惡的光頭男手下逃過來的富有曆史意義的一個晚上。”


    宋書煜得意地笑著,抱著她在床上打了一個滾兒,想到自己那個便捷的地道,他不由偷樂。


    以後想什麽時候來看自己的女人,就什麽時候來,再不受那家夥的刁難了,他甚至在想,如果某一天他大刺刺地從這裏走出去,不知道會不會讓林汗青氣歪了鼻子?


    “真的沒有人看到你?”桑紅疑惑,家裏的防禦係統,她也是看過的。


    “放心睡吧,沒有人看到我進來,你不用擔心被捉奸在床。”


    宋書煜悶聲笑著,抬手抖了涼被,把兩個人裹嚴實了,室內的空調他剛剛擔心肉搏戰太熱,調的有點低了,現在又舍不得片刻鬆開懷裏那柔軟的小人兒,索性連探手拿遙控器的事情都懶得做了。


    桑紅知道他不願意說問也問不出什麽來,明天早上起來自己查看一番,自然就能找到點蛛絲馬跡。


    宋書煜在天亮之前輕手輕腳地起了床,快速地穿好衣服,他輕輕地把桑紅露在外邊的胳膊放到了涼被內,某女夢囈一般嘟囔了些什麽,翻了個身又睡了。


    宋書煜眯眼瞧著她那小臉上的神色,曖昧一笑,又拿起遙控器把房間的溫度調高了一些,這才輕手輕腳地閃出了房間。


    聽到房門輕微的卡塔聲,裝睡的某女一骨碌從床上坐了起來,裹著涼被就往房門口跑,偷偷地開了房門,剛剛探出頭,就被一隻有力的大手捏了脖頸提溜了出去。


    桑紅大驚,連聲弱弱討饒,被捏著命門的感覺太恐怖了,那大手一鬆,她抬頭一看,宋書煜很體貼地把她的涼被裹好,閑閑地拿腿把她按在走廊的牆壁上,單手勾了她的下巴,低頭噙著她的唇深深地親了一口:


    “丫頭啊,不舍得我走嗎?”


    那手已經邪惡地隔著薄被對她各種調戲。


    桑紅知道被他暗算了,當即色厲內荏地撇撇嘴:“滾了,人家要上小號,誰要送你了,自作多情。”


    “自作多情?是,男人大清早一般很容易發情的,特別是你這樣深情款款的,上個廁所還要探頭探腦,真是難為你了,不讓我誤會都難哦。”宋書煜不緊不慢地逗她。


    “好了好了,我錯了,我不對,我有罪,宋大爺,您就放過小的,趕緊走吧,不然天亮了,讓人看到又弄得雞飛狗跳的。”桑紅弱弱地哀求。


    “好了,不逗你了,親一口我就走。”宋書煜指了指自己的臉。


    桑紅嘟起小嘴巴對著他敷衍地貼了一下。


    “這叫親嗎?要不要我給你做個示範?”宋書煜不滿了,這也太敷衍了事了。


    “哎呀——”桑紅很想咬他一口,無奈現在處於被脅迫的位置,隻好忍氣吞聲地又踮起腳尖用力地吧唧了一口。


    宋書煜張嘴又想說什麽。


    桑紅抬手捂住他的唇:“喂,這回帶響聲了都。”


    宋書煜無聲地咧咧嘴:“我打算表揚你來著。”


    “滾啦。”桑紅不甘心地跺腳。


    “回房間去。”宋書煜不容分說把她推了回房,“乖哦,再送出來我就不走了,咱們床上晨練。”


    桑紅無語地瞪了眼,乖乖地在他的視線下撲到了床上。


    宋書煜反手拉上門,一直竄到走廊盡頭,開了側窗,跳出去,反手關好,看了空蕩蕩的走廊,抿唇一笑,抬手抓了一棵竹子,輕捷地滑落地麵。


    繞到來時的出口,一閃身就進去了,回身把一邊那逼真的草皮封口給推了上去,又用手按了按,覺得挺結實的,這才輕快地小跑著原路返回。


    回到臥室當然陪著兒子酣然入眠。


    第二天早餐的時候,他把從桑紅那裏探到的話給飯桌上的幾個人說了一遍。


    秦洛水低頭吃飯,絲毫沒有插嘴的意思。


    宋大有考慮了一下說:“約見林家的請帖定在哪天合適?”


    張雲萍看看宋書煜:“你說。”


    “今天我和洛水先去林家探探口風,說你們過兩天就過來,這樣也有個回環的餘地。”


    “能早就盡早,這裏的天氣真是讓人受不了,一點都住不慣。”張雲萍毫不客氣地說。


    “媽,您老為了兒子為了孫子,就忍耐幾天,林家很重顏麵的。”宋書煜聽出來媽媽口中的不悅。


    “不是為了你和孫子,我來這裏幹嘛?林家重顏麵,咱們家就不要顏麵了?桑紅那丫頭心裏要是有你,就該自己擺平娘家的人,她辦出那麽大的錯事,還好意思拽那麽大的架子,真是臉皮越來越厚了。”


    張雲萍大清早心情顯然不好。


    三個男人對視一眼,都明智地選擇不出聲。


    “真是世風日下,林家也是百年大族了,怎麽越來越沒臉了,這樣一個未婚生子的丫頭,早該趕出門去,竟然不以為恥,反而還寶寶疙瘩一樣地護著;


    你也是個不爭氣的,林汗青對你不客氣,你就不娶了,看看誰敢去娶那樣一個膽大妄為的女孩子。”


    張雲萍估計這兩天被他們的緊張態度影響到了,心裏憋著一肚子火氣。


    這話實在太刺耳了。


    宋書煜把筷子放到桌上,那紙巾擦擦嘴:“我吃飽了,你們吃,洛水,我在上邊等你。”他想到那晚視頻裏明明和媽媽說得好好的,她也答應低姿態地幫著說和的,怎麽一轉眼就說出這樣難聽的話。


    “你這孩子——你——坐下。”


    張雲萍一看說他兩句竟然就給她撂筷子了,當即氣得連發白。


    “書煜,坐下。”一直沒有吭聲的宋大有出聲了。


    宋書煜無奈地站住了,回頭看看一臉委屈泫然欲泣的張雲萍,無奈地走回來:


    “媽,對不起!”


    張雲萍張嘴就又要發牢騷,秦洛水連忙用公筷給她夾菜:“阿姨,這是當地的小野菜,很開胃敗火的,書煜專門交代人做給你嚐鮮的。”


    張雲萍接觸到秦洛水那笑容,明白自己最好還是趁著台階下好了,當即不再說話,低頭開始吃菜。


    宋書煜坐下,拿起筷子,他實在沒有什麽胃口,抬頭想要說什麽,被秦洛水踢了一下,也閉上了嘴巴。


    宋大有出聲了:“雲萍呀,來之前咱們是怎麽商量好的?無論如何都是要把這個媳婦娶回去的,你也看到了,她給宋家生了一個多麽聰明可愛的孩子,就這一條她就是咱們家的功臣了。”


    “對對對,阿姨,這是天大的喜事啊,你換位思考一下,就能體會林家人的心情了;再說婚姻的事情,有點刁難也好,得之不易,兩個人會更加珍惜生活的。”


    秦洛水連忙當和事老。


    “總之,我覺得一個把生生死死都能當遊戲的女孩子,娶到家裏真的會是宋家的福氣嗎?”張雲萍深感憂慮。


    “媽,那是我喜歡的女人,這輩子唯一想娶回家的一個,求你不要為了所謂的顏麵就這樣說她,她不過一個十八歲的小丫頭,是我居心不良讓她陷入這樣尷尬的境地,我接受這樣的懲罰,請您不要再這樣說她;


    而且,媽,你還記不記得多年前我在a市昏迷的那段歲月?”


    宋書煜覺得有些事他不能再瞞了。


    張雲萍霍然抬頭,瞪著他,不明白他說這話什麽意思,她不喜歡他想起那段暗淡的歲月和遭遇。


    “當年我一個人躺在床上,覺得全世界都拋棄了我,沒有她,我一個人可能就熬不過那段苦難的日子。”


    宋書煜滿臉感傷地想起往事。


    張雲萍努力地想著,不知道他想表達什麽,忽然她腦海裏靈光一閃,微微地瞪大眼睛:“書煜啊,你不會是想說——想說——她就是那個——那個——”


    她覺得自己緊張得喉頭發緊,連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宋書煜鄭重地點頭:


    “對,她就是那個主動過去照顧我的小女孩,她就是那個媽媽住院,連飯都吃不上卻依然能唱著歌幫醫院拖地板換取一頓飯的小女孩;


    你們都可以忘了她,我不能,我也沒有想多若幹年之後,她會用那樣的方式擠入到我的生活裏,更想不到她如此強悍和了不起,能夠征服我的心。”


    秦洛水和宋大有都瞪大了眼睛,一時間不明白他們倆說的是什麽話,不過他們很快就想到當年宋書煜醒來後曾經說過的那個小女孩,哈——天地間竟然有這樣的奇妙的緣分,難怪宋書煜能夠可這勁兒地寵著她,原來有這樣的一層淵源。


    張雲萍努力地想了想,她早就忘記了那小丫頭的名字,但是那雙黑漆漆的聰慧的大眼睛卻清晰地閃現在她的腦海裏,輕易就和桑紅的眉目重疊了起來。


    她覺得大腦有點不夠使喚:“這世界怎麽可能會有這麽巧的事情,不行,我得問問。”


    她很快就想起來當年因為憐憫曾經托付過一個老朋友幫她照看那丫頭來著。


    當即就從餐桌邊起身,回房去翻看包包裏的電話號碼本。


    希望她沒有弄丟那老朋友的聯係方式,更希望那老朋友不要改變電話號碼,因為年代久遠,當時手機還不太普及,她記得是固定電話號碼,不過她有個好習慣,就是隨身攜帶那個古舊的電話號碼本。


    看著張雲萍雙手合十地喃喃低語,起身離開餐桌,三個人都詫異地看著她的背影。


    “她怎麽了?”秦洛水問。


    “估計去查證去了。”宋書煜了解媽媽的為人。


    “書煜啊,桑紅那丫頭真的是當年在醫院裏的那個討人喜歡的小女孩?”


    宋大有心裏感慨萬千,難怪他那麽喜歡那小丫頭來著,第一次知道她是宋書煜的女朋友就沒有一點抵觸感,原來在她小時候就很喜歡她。


    宋書煜鄭重地點頭。


    秦洛水一拳就打在他的肩膀上,笑道:“你這家夥,早說呀,瞞的這麽緊,對了,時隔多年,你當初是怎麽認出她來的?”


    宋書煜想到她那可愛的畫著圖案的小爪子,抿唇一笑:“感覺。”


    秦洛水頓時就翻了個白眼,靠,這叫什麽答案,還不如你幹脆說緣分天定好了,不過他的心裏舒坦了很多,原來這兩個人竟然有那麽深的緣分,宋書煜到底還是比他早認識桑紅,桑紅沒有選擇喜歡他,是因為他出現得晚了。


    宋大有樂嗬嗬地問:“桑紅是不是早就認出你了?”


    宋書煜搖搖頭:“估計沒有,她那時太小了,連我姓什麽估計都不知道。”


    兩個情商高的男人都相視苦笑,這家夥不是天生鈍感,就是天生腹黑,一個人知道這樣的大秘密偷著享受偷著樂,太可惡了。


    桑紅遇到這樣的家夥,果然是夠悲催的。


    時候不大,就看到張雲萍臉色蒼白地從房間走回餐桌,她恍如夢遊:“書煜啊,我問過一個當年托付照顧她的老朋友,果然是她,那老姐們還在因為她的去世傷心哪,一直說自己沒有照顧好她;


    什麽樣的一個女孩子,會讓老板這麽憐惜顧念,想起來就心疼的;


    這丫頭確實不同凡響。”


    宋大有看看她:“雲萍呀,當年林家也曾經托付咱們家幫著尋找林青燃的,咱們都很鄭重地答應了,可是,她曾經就和書煜住在一所醫院裏,竟然就在你的眼皮底下,被你忽略過去了,害得她們娘兒倆多吃了多少的苦頭?”


    張雲萍麵有愧色:“當年書煜成了那樣子,我和他爸的事業又都處於關鍵時期,咱們自顧尚且不暇,我哪有心思會去那麽仔細地打探一個小女孩的背景?


    而且當年我也曾經幫著她們把欠醫院的醫療費都給結了。”


    宋書煜也出聲道:“爺爺,別責怪她了,我在後邊的高幹專區病房,她們估計在前邊,媽媽上班,去看我也是來去匆匆,自然沒有時間去發現這些了;


    如果當年讓林家找著了,我這輩子和她哪裏有這樣的緣分。”


    張雲萍聽著兒子出聲維護自己,想到林青燃那先天性的心髒病,險些因為窘迫的物質生活而丟了小命,心裏也蠻內疚的,當即也連連點頭:


    “好了,無論如何,我還是欠著那丫頭人情的,我保證不管林家怎麽刁難,都會和顏悅色地坦然受了,以後也會好好地對桑紅的,不,黃一鶴,這名字聽著不錯,娶到一個著名的攝影師做兒媳婦,媽媽很樂意的。”


    秦洛水和宋大有頓時都應聲大笑,宋書煜也難得地勾勾唇:“我代桑紅和兒子謝謝您了。”


    張雲萍歎息道:“告訴她安心等著嫁入宋家好了,沒有人會和她計較以前的事情,讓她作為黃一鶴開始新生活吧。”


    飯後,秦洛水和宋書煜備了厚禮到林家提親,不出所料,被林汗青堵在大門口,壓根兒就不讓進。


    宋書煜無奈地躬身行禮,很謙卑地問林汗青怎麽樣做才能讓他進林家的大門。


    林汗青冷笑一聲,拍了一下手,身後站出十名身手極好的一等弟子:


    “林家先祖出身草莽,嫁女也要身手過人才行,你以前的表現不過爾爾,本身是不看好你的,不過看著你這麽有誠意的份上,再給你個機會,你們兩個人一起上,能進來就進來好了。”


    說完雙臂環抱,一副笑吟吟地氣死人不償命的模樣。


    秦洛水不由無語,靠,這廝怎麽連他這大媒都恨上了?


    他看看那肌肉隆起的站成一排的家夥,心裏無端生出一些怯意,他是有點本錢,可也不是專業打手啊,一對五,這哪裏叫比試身手,幹脆叫群毆得了。


    宋書煜輕笑一聲:“我是特種兵出身,和他們這些打比賽出身的練家子有所不同,出手就很難留有餘地,以前我隻守不攻是不想傷了和氣,既然您今天這麽說,為了不讓人把我看成孬種,姑且打上一回好了;


    隻是我這朋友很金貴的,就別讓他上場了,在一邊當個見證好了。”


    秦洛水知道宋書煜這樣說不是埋汰他,他真的不能打,一旦弄個鼻青臉腫的,展覽會那天他還有場秀,這臉可是吃飯的招牌,不能砸了。


    當即就很配合地退出了圈子。


    林汗青一看隻有宋書煜一個人應戰,覺得用十個人收拾他有些過分了,真的把他打怕了,會不會以後再也不敢來,當即就說:


    “既然你一個人,幹脆就讓他們分組上好了,你自己劃出過招的順序或者方式。”


    宋書煜眯眼看著那十個人,認真地想了想,知道挨個車輪戰,有林汗青這樣的高手在側觀陣,肯定自己是要吃虧的,還不如趁人多的機會,讓他們彼此借力消力,勝算更大一些。


    當即就說:“多謝舅舅成全,讓他們一起上好了。”


    林汗青聞言冷笑一聲,這小子太囂張了,挨打那麽多次怎麽一點記性都不長,就笑道:“現在喊我舅舅有點早了,等你有能耐進了這個門再喊也不晚。”


    宋書煜聽他處處說話帶刺,冷嘲熱諷的,心下也覺得這練武之人還是要在身手上見真章,狠狠地打一場好了,也讓他明白自己曾經是如何給他麵子。


    當即脫了身上挺括的深色薄外套,丟到秦洛水的手裏,露出撐得結結實實的白色棉質背心,那結實的肌肉,紋理分明。


    肩膀上穿了一個密實的銀色肩罩,看不出質地材料,有帶子穿過腋下,結結實實地捆綁著,這是他為了不傷到剛剛康複的肌肉,特地穿上的防止肌肉拉傷的金屬軟甲。


    幸好他早就料到今天這樣的場麵,林汗青一定會把昨天所有的仇氣都聚集到他身上來發泄,既然免不了一場惡戰,他不可能占人數和其他先機,至少他要做好傷勢防護,以不變應萬變。


    聽得他應了戰,早有弟子跑進去喊人看熱鬧了,時候不大黑壓壓地就跑來了一大群人,一個個都興致勃勃,這些弟子們顯然對宋書煜很熟悉,作為讓林家蒙羞還有膽子找上門的家夥,作為讓林汗青親自交代無論在哪裏看到這個家夥,都要做頭號預警的家夥,顯然讓大家既痛恨,又好奇。


    桑紅正和歐陽清柏在院內閑聊,聽得院內值班的弟子一聲招呼,就相繼快步跑出去的身影,知道外邊一定是有什麽事。


    當即就有些好奇地和歐陽清柏一起也跟了出去。


    她們趕到的時候,宋書煜已經被圍在人群裏開戰了,桑紅擠到觀戰的人群裏,看到被圍攻的是宋書煜,不由笑了,心裏甜蜜蜜的,這家夥還真有膽,不但來了,還接受舅舅的挑戰。


    歐陽清柏眯眼看了一陣,問桑紅:“你看他勝算大嗎?”


    桑紅搖頭:“不知道。”因為她也不知道宋書煜到底身手如何,隻是知道自己總是打不過他而已。


    此刻她瞪得雙眼溜溜圓,生怕錯過了宋書煜那絕妙的身手。


    秦洛水一看這些人開戰,他當然知道林汗青不會安著什麽好心,這十個弟子,也絕對是千挑萬選出來的,估計就是為了死死地壓製住宋書煜,讓他丟人或者索性受點皮肉之苦罷了。


    他看了片刻就知道宋書煜身手不弱,關鍵是他清楚宋書煜肩頭的傷勢,老軍醫明明警告讓他半年之內不準用力的,這樣的打法,為了一時意氣,要是廢了一條胳膊,以後就追悔莫及了。


    他連忙撥了桑紅的手機,偏偏桑紅的手機昨晚關機之後,再也沒有開機,他急得抓耳撓腮,正一籌莫展之際,就看到桑紅和歐陽清柏走了過來,當即就用力地往裏邊擠著,去向桑紅求助。


    場內的氣氛十分嚴峻,果然是高手過招,懂的人自然看得津津有味。


    桑紅雖然看著宋書煜險象環生,但是也知道他一時半會兒並不會落敗。


    “喂,姑奶奶,誰都能看熱鬧,就你不能這樣看熱鬧,你怎麽一點都不擔心,還跟著喝什麽彩啊!”秦洛水抓了桑紅的胳膊就對她說。


    桑紅聽出是秦洛水的聲音,那眼睛壓根兒就不曾從宋書煜的身上移開過,張口就問:“為什麽?”


    “你沒發現他帶著護肩嗎?他的手臂上次為了救你,中了一槍,槍傷啊,老軍醫交代他半年隻能不準用勁兒的,看看這樣拚命一樣的打法,要是傷到筋骨,再無康複的機會,你忍心讓他變成獨臂?”


    秦洛水急切地說。


    “傷到真的就再無康複的機會了?他那麽大的一個人怎麽都不知道看好自己的門?”桑紅一聽也瞪了眼睛,槍傷啊,作為軍人她當然知道槍傷有多難纏了,再說還是為了救她挨到的槍子。


    “還不是你那舅舅說話太氣人了,說他打敗那十個人,才讓我們進去。”秦洛水瞧著林汗青撇撇嘴。


    “那——現在我們怎麽辦?”桑紅也急了,一想到宋書煜要是傷了手臂,以後最傷心愧疚的還是她,自然也慌了神。


    “去喊你外公啊,讓他出麵製止。”


    秦洛水給她出主意。


    桑紅一聽就想起昨天自己對外公做的保證,不由那小臉就蔫了。


    “快呀,和以後的健康相比,麵子算個屁。”秦洛水知道她開不了口,一再提催促她。


    桑紅再回頭看那場上,頓時就看出宋書煜的左肩有些僵硬。


    她透過人群望向認真觀戰的舅舅,猶豫了片刻,就硬著頭皮說:“你等一會兒,我去和舅舅商量。”


    “和他商量?無異於對牛彈琴,他會理睬你才怪。”秦洛水覺得林汗青那貨簡直是非人類,哪裏是能溝通的。


    桑紅深深地吸了口氣:“我會讓他答應的。”


    “好好好——你去——趕緊去,不行的話,也能爭取時間去搬救兵。”秦洛水催促她。


    桑紅於是就和歐陽清柏小聲說了兩句話,歐陽清柏一聽,抬頭看看林汗青,想了一下,對桑紅說了幾句話,桑紅一聽就笑了,她搓搓手笑眯眯地擠入了人群。


    秦洛水知道歐陽清柏一定是給她出了主意,果然,桑紅擠過去在林汗青的耳邊說了幾句話,隻見林汗青驚訝地瞪了眼睛,低頭打量了桑紅片刻,不知道說了什麽,隻見桑紅毫不猶豫地點頭。


    果然看到林汗青走入中間打鬥的圈子,高聲喊停。


    那一群弟子,顯然是很久都沒有遇到這樣有能耐的對手,正打得興起,聞聲都有些意猶未盡地住了手。


    宋書煜也有些納悶地住了手,一抬眼就看到他身邊站著的桑紅,隻見她身著鬆散的迷彩夏裝作訓服,站在那裏一副颯爽英姿的清新模樣。


    當即就展眉輕笑,和她對視一眼,恭敬地朝著林汗青的方向站了。


    林汗青看著宋書煜說:“你的左肩受過槍傷,難怪我剛剛看著不是那麽靈活,左臂不能用就不用唄,現在為了公平起見,你可以在我這裏選出來一個幫手,替代你的左臂迎敵。”


    秦洛水聽到林汗青的話馬上就勾了唇角笑了,展眉對歐陽清柏明朗一笑,這主意好,果然是個了解林汗青死穴的家夥。


    歐陽清柏也含蓄地點頭。


    眾弟子聽師父這樣說話,倒沒有想到什麽陷阱,想當然地以為師父是讓他從弟子群裏尋找幫手,不由議論紛紛,這叫什麽事兒,這不是明目張膽地找人陪著姓宋的這個家夥挨打嗎?


    誰會願意啊!


    當即就都低了頭,生怕被他挑選上。


    宋書煜視線滑到桑紅的臉上,見她麵容沉靜,但是眸子裏透出的狡黠和躍躍欲試,讓他一眼就看出她這是想幫自己。


    他無奈地苦笑,這丫頭畢竟離開部隊的日子不短了,也不知道那身手因為疏於鍛煉會不會倒退,本身就弱的可以,不過想了想,能和她並肩作戰,倒是意義非凡的。


    當即就故作坦然地環視了一圈,看到歐陽清柏對他輕輕地點頭,他歎口氣,不是領會不了這份好意,而是,他不想取了巧被林汗青那家夥徹底鄙視。


    於是宋書煜就很認真地緩緩環視四周,那些接觸到他視線的林家弟子,都生怕和他一個眼神接觸就被他給看上了,都低垂了視線不和他接觸。


    周圍一片寂靜,顯然都擔心被他選了陪著挨打,最後宋書煜終於轉回了頭,視線停留在桑紅和林汗青的身上。


    林汗青被宋書煜打量自己的視線充滿疑惑,這小子這是怎麽了,讓他挑人,他不挑怎麽回頭這樣瞅著自己?


    他也不傻,當即就回想起剛剛說出的那番話,明白這家夥瞅著自己打的是什麽主意了,他狠狠地側頭瞪了桑紅一眼,這丫頭,還是胳膊肘不往外拐,一不留神就被她給賣了,心裏別提多鬱悶了。


    宋書煜卻了然地對他一笑,視線從他身上移開,停留在他身邊的桑紅身上,石破天驚,隻聽得他指著桑紅說:


    “我選擇黃一鶴和我並肩作戰;


    為了她我幾次三番前來求親,如果她能答應和我並肩作戰,即便我輸了,也是一段無怨無悔的美好回憶,從此後再不來府上糾纏;


    如果僥幸能贏,也算是上天成全我們,請舅舅恩準。”


    下邊頓時鴉雀無聲。


    秦洛水頓時驚呼出聲,這個呆子,到現在還充什麽硬呀,林汗青剛剛說讓宋書煜自己在這裏選出來一個幫手,又沒有說他自己排除在外,這家夥完全可以選擇林汗青的,讓林汗青陪著他並肩作戰,是斷然沒有輸的道理,試想這家夥到現在差不多已經算是大師的級別了。


    誰都知道林汗青不是那種可以為了小報複就有勇氣在和弟子對戰中能裝弱的家夥。


    果然宋書煜這家夥隻要一看到桑紅那丫頭,大腦就會秀逗了。


    痛失良機啊痛失良機!


    秦洛水恨不得跳到宋書煜身邊給他兩巴掌,把他從那荒唐的英雄夢想裏打醒了。


    歐陽清柏臉上也出現一絲意外,看著林汗青臉上那一絲釋然的笑容,他和秦洛水相視而嘻,也覺得今天這兩個人聯手,雖然能成就一段佳話,但是,結果確實是難以預料的。


    正因為難以預料,宋書煜的選擇自然激起了一陣細小的議論和惋惜。


    場上功夫好的弟子多了,隨便選一個,也不會比選擇那樣一個嬌弱的丫頭差。


    雖然這些弟子都聽過這個小小姐在幾個月之前的射擊比賽中,曾經幫著家裏遠赴甜水鎮競技的射擊小組撐腰,這隻能證明她在飛鏢上有所造詣;


    在晨練時也曾經有人和她對練過,花拳繡腿挺好看,要說身手好得能抵得上這個強悍的家夥受傷的左臂,恐怕也是不可能的。


    因為剛剛他們都清楚這家夥左臂即便不靈活,但是依然揮拳虎虎生風,沾到即倒。


    尤其是她瞧著那麽纖細嬌弱,平時又顯得甜美文靜,誰會想到她也是能打兩下的。


    不過隻要不選中自己,就等於逃離厄運了。


    當即就都閉上嘴巴等著林汗青表態。


    林汗青看到宋書煜竟然能在猶豫之間,瞬間就放棄了拉自己下水,僥幸之餘,他明白,這小子絕對不是沒有聽出他話裏的漏洞,他是有意地放過了惡整自己的機會,以磊落之態顯示他前來求婚的誠意。


    聽著宋書煜選擇麵對這樣的處境,隻為了換取一個和桑紅並肩作戰的機會,就知道這家夥襟懷坦蕩、頭腦機敏,一切機會,都能很清楚地辨別真偽,及時選擇,加以利用。


    不得不說這小子今天這一招,打消了自己心底不少的敵意。


    當即就笑吟吟地把球又踢回了桑紅那裏,什麽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這就是了。


    心生狡詐之念,想幫他投機取巧,但是人家不願意那樣做,偏偏選擇了你這個出餿主意的丫頭,嗬嗬,你們之間的緣分此刻真的隻能靠你們自己並肩作戰了。


    隻聽他說道:


    “這件事是一鶴的終身大事,我做不了主,她已經是成年人了,應該學會擔當,也有權利為自己的幸福做出選擇。”


    桑紅當然聽明白舅舅話裏的意思,不過她更明白宋書煜這樣性子耿直高傲的人,是不會選擇那樣投機取巧的法子,她相信他能夠經得住機會的誘惑,做出正確的選擇。


    果然,他明白自己的意圖,做出了正確的選擇,他希望他們倆能夠一致通過考驗,取得長輩的支持和認可。


    不過,她依然慎重地想了片刻,從林汗青身邊上前一步,客氣地對宋書煜說:


    “對於宋先生的抬愛我很榮幸,中國是個神秘的國度,那裏也是我生命的源頭,雖然長輩和親朋好友一致質疑你追求我的理由,你幾次三番到林宅來求婚,我也有過耳聞,隻是沒有想到,你竟然這樣鍥而不舍,還有勇氣在如此危機四伏的場合選擇我和你並肩作戰;


    既然舅舅把這樣的選擇機會交給我自己;


    你又願意把籌碼壓在我身上,放棄選擇那麽多高手作為並肩作戰的戰友,這讓我感覺到你的信任;


    林家是武學世家,對追求者的篩選,功夫自然是必須考慮的因素,我也請你不要誤認為這是長輩們的刁難,實在是再正常不過的篩選程序;


    我們正好借助這樣的合作機會,看看我們是否真的有走到一起的緣分;


    如果敗了,請你今後再也不要糾纏於我;如果勝了,我就也當做是老天的成全,珍惜與你之間這來之不易的緣分。”她話音一落,就聽到一陣鼓掌聲。


    桑紅含笑扭頭看著舅舅:“為了避免他傷到左臂,請舅舅讓人取來繩子,把他左臂往身上綁了,如此,我上場才不算破壞先決條件。”


    桑紅知道自己必須放手一搏,但是她實在擔心宋書煜的傷口。


    林汗青看這丫頭這麽關心在意宋書煜,即便她隨機應變,做出和宋書煜客氣生分的模樣,但是這種勇氣和苦心讓他讚賞,他同樣好奇桑紅身手,因為在年前桑紅出事的時候,他陪在父親林玄玉的身邊,聽他說過太多這丫頭的奇異之處。


    也罷,有桑紅加入進去,即便那十名弟子真的輸了,也不算沒麵子,畢竟和宋書煜並肩作戰的是林家嫡親的外孫女。


    他一擺手,很快就有弟子跑去取繩索了。


    宋書煜借助這樣的機會,稍微放鬆了一下,毫無顧忌地打量著桑紅,心底的喜悅掩飾不住。


    林汗青的刁難,能讓桑紅主動地站出來和他一起對敵,這說明了什麽,至少他能讀出來,林汗青對桑紅的遷就。


    這是不是說,當什麽行為將要真正地傷害到自己的時候,他也會因為桑紅而投鼠忌器,這證明什麽了呢?


    他在心裏偷笑了,證明林汗青從心底並不是真的想把自己打到傷殘程度,多不過是打打他的氣焰,掙回一口氣而已,看來他今天的孤注一擲,是有點收效的。


    很快繩子拿來了,當然林玄玉也及時得到通知,在身邊弟子的擁簇下走了出來,他也想不到昨晚煎熬了半宿,今天早上竟然就有機會看這樣一場有意思的武術表演秀。


    桑紅看到外公,連忙恭敬地低頭問候。


    林玄玉上下打量了她片刻,開口問:


    “你的身體行麽?”


    桑紅一看他沒有皺眉,更沒有責備自己的意思,心裏一鬆,知道外公還是擔心自己的,當即點頭拱手行禮道:


    “一鶴謹遵外公的教誨,雖然作為攝影師生活隨意、漂泊無定,但是一直不曾敢懈怠防身功夫的練習,隻是不曾有機會一試身手,很感謝舅舅能給予這樣的機會,請外公觀戰,予以指點。”


    這一番話說得合情合理,滴水不漏。


    林玄玉是知道宋書煜肩膀上的槍傷的,前來說媒的老將軍在他麵前提了不下三次,真的逼得宋書煜扯開舊傷口,他也覺得沒法給自己的老朋友交代,故而過來掠場子,不過他的視線掃過那十個一等弟子時,不由暗暗皺眉,對兩個人聯手的結果有點憂慮。


    當然有他在這裏,真的有什麽危險,他完全可以阻止,讓林家弟子們開開眼,長長見識,也是好機會,這些年林家功夫的影響越來越大,但是培養出來的人才並沒有他期待的那樣強大,他思來想去,明白把培養冠軍當做宣傳途徑是不錯的選擇,但強化到追求目標就有些偏頗了,他也想宋書煜和桑紅能夠給林汗青一個很及時的警示。


    這關係著一個百年世家的武術走向。


    當即就招招手,讓宋書煜過去。


    宋書煜上前兩步,恭敬地喊:“林爺爺好。”


    這是他第一次喊林玄玉爺爺,林玄玉有些意外,他和藹地一笑,伸手抓向他受傷的左肩,宋書煜躲了一下,卻沒有躲開,眼睜睜地看著那隻很隨意地伸過來的那隻骨節分明、瘦如玉竹的大手,就那樣按在了他受傷的肩膀上。


    這一瞬間他明白了真正的高手達到的境界,他不動聲色地站著,去了自己的防備之心,任憑自己落入掌控。


    林玄玉那手握住他的左肩,微微皺眉:“怎麽這樣不愛惜自己?”


    宋書煜很想說,還不是你那寶貝兒子逼的,不過這樣說了有什麽意思,當即苦笑一下:“晚輩隻是擔心,過於愛惜自己,就錯過了尋找佳偶的良機,我也希望您老能夠看出我的誠意。”


    林玄玉摸到那左臂脈絡通暢,雖然槍傷的地方剛剛長出嫩綽的肌肉,但顯然調養和訓練都算適度,此刻並沒有什麽明顯腫脹充血的不良症狀,當即就也放了心,抬手接過弟子拿來的繩索,很有技巧地把宋書煜的左肩上臂和肩膀固定在一起。


    繩索飛快地從詭異的角度紮好固定,很快就把那肩頭勒住,林玄玉把露出打結的繩頭也適當地收拾了一下,然後才滿意地點頭,對宋書煜說:“你現在動動左臂,試試感覺。”


    宋書煜當即就揮動了兩下左臂,發現小臂和手還能運動自如,那繩子勒住的位置恰到好處,即便他用了八成的力氣,竟然絲毫都牽扯不到那傷處的肌肉,心下大喜:


    “林爺爺,多謝了,這樣晚輩就不用擔心力道觸及舊傷,免了後顧之憂。”


    林玄玉微微頷首:“好了,去吧,大家都等急了。”


    於是宋書煜側頭對著桑紅一笑,和她並肩站了,向林玄玉抱拳行禮,林玄玉擺擺手,兩人轉過身,宋書煜率先走到門外空闊的場地上,桑紅也走了過去。


    圍觀的人連忙散開得遠一些,剩下那十名弟子也都拉起架勢,一字排開。


    他們很快就圍著桑紅和宋書煜站成了一個圓圈,隨著他們的圓圈圍攏,桑紅和宋書煜也成了背靠背站立互補防禦姿勢。


    林青燃從客廳出來,看到空蕩蕩的院子裏一個人都沒有,轉過竹林,看到黃博中正煞有介事地在練習太極拳,並沒有看到歐陽清柏和桑紅的身影。


    她也沒有出聲打擾,隻是轉身慢悠悠地向外走去,想著剛剛好像還看到他們倆在院裏站著說話,這片刻的時間,能到哪裏去呢?


    一出小院的門,就看到遠處的大門口黑壓壓地聚集了百十個人,當即就笑了,敢情這兩個人是去看熱鬧了。


    就信步走了過去。


    歐陽清柏從桑紅加入開始,就選擇了退後觀看。


    雖然他很想看看桑紅的身手,可是一想到離得近的話,那些打到她身上無法避開的拳頭,會讓他心疼死,就有些猶豫了。


    兩個都曾經受過重傷的家夥,這才康複了幾個月,就和林家的十位高徒過招,再強悍也會讓他的心懸著。


    再說林青燃一會兒說不定就會被這裏的吵鬧聲吸引出來,他就不由頭痛了。


    剛剛這樣一想,眼角就掃到林青燃從小院內走過來,他不由探頭看向場內的打鬥,隻見桑紅和宋書煜配合默契,攻守防禦,從容自若,應對得並沒有想象中的吃力。


    他一點點地退出人群,走向林青燃,如果讓她看到這一幕,估計會驚呼或者嚇到尖叫,要是再因此讓桑紅分了心,就不好了。


    他知道桑紅做事一貫是個有主見的,他剛剛是建議她讓驕傲的林汗青跳入一個語言陷阱,給宋書煜製造反敗為勝的機會,誰知道這兩個小家夥抽什麽瘋,愣是放棄了大好時機,選擇這樣險象環生的對策。


    如此也好,用投機取巧的法子,終究不是好計策,逃得了一時逃不過一世,而且拿林汗青開涮,誰知道以後會有什麽樣的後招等著對付他,用長遠目光來看,這兩個年輕人的選擇,顯然是最好的選擇了。


    “怎麽一個站在這邊看熱鬧,一鶴呢?”林青燃笑吟吟地站了問他。


    歐陽清柏淡然地笑了,緩步走過道:“她說要教我們練習太極拳的,估計是回房間找專業的視頻了。”


    “回房間?我剛剛在客廳內坐著似乎沒有看到她進去,怪了,難道是我扭身倒杯茶的功夫,她就正好進去了?”


    林青燃有些納悶不已,不過也不曾多想,桑紅沒有在那邊看熱鬧,她自然更沒有看熱鬧的興致,當即就轉過身,和歐陽清柏一起回去了,不過她視線掃到爸爸和大哥的身上,有片刻好奇,一定是弟子們好鬥,引得他們倆也過去觀戰了。


    回到小院,歐陽清柏就抬頭看看開始散發熱氣的太陽,借口渴了,想喝她泡的茶水。


    喝杯茶而已,林青燃也沒有那麽小氣,再說自從桑紅說了他的身體情況不好,她自然掛記著他的身體,能陪著自然不舍得違了他的意,當即就請他去客廳坐了,還煞費苦心地拿了功夫茶的茶具出來,打算好好地陪著他喝一會兒茶。


    歐陽清柏看她這幾天忽然一改從前那不冷不淡態度,變得柔情似水,自然含笑安安穩穩地坐著,他也貪戀這夢幻一般的溫柔,活著真好啊,尤其是能望著這張讓他魂牽夢縈的娟秀的臉。


    室內茶香濃鬱,深情眷眷。


    可是,大門口的打鬥很快就進入白熱化的階段。


    宋書煜驚喜地發現,桑紅的身手和以前在他的手下相比,變得更加的幹練有力、攻守有度,當即就很耐心地和她磨合了一會兒對敵的配合,兩個人之前也曾有過配合打鬥的經驗,至於一些暗號,自然也不會忘記。


    宋書煜陪著她打了一會兒,摸清了那幾個對手配合攻擊的招數和模式,就輕易地把結束戰鬥的信息傳遞給她。


    兩個人火速地開始聲東擊西各個擊破。


    更詭異的是,宋書煜肩頭套著的那個金屬的肩套,竟然能夠隨著他信手一抓,就成為得心應手的條條繩索,兩個人配合著攻擊捆綁,手法嫻熟,時候不大,竟然就把那十名弟子捆手束腳,丟做一團。


    圍觀的人都訝然啞然,無法相信眼前這戲劇性的結局。


    片刻尷尬的沉默和噓噓聲之後,林玄玉率先鼓起掌來:“好好好——後生可畏啊!”


    林汗青的臉上一陣白一陣紅的,不過這樣的結束方式也不錯,雖然被捆綁著丟得難堪了一些,總比打斷胳膊腿兒丟在一起好。


    他從宋書煜和桑紅的默契配合中顯然也看出來兩個人是手下留情的,果然經過特種訓練的以殺人為目地的招數和以比賽為目的的招數,對陣效果是不能同日而語的。


    林汗青有些挫敗,有些不甘,可是他並不是一個輸不起的,再說這兩個人勝了,一個還是他們林家的人,看得出來,那丫頭的身手果然是得到過父親的指點,尤其是那氣息的調理,鬥了這麽久並不見力量衰竭,顯然她掌握了其中的奧妙,並且能運用自如。


    不錯,想不到林家嫡親的後輩中,還真的有這樣的好資質、好身手。


    想通了,欣喜還是大於挫敗的,沒什麽好丟人的,於是他也舉手開始鼓掌。


    看到性子冷酷、不苟言笑的林汗青也開始鼓掌了,那些圍觀的弟子才有膽子鼓掌,一些眼色頭兒活的家夥已經跳入場內,幫著那些被摔得七葷八素的家夥解開捆綁手腳的繩索。


    林玄玉意味深長地看了林汗青:“收拾殘局,請他們進來談。”


    “是!”林汗青恭敬點頭,目送父親離開。


    桑紅和宋書煜聞聲都鬆了口氣,兩人也過去幫著把那些人身上的束縛解開,宋書煜小心地收起那些作為繩索的金屬條。


    桑紅笑著問:“準備得挺充分,我一直在想著怎麽讓他們別再攻擊了,你這東西挺好用的。”


    “那是,挨打多了,不想法子和平解決,怎麽會反敗為勝?”宋書煜得意地對她一笑。


    林汗青朗聲對桑紅說:“你先把他們請入外公那院子的客廳,我隨後就到。”


    桑紅連忙應了。


    秦洛水早就擠過來和他們一起站了,聽到林汗青發話,桑紅這才帶著他們穿過人群,不停有人含笑和他們打招呼,那些七姑八姨表哥表妹不知道都從哪裏冒出來了,對他們都很和氣。


    崇尚武學的世家子弟,雖然自己吃不得苦,但也很尊敬能力強悍的人,黃一鶴和宋書煜一戰再次成名,成功地消除了背後發出的不和諧聲音,用實力向大家昭示了,和他們成為親人,是難得的幸運。


    身邊的人漸漸少了起來,桑紅那小臉就有些蒼白了:“長時間不挨打,這痛點夠低的,手指頭斷了一樣痛。”


    宋書煜伸手拉著她的手指,耐心地幫她舒散手上木然的感覺,還放到唇邊心疼地吹吹:“辛苦你了,看來你很勤奮,進步不小。”


    “你的傷有事嗎?”桑紅關切地看看他那個被繩索勒得發青的肩頭和臂膀。


    宋書煜微微地皺了一下眉頭,桑紅那小臉瞬間就拉長了,他連忙笑嘻嘻地說:“不礙事,沒有觸到舊傷。”


    桑紅失笑,啐了他一口:“你嚇死我了。”


    秦洛水看著這兩個家夥竟然公然在他麵前打情罵俏,不由清清嗓子,提醒他們身邊還有自己這個大燈泡照著,不要過分了。


    “你剛剛也沒有喝彩什麽的,怎麽就傷到嗓子了?”宋書煜那家夥顯然明白他的意圖。


    “還不是擔心你們,沒有良心,早些時候要是笑了喝彩,最後你們輸了,不是白費了我的力氣?


    再說了,我的任務是說媒,嗓子要用在刀刃上。”


    秦洛水大刺刺地轉身往前走。


    宋書煜和桑紅相視而笑,也規規矩矩地跟著他往林玄玉的院內走。


    林玄玉早就在客廳坐了等他們,看到他們進來,連忙起身去幫宋書煜解開他肩頭的繩索,又很耐心地幫著他搓揉了片刻,確定他的傷沒事,這才放下心來。


    這才開始幫桑紅舒活胳膊和手上的疼痛,桑紅嘟著小嘴撒嬌:“外公,你偏心,現在才想到了我也會痛。”


    “鬼丫頭,別得了便宜還賣乖。”林玄玉含笑道。


    “林爺爺,我和紅紅的親事還望您能成全。”宋書煜一看廳內沒有外人,自然趁機厚著臉皮說私事。


    “嘿嘿,是啊林老,不看他們這一對苦情男女的麵子,也該看在乖孫兒的麵子,那小家夥絕對天賦異稟,是棵練功的好苗子。”秦洛水也連忙趁熱打鐵。


    林玄玉一聽頓時就來了興致:“那麽小的娃兒,你怎麽就能斷定他是練武的苗子了?”


    “哈哈哈,看看他強悍的爸爸媽媽,他還能弱到哪裏?而且,你有所不知,那小家夥雖然小,力氣不夠,但是,一套少林拳法已經能從頭到尾像模像樣地練下來。”


    秦洛水說得頭頭是道。


    宋書煜覺得今天帶這家夥是來談他的親事的,還是來幫他賣兒子的,有些搞不清了。


    “哎呦,這樣啊,那可真真不得了了,你們今天怎麽沒有帶著小家夥一起過來?”林玄玉含笑問,眼裏充滿著興致盎然的光亮。


    宋書煜不由苦笑,這話說的,誰知道今天竟然能峰回路轉,順利地來到你老麵前,而且,帶著兒子來提親,讓有心人看到,是不是顯得更加欠揍?


    “額,還不是因為宋書煜的身份沒有得到您老的認可,名不正言不順地帶了小家夥過來,怕自討沒趣。”


    秦洛水很乖巧地解釋。


    林玄玉認真地看了宋書煜:“這事情你有沒有問過家裏的意見?婚姻可不是兒戲,你們倆之間又誤會重重的,你知道好不容易才找到她們母女倆,我不舍得紅紅到了那邊受委屈。”


    “爺爺放心,已經和家人說了,我爺爺和媽媽都很高興,這幾天就會過來,親自和您老說親,咱們兩家本身就是世交,他們都很喜歡紅紅,不會讓她受委屈的;


    父親哥哥們也不是多嘴的人,兩位嫂嫂絕對不知道她現在的身份,所以,讓她作為黃一鶴回國,重新開始新生活的打算是可行的。”


    宋書煜明確表態。


    林玄玉看看他的神色,再看看桑紅那乞求的神色,歎息道:


    “罷了,你們這倆折騰人的孩子,把兩家老人的心都折磨得疲憊不堪了,既然相互喜歡就成全你們好了,隻是我們這邊這麽多的親屬,建議婚禮還是在這邊舉行為好,一來方便親戚們過來祝賀,二來也幫著林家把那掉在地上的顏麵給撿回來;


    我就這點要求,你回頭和爺爺商量一下,看他是否願意。”


    秦洛水乘熱打鐵,鄭重地說:“宋爺爺已經告訴過我了,隻要您老答應做親,什麽條件都盡管說,他都會盡力做到,表達和林家重修舊好的誠意;


    他和張姨這周日就會過來,特地命我在市內的流光年華訂了位置,盛情相邀,商量他們的婚事,不知道和您的日程是否衝突?”


    林玄玉一聽宋大有這個周日就能過來,不由也笑了,那思念竟然鋪展開來,無法收拾,他悵然地歎口氣:“秦總客氣了,老友既然盛情而來,我怎麽都會把那天空出來赴約的。”


    秦洛水當即就從隨身的包包裏取出一遝子請柬,恭敬地奉上:“那就請您老屆時帶著家人前來赴宴。”


    林玄玉抬手接了,翻看了一下,總共五張請帖,請的有他、林汗青夫婦、桑紅母女,覺得這樣安排見麵的人數,挺好的。


    就爽快地應了。


    秦洛水對桑紅和宋書煜使了個眼色,讓他們見好就收,趕緊告辭,免得一會兒林汗青和那些親戚們都過來的話,七嘴八舌的,誰知道會有什麽變數。


    於是宋書煜就拱手道:“多謝外公成全,有關婚禮之前的各種禮數,回頭我們都會一樣一樣地來,斷然不會是禮節上有所欠缺,也請您有什麽要求,都能及時知會秦總。”


    “是啊,林老,我們都是小輩,這麽大的家族,行事自然講究,有什麽欠缺的,請您盡管吩咐我,不要客氣。”秦洛水也起身表態,願意隨時聽候差遣,傳遞兩家的意思。


    林玄玉點頭。


    於是秦洛水就提出告辭。


    林玄玉讓桑紅送送他們,告訴宋書煜這幾天隨時可以帶著寶寶過來串門,不用客氣。


    因為他的心早就被那個可愛的萌仔給勾走了。


    剛剛會站吧,竟然能夠打出一套少林拳法,不是礙於麵子,他真想讓桑紅現在就跟過去把那小家夥給抱過來。


    三個年輕人心照不宣地告辭退出。


    回到家秦洛水把林玄玉的態度告知了宋大有和張雲萍,兩個人也很高興,雖然很想盡快和林家談論婚事,可再急也得等到周日見麵之後。


    偶爾,宋書煜抱著寶寶去林宅做客,張雲萍閑得慌,就開始詳細地著手準備婚禮之前的各項見麵禮的禮單,務必讓禮節周全起來。


    這回她的心裏沒有絲毫輕慢和優越感,對於桑紅這個可憐善良的小丫頭,她是打心底生出喜歡來了。


    她是一個母親,眼看著兒子能夠娶得這樣一個緣分深厚的知道疼愛他的老婆,心裏自然隻剩下歡喜了。


    ……


    於是,宋書煜每天都會收拾得整整齊齊地抱著可愛的寶貝蛋兒去林家做客。


    林汗青知道宋書煜取得了進出林家的特權,自然會充分地加以利用,自然生出了新想法。


    他知道當年在林家弟子練武發展的大思路上,和父親的思路發生了分歧,這些年他也看到積弊甚多,雖然弟子們獲得的金牌不少,在m國的影響力越來越大,物質收益頗豐,但是日常的格鬥能力都不強,很多人一旦過了比賽的黃金年齡,出路很成問題。


    做個保鏢也不是那麽搶手。


    當然這些弊端讓普通練武的人或者外行是看不出來的,可他能夠看出來,並且不得不為這樣的現狀而滿懷憂慮。


    尤其是這回桑紅和宋書煜兩個人聯手,竟然就成功地收拾了那十個能拿得出手的弟子,對他不啻於當頭棒喝。


    他認真地思考之後,決定在訓練上吸取特種兵那有效的攻擊手段,嚐試改良。


    當然,低頭向宋書煜求教的事情,他一時半會兒做不出來,但是放手讓弟子自己去向宋書煜討教的事情,他並不加以製止,於是宋書煜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常常是每天早上一大群人聚攏在林家的大門口,看到他抱了萌仔一下車,就圍過去,熱情地圍著他,萌仔自然有桑紅聞聲趕來照顧,他可就累慘了,不停地有弟子向他討教,搞得他不勝其煩。


    不過有兩天過的,他就明白林汗青的意思。


    於是,他索性大白天也通過地道直接進入桑紅的小院,常常是那些弟子在門口等得望眼欲穿,失望之際,一不小心發現他竟然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已經溜了進來,大刺刺地在桑紅的小院內陪兒子捉迷藏哪!


    當即就把情況向林汗青反映了。


    林汗青調出門口和周邊圍牆的監視器,讓一眾弟子尋找他是怎麽進來的,可是大夥兒眼睛都盯得發花,也沒有找到他是怎麽溜進來的。


    這套防禦係統明明是沒有死角的,怎麽人家就這樣青天白日地就神不知鬼不覺地進來了?林汗青無比鬱悶,不過他倒是承認這家夥有點能耐,能鬥能躲,實在是個人才。


    於是隻好專程向宋書煜討教——


    宋書煜看著林汗青猜不透表情的臉,以為他發現自己進來的途徑了,有些心虛,就做出很配合的姿態。


    林家的祖傳拳法也是很有名的,林汗青使出來一招三式,絕對不是這些弟子們能使出來的花架子,這當然能激起宋書煜的興趣,更讓他好奇不已,於是他就很配合地問林汗青這是不是改良之前的林家拳法,以及為什麽弟子們使出來有點中看不中用。


    林汗青看他一點就透,神態誠懇坦蕩。


    不由生出英雄惜英雄的感慨,這男人確實不是凡品,襟懷不同一般,就放下顧慮,不再做出長輩的架子,擔憂地說了現在的尷尬處境,還一針見血地說——畢竟作為打比賽的選手,用觀眾能看清楚的招式取得勝利,更容易激起觀眾的興趣,贏得強有力的支持。


    宋書煜也點頭,林汗青能夠帶著林家發展到今天的態勢,顯然這方法也是有著成效的。


    “不是沒有辦法,讓咱們手下挑尖的人過過招,或者索性咱們兩個能過過招,請外公他老人家看著琢磨些日子,估計就會有對策。”宋書煜很有誠意。


    林汗青歎口氣、麵有難色:“當年因為改良一事,我們之間有了分歧,從那之後,他老人家就拒絕再進這個武館。”


    “他不來吸引他過來啊。”宋書煜笑道。


    “額——也曾試過的,可他隻是淡淡地說,家裏的事情都歸我管了,壓根兒就不搭理。”


    林汗青顯然有些頭痛。


    “嗬嗬,這事兒交給我了,我和紅紅想法子引他過來,就是怎麽把問題引出來,讓他老人家不管不快,這好像有點難度。”


    宋書煜提到了關鍵的問題,按說林老再置身事外,他也是林家的老當家,想來,當初改良的事情,一定傷透了他的心。


    試想為了迎合觀眾的趣味和市場,把林家祖傳的無敵神拳,變成那樣的一套花架子,林玄玉這樣驕傲的人,怎麽可能會受得了。


    林汗青神色黯然,沉默片刻道:“那就隻有苦肉計了,讓你的手下過來給我弟子喂喂招兒,打得慘一點,父親他老人家自然就不會袖手旁觀了,他不過是想讓我看到自己錯得離譜罷了。”


    “這法子有點損了。”宋書煜想笑,又生怕林汗青誤會他在嘲弄,就幹脆直說了。


    “周瑜打黃蓋,願打願挨的事兒,你隻管著手安排好了。”


    林汗青有些汗顏,但是顯然也深思熟慮過了,不抓住這樣的時機,可能就真的錯過了克服頑疾的最好時機了,林家就真的該沒落了,像父親這樣的大師,像宋書煜這樣的經過正規訓練的高手,是可遇不可求的。


    於是大家都分頭準備,宋書煜和桑紅商量,桑紅當即就笑了:“隻要咱那寶貝兒子喜歡上這個武館,外公他老人家自然也會跟過來的。”


    “那群家夥這段時間估計也被林家的弟子氣瘋了,逮住這樣的機會,我估計用不著我說下狠手,他們也會過過拳頭癮的。”


    宋書煜覺得讓手下來和林家弟子過招這想法真不錯,林汗青估計為此事煩惱得夠慘,不然也不會有這麽大的決心和勇氣。


    宋一林這個小萌仔天生就是個人來瘋,知道每天早上到林家能夠看到媽媽,樂得興高采烈地往那裏跑。


    到了林家被桑紅刻意地抱到武館,小萌仔看到那些弟子們排著整齊的隊伍練習拳腳,呼呼哈哈的發力聲,真是聲勢浩大、場麵壯闊,他興奮得更是踢騰著小胖腿兒要跳下去跟著他們胡咧咧。


    林玄玉自從抱了一次這小萌仔,摸了一次他的嫩胳膊嫩腿兒,就斷定這小家夥是個練武的材料,逗著他玩了兩天,那心思就再也移不開了。


    這天眼看著都上午十點了,仍然不見桑紅抱著寶寶過去陪他,打電話一問,竟然硬賴在武館裏不出來。


    他一聽就樂了,正愁不知道如何向桑紅開口,讓小家夥開始練武,他竟然就自己跑到了武館了,真真是上天賜予的重振家族聲威的小天才。


    他站在武館門外,不是沒有遲疑。


    他真的很不想看到一群弟子硬是被林汗青那家夥給引到花拳繡腿的邪路上,可是,想到桑紅,想到那天真未鑿的小寶寶,他那死灰一般的心裏忽然有了點渺茫的希望,或許,這真的是一次新的契機。


    他再不猶豫,興衝衝地就走了進去。


    場館內熱鬧的景象讓他有片刻吃驚,隻見宋書煜帶著自己的手下站成一派,林汗青帶著自己的弟子站成一排,正在熱火朝天地打得難分難解。


    桑紅和萌寶寶也站在隊伍的最前端,兩個人比劃著攻守防衛的招式,尤其是寶寶那鄭重其事的神色,和一板一眼毫不含糊的動作,讓林玄玉的心底一陣震撼。


    多少年了,他不曾看到過這樣熱火朝天的訓練場麵。


    他眼前不由幻化出幼年的自己,那時候林家的弟子練得都是真刀實槍的硬功夫,訓練場上的聲音是他童年最溫暖的記憶。


    早就有弟子把林玄玉即將進來的消息傳遞給大家,那些人都拚了力氣把最強的一麵展示出來,練武的人都是有血性的,遇到實力相當的高手,相當珍惜這樣來之不易的切磋機會,尤其是林汗青還告訴他們,如果師祖看上他們的功夫,就有可能觸發靈感,幫著他們創出一套提升境界的新拳法。


    他們都知道師祖是傳說中的高手,很多勤奮的弟子,多年來早就抵達了瓶頸期,再也無法超越,都明白這樣的機會千載難逢,自然打得更加賣力,渾然忘我。


    林玄玉的視線凝聚在兒子和宋書煜對打的方向,他微微地眯起眼睛。


    他一眼就能看得出林汗青用得不是林家祖傳是拳法,而是他創新加工過的招式,他不過是憑著深厚的功底,暫時不被宋書煜壓製住而已。


    他的臉上是掩飾不住的傷感和落寞,想到當年他和兒子在訓練後代弟子的選擇問題上決裂,一氣之下,說了賭氣的話,如果林汗青執意選擇改良的拳法授徒,那就一輩子不準再用林家家傳的拳法。


    這孩子心思重,即便意識到不對,他依然沒有違背自己的話,用林家祖傳的拳法應對強敵——他當然也知道,以林汗青的武功造詣,這套拳法已經耗盡他的心血了,很難再創造出新的拳路來。


    此刻,看著兒子明顯落於下風的勢頭,他心裏的滋味並不好受。


    他認真地看著那兩個人對打,腦海裏不停地幻化出兩者融合的招式來,隻是一些片段,並沒有章法路數。


    那些打得興起的家夥,看到林玄玉看得入神,自然更是賣力。


    林玄玉悵然地看了一會兒,懶得再費力氣,就走過去彎腰和小萌仔打招呼。


    宋一林一看到林玄玉,馬上後退兩步,逃出桑紅拳風的象征性攻擊圈,樂顛顛地撲到林玄玉懷裏:“太姥爺——學拳——媽媽說太姥爺——拳頭很大!”


    林玄玉哈哈大笑著抱起這個小萌孩,失笑道:“什麽叫拳頭很大?”


    宋一林伸出自己的小拳頭和林玄玉的拳頭比了比,嘿嘿頑皮一笑:“拳頭——很強大!省略句哦!”


    “哈哈,省略句還有這樣的省略方法?”林玄玉笑得更開心了。


    桑紅抬手用袖子擦擦臉上的汗:“外公,我瞧著咱們這套拳法,弊端明顯,容易因為炫耀輕易讓經驗豐富的對手發現破綻,真要是遇到生死關頭,這絕對是致命的缺陷。”


    林玄玉點頭:“可是,現在的世道,大家都喜歡這樣能看得懂的拳術,上至國家級的比賽,下至膚淺的觀眾,他們很喜歡。”


    桑紅讀得出老人家臉上的落寞,她俏然輕笑:“這畢竟是關係家族的大事,您老完全可以取長補短,把致命的招數融化到這樣的拳法裏,舅舅已經知錯了,他為這事發愁了很多年。”


    “唉,也真是難為他了。”林玄玉聽著桑紅說出這話,知道今天他進入這裏顯然大家做的局,不過他心裏沒有惱怒,隻有感傷和悵惘。


    現在林家好的老師,接受的都是林汗青這套拳法,想要改良進步,就會動搖很多人的利益,不知道林汗青有沒有想到這些。


    “慢慢來好了,大家一起琢磨,如何做出最小的改動,帶來最大的收益,辦法總比困難多。”桑紅嘿嘿笑著鼓勁兒。


    “太姥爺——辦法——困難——”小家夥顯然聽著媽媽的話很有意思,可是看看太姥爺緊緊皺著的眉頭,學了半截忽然覺得不對勁,想了想就接口道,“辦法——困難——一樣多!”


    林玄玉看著懷裏小萌仔那黑漆漆的眼神,不由哈哈大笑:“太姥爺這一輩子遇到的坎兒多了,能走到現在,自然是辦法總比困難多,瞧瞧我這老頭子,不知道什麽時候,竟然就失去了銳氣了。”


    寶寶看他終於露出笑臉,笑著跳腳道:“媽媽說——太姥爺拳頭——最強大——最有銳氣——最有銳氣啦。”


    那奶聲奶氣的聲音,喊得林玄玉滿眼的酸澀。


    他抬手摸摸小萌仔的頭:“寶寶說的對,說的對,這裏太吵了,咱們出去玩,好嗎?”


    小萌仔看看桑紅,看看熱鬧的武館,有些依依不舍。


    桑紅過去站在林玄玉的身邊,對寶寶眨眨眼道:“太姥爺有強大的拳法會教給你的哦。”


    “強大的拳法?比爸爸媽媽還要厲害嗎?”小萌仔骨碌著大眼睛,顯然動了心。


    “當然了。”桑紅笑著回答。


    小萌仔馬上抱住林玄玉的脖子,開心不已:“太姥爺,咱們——藏起來——練習——行不?——練成了,我過來——嚇他們一大跳。”


    林玄玉大笑道:“好小子,有這樣的誌氣,走,太姥爺教你。”


    桑紅跟著他們倆走了出去,等那三個人的背影消失,武館內的人頓時倒下了一大片,哎呦哎呦聲此起彼伏。


    此後,林玄玉和林汗青進行過一次深入的交談,之後喊上桑紅和宋書煜,一起琢磨招式,有空也興致勃勃地到武館看弟子們訓練,新的招式漸漸就成型了,新招式寶寶學的最快最標準,果然就像大家擔心的,底子越好,這些新招式越難以學好。


    不過,辦法總比困難多,隻要力氣往一處使喚,早晚會解決這樣的問題。


    幾天很快就過去了,這天傍晚秦洛水帶著蘭維斯來宋書煜家做客,那家夥當然在林家練拳了,宋大有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代宋書煜熱情地招待了他們,苦哈哈地告訴他們,這父子倆自從那天去了林家,就被勾了魂,見天不沾家,讓他想得不得了。


    秦洛水大笑,開導他:“總歸是咱老宋家的人,去那裏也是偷武藝的,現在多聚聚培養感情,說不定憑著那小屁孩的萌模樣,把林老勾搭回國內,也不是不可能的,別忙著吃醋,目光長遠一些;而且這個周末兩家家長聚會,以後您老不是也可以天天過去林家玩了?”


    宋大有一想,很快就轉悲為喜:“你覺得真的能把林玄玉那老頭給勾搭回國?哎呀,瞧我真是老糊塗了,壓根兒就沒有想到這一章。”


    秦洛水點頭:“絕對可能,林老如果不是桑紅的事情,是斷然不會回國的,他連墓地都在國內買好了,那麽傳統的一個人,自然是葉落歸根。”


    宋大有心底的疑惑消散,舒坦了很多,自然視線就落在秦洛水身邊的蘭維斯身上了:“這姑娘瞧著一身高級知識分子的味兒,怎麽,你小子改興趣了,不過,我喜歡這樣規矩的孩子。”


    秦洛水連忙給他們做了介紹,宋大有一聽竟然是孫子在研究所內的工作人員,開心得不得了,連忙向她請教一些孫子在成長中遇到的問題。


    蘭維斯都很專業地做了解答,秦洛水充當著他們的翻譯,覺得挺有意思。


    晚飯後,宋書煜才抱著睡得小石頭一樣沉的小萌孩回來了,看到蘭維斯陪著秦洛水過來,他很熱情地問候之後,交代秦洛水好好照顧她,就抱著小家夥上樓了。


    放好小家夥,讓保姆陪著,宋書煜就從臥室出來,陪著他們坐了一會兒,蘭維斯問了很多寶寶發育中的問題,宋書煜都很認真地做了解答,蘭維斯一一都拿筆筆錄了,宋書煜對蘭維斯的敬業有些不解,問問就問問好了,怎麽能做這麽正式的筆錄。


    不過他很快就釋然了,因為蘭維斯告訴他,科學家的工作很瑣碎,就是在無數的記錄中發現問題,預測問題。


    宋書煜也不曾再說什麽。


    第二天周六,蘭維斯給宋一林做了全麵的檢查,告訴宋書煜寶寶太小了,活動量過大,會影響骨骼發育,宋大有連忙寶貝一樣護著,說什麽都不放他們去林家。


    於是就讓宋一林在家裏玩。


    當然,桑紅打了電話問,宋書煜如實地回答了,一聽是蘭維斯的判斷,林玄玉也不好意思再說什麽,本身讓那麽小一個娃娃連功夫,他也擔心揠苗助長。


    蘭維斯、保姆還有秦洛水、宋大有,在院裏帶著宋一林玩了一天,蘭維斯顯然懂得的知識足夠多,輕易就吸引了宋一林這個好學的小家夥。


    宋一林也想過媽媽和外公,不過很快就被轉移了注意力,因為秦洛水告訴他明天就能看到媽媽,大家都到市內去玩,小家夥一聽自然不鬧了。


    很快就到了周日約定會麵的時間。


    張桃聽了林汗青這些天忙碌的事情,心裏也很是寬慰,其實她和林汗青之間的矛盾顯然和即將到來的危機密不可分,現在這些事隨著這門親事的促成,竟然產生了出乎預料的良好反應,連從來不管家事的老爺子也參與了進來,這讓她的心暖烘烘的,覺得這門親事真的是百利無一害。


    加上那些難纏的小姑子也沒有再說什麽挑刺的話,桑紅母女更沒有再和她計較,她本身也是什麽卑鄙小人,自然就也拿出主母的態度,很和善地對待她們母女。


    對於宋家送來的請帖,她覺得挺有麵子,她當然看得出宋家背後巨大的市場前景,或許回國發展,背靠大樹好乘涼,對林家來說,也是一個應對即將到來的經濟危機的一個對策。


    於是,大家都積極準備,本著讓親事順利排場的方向發展,處於內疚,她專門給桑紅母女訂了合身的大牌衣服,來討她們歡心。


    宋書煜在這些天的過招中,露流出的悟性和真誠,顯然已經博得了林氏父子的充分認可,對於今天的聚會,大家都抱著美好的期待。


    張雲萍更是一反常態,不再氣勢淩人,打扮很樸素,說話更是努力地讓自己謙和,但畢竟常年囂張跋扈慣了,她顯然做得不是那麽得心應手,於是就很知趣地聽了秦洛水的建議,少說話,多微笑附和親家母的意思。


    第二天上午九點半,宋大有帶著家裏的人,都早早地到了約定的酒店候著。


    秦洛水手筆很大,專門包了場子。


    宋大有查看一番,覺得很是滿意,這裏的建築很低,二樓用餐,視線開闊,微微俯身就能看到一樓精彩的民俗節目、小醜表演,頗有異國情調,而且有透明的玻璃隔著,能看得到精彩,卻不需要忍受喧鬧,自然是吃飯談話的好去處。


    林玄玉在十點半準時到達,林汗青夫婦,桑紅母女,都如約前來。


    大群的林家弟子,也正好跟著前來,趁機去前邊大廳,給參加演出的弟子助陣,張雲萍看著林家那浩浩蕩蕩的弟子,本能就有點反感,這是什麽意思,示威嗎?


    不過她很快就把不快的苗頭壓製下去了,保持著禮貌的微笑。


    等兩位老人擁抱寒暄之後,她很客氣地和張桃、林青燃寒暄,拉上桑紅的手,臉上有些黯然,頗有為前事歎息之態,桑紅一口流暢的英語,一切都天衣無縫。


    想到連林家的當家主母都被蒙在鼓裏,尤其是看到桑紅迥然不同的氣質,張雲萍大為高興,那口流暢的英語,輕易就讓她感覺出這個女孩子果然的資質來了。


    幾個女人說說笑笑就都上了二樓。


    宋一林因為在一樓看演出看呆了,死活不願意上去,宋書煜也怕他鬧騰,影響大人說話,索性就讓保姆和十多個保鏢留在下邊陪著,秦洛水作為媒人是必須上去的,他邀請蘭維斯也上去入席,蘭維斯搖搖頭,說自己什麽都聽不懂,還不如陪著寶寶有意思。


    於是秦洛水隻好讓她也呆在下邊,打算等吃飯的時候,再下來請她上去。


    下邊的節目很精彩,小醜下去之後,就出現了一個賣棉花糖的小販。


    他把棉花糖當成是很正式的表演,隻見房頂有風吹來,小販順著風勢,將棉花糖在空中變成一串長長的潔白的棉絮,他配合著若有若無的音樂,快慢適度地把棉花糖卷成了團狀。


    有時候過長的棉花糖眼看著就要落地,四周傳來孩子和觀眾的驚呼,但他很快就能在危急時刻收攏所有的棉花糖,引得掌聲四起。


    小販開口說:“我的棉花糖並不特殊,但是我卷棉花糖的技術絕對是一流的。”


    然後,他就喊出價錢,二十美元一串的棉花糖,讓孩子們爭先恐後地發出驚喜的尖叫。


    宋一林自然毫不例外,他也伸著胖胖的小手要要要地喊著。


    保姆連忙掏出二十美元來幫他買,可是她不會說英語,於是蘭維斯主動地接過宋一林,抱著他過去一邊看表演,一邊排隊。


    觀眾越來越多,氣氛也越來越高漲,大家跟著驚呼看得驚險不已。


    忽然保姆視線掃到宋一林剛剛站著的方向,沒有看到他的身影。


    她有些納悶,剛剛蘭維斯還抱著他站在那裏,怎麽一轉眼就不見了,這時候圍觀的觀眾擁擠了起來,她很快就被擠出了圈子之外。


    她繞著外圍尋找蘭維斯和寶寶的身影,周圍都是陌生的外國人,沒有人能聽懂她的話。


    保姆馬上跑到外圍,那群保鏢穩穩地站在那裏,他們也感覺到進來的人有點多了,一問寶寶被蘭維斯抱著不見了,驚得他們當即就開始快速地縮小包圍圈,往人群裏尋找。


    可是,不知道從哪裏出來的一些強壯的大漢,輕易就把現場攪合得鬼哭狼嚎的。


    觀眾四散消失,哪裏有蘭維斯和寶寶的身影。


    保鏢們馬上聯絡了宋書煜,報告了基本情況,秦洛水一聽頭有些發暈,他連忙穩住神撥了蘭維斯的電話,聽到的竟然是已關機的客服聲。


    宋書煜蒼白了臉,這女人打著秦洛水的幌子,竟然是來打他兒子的主意,一想到昨天蘭維斯和寶寶玩得開心不已,他就懊惱得無法形容,那傻小孩從來到這個世界,迎接他的到處都是喜歡的笑臉,他一定沒有防備之心,尤其是,還是蘭維斯那個相熟的女人。


    滿屋相談甚歡的人一聽這話,簡直是驚天噩耗。


    林玄玉連忙握住宋大有的手安慰他,稍安勿躁,馬上就會有辦法。


    林汗青當即就起身,撥了警察局的電話,張桃也連聲安慰著失態的張雲萍和林青燃,快速地通知市內的弟子。


    桑紅在弄明白這件事之後,馬上就從噌地一聲從座位上起身,問清楚守著出口的保鏢情況,快速地往唯一沒有守衛的一個演出大廳跑去。


    宋書煜也和手下打了手勢,快速地散開,往外圍擴散了尋找。


    很快警察就來了,林汗青抓著警察的手,進入一樓酒店的監控室,調出錄像帶檢查。


    可是,因為騷動得太厲害了,一時半刻,壓根兒無法從人頭攢動中發現蘭維斯的蹤跡。


    宋一林眼巴巴地等著屬於自己的棉花糖,可是他忽然發現蘭維斯阿姨抱著他快速地往一邊跑,壓根兒就忘了小販還沒有給他棉花糖的事情。


    “阿姨,糖糖——”他奶聲奶氣地喊。


    “寶寶,阿姨帶著你和他們捉貓貓,那裏有更好看的節目哦,比剛才的小醜好看多了。”


    蘭維斯抱著宋一林往黑魆魆的正在演出的大廳跑。


    宋一林聽得出蘭維斯喉間慌亂的喘息聲,他一抬頭看到她臉上那緊張不安的神色,讓她秀美的臉變得有些像電影裏的巫婆一樣讓他害怕。


    他小小的心髒不由開始突突地跳,蘭維斯阿姨這是要做什麽?


    蘭維斯抱著他進入黑暗的大廳,坐到了一個座位上,一個大塊頭的男人在黑暗裏對著他笑,他正坐在她們身側,低聲問:“就是這個小孩?”


    “是,別多嘴,半小時之後,就是中場休息。”蘭維斯安撫地拍拍他的頭,溫和地低頭對他一笑。


    “宋一林先生是最聰明的孩子,躲貓貓玩得最棒了,一會兒看到爸爸媽媽來找你,也不要出聲哦。”


    蘭維斯笑眯眯地哄著他,給了他一塊磨牙餅幹。


    身邊那男子頓時笑了,笑聲很難聽,隻聽他甕聲甕氣地說:“一個兩個月大的小毛頭,會懂什麽,用得著那樣費心思?”


    宋一林瞬間就明白了,他真的遇到了拐小孩的女巫了,這個漂亮的蘭維斯阿姨,就是那恐怖的女巫,她要把他帶走,帶到恐怖的到處都是怪獸的黑森林裏。


    他扁扁嘴想哭,忽然想到爸爸說的話,小孩子越哭就會越讓壞人開心,會更壞心地欺負小孩子。


    他忍著嚇得有些發抖的小身子,驚恐地瞪大眼睛,媽媽呀,你一定要來找我。


    他也不敢吃那塊餅幹,生怕裏邊被女巫放了讓他失去神智的東西。


    在這樣的緊張中,黑暗幻化出無數恐怖的怪獸模樣,嚇得他一動都不敢動,乖乖地靠在蘭維斯的懷裏。


    忽然他看到舞台上燈光大亮,黑魆魆的演出大廳內亮堂起來,一個節目結束了,主持人出場開始念台詞了。


    他連忙可憐巴巴地抬頭:“阿姨,我要噓噓——”


    蘭維斯驚恐地聽著他那奶聲奶氣的聲音,連忙驚慌四顧,又摸出一個玩具:“乖哦,等一會兒,先玩玩,你看這個小鳥多可愛。”


    宋一林不再出聲,他用力地把吃奶的勁兒試出來,終於成功地尿到了蘭維斯的裙子上邊。


    蘭維斯感覺到一陣濕熱,頓時明白他做了什麽,她皺皺眉頭,把他丟到身邊男子的懷裏:“他尿了,不行,我受不了,太髒了。”


    說著從包包裏取出紙巾來擦。


    那男子一聽他尿了,連忙單手把他拎起來,高高舉起。


    宋一林用盡全力,把男子另一側的女人那高高挽起的發髻給抓散了。


    聽得那女人的尖叫,男子連忙道歉,宋一林又把自己的小手用力的抓了那女人的胸口一把,那女人頓時從座位上彈跳而起,掄起手中的包包摔到那男子的頭上:“抓流氓啦!非禮啦!”


    宋一林趁機抱住那家夥的手腕用力地啃了一口,那男子被一連串的打擊搞蒙了,隨手就把他丟開了。


    宋一林立馬抓了一邊人的頭,穩住身體,然後順著那高高的靠背一跳一跳地往前跑,得益於這幾天的訓練,他的平衡力和彈跳力出乎預料的好,在眾人的驚呼聲中,他竟然就飛快地跳到了舞台上。


    觀眾看得明亮的舞台上忽然出現那麽小的一個孩子,主持人也有些呆了,不過看清楚是這麽可愛的小男孩,那女人很快就反應了過來,她很親熱地蹲下身,抱起他:


    “寶寶,你上這裏做什麽?”


    宋一林一聽就笑了,他看看下邊那密密麻麻的的觀眾,奶聲奶氣地說:“阿姨,我想表演。”


    轟然一聲,下邊響起了熱烈的掌聲,觀眾們以為這是預定的節目,都被這衣冠楚楚的小萌孩逗樂了。


    主持人愣了一下,笑著說:“哦——寶寶想表演什麽節目啊?”


    “阿姨,會很多——的哦!”小家夥知道在明亮的地方,壞人巫婆都是會害怕的。


    他看到遠處那衝著他揮舞拳頭的蘭維斯,得意地笑得更響了。


    “比如呢?”那主持人顯然也被他萌到了。


    “打拳,我會中國功夫——很正宗的哦!”小家夥得意洋洋地炫耀。


    觀眾的掌聲更響亮了。


    主持人也笑了道:“那麽我們就給這個可愛的小家夥一個表演的機會,給他掌聲好嗎?”


    於是隻見那小家夥煞有介事地從她懷裏跳下地,跑到舞台正中間,像模像樣地把短袖外套脫下:“打拳會——出汗汗。”


    主持人連忙笑著過去,很殷勤地接了他的小衣服。


    小家夥像模像樣地紮了一個架勢開場,然後把早就練習很熟的那套拳法打了一遍,他本身就熟悉,加上這幾天林玄玉的悉心點撥,打出來竟然像模像樣,博得了滿堂彩。


    桑紅衝進來的時候,看到黑魆魆的演出現場,心裏充滿了絕望。


    她的視線隨著掌聲一點點地聚焦到舞台上,那臉上展現出震驚的不可置信的笑容來。


    她拿出手機,通知了宋書煜這裏的方位,然後快速地衝到台下,一跺腳就跳到了台上,什麽也不管就過去抱著那正玩得興致勃勃的小家夥就開始哭了。


    主持人走過去,隻見那小家夥還不忘記賣萌。


    “小鬼,她是誰?”


    “唉,當然是——媽媽,瞧她哭得——多傷心——為了安慰她,這個表演——隻好——暫時中止了,沒辦法——走丟的媽媽——都會很脆弱的。”


    觀眾中頓時傳來一陣歡喜的笑聲,這萌孩子,太能說話了。


    宋書煜帶著警察進來的時候,就看到台上那相擁的母子倆,媽媽哭得連頭都不抬,那小萌仔還在得意洋洋地賣萌。


    他帶著保鏢走進去,擁簇著這母子倆離開了。


    一場虛驚,商談親事的宴會自然繼續進行。


    兩家大人都為了這個萌孩子爭執不下,於是決定快快地舉行婚禮,盡快地給這邊做出交代,一道回國。


    婚禮很隆重,小萌仔不出預料地做了花童,看著林雨馨那傻乎乎的站立不穩的模樣,他很有風度地牽著她的手幫她走穩。


    一邊規規矩矩地撒花,一邊奶聲奶氣地說:


    “小丫頭,你一定沒有參加過爸爸媽媽的婚禮,很遺憾吧,我就沒有這樣的遺憾,不過也是可以彌補的,讓你爸爸媽媽再舉行一次婚禮就成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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